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全然慕戀
“阿逾, 你認真的嗎?”
寧遠明明叫的是寧逾,眼神卻落在寧逾身邊的沈浮橋身上,眼裏深藏着疑惑與忌憚。
沈浮橋溫和地朝他笑了笑, 抓起寧逾的手, 在他面前慢慢與寧逾十指相扣,寧逾看出他的心思,挑了挑眉, 沒有多說什麽。
寧遠覺得這個人可能有點毛病。
“我只是去雨霖山暫住。”寧逾牽着沈浮橋的手一步一步赤足走下高階,面容看不出悲喜,“南海這邊,就先麻煩你照看了。”
他走到寧遠身邊,低聲說了句什麽, 沈浮橋沒故意用神識去聽。
“……是。”寧遠的神色忽然變得嚴肅,他深深看着寧逾, 似乎有什麽話想說,但最後把所有的勸告一并咽了下去,只是沉聲說了一句:
“若他待不好,回來便是, 你永遠是南海最受人愛戴的王。”
寧逾眸色閃動了一下,朝寧遠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這些年若沒有你, 我也沒辦法站在今天這個位置, 寧遠,我并不貪戀王權,只是在根基未穩時活靶子能少一個是一個。你是我最得力的部下,也是我唯一能信任的兄弟,我不想瞞你,此去可能不會很快回來, 如果你願意,我即刻可以退位讓賢。”
寧遠莞爾,白色長睫下和寧逾同樣蔚藍的眼眸輕輕轉動,目光落在沈浮橋溫和的俊容上,似乎在嘆息:“為了這樣一個薄涼客,值得嗎?”
“之前種種,是我對不起阿寧,我很愧疚,這一點不做辯駁。”沈浮橋正面迎上他的目光,複又攬住寧逾的肩,垂眸與寧逾短暫地對視了一眼,“不過這是我和阿寧之間的事,我會盡我所能補償阿寧,這個你無需擔心。我對阿寧不曾薄涼過,卻陰差陽錯讓他受了太多苦,我比誰都要心疼他。”
他握住寧逾的肩,像捏住自己不容他人觊觎的寶石,私有意味非常濃烈,把寧遠活活嗆了一下。
寧逾輕輕笑了聲,臉上居然浮現了一絲類似于幸福的神色,他朝沈浮橋肩膀微微倚身靠了靠,注視着寧遠,冷質的聲音有些波動:“放心吧,我心裏有數。”
寧遠見他陷得深,又想起這些年他一直拒絕族中長老遴選後妃的提議,單單是為了這件事便和他們鬧得很不愉快,原本可以獲得的利益需要付出更多的精力去争取。
孤苦伶仃三百年,只是為了等這一個人,真的值得嗎?
寧遠不懂這種感情是什麽,鲛人族不是專情便是薄情,寧遠是後者,天生慕強的寒劍,心中只有他的道,為此赴湯蹈火,為此忠誠于絕對的力量壓制。
誰能讓南海更繁榮,他就跟着誰,回踩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但寧逾對他來說不一樣。
旁系的弟弟,救南海于水火的王。
他希望他能好好的,至少不要遇人不淑。
那是對寧逾的亵渎,也是對整個南海的挑釁,沒有誰會願意看着這樣的人登上王後之位,入主王上的寝宮。
“我們打一架吧,你打贏了寧逾就跟你走。”
寧遠如藻的白發忽然無風而動,俊逸冷白的面容露出來,藍瞳裏盛滿躍躍欲試的攻擊欲。
沈浮橋見寧逾沒有表态,拿不準他什麽意思,便偷偷拉了下他的手,請示一下這人到底能不能打。
寧逾白皙的指節又被沈浮橋攏住了,他擡望眼看向沈浮橋,忽然抿唇很淡地笑了一下。
“他估計才在塞壬那兒受了氣回來,有氣沒處撒,哥哥沒事的話就陪他打打吧。”
沈浮橋聽着他過分熟稔的語氣,內心頗有些不舒服,但如今寧逾狀态不太穩定,他不可能再對他說什麽重話。
再不舒服,也得暗自吞了。
他松開寧逾的手,朝寧遠溫聲開口:“我不太懂鲛人族比武的規則,有什麽禁忌嗎?”
“不用靈力!”
寧遠話音未落,狠而重的拳頭便破空朝沈浮橋襲來,沈浮橋對他早有防備,當即腳步一轉躲過了這一招,順勢将寧逾推離了兩人的交手範圍。
他和寧遠身高體格都相仿,在急速的拳腳相擊時發出血肉猛撞的聲音,兩人越打越激烈,最後甚至都放棄了防守,躲也不躲,只顧着暴打對方,這打紅了眼的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什麽宿敵世仇,結果只是兩個心中不痛快的傻子。
寧逾聞到了海水中彌漫的血味,分為兩股,一支來自寧遠,一支來自沈浮橋。
他很輕易在兩種血味中分辨出沈浮橋的那支,飽含着神族靈力,淳厚濃重,最重要的是,和哥哥的血一樣甜。
确實是哥哥。
他沒認錯。
寧逾卸了力般嘆息,怔怔地對自己說。
“可以了。”
他一開口,沈浮橋便先住了手朝寧逾望過去,寧遠一拳沒收住,狠狠砸在了他左眼角。
神族軀體的強度不是其它任何族類可以比拟的。兩人均挂了彩,可是很明顯寧遠流的血更多。情況一眼看去雖然如此,但其實兩人都很有分寸,所受的都是皮外傷,根本沒有傷筋動骨,為的只是一個發洩而已。
寧遠最後那一拳砸得瓷實,那處當即便烏腫了一圈,破壞了沈浮橋原本俊美無鑄的面孔,倒使其顯得十分喜感。
寧逾心疼歸心疼,還是沒忍住偏頭笑了聲。
沈浮橋原本微有不悅,但看着寧逾秾麗的笑顏,什麽傷也顧不上了,跑過去抱住寧逾求證道:“我打贏了,阿寧說是不是?”
