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那可是個殺人不眨眼的……
和親2
甄瑤從那日暈倒後,夜裏便發起了高燒。
甄瑤出生時,皇後有些難産,所以生下來底子便不太好,從小體弱多病,大了才好了些。
所以皇後一見甄瑤生病便急的不行,親自在床前照顧。
可是甄瑤這病一半是因為心裏吓得,心病居多,反反複複總是不見好。皇後起初心急,後來便想着能不能借着甄瑤生病拖一拖日子,沒成想雲國那邊根本不松口,定死了五日後。
皇後看着宮內已經開始鋪起來的紅裝,再看看還病在榻上的女兒,無數次的在心裏痛哭自己女兒的命苦。
甄瑤的燒總算在出發前兩日退了下去,只是畢竟養身子的時間短,出發時臉色還是有些蒼白。
當天早上,周皇親自來留仙殿送甄瑤。看着臉色憔悴的女兒,周皇也忍不住落了淚。
“瑤兒,還是那句話,記住,自己的安危最重要,最多三年,等着父皇去接你。”
甄瑤咬着唇點點頭,掩在袖中的手卻是攥得死緊,這才忍住了想要求父皇別把她送走的話。
踏出殿門,甄瑤似乎想起了什麽,看向身後從小陪着自己的兩個丫鬟弦雨和流煙。
“父皇,兒臣還有一事相求。”
周皇哽咽道:“你說。”
“給兒臣換兩個陪嫁丫鬟吧。弦雨和流煙從小跟着我,早已情如姐妹,如今我既已無力轉圜,怎可讓她們跟着我一起受苦,還請父皇給她們一些銀錢,放她們出宮吧。”
弦雨和流煙原本聽公主提到了自己,都同時擡起了頭,聽完了甄瑤的話同時撲通跪倒在地。
兩個丫鬟自小服侍甄瑤,甄瑤對她們也是極好,兩人早就做好了護甄瑤一輩子的想法。得到公主和親的消息後,兩人先是不可置信,随即為自家公主的前途未蔔痛哭了一番,然後便默認了自己陪嫁的身份,做好了以命相護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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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自家公主卻為了她們而讓她們離開。
“不,奴婢沒有其他家人,從小便跟着公主,公主去哪兒奴婢就去哪兒,還請公主不要抛下奴婢。”
“奴婢也是,公主待奴婢恩重如山,如今斷不可能棄之而去!”
甄瑤閉了閉眼,“你們……那可是吉兇未蔔的地方。”
流煙哭的滿臉是淚,“正是因為這樣,奴婢才更不能走,還請公主莫要丢下奴婢,否則奴婢寧願自盡于此。”
“你……”
“好,果真是忠仆,朕當初沒選錯人。”周皇道:“瑤兒,就讓她們跟着吧,三個人也好有個照應,三年後回來,朕一定好好封賞她們。”
其實就算這兩個丫頭不說,周皇也不會答應,兩人服侍瑤兒已久,最懂瑤兒,在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有了她們,瑤兒也好有個慰籍。
甄瑤見兩人态度堅決,只好作罷,走過去将兩人從地上扶了起來。
“兩個傻姑娘,以後咱們三個可就得相依為命了。”
兩人對視一眼,重重點頭。
縱然再不舍,啓程的時間還是不會晚到。
周皇親手給甄瑤蓋上蓋頭,送上馬車,拍了拍負責送親的周國大皇子甄煦的肩膀,随即不忍的偏過頭,擺了擺手。
“去吧。”
而不遠處的皇後早已捂着臉泣不成聲。
随着兩聲長哨聲響,如長龍一般的送親隊伍終于起程,踏着灑滿落花的紅毯朝着皇城外行進。
城中雖滿是代表着紅火喜慶的紅裝,可纏繞其中的氛圍,卻是滿目的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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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瑤,喝口水吃點東西吧。”甄煦從馬車外将一個食盒遞進去,語氣寵溺溫柔。
甄瑤掀開車簾,朝着甄煦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謝謝大哥。”
“謝什麽,怎麽樣,今兒身體可好些了?胃口可好?”
甄瑤剛剛病愈,身子還沒好全,總吃不下東西。甄煦怕她路途勞累又會反複,所以一直刻意放慢了行程,每日總要定時定點的詢問。
“哥哥不要擔心,已經好的差不多了。”甄瑤乖乖的答。
看着乖巧的妹妹,甄煦心中一痛。
不是沒有想過幹脆在路上找機會讓瑤瑤逃走,可是這個念頭卻是被甄瑤親口否決了。
想起那日甄瑤堅定的說若她走了只會讓局勢更壞,不能因為自己再讓周國再陷險境的話,甄煦心中更是苦澀。
這個他們自小捧在手心裏疼愛長大的妹妹,不過才十六歲,花兒一樣的年紀,便要因為家國大義被迫長大,用自己去換國家的短暫安寧。
而他現在能做的,只有盡量讓車馬走的慢一些,讓他的妹妹在自己的國土上再多留幾天。
原本只要六七天的路程,硬是拖到了十天,一行人最終還是到了兩國的交界之處的月城。
城外,雲朝派來接親的車馬早已經等候多時了。
甄煦握着缰繩的手松了又緊,最終還是領着馬車朝着雲朝的隊伍處走去。
甄煦原本心下一片悲涼,卻在兩方人馬越來越近,看清楚對方領頭的人時,雙眸忽的睜大,随即暴怒。
“竟是你!陳長業,你這通敵叛國奸詐小人,拿你的狗命來!”
