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說什麽?”
鶴發童顏的老人被驚得從椅子上刷的站了起來,臉上的表情似乎很驚訝,“師叔終于肯出他那九彌山了?!”
與他對話的青年默默地看着他,“師尊,你應該早就知道了吧……”
“咳咳……”老人摸了摸胡須,裝模作樣地咳了幾聲,然後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一般,“既然師叔肯出來了,我們自然要做好最熱烈的歡迎儀式。”
師叔都幾百年都沒出他那破破爛爛的劍峰了,無論什麽事都是他這把老骨頭管,這下終于出關了,趕緊放個鞭炮慶祝一下。
“師叔祖已經前往外門弟子的考核地點了,”青年說,“現在應該就在那裏。”
“外門弟子?我們去看看。”
師叔這是想收徒嗎,朝雲宗那麽多優秀的弟子不收,看上了可能連外門弟子這一關都過不了的凡人?
朝雲宗招收了那麽多年的外門弟子,還真沒出過驚才絕豔的人才。
通常外門弟子都是連築基期都沒有達到的凡人,以他們的天賦,終其一生都只能在朝雲宗打雜。
奇了怪了,老人繼續摸了摸他那把沒留多長的胡須,一邊在心裏碎碎念,一邊保持着仙風道骨的逼格,往朝雲宗雲梯之下的方向走去。
……
夜色已深,戌時已過。
一輪明月高高地懸挂在遼闊無垠的黑夜裏。
饒昔想要睡覺了,但是他好像沒有準備,那種出門在外都可以随時随地睡覺的法寶。
失策了。
他有一搭沒一搭地翻着儲物戒,沒抱什麽心思,不過……饒昔眼睛一亮,居然還真有,這好像是沈願給他的法寶袋吧。
沈願那小子不錯嘛,給他的東西還挺實用的,趕緊翻翻還有沒有其他有用的。
沒過多久,饒昔面無表情地把其他法寶捏碎了。
那孩子,下次一定要把他拖出來打一頓。
饒昔用靈力仔仔細細地探查了一番,确定沒有問題之後,把法寶拿了出來。
法寶是蓮花狀,看起來像一朵栩栩如生的蓮花一般,最中間的花蕊裏藏着平坦的圓臺。
這款法寶,能夠讓人變成縮小版在裏面睡覺,并且起到隔絕外界一切保護其中之人的作用。
饒昔瞬間變小,化為一抹流光進入了圓臺中,在他進入後,蓮花的花瓣逐漸收縮,很快恢複了一開始的花苞模樣。
他把冰絲絨鋪好,眼睛一眨都不眨地把柔軟的名貴材料做成了舒服的枕頭,躺下去準備入睡。
“茸茸,幫我看着,輪到我了記得叫醒我。”饒昔說完,把被子一蓋就睡了。
“好的昔昔。”毛球輕聲道。
它在花苞裏閃現出了雪白毛團的身形,趴在饒昔的頸窩處,睜着那雙寶石般的小眼睛看向花苞外。
不論是蓮花法寶的花瓣,還是外面那長長彎曲的隊伍,在它眼裏都無所遁形,它的目光正對着朝雲宗的接待處。
……
隊伍裏出現了這樣奇怪的一幕。
一個接着一個的修士中,突然在一半浮動着一個透着金光的法寶,将整齊的隊伍攔腰截斷。
那法寶是個花苞,包得嚴嚴實實,不論是前面的還是後面的修士,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不小心碰到了那個花苞,驚擾到了裏面的人。
其他地方都緊實沒有縫隙,唯獨這裏有,有不知情況的修士過來想要把花苞弄走後插隊,被花苞前後方的修士冷冷地看着,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打出去了。
幾個修士眼神陰森如猙獰樹影婆娑的黑夜,仿佛能夠吞噬一切,想要插隊的修士吓得哆嗦了好幾下,灰溜溜地跑到隊伍最後面。
遠處的雲梯之上,在上方坐着的老人驚詫地摸了一下胡須,“還能這樣?”
