第5章
“絕了。”
威萊雅處于市中心最大的商場，在六樓，主打業務是形象設計，屋子是挑高的兩層躍式，一樓正常營業，二樓面向vip客戶。
此時二樓最中心的化妝鏡前，高大的金發男人一手夾着剪刀，一手拿着梳子，滿臉通紅，對着鏡子姑娘十分肯定的斷言：“真漂亮！這發型很适合你的臉型，再沒有比這個發型更适合你的了。”
“你瞧瞧！這清晰的下颌角！這脖子！這小臉！要命。”
金發男人手裏剪刀說到興奮的時候，幾次滑過女生的額前，和臉的距離不過分毫。
蕭然完全沒有心情欣賞自己的頭發，目光全在閃着金光的刀上。
那刀忽閃忽閃的，叫人頭皮發麻
能不能控制一下？
可惜眼前托尼老師，顯然沒有發覺自己的行為十分危險，還盯着鏡子裏姑娘頭發看。
容卿原本坐在後面沙發上等的，結果隔着鏡子就看見林海拿着把對着蕭然比劃，忍不住開口提醒：“林海，你刀。”
“喔，激動了，抱歉抱歉。”
金發男人回過神來，放下剪刀，匆匆看了眼鏡子的人，聲音變小，很溫柔的語氣說：“沒吓着吧。”
蕭然松了口氣，伸手拉開純白色的圍裙，站起身抖落黑色的碎發絲，另只手撥了撥短發，平淡的說：“沒有。”
窗外風起，二樓巨大的玻璃窗，白色窗簾被吹起，沿着地平線飛舞，越揚越高，陽光頃刻照滿房間，一切都亮了起來，空氣中仿佛有金光在跳躍。
很安靜。
容卿這才看見蕭然的樣子，愣住。
陽光照在蕭然身上，鴉黑短發露出接近完美骨骼的線條，金色光線裏白皙到接近透明的膚質，新買的白襯衫下，露出的脖子和年少的青年一樣纖細修長，而她泛咖啡色瞳仁裏有亮，扣人心弦，恍如神靈。
“怎麽樣，是不是很合适？”林海低聲贊嘆。
聽見有人誇她，蕭然不自覺的摸了摸涼快的脖子，望着倆人方向，平淡的笑了笑，倒像是習慣了。
其他什麽也沒說。
容卿有那麽一刻呼吸緊了。
不知道為何，從沒有過，向來能說會道的人，翻來覆去說不出一句漂亮話，半天才笨拙說。
“還行。”
表情別扭。
聲音細微。
蕭然擡頭看她，容卿眼睛看看窗，又看看門，就是不看自己。
有些好奇這人怎麽突然變得束手束腳，說話含糊，一點也不像她。
沒想明白，蕭然看了手腕的表：“走吧，一會面試時間快到了。”
她聲音極為清冷，又悅耳。
容卿拿着外套的手握緊，沒有反應過來就走到了對方面前，她聽見自己嗓子發出的聲音有些破碎，又有些壓制，“我送你。”
奇怪。
容卿也覺得自己奇怪極了，可還是情不自禁靠過去，幫她拿起桌面藍色的書包。
走近，女生伸長胳膊穿上黑色西服外套，身材被包裹嚴實，唯獨露出白皙的手腕，她低頭整理袖口的紐扣，随後自然而然牽過她的手。
容卿來不及細想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法，就聞到蕭然頸間的奶香味。
這是剛才店面衆多香水裏面，容卿最喜歡的一款，她明明還沒有表現出任何偏好，女生就點名買了。
試用那刻。
她就想靠近她，靠近她的頸間，靠近她的手腕。
容卿愣愣的跟在後面，跟在若有似無的奶香走，目光跟着女生挺拔肩頸處，陽光下金色絨毛。
托尼老師見她們下樓，連忙招呼身邊的助理幫忙把她們買的一堆衣物飾品拎上送下去，搬到車庫。
…
中南大廈大門口處，一輛黑色賓利停下。
“到了。”
冷清的聲音，讓車內溫度降了片刻，容卿回過神就瞧見蕭然低頭解安全帶。
見對方擡頭，容卿又把視線挪到車窗外，盯着中南大廈幾個大字看。
真巧。
這不是她家公司地址是哪？
該不會面試的就是自家分公司吧，容卿胡亂瞎猜之際，蕭然已經拿起背包扭開車把手往外走。
就拿了個背包。
剩下買的東西都沒有拿。
“你面試公司名字叫什麽？”
容卿突然發問，她手握着方向盤，心裏想不至于吧，萬一真的是面試自家公司，還有些不方便。
雖說分公司現在是她負責，但她爸的眼線可不少。
尤其是那些老領導層。
蕭然有些奇怪，她一手将背包往肩膀上拉了拉，一邊扶着車窗回憶，不太确認的說：“科澳展有限公司？”
還真是…
完全沒有想到。
容卿皺眉敲擊着方向盤，不知道怎麽說。
車停的有些久。
“麻煩快點開走，這裏不讓停車。”門衛處的保安走了過來，他剛靠近車窗，低頭一看裏面坐着的是容卿，立馬又改口道：“容總，是您啊，下午好。不着急，您慢慢來。”
車內還有殘留淡淡奶香味，容卿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一時間沒有想好，她擡頭看了看車窗邊的蕭然。
她身子往後退，随意站在階梯上，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只是不時低頭看時間，顯然是想要走。
蕭然對上了容卿眼睛，目光帶着疑惑，似乎在奇怪自己還想說什麽。
“你去吧，面試順利。”容卿身子往後一靠。
管他的呢？她只是談個小情人！擔心那麽多幹嘛？
萬一被發現，分了就是。
她爸能拿她怎麽樣。
