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飛船的速度很快,不出一個時辰,已經到達了六合秘境。
六合秘境是修真界唯一一個公共秘境,總共有四個方向的出入口,據說已經持續開放了一千年。
裏面有衆多的珍寶材料,雖說不是珍貴到可以令人散盡萬金都無法得到的程度,卻也差不到哪裏去。
不過足夠寶貴的天地靈物,倒是不可能在六合秘境裏産生,來來往往那麽多修士的經常出入,讓六合秘境成為了一個不是适合天地靈物生長的環境。
飛船停在了東方入口前,兩人從上方跳了下來。
饒昔将飛船收回到了儲物戒,同梁鏡優說道:“走吧。”
梁鏡優點點頭,在他踏入六合秘境的那一刻,系統的地圖面板上,除了已經撥開濃霧的朝雲宗,他看到屬于六合秘境的一個板塊亮了起來。
因為來過修士人數較多,六合秘境中開辟了好多條路,不同于那些幾年開放一次的秘境,六合秘境的小路沒有多少阻礙,茂密的灌木似乎也被好多修士清理過。
兩人沿着小道,很快就走進了六合秘境的深處。
秘境裏灌木叢生,樹木枝葉繁盛,除了零星的鳥鳴聲,就只有兩人踏踏的腳步聲,在聲音單調的秘境中顯得尤為突兀。
“叽叽叽——喳喳喳——”
忽然一陣急促的鳥鳴聲傳來,一群五彩斑斓的鳥兒從天邊飛過來,鳥鳴聲尖銳而間歇,好像遇到了天大的災難一般。
漸漸的,在鳥群的身後有一堆妖獸群,皆是快步奔跑,妖獸們跑得賊快,都不敢回頭,急切中居然發生了踩踏事件,有一只偏弱小的妖獸摔了一跤,被其他妖獸踩在腳下,發出低弱的哀鳴。
那只妖獸是一只全身雪白的狐貍,還是幼年期,被踩了幾腳連站也站不起來,眼裏含着晶瑩的淚,再這樣下去,淪落到的地步只有死亡。
饒昔走上前,擋在這些妖獸的面前,全身靈力浮動,六合秘境裏的妖獸幾乎都是一階以下的妖獸,饒昔此刻浮現的開光修為像一座無法跨越的山峰,瞬間便鎮住了這些慌裏慌張的妖獸。
妖獸們都硬生生踩了剎車,有一只小雞仔跑得太快沒來得及,撞了上去,在饒昔白色的長袍底留下了一個漆黑的腳印。
小雞仔手忙腳亂地起身,看到那個十分顯眼的黑不溜秋的腳印,吓得瑟瑟發抖,就怕眼前這個修士一怒之下把它殺了煮湯喝。
在它害怕的目光下,饒昔緩緩走過去,把妖獸們身後站不起來的雪白狐貍抱在懷裏,他從儲物戒裏取出了一個白色的瓷瓶,小心翼翼地把藥粉撒在小狐貍受傷的後腳上。
小狐貍本來見人修走過來,害怕得更加顫抖起來,此刻感受到溫暖的懷抱和後腳上輕柔的觸感,很快就平靜下來。
它見人修目光專注,偷偷擡起頭,瞥了一眼這個在為他治傷的人修。
白色的狐貍臉瞬間像喝了酒一般漲紅了,它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看到過這麽好看的人修,這麽一比,感覺以前看到的都是歪瓜裂棗。
饒昔把小狐貍輕輕地放在地上,沒有注意到這只狐貍一直盯着他的目光,他站在妖獸群裏,聲音沉穩地道:“怎麽回事?你們跑什麽?”
六合秘境不僅是公共秘境,裏面的妖獸雖然修為低微,卻都精通人語,所以他知道它們是聽得懂的。
其他妖獸還有些害怕,小雞仔見這個人修被它踩了一腳都沒有在意,就大起膽子走到了饒昔面前,脆生生地昂起頭說:“有個魔修來了這裏,想要破壞這裏的靈脈,雀大人正在和他纏鬥,但是已經受傷了,我們感受到靈脈出了問題,自然要跑。”
一直在旁邊圍觀的梁鏡優忽然上前一步,“那個魔修修為有多少?”
小雞仔想了想,說:“不知道,感覺好像挺厲害的,不然雀大人也不可能受傷了。”
聞言梁鏡優神色遲疑,就在剛才,游戲系統的機械音忽然在他耳邊響起。
【叮~恭喜玩家觸發“六合秘境的災難”,這是即時任務,完成有豐富的獎勵哦~不過也要記得量力而行~祝玩家游戲愉快~】
若是他和傅白的修為比不上那個魔修,去了那不是送死嗎?他死了頂多降級回複活點,NPC死了可就真的死了……
饒昔悅耳動聽的聲音從旁邊傳來,那雙漂亮的眸子彎成一個賞心悅目的弧度,像是渺渺星辰都碎在他墨色的眼中。
“走吧,不相信你師兄嗎?我在沒有成為朝雲宗弟子前,可是個單打獨鬥的散修呢。”
許是這個人說得太過溫柔,笑得太過好看,根本就不想拒絕他的任何請求,梁鏡優稀裏糊塗間就已經跟着他走了,等他反應過來,兩人已經朝着六合秘境的最中心走去。
他也沒有注意到,他旁邊以為是NPC的人,漂亮的黑眸裏散出令人膽戰心驚的寒意,仿佛能把鳥語花香的周圍都帶入冰天雪地中。
漸行中心,四周的樹叢變得稀疏,走幾步才有零星的樹木,這些樹木和外面粗壯的樹木相比,瘦弱得像是竹竿一樣細。
再走幾步,連竹竿一樣的小樹也沒有了。
前方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有一個滿含惡意的聲音響起,這個聲音嘶啞而尖銳,像是刀割在金屬上一般。
“且不說你這孽畜如今身負重傷,我就是把這六合秘境賴以生存的靈脈都破壞殆盡,你又能待我何?”
