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塞納河水潺潺地穿過巴黎,輕輕流逸，與巴黎融為一體。可以說，沒有巴黎就沒有法國，而沒有了塞納河就沒有巴黎。溫柔的塞納河水靜谧地摩挲着遮蔭的河岸，而西岱島就精巧地鑲嵌在河中心,這就是巴黎的發祥地。
卡洛琳拉着達西先生,在西岱島上閑逛。在熱鬧非凡的巴黎裏有着這樣一個鬧中取靜的存在，讓人流連忘返。因着塞納河作為天然屏障，巴黎的熱鬧、喧嚣、擁擠仿若都被隔開了,獨留一份寧靜與安逸、一份歷史的滄桑與沉積。
此時正是西岱島一天中最好的光景，夕陽西下,清風徐徐。歲月的流逝，巴黎從西岱島向塞納河兩岸擴展,左岸彌漫着小資巴黎的諸多風情，右岸則是林立的貴族王宮。坐落其中的西岱，好似遺世獨立，成為一片寧靜的淨土。在落日餘晖映照之中，一尊尊雕塑、一段段紋飾閃現出金絲絨般的光澤。
晚霞在教堂外鍍上了一層瑰麗的色彩。當終于走到被雨果稱作是“石頭交織成的交響樂”的巴黎聖母院之前，親眼見到矗立在跟前的宏大的哥特式建築，卡洛琳難掩激動。典型的哥特式門面布滿了雕像，挺拔修長的立柱連上尖尖的拱頂，高高聳立的鐘樓和尖塔，巨大的圓形薔薇花飾，彩色玻璃中透出星星點點的光芒，無不讓人贊嘆不已。
和無數的天朝人一樣，卡洛琳對聖母院的印象始于雨果舉世聞名的小說。可以說，就算是在大革命過後的巴黎，也是雨果把這座古老的教堂帶進了人們的視野。達西先生不是很能理解卡洛琳的激動心情，畢竟，大革命之後的聖母院并沒有保持住原來的輝煌，雨果也還沒有出版那部著名的《巴黎聖母院》，此時的聖母院可以稱得上是破敗二字。在達西先生的眼裏，聖母院氣勢恢弘，建築華美，歷史感和宗教氣息濃郁，卻已然透露出了衰敗的跡象。
不過還是同此前一樣，既然是卡洛琳想要到的地方，達西先生輕易不會說出“不”字。況且，在教堂前方寬大的廣場上，在高高聳立着的鐘樓的陪伴下，在潺潺流過的塞納河水的懷抱裏，散散步也很不錯。只要她在身邊，就覺得滿足。
直至夕陽的餘晖消散，達西先生和卡洛琳才坐着馬車返回了達西先生在巴黎的私人宅邸。甫一進門，就收到了來自羅什舒亞爾候爵的邀請信。羅什舒亞爾候爵是達西家族在法國的合作對象之一。兩個家族的合作稱得上是各取所需。達西家在法國的産業得已鋪展得如此順利，在南部擁有了大片的葡萄園等産業在很大的程度上得益于羅什舒亞爾候爵的相助。同樣地，羅什舒亞爾家族也通過達西家族的關系，讓家族的産業更上一層樓，低調地斂取了大量的財富。
雖然達西先生的法國之行，低調了又低調，但天下哪有不透風的牆，何況羅什舒亞爾候爵想要關注的，就沒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可以說，達西先生甫一踏上加萊的土地，羅什舒亞爾候爵便收到了風聲。相比于維尼先生的七拐八彎的信件還要來得快一些。
巴黎的社交生活，其實和倫敦的差不多。只是同倫敦舞會十一二點就散場不同，這裏的社交更加日夜颠倒，更加的放蕩不羁。
日上三竿的時候，才從床上爬起來梳妝打扮。從早午餐過後一直到晚餐前，要麽是同情人會面的美好時光，要麽就出門到協和廣場、杜樂麗公園或是随便什麽一處人潮洶湧的地方去散步。晚餐過後，華燈初上的時候，才是一天重頭戲的開始。或是去欣賞歌劇，參加音樂會，或是到舞會上去，一般都要鬧到淩晨，才各自散場回家去。
達西先生原本只想攜着卡洛琳去一些二人獨處的地方逛逛，只是天不遂人願，只得抱歉地看着卡洛琳。卡洛琳倒是不引為意，到了巴黎，受到社交的邀約着實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兒，何況邀約的是和達西家族關系不斐的羅什舒亞爾候爵，實在怨不得達西先生。
按照巴黎社交的規矩，達西先生和卡洛琳于晚餐過後啓程到歌劇院去，并在歌劇院的門口見到了羅什舒亞爾候爵和他的女伴。
巴黎時下的流行便是到歌劇院去，說是看劇聽戲，實際上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去騷首弄姿，引人注目的。各家小姐濃妝豔抹、争妍鬥豔，不斷地争風吃醋，最好吸引到在場最出色的紳士的注意。至于舞臺上究竟演了些什麽，誰要知道呢！
