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失控
曹恩德脫掉了外套，紀燦希這才發現他大半夜居然還是西裝革履。
他把外套挂在了衣架上，松了松領帶，解開衣袖的扣子。
“淩晨四點，醫生團隊就會趕到，我想在那之前，我們有充分的時間談話。”他笑着看向紀燦希，“不要擔心，他們都很專業，手術不會出什麽差錯的。”
“爸，我錯了！”
紀燦希還沒回話，曹昆突然跪在了地上，額頭貼地，雙手抱着腦袋，身體還在瑟瑟發抖。
“你錯哪裏了？”曹恩德走到他面前，微笑着說，“你長這麽大，還是頭一回給我個驚喜呢。僞裝得挺好的，我一直以為你恨死萬慕這小子的，沒想到啊，你居然還想放他走。”
“爸，爸我是為了你啊，我不能看你做這種事！”曹昆從地上爬起來，慌裏慌張的抱住曹恩德的一只腿，“這件事風險太大了，萬一有個什麽差錯，你就要背上一條人命！也等于，等于落了個把柄在祝瑤手裏啊，她現在就算默認你的做法，但萬慕是她親兒子，萬一她以後想起來，拿這件事要挾你怎麽辦！”
“哦，你還真是為我着想，那你說說，我該怎麽辦呢？”曹恩德在他面前蹲下身。
曹昆擡頭看着他，神色恐懼，聲音顫抖，“······放他走吧，我保證，保證他不會把這幾天的事說出去······爸，你放他走吧。”
“沒想到啊，”曹恩德依舊是微笑着，紀燦希都擔心下一秒他臉上的面具都要掉下來，“我曹恩德的兒子，居然是個大善人！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
在他們還沒反應過來時，曹恩德已經猛然朝地上的人用力掴去。
接着，他一個大跨步走到書桌前，從抽屜裏取出一樣物品，啪啦一聲的刺響，如蛇一樣在空中舞動着，往曹昆身上招呼，地上的人忍不住痛叫出聲。
居然用鞭子！
紀燦希頭腦一發熱，對曹恩德的那點忌憚全都抛在腦後，傷腿也顧不上，快步上前抓住曹恩德的手腕，“住手！你他媽真是病得不輕！”
曹恩德眯起眼睛看他，“呵，太奇怪了，才多少天不見，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你真的是小慕嗎？”
話音剛落，他立刻反手鉗住紀燦希的手腕，跟着向後一擰，紀燦希感覺兩條胳膊都跟着折了，這曹恩德看着斯斯文文，力氣卻大得驚人，紀燦希登時痛得冷汗直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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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嗯德惡狠狠道，“沒斷奶的小崽子都學着咬人了，想死嗎！”
他一用力，紀燦希疼得悶哼幾聲，可惜他從來不是個會求饒的人，再處于弱勢嘴上卻不肯認輸：“你他媽還想把老子變成傻子？做你的狗屎白日夢去吧！我活這麽大見過那麽多不要臉的人，你的臉皮比他們所有加起來的還要厚！你以為你是誰啊，老子就跟你死磕到底了！”
曹恩德一腳踹在紀燦希重創的左腿處，他立刻單膝跪在地上，手腕還被曹恩德死死制住，那雙鏡片下的眼睛危險冷冽，“一口一個老子，你是想你那位短命爹了嗎？瞧你現在這幅可憐樣兒，比你那爹還沒出息。”
“你給我，閉嘴！”紀燦希咬着牙道。
曹恩德一把松開他，紀燦希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左腿，那痛感讓他恍惚自己要失去這條腿了。
“哎呀，本來想着大家坐在一起喝喝茶，靜心等着醫生過來，瞧瞧現在弄得。”曹恩德把領帶完全取下來丢掉，踢了一腳地上的鞭子，袖口挽得更高，準備還是先教訓一下自己的兒子時。
紀燦希倒在地上又沖他嚷道：“曹恩德，你他媽的就是坨爛狗屎，有什麽資格跟我父親相提并論！你就是比他活得久點，其它的你怎麽好意思跟他比，真是不要臉！”
曹恩德于是就往紀燦希這邊走過來了，使了狠勁兒往紀燦希身上踹了幾腳，重點照顧他的左腿，接着，他一把揪着紀燦希的衣領，寒聲道，“那個短命鬼有什麽比得過我？別長了張嘴就在這裏亂說話·······其實你知道嗎，有很多時候，我都可以從你身上看到他的影子，就比如，你每次可憐兮兮向我求饒的時候，你跪在地上向我磕頭，說曹叔叔，原諒我這一次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那個時候的你多可愛啊，膽小，懦弱，簡直和你爹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小慕啊，在我面前還是不要費心思裝了，你對我的恐懼是刻在骨子裏的，你忘不掉，不管到什麽時候，不管你變成什麽樣，在我面前，你永遠都是那個可憐兮兮的膽小鬼。”
