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早晨,饒昔從睡夢中自然醒來,他伸了個美美的懶腰,給自己施了清潔術後,推開門,從房裏走了出來。
清晨的陽光不如正午的熱烈,像是淡色的金紗落在地上,透過枝葉,形成一個又一個細小交錯的光點。
他往前走,腳尖不小心踢到了什麽,饒昔下意識向下看去,這一看,驚得叫出了聲:“師弟?”
少年趴在地上,紅發淩亂地撒在額頭上,皮膚蒼白,唇色淺淡,沒有絲毫的自然紅暈,那雙漂亮的紅色眼眸像是失去了光澤的紅寶石,看起來蔫蔫的,一副病弱的模樣。
饒昔匆匆把他抱起來,放到了自己的床榻上,“這是怎麽了?”
“師兄……”
梁鏡優弱弱地開口,那雙眸子像是泛着水霧一樣,朦朦胧胧的。
饒昔忍不住摸了摸少年的頭發,把他額頭上的紅色碎發輕柔地拂到一邊。
“疼。”梁鏡優低聲說。
饒昔在他的身上打量,“哪裏疼?”
“這裏疼。”
梁鏡優伸出手,白皙的皮膚蜿蜒着一條又一條青紫色,襯得那蒼白的皮膚,更加顯得觸目驚心。
“這裏也疼。”
少年又把衣服撩了起來,露出雪白光滑的小腿,本來如翠玉一般的皮膚,被無數青紫色破壞,像是美玉有了裂痕,讓人無端覺得可惜。
“全身都疼。”
少年好像真的用不了力氣,連說出來的話都輕輕的,如果不仔細聽還不容易聽見。
饒昔又是心疼又是好笑,“那你為什麽要和薛檬師兄打鬥得那麽厲害?這下終于知道疼了,戒律堂的鞭子可不是好受的。”
少年不說話,只用一雙浸潤在水中的紅寶石眼眸看着饒昔,他又垂下眸子,長長的睫毛在蒼白的皮膚上留下一個小小的陰影。
看着少年這副模樣,最後還是心疼占了上風。
饒昔從儲物袋裏拿出了療傷的瓷瓶,他打開瓷瓶問:“還有力氣自己塗藥嗎?”
“沒有了。”梁鏡優急忙又小聲地說,生怕青年反感而丢下他。
饒昔抹了一把藥膏,骨節分明的手指沾着青色的藥膏,煞是好看。
梁鏡優的視線忍不住撇過去一眼。
饒昔把藥膏塗在了梁鏡優的手腕上,他順着蜿蜒的青紫色,一點點輕柔地抹過去。
他塗了半天少年都沒有舉動,扭過頭,看到少年那雙紅色的眼珠子一直盯着自己的動作,那雙眼睛的專注,就像一頭盯着獵物的狼。
饒昔沒好氣地說:“看我的手做什麽?疼了說一聲。”
“嗯……”梁鏡優連忙低下頭,青年的皮膚在他手腕上流動,光滑又柔軟。
他垂眸沒多久,很快就小心翼翼地微微擡眸,用眼睛的餘光看着青年替他抹藥的動作。
青年低着頭,皮膚白得像一團雪,因為專注,那雙墨色眸子上的長睫良久才會動一下,像停在路邊休憩、偶爾扇動翅膀的蝴蝶。
這個NPC真好看。
無論哪個角度都好看,沒有一點死角。
不枉他費盡心機帶着傷回來。
也許是因為現實的體質漸漸和游戲融合,戒律堂的鞭子打在他身上只有微微的疼痛,等他從戒律堂出來,那點傷一下子就消失了,一點青紫都留不下。
無法,梁鏡優只能裝作身上有傷,慢吞吞地挪上山躲在林間,半夜的時候自己抽自己,抽了半天才光榮負傷,最後往傅白門前一趴。
不知道青年這一次什麽時候起床,梁鏡優趴在地上,咽了一口唾沫。
真是可惜了。
現在青年不需要自己叫他起床了……都怪那個雙标的段從南!他咬牙切齒。
梁鏡優的體質非常好,藥膏塗上去沒多久,青紫就一下子消失了。
等塗好手腕,饒昔看了一眼他光潔無損的白皙手腕,把藥膏塞到梁鏡優手裏,“其他地方自己塗。”
梁鏡優剛想繼續說什麽,結果看到自己的手腕,和之前的青紫相比,健康得仿佛不是一只胳膊。
他瞪着眼睛,頭一次痛恨自己的體質竟然這麽好。
最後還是只能把藥膏接過來。
不過能在青年的床榻上塗藥,也不錯了,梁鏡優想把小腿伸進饒昔被子裏,被饒昔用力抓住。
青年坐在床榻邊,看着他,吐出一個字,“髒。”
梁鏡優:“……”
他沉默了一會兒,迅速給自己施了一個清潔術,“現在不髒了。”
“扣扣……”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
饒昔站起身,走過去打開了門。梁鏡優連忙把小腿伸進饒昔的被子裏。
有着一張團子臉的少年站在門口,圓圓的眼睛略顯失落,他低聲說:“師弟……”
“怎麽了?”饒昔不明所以。
薛檬一直秉着自己是個師兄的念頭,向來覺得自己應該做好榜樣,之前在青年面前做了那樣的事情,自覺失職,在後山深塘獨自修煉了兩天才回來。
回來的時候路過青年的房門,還是沒忍住敲了敲門。
梁鏡優隐約間聽到了薛檬的聲音,連忙支棱耳朵,想要偷聽他們在說什麽。
聲音有點低,聽不清。
他往外挪了挪,不小心碰到了青年掉在床上的金飾,兩個金飾相撞,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薛檬眼神一凜,視線直勾勾往饒昔的房間裏看去,“師弟房間裏有什麽東西嗎?”
