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該死的勝負欲……
當晚, 正如陸珩所說,北城再次下了一場大雪。
甄瑤早晨起來,陸珩居然還沒醒, 閉着眼在甄瑤身邊安靜的睡着。
這幾乎是甄瑤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看到熟睡的陸珩, 眉目依然俊美,只是少了很多醒着時的冷然, 多了絲讓人移不開眼的溫柔。
甄瑤忍不住伸手想要碰一碰他的鼻尖, 手剛碰到就見陸珩慢慢睜開了眼睛, 沉黑的眸子定定地落在甄瑤的臉上。
甄瑤一慌,忙想縮回手,卻被陸珩先一步抓住, 一枚輕柔的吻落在了甄瑤的食指指間。
甄瑤如定住了一般,臉色爆紅, 一時失了言語。
好在陸珩知道甄瑤臉皮薄,沒說出什麽讓甄瑤難為情的話來, 将甄瑤的手又塞回被子裏便起身下了床。
弦雨聽到裏頭有了動靜,便敲了敲門,帶着幾個小丫頭端着洗漱用具進來。
甄瑤眼尖地看到弦雨頭發上落的不少雪花,不由的眼睛一亮。
“外面又下雪了?”
弦雨道:“可不是麽?比上次下的還要大呢,大約寅時開始下的,如今都已經沒過腳了。”
甄瑤嘴角揚起,也起身想要下床,結果當然是被陸珩眼神制止了。
“外頭冷,你傷還沒好, 當心着涼。”陸珩不容拒絕道。
甄瑤雙手合十,祈求道:“我知道,我不出去, 只在窗口看看,行麽?”
陸珩最受不了她這睜着濕漉漉的大眼睛可憐巴巴的模樣,遞了一件披風過去,無奈地點了點頭。
甄瑤裹緊披風,走到只漏了個縫隙透氣的床邊,将開口開大了些,一股冷風裹挾着雪花吹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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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瑤搓了搓手,依然将頭探了一半出。外頭果然如弦雨所說,雪下的特別大,由一片一片升級成了一小團一小團,落到窗臺上許久才融化。
甄瑤沒有看太久,用手接了幾朵便縮了回來,饒有興味的看着它融化,然後又坐回了床上。跟第一次看到時一模一樣,跟個見到新奇事物的孩子似的。
陸珩不由得搖頭笑了笑。
兩人身上都帶槍,外頭又是冰天雪地的,自然又被迫過上了閉門不出的日子。
甄瑤之前已經過了不短這樣窩在屋子裏的日子,每天和弦雨聊聊天,看看畫本,偶爾做做刺繡,倒也不難熬,可是如今多了一個陸珩,那就大不一樣了。
如今大雪封路,什麽事都暫且擱置了下來,所以陸珩也過上了和甄瑤一起窩在房裏的日子。陸珩在房中,弦雨自然不好一直在裏面留着,于是屋子裏便只留下了甄瑤和陸珩兩人。
甄瑤起初雖然覺得別扭,但是看到陸珩大多數時間都自顧自的坐在一邊看書後,也漸漸放松了下來。該做刺繡做刺繡,該看話本看話本。
之前的話本早就看完了,這是到了北城之後重新買的,甄瑤還一直沒有時間看。
如今拿起一本後,卻發現這與之前皇城中時興的多情女子負心漢的風格很不一樣。這一本講的是一位正值意氣風發的将軍和一位看似嬌弱卻堅強獨立的官家小姐的故事,兩位主角兒都聰明純善,完全不像前一本那樣令人糟心,看的甄瑤幾度會心一笑,不知不覺就入了迷。
所以當她看着看着有些口渴,擡起頭準備喝口水,卻看到陸珩不知何時坐到了她的旁邊時,毫無意外的被吓了一跳。
甄瑤小聲驚叫了一聲,抱着書往旁邊一歪,看着陸珩坦然的神色直抽氣,“王爺……,你,你怎麽忽然過來了?”
陸珩道:“看什麽呢?笑得如此歡快?”
陸珩雖然在看書,眼神卻始終在關注着甄瑤這邊的情況,看着甄瑤原本在安安靜靜的看書,唇角卻慢慢開始彎了起來,甚至時不時還會捂嘴偷笑。
陸珩:“……”這是在看什麽?