紀燦希看着他，如他所願，眼中浮現出恐懼，然後，他伸出手，手指摸到了他的鏡片，
“曹叔叔，”他說，“可我還是覺得，你比較可憐，你是一個，讓人都無法同情的，可憐鬼。”
下一秒，他的手指猛然用力，生生捏碎了一只鏡片。
曹恩德完全被激怒了，他甩開眼鏡，思想再考慮不到其它，眼下只有一個想法，就是狠狠教訓一下面前這個小子，打死為算！
拳頭不斷的朝紀燦希的臉上照顧，紀燦希的鼻子和嘴巴不斷湧出鮮血，可他還是張狂的笑着，瘋了一般的嚷道，“可憐蟲！你的拳頭再硬，卻只敢揮向弱者······可憐哈哈哈哈你真是可憐啊······”
打死他！打死他！打死他！
這樣的念頭一旦滋生，便牢牢控制着他的思想，揮之不去！
就憑這個小子也敢藐視我！曹恩德的拳頭一次比一次瘋狂，而就在這滔天的狂怒中，他聽到一個極小的聲音道，“爸爸，停下，爸爸，快住手吧！”
他沒有聽，但那聲音一直響着，直到陡然變大——“曹恩德，我叫你住手，你想死嗎！”
意識到危險，他猛然停下。
駭然朝聲源看去，黑黑的槍口正對準他的太陽穴——
※
曹恩德暗驚一下，随機恢複平靜，用他那張萬年不變的笑臉說：“兒子，這是爸爸朋友送的禮物，不要随便動，很危險，乖，快放下。”
“你胡說，我知道這東西怎麽來的！”曹昆的手微微顫抖着，“你準備拿它來對付誰？”
“絕對不是你，兒子，你知道，我永遠不會傷害你的。”曹恩德舉起了雙手。
“去沙發上坐着。”曹昆命令道。
“你在對我發號施令？”
“現在就去，聽到沒有！”曹昆神色冰冷，晃動了一下手裏的武.器。
“好，我去。”曹恩德舉着手，慢慢走到沙發邊坐下，雙手剛要放下，曹昆便嚷道，“別放下來，放到後腦勺去！”
曹恩德眯了眯眼，“兒子，現在這種情況是不是很奇怪啊。你确定，要對我做這種事嗎？”
曹昆的臉色抽動了一下，“我沒有其他選擇，是你逼我的。”
“不，小昆，你弄錯了，我們之間從前不是這種敵對的關系，我讓你跟着到這裏來，是想教你一些東西，如果你學得不好，沒關系，來日方長，慢慢來就好了。千萬別做什麽傻事，更不要誤會爸爸對你良苦用心啊。”曹恩德用蠱惑般的語氣說道。
“我們之間，難道是那種正常的父子關系嗎？”曹昆苦笑了一下，“你教我的那些東西，有沒有問過我想不想學？有哪一位正常的父親，會要求兒子對自己只有絕對的服從！良苦用心？我從來沒有感受過，我只是厭惡，厭惡自己會是你的兒子。”
曹恩德的臉色沉下來，“小朋友，游戲要是一直這樣玩下去，可不怎麽有趣了。”
“這好像輪不到你來評斷。”
“好，今天的第二個驚喜，我收到了。”曹恩德說，“不過親愛的兒子，做什麽事情之前，你都要想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麽。你看看那個躺在地上的人，你是想救他，對嗎？可以，我答應你放他走，有商有量，何必做這麽危險的事情，一旦失手，你擔不起這個後果。”
地上的紀燦希滿臉血污，意識昏昏沉沉，他只能模糊聽到聲音，但辨別不出是誰在說話，也完全弄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
曹昆一時失神，目光轉向那邊——
突然，座位上的曹恩德如猛虎一般躍起，去搶曹昆手裏的武器，但可惜曹昆對曹恩德太過于了解，留了個心眼，猛地後退幾步，躲開他的捕捉，心髒狂跳，朝他怒吼道：“我說了別耍花招！你把我當傻子嗎！”
曹恩德冷冷的看着他，朝他走了幾步，離槍口越來越近，“你手裏的槍，只有一顆子彈，這代表，你只有一次機會，能打中嗎？能完成你想做的嗎？”
“不要逼我——”
父親前進，兒子後退。曹恩德竟然以一種從未有過的慈愛目光看着他，“沒人逼你，小昆啊，你還只是個孩子，你想要的東西，爸爸都會給你的，和從前一樣······”
終于，曹昆推到了牆角，槍口抵上了曹恩德的胸口。
“小昆——”
“要怎麽樣，才能擺脫爸爸。”曹昆直視着父親的目光，沒有了鏡片的阻隔，那雙眼睛似乎也沒那麽可怕，“這就是這麽多年，我唯一在想的事。我想啊想，一直都沒有好辦法······可是今天，我好像知道該怎麽做了。”
他的手腕放松了些，目光堅定，接着，扣下了扳機······
作者有話要說：
紀燦希小朋友下一章就可以見到時安啦，別着急吼吼
突然發現曹昆其實和萬慕有點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