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So late

光線透過窗簾照進卧室,唐沅睜開眼懵了好一會。

床頭櫃上傳來手機的輕震,她翻了個身,拿起一看,是江盈的消息。

【将贏:sorry!!】

【将贏:昨晚有事在忙,累睡着了,沒看到你消息!!】

【将贏:怎麽了,你想跟我聊什麽?】

剛睡醒,唐沅遲緩了好一會,大腦才恢複運轉。

昨晚到家後,她給江盈發了消息,想和江盈聊聊。見那邊一直沒動靜,猜可能有事,後來就睡下了。

【沅不沅:沒事。】

昨天的情緒已經淡了許多,唐沅随手回了一句,把垂到額前的發往後撩,醒了醒神,從床上坐起來。

【将贏:你不是去文藝園區那邊找我哥了嗎,還有褚妤,然後呢,怎麽樣了?】

當時她倆聊了一路,她到了後,江盈有事沒再跟進,這會不由問起。

唐沅端水杯的動作頓在半途,目光微停。

昨晚江現背她到車上,送她回來的路上,他為在安全通道樓梯口的那一剎失言道了歉。

她什麽都沒說,腳上輕輕崴到并不嚴重,不想去看醫生,也沒和江現去吃飯,直接讓他送到家,帶了點藥回來擦。

【沅不沅:沒怎麽樣,和褚妤鬥了下嘴。】

唐沅不想再提,随意含糊過去,好在江盈也沒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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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扯幾句,她起床洗漱,到餐桌邊吃早飯。

吃得差不多,忽然來了電話。

來電顯示兩個字:“江現”。

唐沅抿抿唇,手機無聲震了好一會才接。

她沒說話,等他先開口。

“起了?”江現好像知道她不會早起,時間掐得還挺準。

唐沅嗯了聲,語氣有一點點硬:“幹嘛。”

他停了下,問:“選房子的事情,你有什麽想法沒。”

被他這麽一提,唐沅才想起上次小姑說讓他們住到一起的事。

她想說些什麽提點要求,一時又列舉不出詳細的一二三,只好道:“我沒什麽想法,你看着選吧。”

“家裏選的我看了一些。”江現略作沉吟,“如果你沒別的要求,我現在住的這套還行。”

唐沅聽到他說‘還行’兩個字,不由默了兩秒。

江現住在市區另一端的臨江一品,比唐沅這兒還更靠近中心,地處整個浒城最核心的商圈,對面就是本城地标河流。臨江一品作為高端豪宅區,他的公寓是大平層,唐沅這一套已經算大,他那兒還要再大上幾倍。

唐沅聽江盈說過,那套房子是江現進公司的時候,江老爺子送他的。

近兩年各處新開的樓盤裏,還真未必能找得到更好的。

思忖半天,唐沅實在想不到有什麽能提的意見,別扭地應下:“行吧。”

她答複完,那邊沒再說話,兩端莫名就這樣沉默下來。

唐沅想問他還有事沒,江現忽地話鋒一轉:“褚妤早上給我打了電話。”

她聞言一頓。

“褚妤摔得不嚴重,腳扭到,休息兩天就好。她在電話裏特意說了,是她踩空摔倒,你沒推她。”江現停頓幾秒,聲音低下來,“……抱歉。”

昨天在場的人很多,雖然烏泱泱都随着褚妤走了,估計也有幾個聽到她和他說話。更何況她氣沖沖離開,江現後來又跟出去,現場剩下的工作人員長了眼睛,都看得到。

褚妤是從誰那聽說的不清楚,唐沅沒想到她會主動解釋,但好像又不是很意外。和褚妤較勁這麽多年,她們倆不論誰,确實都沒有用過下三濫的手段。

讀書時褚妤老拿江現氣她,她也總想方設法氣回去,從來都是明明白白地“陰陽怪氣”給對方看。

無中生有栽贓陷害,這種事她們都不屑做。

江現這一句道歉的話音落下,唐沅有一會沒說話。

昨晚回來的路上,他就已經道過歉,她和現在一樣沒有應答。那時車往前開,他沉默很久,說:“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怕你一時沖動,拍攝現場都是人,魯莽行事會落人口舌。”

她和褚妤兩個人待在安全通道的樓梯口,那樣的場景,确實不好說清,也或許是她們較勁太多年,真的很難讓人不擔心。

唐沅不想再聊這個,昨天的事情不如就讓它在昨天翻篇。她微垂眼睫,默了一會,溫聲道:“房子的事就這樣決定吧,我選好搬家時間會告訴你。我早飯還沒吃完,先不聊了。”

那邊沉默下來。

該說的都說了,他應該也沒有別的話要講。

唐沅握着手機,正準備挂斷,江現忽然叫她。

“唐沅。”

她頓了下。

一片安靜的晨光中,她聽到他說:“下次不會了。”