次數多了,陸珩也忍不住了,想了想還是放下了手裏的書走了過來。
甄瑤正看的起勁兒,完全沒有察覺到。眼神往甄瑤手中的書上移過去,還沒待看清,甄瑤卻冷不丁的擡頭,然後就被吓了一跳。
聽了陸珩的問話,甄瑤撫了撫胸口,反而把手中的書捂緊了,“沒,沒什麽,話本子而已。”
陸珩狐疑的看了看甄瑤手中的書,有些糾結要不要直接一些将它搶過來。
甄瑤吞了吞口水,這書正巧看到關鍵時候,怪讓人臉紅心跳的,可不能讓陸珩看到。甄瑤想着,故作自然地将書合上,看着陸珩道:“總是看書也枯燥的很,不如我陪王爺下下棋如何?”
甄瑤明顯是在轉移話題,但是陸珩倒是配合的很,眼神從書上轉移到旁邊繡籃裏甄瑤無事時親手做的準備用來當錢袋的一個小荷包上,同意了這個提議。
琴棋書畫,甄瑤對琴和棋比較精通一些,剛好定淵閣裏有棋盤,只不過弦雨不太會下棋,所以一直擱置着沒用。方才甄瑤是突發奇想拿來當了擋箭牌,此時真坐到了棋盤前,還真有些手癢。
她的棋藝是以前父皇和母後一起教的,父皇還說她有難得的天賦,學的特別快,沒過多久就讓大哥和二哥都成了她的手下敗将。後來她就經常纏着她大哥二哥下棋,還要加彩頭,以此從兩位兄長那裏贏來了不少好東西。
想到此,甄瑤看着坐在對面的陸珩,一個念頭忽地冒了上來。
她雖然不知道陸珩的棋藝如何,但是對自己的棋藝還是很有信心的,不如也趁機加個彩頭。想想陸珩平時的強勢,而自己毫無抵抗之力的模樣,若是能借着這次機會讓陸珩答應她幾個要求……
甄瑤想想都覺得過瘾,輕咳了一聲,道:“王爺,就這樣玩也太寡淡無趣了些,不如咱們加一些彩頭,誰贏了便可以索要一件物品或者向對方一個提要求,增加些趣味,如何?”
陸珩撚着手中的黑子眼眸微擡,似乎是在思索,沒過一會兒便點了點頭,同意了。
甄瑤說完便緊緊盯着陸珩,生怕他拒絕。見他同意了立即喜不自勝,滿懷信心的下了手中的第一顆白子,完全沒看到陸珩嘴角滿溢的笑意。
剛開始甄瑤因為信心十足,幾乎沒怎麽想便落了子,棋盤上也如她所想的一般,白子連成一片,一副橫掃千軍大殺四方的氣勢。可是沒過多久,進度過半,甄瑤便漸漸覺出不對來了,落子的速度越來越慢,思考的時間越來越長。
只是可惜,最終還是沒能救回來。
甄瑤瞪着眼睛看着不知何時已經形成合圍之勢的黑子,滿眼不可置信。
“怎麽,怎麽會這樣……”
陸珩嘴角微勾,一顆一顆将甄瑤的白子收入囊中,還頗懂行的道了句:“承讓承讓了。”
首失一局的甄瑤暗暗咬了咬牙,沒事,這才第一局而已,而且是自己剛開始太過大意了,下一局一定贏回來。
可惜最終事實證明,這并不是集中注意力就能贏回來的。即使甄瑤全神貫注,每一子都深思熟慮,卻依然逃不過輸的命運,而且還輸的一局比一局快。
甄瑤甚至覺得第一局的前半局根本就是陸珩在讓着她,不僅如此,她現在覺得父皇母後和兄長以前都是在讓着她,肯定都是在逗着她玩兒呢!