蕭然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沒有說話，急着想走，俯身下意識：“謝謝，路上小心。”
冷淡而悅耳的嗓音，溫熱的呼吸。
微涼的唇碰觸過她的耳垂，像是雪山上的冰，若有似無。
呼。
容卿耳背忽然就紅了，支支吾吾說好。
蕭然沒有注意到，嗯了聲權當回應，沒多說，轉身快步走進了大廈
一旁保安只見容卿手撐着副駕駛位置，動也不動，不知道在幹嘛。
“容總？”
“容總？後面有車上來了——”
…
好家夥。
蕭然剛出電梯，烏泱泱的人頭齊刷刷擡頭看她，那一雙雙黑眼睛盯着，直叫人頭皮發麻。
“又來了個，這都多少人了？”
“新來的，長得挺好看。”
“好看有什麽用，又不是來相親。”
靠牆邊上圍坐一群群的人，顯然是一起來面試的，幾個人圍着嘀嘀咕咕。
前臺女生遞給她張表格填寫，內容倒是沒有什麽特別的，就是些基本信息和工作經驗。
蕭然抽出自己的簽字筆，随手拿個本子墊着，剛寫幾個字，一個水杯就放在她面前。
前臺女生放下杯子，趁機瞅了瞅她的正面。
“謝謝。”
前臺女生又瞅了瞅她，雀躍的聲音說不客氣，回到前臺了。她低頭和同事不知道聊什麽，時不時看向蕭然的方向，露出笑容來。
蕭然沒有管，她填好資料交過去，自己找了個角落低頭玩手機，沒有理會那些打量的目光。
面試官似乎是按照交資料的順序面試，蕭然來的比較晚，排在後面，前面進去了又出來。
有面帶笑容，勢在必得的。有面無表情，看不出情況的，也有些出來就一副沒戲的模樣。
“人可真多。”
隔壁發出的聲音，蕭然擡頭看過去，旁邊坐着個身材很瘦削的女生，她對蕭然眨了眨眼睛：“你也是來面試實習生的嗎？”
好像也沒有別的吧？
蕭然沒說話，她心情并不太好，從今早醒來到現在，懊惱和悔意占據大部分，挺煩的。
昨晚就不該喝那瓶酒。
沒有想到自己現在的酒量那麽差，還以為是上輩子鍛煉過的海量，翻船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進，這家公司總經理你見過嗎？人好看，又年輕……”女生霹靂巴拉說起來，她把手裏的資料折起來扇風，說到這裏又停下來看蕭然：“你也挺好看的。”
“認識一下？我叫吳亥。”
“蕭然。”
吳亥位置挪了挪，倒是很自來熟，笑容也很友善，她歪了歪頭：“說起來，總經理模樣和剛剛送你到樓下的女人挺像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錯了。”
她笑嘻嘻說，眼睛瞅了瞅蕭然，面露好奇。
長得像？
？？？？
蕭然想了想，唇瓣微微發幹，嗓子發啞，似乎想到什麽，一手捏着發緊眉頭。
該死。
她居然忘了，科奧不就是容卿父親旗下的子公司嗎。
不面了！面個大頭鬼！
蕭然看了看長隊，拿起本子騰的一下站起身。
“17號蕭然，麻煩到2號會議室。”
“嗐！你去那呀！好像到你了！”
蕭然充耳不聞，往電梯方向走，背後傳來前臺女生急促的腳步聲，“蕭然，到你了。”
女生一直喊，她停下回頭看，所有人都看着她，成了焦點。
“進去呀。”
蕭然低頭，嘆了聲氣，不願意拉拉扯扯難看，點頭往裏面大步走。
也不一定過。
過了也可以不去。
沒必要說太多。
蕭然倒是想的很明白，一進面試廳，她就恢複了狀态，臉上帶着笑，至少看起來還是很精神的，完全看不出沮喪。
可又談不上多熱情，像極了禮貌參與面試，定位很清晰，陪跑人員。
幾個面試老師倒是對她挺有興趣，問的問題，她也回答了，說不上很精彩，可看起來也游刃有餘。
大門關上。
蕭然垂眼，她松開紅色把手，低頭往前面走，心裏頗為沉重。
她低着頭，小幅度嘆了口氣。
彭—
一個急匆匆的人走過來，撞到她肩膀，對方往後退了好幾步，發出砰砰砰的聲音。
“我去，走路不帶眼睛的嗎？”
蕭然擡頭就看見同寝室的秦岚，秦岚顯然沒有認出她，正罵着，盯着她臉看了半天，聲音忽然拔高：“蕭然？”
整個會議室外的人又都看向了這裏。
蕭然煩透了，她點頭：“公共場合，你聲音小點。”
“你怎麽會在這裏？面試？”秦岚扭頭看了看會議室門口貼的面試區，又看了看蕭然的面色，雖然想保持住面無表情，但忍不住露出幾分笑意：“沒面試上？”
“還特意去做了頭發，買的新衣服？面試又不是面長相，你可真逗，沒面上吧。”
秦岚上下打量她，目光停留在她光潔的臉上，語氣有些酸不拉幾，她哼哼唧唧還想說什麽，蕭然卻不想聽：“沒什麽事情，我先走了。”
“慌什麽，我有車，等我給叔打個招呼，順道一起回去呗。”
秦岚也怪，明明倆人關系不熟，平時也沒有見她那麽熱情，這時候倒是話多的很。
“最後一個面完了吧。”
“面完了。”
前面幾個人正說着話，會議室裏面穿着黑裙子的人事走了出來，她手裏拿着本子：“我念到名字的，麻煩留下來。”
蕭然這個時候想走了。
秦岚偏偏堵着走廊，一臉笑意：“別急呀。”
“來都來了，聽完再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