另一個聲音因為受傷顯得有些微弱,不過還是盡力揚聲道:“六合秘境作為公共秘境已經開放了近一千年,其中聚集的功德氣運非你所想,若是你将靈脈毀損,會牽連無數人的因果,其中恩怨絕對會報應到你身上!哈哈哈……”
那個聲音啞聲笑着,幾近封魔,“我等着看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饒昔眼神一凝,加快腳步進去,就看到了蹲在池水邊渾身浴血、蒼白.精致的臉上略顯瘋魔的少年。
對峙的兩人聽到聲音,都往那邊看去。
青年一身白衣勝雪,墨發飄揚。
他此刻的神情宛如九天谪仙一般冰冷,不過配着一張令人失魂落魄的臉,垂落的長睫下是一雙宛如黑曜石般清澈明亮的眼睛,卻硬生生讓人想在他眼尾抹上一點胭脂,臉頰塗上一點嫣紅。
若是如此,若是如此,想必是人間最盛的絕色,僅憑皮相就能讓眼高于頂的大能為他散盡千金,再加上青年周身不凡的氣度,衆生将為他颠倒。
坐在地上的少年怔了許久,等回神後人已經從瘋魔的狀态中走出來,眼中的紅芒逐漸散開。
那魔修眉一挑,面容帶着幾分邪性,“只是開光境界,就不要來送死了,長成這樣竟然還能在外面走動,不如……做我的爐鼎?”
他聲音隐含着惡意,目光裏充斥着傲慢,似乎說這句話都是恩賜。
“若是你表現好的話,我可以讓你多活一會兒,絕對不會像對待這個孽畜一樣。”
在他說話的時候,梁鏡優面無表情地運起臨時的法器錘了過去。
那法器在魔修手中炸開,支離破碎,無數泛着黑氣的碎片掉落在地。
不過魔修一時不察,還是被輕輕地打到了臉,他臉色立刻變得極為陰沉,眼神陰恻恻地看着梁鏡優,“我看你這張臉長得也挺不錯的,不如用刀一條條割開,讓我存起來吧。”
“變态。”梁鏡優冷冷道。
他轉過身對饒昔說:“師兄你退後一點,這個變态我來解決。”
見饒昔神色泛着幾分擔憂,他又說:“師兄你放心,我有底牌。”
看他神情如此篤定,饒昔點了點頭,他把神識放在梁鏡優的身上後,走向少年的方向。
坐在地上的少年一頭如雪的白發,那雙灰色的眸子看過來時,似乎泛着淡淡的涼意。
不過饒昔一點都沒有受到影響,他走上前,把少年擁入懷中,他拿出瓷瓶,動作小心地把藥粉撒在少年的傷口上。
被抱進懷裏時,少年身體十分僵硬,他的鼻尖離饒昔華貴的白綢不足一寸,那淡淡的翠竹一般的清新香氣嗅入鼻中,瞬間就撫平了他心境裏的躁動。
少年身上的衣服已經被血液侵濕,擰一擰似乎都能把血擰出來,他全身都是傷口,放眼看去,竟然沒一塊完好的皮膚。
這應當是很疼很疼的,即使是比人修的身體更堅硬的妖獸,也該是疼到痛徹心扉的地步,恨不得把身體盡數損毀,也不要再承受這般的疼痛。
可是少年一聲未吭。
他感受着身上輕柔的動作,微微擡頭,就是青年那溫柔到極致的眉眼。
青年把他的頭輕輕壓下去,語氣裏有着安撫心靈的力量,“不要動,你傷得太重了。”
然後少年就乖乖地趴在他懷中,再也未動。
他的灰眸裏還有些許茫然,這個人修……這個人修……
他看到過很多很多的人修,因為這裏是個公共秘境,那種搶奪他人財寶的事情更加多,他看到過搶奪之人傲慢惡劣的眉眼,也看到過很多為了一點靈草寶物傷害同伴充斥惡意的眼神,也看到過搶了別人之後又被別人搶被打得很慘不得不悲慘求饒的目光。
至于嗎?
那時他在一旁看着,神情冷漠到了極點,他想,這樣惡劣的人修,憑什麽能獲得他的庇佑?憑什麽?
但是他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的人修……
用這樣溫柔的聲音,對着一個妖獸。
身體上是又熱又麻的感覺,他感受着傷口的慢慢愈合,變得有些沉默。
忽然,清涼的感覺從指尖傳過來,破碎的靈境像是迎來了一場滋潤萬物的春雨,原來是這個人修在為他療傷。
人修,為他一個妖獸療傷。少年的指尖動了動,像是抓住什麽般緊緊握了握。
他想動,卻被人修溫柔又強勢地制住,直到傷勢消失,才松了力度。
昂貴的靈藥和珍貴的親自療傷,少年站起身,一雙灰眸看着饒昔,嘴唇翕動,又見人修忽然丢給他一件衣服,是和他自己所穿衣物一樣的款式。
人修說:“你那件衣服都是血,不好穿了,也難洗,這個給你,是一件中品法器,下次再遇到這種情況,不會再這麽狼狽了。”
他的聲音是如此的柔和,漂亮的眼眸印出自己咬唇站立的倒影,又微微一笑,“如果害羞的話,可以等沒有其他人的時候再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