甄瑤一邊欲哭無淚的被殺的片甲不留,一邊在心裏一定要贏陸珩一次的信念下屢敗屢戰。終于在連輸四次後終于贏了一次。
看到自己贏了的一瞬間,甄瑤差點喜極而泣,死命攥着手才沒叫出聲,勉強維持着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微微昂首,學着陸珩之前的語氣道:“承讓承讓了。”
陸珩輕笑出聲,願賭服輸道:“是,可以低消掉一個要求了。”
一句話,又将沉浸在喜悅中的甄瑤打回了殘酷的現實。
最終,這場棋局以陸珩贏得了一個荷包外加兩個要求結束。至于要求是什麽,陸珩則表示暫未想到,等想到了再說。
将棋盤收了下去,甄瑤已經被殺的精神恍惚,搖搖晃晃的躺回床上,用這最後一局的勝利安慰自己。
不過還好,雖然自己輸的慘烈,但至少她之前的目的達到了,陸珩沒有再提話本的事,想來應該是忘記了。想到此,甄瑤默默松了口氣。用完午飯後,便用午睡修複滿心的傷痕去了。
而她以為已經忘了這回事的陸珩,則在她熟睡後輕車熟路地從她枕邊抽出了那本書,從頭翻到了尾,末了,略帶困惑的盯了甄瑤半天。
大雪連下了一天一夜才慢慢停下,即使停了也沒怎麽見太陽,隔了兩天才重新通了路。
這幾天甄瑤雖然都沒出門,卻覺着一點兒都不無聊,上次輸完後反而來了勁兒,無事便要和陸珩下棋,當然後面的這些,都沒有再加彩頭。最後還是陸珩被弄得煩了,讓甄瑤連贏了三局這才勉強作罷。
在這期間,兩人的傷也都在很快的好轉。從第一次以後,陸珩的傷便都是由甄瑤親自來上藥了,甄瑤已經由剛開始的扭扭捏捏轉變為熟門熟路,除了看到陸珩身後的傷疤時還是會胸口發悶之外,甚至都敢偶爾瞟一眼其他的地方了。傷口結痂後也不再如之前那般小心翼翼,有時還忍不住想上手去摳掉那些即将脫落的痂。
當然,只是想想而已。
路通後的第二天一早,皇城回了折子,雲皇同意了陸徵的提議,留下兩千士兵繼續收尾,其餘人班師起程回京。
同一時刻,勇武候府內。
時羽坐在窗邊,一手抱着剛吃飽癱在她懷裏睡覺的糯糯,另一手支着頭看着暗沉沉的天,百無聊賴的嘆了口氣。
一晃眼甄姐姐都走了快兩個月了,這段日子她可真是無聊得緊。
時羽是被哥哥帶大的,外向愛皮的性子與那些沉穩內斂的大家閨秀大都不大合得來,且上個月與她玩得好的袁家小姐也出嫁了,被迫過上了相夫教子的日子,她這就更無聊了。只能每天抱着糯糯搓着玩兒,盼着甄瑤早些回來。
時羽自顧自的悠悠嘆着氣,見時璟進來了,有氣無力的打了聲招呼:“兄長早安。”
時璟看着自家妹妹這麽沒精打采的模樣,忍不住撲哧一笑,“這倒是奇了,近日這是怎麽了?可從沒見你這麽乖。”
時羽也沒精力說回去了,揉着糯糯毛茸茸的頭輕哼了一聲。
時璟搖搖頭,沒再打趣,明說了他的來意,道:“別嘆氣了,快收拾收拾東西,和我出去一趟。”
時羽擡了擡眼,又垂了回去,“不去,外面這麽冷,不想動。”
時璟笑:“一起往北城去,接陸珩和他的小王妃也不去?”
時羽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時璟說了什麽,登時眼睛都亮了:“哥哥你說什麽?我沒聽錯吧?”
時璟點點頭,确認道:“當然沒錯,剛得到的消息,陸珩他們不日便會起程回來,聽說這次剿匪雖然大體順利,但是兩人都因為意外受了些傷,我不太放心。剛好琅城出了些事走得去處理一下,順便去迎一下他們,你去不去?”
時羽忙道:“去去去,當然去,我都快憋死了。他們受的傷嚴重嗎?需要帶一些藥去麽?”
陸珩道:“那倒不用,或者帶一些補氣血的也可以,快收拾東西,我們待會就出發。”
時羽高興的應下,将手裏的糯糯雙手舉高開心的轉了兩圈。
“我要去接你的主人了,你的主人馬上就要回來了,開心嗎?”
糯糯也似有所感,揮舞着小爪子嗷嗷叫了兩聲。
開心過後,時羽利索的收拾好了東西,想着糯糯在這兒沒法照顧,便讓人去謹王府把留在那兒的流煙叫了過來,吩咐好了事項後,便迫不及待的跟着時璟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