……

房子的事情定下,唐沅考慮完,把搬家日期定在幾天後。

東西有專門的人來打包,運送到那邊,會替她照原樣陳列好——她的卧室格局和江現公寓裏的不一樣,只能做到盡可能還原。

她正想着看看有沒什麽東西能再添置添置,微信消息突然一條接一條。

只有群消息才會刷得這麽快。

然而唐沅不喜歡無效社交,更懶得花精力在虛與委蛇這件事上,人多的群基本都被她屏蔽了。

她皺着眉頭點開一看,發現是個新的群聊。

拉群的是藍毛,群列表裏全是她再熟悉不過的人。

唐沅:“……”

【沅不沅:?】

【你的藍哥:沅老板來了!】

【你的藍哥:快搬小板凳坐下,聽沅老板講那即将要發生的故事。】

群裏這幫人都是從高中開始一起玩的,唐沅剛回國的時候,就和他們聚了一次。

她回來已經有段日子,還沒決定是直接開始工作,還是在國內繼續往上讀,便幹脆暫時先休息。他們不比她悠哉輕松,一個個不是被家裏扔去磨煉,就是被摁着腦袋繼續讀書,平時要湊齊還真不容易。

唐沅剛想問他拉群搞什麽鬼,其他人一個接一個紛紛冒頭。

【半酷:聽說你要跟江現同居了??真的假的!!!】

【滑仔:厲害還是沅老板厲害!牛哇!!】

【氪金富婆:你們什麽時候同居??住誰那??他跟你住還是你跟他住??睡一間房嗎?????】

……

玩得好的朋友,唐沅都沒給打備注。看着這些花裏胡哨的名字,帶着股要從屏幕沖出來的八卦勁,她打字的手停在半途,深吸一口氣,艾特江盈。

【沅不沅:@将贏  滾出來解釋一下】

要和江現搬到一起這件事,唐沅只和江盈說了。

被艾特的大嘴巴很快顫顫巍巍出現。

【将贏:我不是,我沒有,真的不是我】

【将贏:我什麽都沒說!】

【将贏:藍毛打電話問我煤礦的事情,我又不懂,随口和他聊了幾句,我不是有意的,真的不怪我,是他!】

藍毛家有煤礦産業,最近被他爸扔去下基層,每天見到的除了礦山還是礦山。

在礦裏待着還這麽閑,唐沅翻了個白眼,沒等她驗證江盈話裏的真實性,下一秒,就見群名改了。

【你的藍哥修改群名為“慶賀沅老板同居新喜”】

“……”

這個名字乍一看,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一幫失足青年在聚會。

唐沅看得直想閉眼,忍了又忍,實在忍不住。

【沅不沅:你是不是,腦子,有毛病?】

她這句剛發完,群裏馬上接力起來。

【半酷修改群名為“沅老板江現新婚快樂”】

【滑仔修改群名為“沅老板江現百年好合”】

【你的藍哥修改群名為“沅老板江現三年抱倆”】

【氪金富婆修改群名為“沅老板睡服江現”】

……

群名越來越不堪入目,唐沅深吸一口氣,将群聊狀态設置為免打擾,不想再看他們耍寶,直接切出去。

好久沒招架這幫野人,一會會的功夫也有夠讓人心累,唐沅緩了緩,起身沖咖啡,走到一半才想起來,還沒和江現說搬家的事。

被他們一攪合差點忘了,她點開江現的頭像,把決定好的日期告訴他。

他回的不慢,也不算快,大概還是有事在忙。

【江現:周六?】

【沅不沅:對啊,怎麽?】

唐沅心說你有什麽意見,難不成還要挑個黃道吉日?

沒等宣之于口,他又道。

【江現:周末那幾天我可能都沒空。】

唐沅打字的動作停住。

屏幕上很快又出現他的下一句。

【江現:我讓張叔幫你處理,他會在公寓,有什麽事可以交代他去做。】

張叔在江家待了挺多年,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經手過,這兩年跟在江現身邊。

唐沅對張叔沒什麽意見,視線在他那句“可能沒空”的話上盤亘幾秒,忍不住撇嘴。

嘁。

沒空就沒空,有什麽了不起,她自己又不是不能搬。

唐沅扔了個奇醜無比的表情包過去,懶得再回他。

返回消息列表,上方的群聊名稱不再改變,藍毛他們終于放棄折騰,不過仍然在聊閑天。

視線掃過江現的頭像,唐沅抿了抿唇,重新點進群裏。

幾秒後,系統跳出新提示:

【沅不沅修改群名為“沅老板獨自美麗!”】

……

周六,搬家的日子如期而至。

張叔沒在臨江一品等着,特意過來給她打點。

一見唐沅,颔首:“唐小姐,江總讓我過來幫您。”

唐沅看見他并不意外,江現那天已經說了沒空,她抿抿唇,點頭,“麻煩您了。”