早知道他當初拜入朝雲宗門下時就不跟個傻子一樣排那麽久的隊了,像那個修士一樣多舒服。
不過雖然是這樣想的,但老人的餘光瞥到一旁坐着的男人,一句話一點神情都不敢表現出來,并且對這樣的行為進行了語言加表情譴責:“此子看來有些懶惰,想必不成大器。”
男人不置一詞,只是目光對着那朵随着隊伍前進的蓮花,黑眸沉沉。
……
等到醜時的時候,接待處前終于是那朵漂浮的蓮花了。
負責登記的修士看了看面前的蓮花,和蓮花身後的人大眼瞪小眼。
“這……”
蓮花身後的修士鼓起勇氣,想要喊一喊蓮花中的美人,忽然蓮花舒展了花瓣,緩緩盛開,裏面的人化成人形站在了地上,蓮花飛舞到他的手中,旋轉着越變越小,消失在了掌心裏。
那個人真美。
即使是蓮花盛開的場景也比不過他的一瞥一笑。
那初雪般的皮膚,絲綢般的長發,紅梅般的唇,水墨般的眼。
這世上……這世上怎麽會有如此美麗之人,在看到他的那一眼,就仿佛被奪去了心神,整個人腦子一片空白,竟是除了他,便再也想不到其他人、其他事了。
底線總是一降再降,就算不能一親芳澤,那同行,或者說句話,得到他的一個回眸,再或者只是看他一眼,都不枉此生。
直到那美人說了一句話,那雙白皙纖細的手放在了登記表上,“我叫傅白。”
衆人才如夢初醒。
仿佛做了一場雲興霞蔚的绮麗大夢,夢醒了仍在回味。
負責登記的朝雲宗弟子傻傻地開始登記,字寫得歪歪扭扭,雖然能看出名字,卻十分慘不忍睹,那弟子看到這樣的字,羞愧不已,臉漲得通紅,“抱歉……抱歉,我立刻……”
“沒關系,”饒昔搖了搖頭,“不用麻煩,後面還有很多排了很久的修士,這樣就行了,挺好看的。”
“嗯……嗯。”弟子呆呆地看着他,筆都不會握了。
“你今年……今年幾歲了?”
他說得磕磕絆絆,臉色通紅,好像在問喜歡的人年齡似的。
饒昔伸出了手,有些無奈,“把表給我,我自己寫。”
“好……好的。”弟子把筆和登記表都遞過去。
饒昔寫得很快,弟子接過看了一下,他看着那字跡,沒忍住在心裏感慨,這個人不僅長得好看,連寫的字也好看得像是仙人的字跡。
登記完,修士需要去旁邊的地方測試靈根,那登記的弟子看着饒昔離去的身影,臉上失魂落魄,不能和那個青年再相處下去了,如果靈根這塊也是他負責測試就好了……
饒昔走向另一邊,負責測試的弟子擡頭挺胸,姿勢無比标準,眼睛都亮了好幾個度。
他走到靈珠前,那弟子低着頭,都不敢看饒昔,結結巴巴紅着臉問:“請問……請問你以前可曾自行修煉過,如今修煉到什麽境界了?”
饒昔答道:“修煉過,目前開光。”
開光,是目前達到标準的修士以來最好的境界了,就是不知道這個人靈根如何?不過這麽好看的人,肯定有單靈根吧。
弟子指了指靈珠,“你可以開始測試了。”
那靈珠在饒昔伸出手後,爆發出一陣異常強烈的金光,比饒昔身上的金飾還要耀眼,導致很多人都睜不開眼睛。
饒昔收回了一些靈力,靈珠的光芒才弱了一些,負責測試的弟子用靈力保護好眼睛,才睜開眼看過去,他看到那靈珠裏那濃烈到刺眼的金光,覺得是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
這個人……這個人當真是驚才絕豔!
他看着饒昔,面上的神情又自豪又敬佩,仿佛宣讀十分重要的指令一般,鄭重地像是要跟所有人宣言。
“金系單靈根!”
他記下後,旁邊的人立刻從木牌堆裏選了一塊最漂亮的木牌給他,“恭喜你通過測試,成為朝雲宗的外門弟子!恭喜成為我們的同伴,歡迎加入朝雲宗!”
那人簡直沒有說得如此真情實感過,還把固定句式改了,就為了得到饒昔的目光更久。
“謝謝。”饒昔笑了一下。
他拿起木牌,往裏面走去了。
徒留後方因為他的一個低眸淺笑連魂都快飛了的弟子們。
饒昔走到通過測試的人堆裏,看向遠方朦胧的天空,天漸漸亮了,雲朵不斷漂浮,一輪淺淺的彎月還挂在天邊上。
很快太陽就要出來了。
旁邊的人都低着頭或者紅着臉,或者偷偷用眼睛看着他,饒昔本想和他們說話,不過每當他視線望過去,這些人就匆忙移開了視線。
都這麽怕生嗎?怎麽和茸茸一樣。
罷了,饒昔打算把蓮花臺拿出來睡覺,看遠方隊伍的長度,還有得時間等。
蓮花正在綻開,忽然像被停止了時間一般停住了,不像花苞又不像盛開的花朵,被停在了一半。
饒昔有所察覺,轉身往後看了看。
一個男人正浮在空中看着他。
他一身青衣,長發束在玉冠之後,那雙眼睛裏沒有任何情緒,他眉峰挺拔,面色冷峻,露着一張仿佛被天道厚愛的臉,從上往下沉沉地俯視他,像一把樸素但出鞘無情的劍。
與他相比,饒昔全身的金飾仿佛淬取了陽光般,已經耀眼逼人,更別談他那張美到令人目眩神迷、失魂落魄的臉。
饒昔以不動應萬變,看着他不發一言。
雖然其實他根本不知道……這人是誰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