寧逾輕輕摸了摸他的眼角,血色妖力化冰給他敷着,不緊不慢地揉了揉:“是嗎?明明最後是阿遠哥哥制服了你。”
寧遠在一旁自個兒給自個兒療傷,理都不想再理這對冤家。
堂堂南海雪鲛族族長,竟淪為了這對怨偶你退我進東拉西扯的工具人。
他這一生……第一次覺得鲛生艱難。
而那對愛侶還在若無旁人地繼續。
“疼不疼?”
這點傷根本無足輕重,他和寧遠都遵守約定,只使用了純粹的肉身力量,靈力一運轉那點痛便消失得無影無蹤,還不至于對着寧逾喊疼。
“……疼。”
寧逾怔了一下,面色忽然沉了下去,隔着沈浮橋冷冷地瞪了寧遠一眼。
寧遠:“?”
“不過現在已經好多了,阿寧揉得很舒服,多謝阿寧。”沈浮橋将腦袋輕輕擱在寧逾肩上,溫聲嘆道。
寧逾摸了摸他烏黑如瀑的長發,有些後悔:“以後打架的時候不要輕易分心。”
“阿寧的指令,我怎麽敢不聽?”
“……”
寧遠看着寧逾被沈浮橋抱在懷裏,耳鳍越來越紅,眸色也越來越深,便知道此行是阻攔不得,也阻攔不了。
其實這場景有些驚悚……他和寧逾相處時間不短,深知他冷漠狠戾,不容冒犯,會甘心被人用這種姿勢抱着……着實匪夷所思。
但他也管不着,既然寧逾已經說了自己心中有數,那便由他去,總之有南海為他兜底,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他受欺負。
…
寧逾說不想直接回雨霖山,而沈浮橋也記得自己承諾過給阮白他們帶些食物回去,于是兩人便計劃去繁華的人界一趟。
寧逾說不想自己織鲛绡,沈浮橋便拿出自己的衣物給他穿上。依舊是天青色的外袍和雪白的內衫,只是穿在寧逾身上很寬綽,沈浮橋抱着纏了兩圈衣帶,又拿了一塊青蓮團镂漢白玉佩聊以點綴。
寧逾的眉眼是很張揚的,如此淡雅的裝束不太适合他,尤其是他那暗紅如藻的長發,披散而下與天青廣袖格格不入。
寧逾也發現了這一點,仰面望向沈浮橋時神色有些低落。
沈浮橋傾身吻了吻他的臉頰:“我們寶貝阿寧真好看。”
“才不是。”寧逾垂眸,扯了扯沈浮橋的袖子,“哥哥淨會哄我。”
“哪裏哄你?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我們阿寧生得好看,穿什麽都好看……不穿更好看,但不能給別人看。”
寧逾确實不習慣也不喜歡穿衣服,海裏有鲛尾,長發覆了上身,穿不穿也沒什麽,但此刻沈浮橋說的分明是另外一層意思。寧逾原地臉紅了好一會兒,還是沒忍住踢了他一腳。
“……忘了給你穿鞋。”
沈浮橋将寧逾抱到貝殼榻上,避過那圈鲛鱗環給他穿了鞋襪,動作小心翼翼溫柔至極,只是指節微熱的溫度還是燙紅了寧逾的腳腕。
寧逾眼中驀然有些酸澀:“我又沒有殘疾。”
“但是阿寧說過自己走路會腿疼啊。”
“……我騙你的。”
“我知道。”
沈浮橋單膝半跪在他身前,替他理了理微亂的長發:“我不喜歡撒謊成性的孩子,但阿寧在我這裏永遠是例外。你的脾氣,你的狡黠,你的圈套……你的一切。我會一并圈起來,好好珍惜。你願意撒嬌就撒嬌,你願意沉默就沉默,我會一直陪着你。”
寧逾抿緊了唇,蹙眉看了沈浮橋好一會兒,才很輕地問了一句:“因為虧欠嗎?”
“我的虧欠從來不以愛償還。阿寧,我會如此待你,全然是因為慕戀。”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天使們兒童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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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神界高層眼中,落神君就是一個不會死的老妖怪,神秘又強大,冷漠又刻薄。
對此柳徵雲表示:不信謠,不傳謠。和諧神界,從身邊做起,從小事做起,從你我做起。(微笑)
柳徵雲第一次見到江潭月時,心說此人美則美矣,卻是個不折不扣的老古板,掃興掃興。
後來他才發現,這人不過就是個小呆子,不經逗,一戳就爆炸。
再後來麽……原來是一只愛黏人的貓,一刻不抱着,便會拿毛茸茸的大尾巴淺淺地掃過他的心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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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洛神山。
夫夫倆躺在草坪上看月亮。
江潭月忽然伸手與柳徵雲十指相扣,輕輕閉上了眼:“你感覺到了嗎?”
“什麽?”
“風大了些。”
“嗯……”
“這是我只為你而動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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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在2021-05-31 11:36:38~2021-06-01 11:48:2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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