饒昔也聽到了,才想起自己落下的金飾,他覺得這沒什麽好遮掩的,于是道:“梁師弟在裏面。”
他往裏走,薛檬也跟了進來,就看到坐在饒昔床榻上的梁鏡優,此時正神色不善地看着自己。
薛檬冷聲開口:“你在師弟的房間裏幹什麽?”
梁鏡優回道,神情凜冽,“你今天來找師兄又幹什麽?”
饒昔把落下的金飾戴好,聽到這句話,也問道:“師兄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薛檬神情一僵,想了半天思緒仍舊混亂,最後終于想到了快要朝雲宗快要舉辦的闡微大會,迅速說:“我來找師兄商量闡微大會的事情。”
很快他看向梁鏡優,眼眸裏泛着冷意,“你又來傅師弟這裏幹什麽?”
“他?”饒昔笑了一下,“他在戒律堂受了傷,來找我幫他塗藥的。”
薛檬看着梁鏡優的目光更加冷了幾分,戒律堂雖然嚴格,不過兩天的傷肯定好全了,怎麽可能留到現在?
梁鏡優不會是故意不塗藥,帶着傷過來到傅師弟這裏博取同情吧……不懷好意,心機深沉!
薛檬的目光如刀,視線越來越凜冽起來。
饒昔沒注意房間裏的動靜,他懶洋洋地打斷,“對了,薛師兄,闡微大會我不參加,你不用和我商量。”
薛檬一愣,“為什麽傅師弟不參加?”
“我自己不想參加。”饒昔說。
薛檬踟蹰片刻,問道:“師尊知道這件事嗎?”
“他知道的。”
饒昔托腮笑着回話,眼角彎起,眉間似有無邊風月,仿佛星星從天上落下,碎在了他的眼睛裏。
“我到時候會在旁邊看的。”
明明只是青年很随意的一句話,另外兩個人都像被鼓勵了一樣,安靜的房間裏,隐隐約約又出現了争鋒相對的氛圍。
“師侄在嗎?”
忽然一個低沉的男聲透過沒有關上的門,清晰地傳到了房間裏。
緊接着,聲音的主人從門外探了個頭進來,與裏面的三人對上了視線。
“……”謝潛立刻直起身,走了進來,他擰着眉,英俊的臉龐一片肅然,“你們怎麽都在這裏?不去修煉?”
薛檬垂眸道:“師叔,我這就去了。”
梁鏡優來了劍峰這麽久,才看到謝潛這個師叔。
他眨了眨眼眸,陷入了沉思,謝潛是段從南的師弟,喜歡在朝雲宗外面走動,和段從南關系不平不淡,有時候很久都不會回來朝雲宗,這一次怎麽回來了。
謝潛的目光移到了梁鏡優的身上,他眸光一厲,皺起眉頭,那張臉在嚴肅起來的時候看起來自帶威嚴。
“你怎麽坐在傅師侄的床榻上,這成何體統!”
饒昔解釋道:“師叔,他受傷了,在抹藥。”
“他為什麽要在你的房間抹藥?”
謝潛忍不住問,他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笑的饒昔,又看了僵硬的梁鏡優一眼。
過了一會兒,他走到梁鏡優的旁邊,“梁師侄受傷了啊,哪裏受傷了,讓師叔來幫你抹藥吧。師叔常年在外面行走,特別懂這個方面。”
謝潛身姿高大,體格健壯,走過去的時候就像一座山壓了過來。
梁鏡優莫名感受到了一股針對他的敵意,他警惕地望了眼前的男子一眼,很快把情緒藏在了眼底,動作飛快地穿好鞋下榻。
“這就不用麻煩師叔了,師侄可以自己解決的。”眼下謝潛是出竅期,不能和他硬碰硬。
梁鏡優往外走去,“傅師兄,我先回去了。”
走出門外,他才郁悶地吐出一口氣,怎麽看起來劍峰處處都是情敵啊。
看來他必須迅速提升自己的修為了,今天晚上下線,一定要讓老爹把他所有卡下的權限打開,實在不行去求求媽媽,再不行把奶奶搬出來,他就不信老爹不屈服。
梁鏡優眼神異常堅定。
“你今天故意的?為了博取傅師弟的同情心?”薛檬抱着劍站在一邊,目光不善地看着他,淡淡開口。
梁鏡優注意到他,挑了挑眉,“我就是故意的又怎樣?”
“你這樣的嘴臉,和沈願那個魔修真像。”
薛檬把劍別在了腰間,“闡微大會,我等着你,希望師弟不要辜負我對你的期望。”
他說完離開了,徒留梁鏡優站在原地,發出了疑惑。
“等會,沈願那個魔修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