對方來人,正是此次大戰中通敵叛國,令周國一敗塗地後不知所蹤的布政使陳長業,如今已經是雲朝的工部正史了。
甄煦雙目赤紅,拿起自己的長劍便要沖上去,被後方還算理智的屬下七手八腳的拉住了。
對方的陳大人也被手下人護了起來,看着甄煦的模樣不屑道:“大皇子別來無恙啊,如今你是戰敗國,我雲朝是戰勝國,我勸大殿下還是別那麽沖動,萬一鬧起來可不好收場。”
“陳狗賊,我周國待你不薄,你竟然……”
“什麽待我不薄?”甄煦話還未說完便被打斷,“同樣是輔佐新君繼位的人,他們一個個加官進爵,而我呢,原來是什麽樣,現在還是什麽樣,這也叫待我不薄?再說了,我的本家原來也是雲朝人,我這麽做不過是回歸本國罷了,算什麽通敵叛國。”
“你……”甄煦見他不但毫無愧疚,反而理直氣壯,心中怒意更盛,還想起身沖過去,卻怎麽也掙脫不得。
陳大人得意的輕笑了一聲,揮手叫來手下,“快去,把周國公主接過來,咱們的二皇子還等着公主大婚呢!”
聽到陳大人的話,甄煦愣了愣,“你說什麽?”
陳大人似恍然大悟道:“哦,我忘了,大殿下還不知道呢,公主此次的和親對象已經不是我朝皇帝了,皇上感念二皇子的戰功,将公主賜婚給了二皇子。”
陳大人看着甄煦不敢相信的眼神,一字一句道:“沒錯,正是傳說中殺人不眨眼,被稱為冷面将軍的雲朝二皇子,陸珩。”
甄煦一時呆住了,直到聽到雲朝的人來拉甄瑤的馬車聲時才反應過來,怒道:“豈有此理,文書上寫的清清楚楚,怎可輕易反悔?真把我國公主當個玩物麽?我要去見你們皇帝,我要親自與他理論。”
陳大人哪會聽他的,直接着人将甄瑤一行的馬車拉了過來。
分別之際,甄瑤再也忍不住,掀開簾子看着想要過來攔馬車卻被手下死死攔住的甄煦,淚流滿面的喊哥哥。
“瑤瑤——”甄煦大恸,瘋了一般的掙脫,卻始終抵不過衆人的一齊阻攔,最終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甄瑤的馬車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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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雲朝的地界,陳大人可不會顧忌甄瑤的身子好不好,跟故意折騰她似的,進了繁華鬧市催命似的趕路,到了荒山野嶺便慢下步子,時常露宿野外。
甄瑤也知道如今不是在自己的母國了,護送她的又是這麽個狗東西,早就學會了隐忍,帶着弦雨和流煙坐在自己的馬車裏,任憑陳大人怎麽折騰也不表達什麽意見。
陳大人平日總看不慣這些皇族,一心不想讓她好過,可看甄瑤這麽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明顯是沒有達到目的。
陳大人眼珠一轉,召來幾個随行的侍女耳語了一番,侍女點頭去了。
不多時,甄瑤的馬車外便響起了竊竊私語聲。
“哎,你說這周國的公主知不知道她要嫁的是咱們的二皇子啊?”
“估計知道吧,陳大人之前不是說了麽。”
“唉,可惜了這貌美的公主,二皇子雖然相貌不凡,可性子實在是不太好。”
“何止是不太好?我聽說啊,之前在與周國作戰時,他一人便能徒手斬殺數百敵軍,血濺了滿臉都不為所動,那殺人不眨眼的名號便是這麽來的。”
“啊?如此冷血?不過再冷血也終歸是個男子,對待女子多少會有些憐香惜玉的吧?”
“駭,那可不一定,我還聽說戰事期間,有一個先鋒将軍想巴結二皇子,送了個美女過去,結果進去還沒一柱香時間,那美女便被打折了手腳扔了出來……”
“不會吧?是真的麽……”
隔着一個簾子的馬車內,将幾人的話清清楚楚的聽到耳朵裏的甄瑤臉色早已蒼白一片。
一左一右坐在甄瑤身邊的弦雨和流煙臉色也好不了多少,聽着那幾人還在那兒說個不停,流煙終于忍無可忍的掀開了簾子。
“你們幾個,不好好趕路亂嚼什麽舌根子?再多說一句,立馬把你們發落了!”
幾人明顯不是很怕流煙,但好歹是閉了嘴。
馬車裏,弦雨給甄瑤倒了一杯熱茶:“公主,別聽她們的,這些奴才指不定是得了陳大人的授意,故意說來吓您的呢。”
“是啊公主,別理她們。”流煙附和。
甄瑤搖了搖頭,她雖然身居宮中,可也不是什麽都不知道,那個雲朝的二皇子的名號她多少知道一些,雖然沒有這些人說的那麽恐怖,但肯定好不到哪裏去。
原本她想着就算進了宮,那雲皇想來會講理,也不會直接弄死她,頂多受辱罷了,指不定還能保住命。可如今要她嫁給這個什麽二皇子,她卻是不敢保證了,若真是如傳聞中那麽不講理,她這條小命怕是真的要交代了。
甄瑤看着手裏的茶,默默喝了一口。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但願她能活到父皇來接她的那一天。
傍晚,隊伍又進了山,速度照例慢了下來。甄瑤已經習慣了,直接和衣在馬車裏睡下了。
可是剛睡下,簾子外面的竊竊私語又想了起來,說的比先前還要毛骨悚然。
流煙呵斥了幾句卻跟進了豬耳朵似的,根本沒用,甄瑤從夢中被吵醒,翻來覆去吵得又怕又煩,正要親自起身出去訓人,簾外的聲音卻忽然靜了下來。
甄瑤心裏有些疑惑,正要和弦雨一起出去看看,馬車外的聲音又再次響了起來。
只是這次不再是竊竊私語,而是恐懼的尖叫聲夾雜着利器破空之聲。
“有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