羅什舒亞爾候爵着實是一位美男子，淺褐色的卷發披在肩後，炯炯有神的灰藍色眼睛，臉部輪廓顯得堅毅而富有決斷力。與卡洛琳料想的油腦腸肥，挺着大肚的老頭相距甚遠，不由得讓她多注意了幾眼。而候爵身側的女伴，臉龐端正，五官深遂，臉周圍散落着黑色的發卷，還有一雙充滿笑意，仿若會說話的大眼，是個不折不扣的美人。當然，這位女伴很好地诠釋了現今巴黎的流行——帶在身側出來社交的永遠都不是自己的夫人，要表達愛情的永遠是情婦或是衆人追捧的交際花。這幾乎已經成為巴黎的傳統了。
達西先生今日身着合身的三件套，典雅而嚴謹，讓羅什舒亞爾候爵的女伴着實在他的身上打了好幾個圈兒。而卡洛琳也絲毫不遜色，站在達西先生旁邊相配極了。
對着這位夫人的眼神視而不見，達西先生和羅什舒亞爾候爵互相寒暄一番，又向對方介紹了自己的妻子之後，雙方便朝着羅什舒亞爾候爵事先預定好的包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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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的視角真不錯！”卡洛琳在包廂裏坐定，便拿起一旁放着的望遠鏡觀察着舞臺的布景。
大概是羅什舒亞爾候爵想要同達西先生談一些男人之間的話題。包廂裏，兩位紳士坐在稍後的位置，而卡洛琳和這位瑪格麗特夫人坐在稍前的一處。
身着時下最流行的低胸露肩蛋糕裙，用各種蕾絲，緞帶，羽毛将自己打扮得像一棵聖誕樹的瑪格麗特夫人輕拍着扇子，嬌笑道：“這是當然，達西夫人。候爵所用的包廂怎麽能不是最好的呢！”
劇場中最好的座位是舞臺兩側二樓的包廂。這樣的包廂一向極為搶手，若不是由于羅什舒亞爾候爵的權勢，達西先生和卡洛琳未必在巴黎能坐在這個絕佳的位置上。
淡淡地對瑪格麗特夫人回以微笑，卡洛琳問道：“瑪格麗特夫人，今天上演得是什麽戲劇呢？”
瑪格麗特夫人巧笑的臉僵了僵，略帶尴尬地說道：“……我不清楚呢。”在瑪格麗特夫人的觀念裏，不是只要負責打扮得美美的，不要丢了候爵的臉就好了，哪需要了解歌劇院究竟上演了什麽劇目啊？！
卡洛琳也愣了愣，她本來以為這些人要附庸風雅也要做個樣子吧，沒想到真的連上演了什麽都不知道的。
正在聊着生意的達西先生和羅什舒亞爾候爵也注意到了兩位尴尬的氣氛。不由得開口對卡洛琳解釋，羅什舒亞爾候爵道：“達西夫人，你有所不知。今天上映的是一部新作《夏特東》。”候爵的言下之意便是瑪格麗特夫人不清楚也很正常，不用太深究了。
沖着羅什舒亞爾候爵點點頭，卡洛琳便又将精力放在舞臺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瑪格麗特夫人聊着。
“達西夫人似乎對這出劇目很興趣？”這是沒話找話的瑪格麗特夫人。
“這部劇确實挺有意思的。”卡洛琳回答道。
“在巴黎幾乎找不到像你一樣如此專注的小姐呢！”
……
中場休息的時候，羅什舒亞爾候爵和達西先生都到包廂外去了，留下有些無聊的卡洛琳和瑪格麗特夫人。
“達西夫人？”
卡洛琳正百無聊賴地拿着望遠鏡看着其它的包廂，耳邊傳來了瑪格麗特夫人的聲音。
“瑪格麗特夫人？”回過頭來望向聲音的主人，卡洛琳疑惑地問道。
“你看起來和達西先生感情很好樣子……”
“有什麽問題嗎？”
猶豫了一下，瑪格麗特夫人微漲着臉說道：“我只是有些驚訝。這可不符合巴黎的流行。”
“……”
“那麽，瑪格麗特夫人，巴黎的流行是什麽？”
“就是……”
聽了瑪格麗特夫人低聲道的所謂巴黎的流行，卡洛琳真是無語了。難道就是要嫁一個談不上有感情，只是身份地位相當，家境富有的丈夫，再同心愛的人暗通款曲，才是巴黎的流行麽？雖然說身份地位确實很重要，卡洛琳一點也不否認這些東西的重要性。但是盲從流行搞婚外戀什麽的，也太過火了吧！這樣的流行，她才不要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