張叔道了聲不麻煩,他慣常處理這些事,得心應手,立刻井井有條地指揮起搬運的工作人員。

唐沅公寓裏的東西都已提前讓人打包好,她起床洗漱後,最後的一些也交由人收拾妥當。

東西搬完已是正午時分,她沒急着動身。公寓并沒搬空,只是帶走了一些她常用的東西,見時間正好,索性留在自己的公寓裏吃了個午飯。

等午後太陽稍微沒那麽大,才讓司機送她出發。

張叔早就随搬運的車回了臨江一品,唐沅到時,他正指揮專門的打理人員歸置她的卧室。

雖然早就知道江現這套公寓比她的大,一進門,不免還是有一瞬的詫異。

視野開闊的大平層,朝江的那一整面都是玻璃牆,對面的浒江蜿蜒,周圍林立着大廈,放眼過去無一不是地标建築。

客廳不止一個,分成了不同的朝向,餐廳、吧臺、烹饪區也都各自分開,甚至還有中西餐的區域劃分。外間的露臺,面積有半個客廳那麽大,沒事能曬曬日光浴。

她的卧室和江現的大小差不多,他應該不怎麽使用衣帽間,整個騰給了她。

房間太多,唐沅沒有挨個看完,休閑娛樂功能倒挺齊全。但江現那性子,最常使用的大概就是他的卧室和書房,其它地方一年都不一定能用上幾次。

東西很快歸置完,唐沅查看一番,十分滿意。她喜歡簡潔風,新卧室原樣照搬她之前的風格,床單、枕套、地毯、沙發,都是米白色調,看着就溫馨。

唐沅從房間一出來,就見張叔和人說着什麽,随後抱着個白色金邊的長方形紙盒到她面前。

她一愣,“什麽東西?”

張叔打開盒子,裏面是一束花。

“怎麽還送來了花?”

“家裏每天都會讓人送。”張叔說,“這些平時都是我在打理。”

唐沅四下一看,這才發現,餐桌上,吧臺的長桌上,好幾處果然都擺着透明褶皺玻璃瓶裝的鮮花。

她哦了聲,正要說那你擺吧,張叔忽地又道:“不過這一束紫色風信子,是江總給您的。”

唐沅微詫,“給我?”

“對。”

唐沅盯着那一大束花,半晌沒說話。

剛剛沒細看,張叔這麽一說她才認出來,确實是紫色風信子。

那一小瓣一小瓣的花極有個性地簇成一團,被花紙包裹着,靜靜躺在紙盒裏,有點違和的別樣美感。

紫色風信子的花語有好幾種,其中一種,是抱歉。

唐沅的視線在紙盒裏停了片刻,很快斂眸,恢複正常神色。

“這花長得好醜。”她撇嘴,下巴微擡,不是很瞧得上一般,邊看邊找缺點,“這一團一團的,多難看。花瓣這麽小,還是紫色,紫色……紫色很好看嗎?”

“還有這個包裝紙,一看質感就不行。”

“盒子也是……”

張叔愣了下,聽她這麽不喜歡,猶豫道:“那我讓人把花拿走?”

唐沅一聽,當即不滿:“這是我的花,憑什麽拿走?”

張叔:“……”

識趣地不再多說,張叔老老實實把花交到唐沅手中,還貼心地給她拿了一個新花瓶。

花瓶擺在她卧室的桌上,唐沅把花從紙盒裏拿出來,一支支插進瓶中。插完左右看看,感覺不對勁,又一支支拿出來重新插。

來來回回擺弄了好幾遍,總算有點樣子。

唐沅在桌前坐下欣賞,看得久了,好像也沒那麽醜。她抿抿唇,猶豫幾秒,拿出手機拍了張照。

光線好,她插花的手藝也不錯。

唐沅滿意地看了又看,編輯照片,發了條朋友圈。

她列表裏人不少,沒多久,消息提醒一條接一條,點贊的,評論的,男的女的都有。

有個關系還行的朋友留言:【真漂亮,買花啦?】

唐沅想了想,回了一句:【別人送的。】

回完放下手機,她出去倒了杯咖啡,順便加了點冰塊。等回到卧室,重新拿起手機一看,宋誠文不知什麽時候冒了出來:【誰送的?收花還發朋友圈,不怕江現看到?】

大家交際圈相同,宋誠文大概是看到她回複前面那位,順手留了個言。他這一留,其他和唐沅關系還行的看見,紛紛跟着調侃。

【收花還發朋友圈,不怕江現看到?】

【收花還發朋友圈,不怕江現看到?】

【收花還發朋友圈,不怕江現看到?】

……

八|九個人留了一模一樣的話,唐沅一下哭笑不得。她和江現要結婚的事,大家基本都已經知道。宋誠文這一帶頭,可不都有樣學樣。

她還沒想好怎麽回複,忽地一下,又收到一條新的消息提醒。唐沅以為又是哪個湊熱鬧的,點開一看,愣了。

這些同個交際圈的人,大多加了她也加了江現,幾乎都是她和他共同的列表好友。

在一片齊刷刷的相同留言裏,江現回了三個字:【我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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