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約飯

安橙是個非常認真的人。

她如果答應，就一定是真的準備在一起。

所以，有些話，她不能随便說。

有些消息，她也不能随便回複。

想了一整晚，她最終做了一個決定。

“如果有你在我身邊，每天陪我一起吃飯，我一定會很開心，很開心。”

安橙認真打下這行字。

打完之後，便去上課了。

學校8:30上課。

要求教師是8:10到校。

這會子趕過去，也才剛剛好。

安橙可是從來都不會遲到的。

至于這個消息的後續，她跟楚兮一樣，都有些怯于面對。

唔，那就幹脆等到放學後再說吧。

這一等，自然就是一整天。

另一邊的楚兮，卻剛好相反。

楚兮睡了一晚後，早早起了床。

其實她不是個早睡早起的人，也從來不覺得人應該早睡早起。

她一直篤行的，只有早睡的原則，因為晚睡傷身體。

至于早起，就沒半點興趣了。

做自由職業，最大的好處，不就是可以睡懶覺嗎？

如果不睡懶覺，那從事自由職業還有什麽意義？

反正，只有有條件，楚兮就是個妥妥的賴床黨。

但這一次，她卻是被動早起了。

昨天晚上雖然早早睡了，但睡得并不安穩。

到了天亮，就更加睡不着了。

等到8點多，她在床上翻來覆去烙餅也終覺無意，便幹脆起來了。

原本她是想起床碼字的，但內心終究是放不下。

便還是先打開了聊天軟件。

想看看安橙有沒有給自己留言。

結果……真的看到了。

安橙！

真的是安橙！

她真的給自己留言了！

看到這條消息的時候，楚兮整個人差點高興得跳了起來。

比昨天晚上收到影視版權的簽約通知還要高興。

确切地說，是比昨天晚上高興得多！

安橙理她了。

而且态度非常的迎合。

如果有你在我身邊，每天陪我一起吃飯，我一定會很開心，很開心……

——

這樣的話，不得不讓楚兮多想。

其實，她并不是彎的。

起碼，在穿越之前，她并沒有發現自己是彎的。

但是來這個世界之後，她被動寫了百合小說。

于是，一切都在開始慢慢不同。

其實，穿越之前，她也看百合小說的。

但看和寫，終究還是不一樣。

看的時候，只需要跟着故事情節，萌人物、嗑cp。

根本不需要動腦筋。

但是寫就不一樣了。

需要在腦中構思無數的情節，也需要在腦中設定人物的性格，還要憑想象感知主角之間的那種情趣互動。

注意，這可是百合小說！

當你在腦中構思了那麽多、幻想了那麽多，你還可能完全對女女之戀無動于衷嗎？

反正楚兮做不到。

她寫了一段時間百合文後，整個人就忍不住浮想聯翩了。

唔，她想起了安橙。

是的，安橙就是一個如小說女主般的存在。

确切地說，楚兮每次構思百合情節的時候，都會把安橙的形象代入女主。

這樣的話，她比較有靈感。

而長期寫下來，說對安橙沒有感覺，也是不可能的。

更何況，她原本就對安橙有特殊的守護使命。

且，即便抛棄這個穿越使命，她也早就對這個女子有了非同一般的感覺。

如今，各種因素夾雜，她已經不可能只把安橙當做一個同性好友了。

尤其，安橙的這條回複，讓她無法不興奮。

坐在電腦前發了好久的呆，楚兮的手幾乎是顫抖的。

緩緩地，她終于打下一行字。

“我來你身邊了。”

簡單的一行字，勝過所有的情話。

惴惴不安上了一天班的安橙，回來看到這行字的時候，整個人都震住了。

她已經來了？

什麽意思？她來我身邊了？

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難道她真的來我所在的城市了？

安橙不敢想。

這未免太過奢望。

但，既然對方都這麽說了，安橙還是忍不住發問：“什麽意思？你來T城了？”

發完這句話後，她整個人都有些發抖。

她在等待楚兮的回複，內心一個勁的打鼓。

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對方的回複。

如果楚兮說來了，自己該怎麽辦？

如果楚兮沒來，自己的這個發問是不是又太過唐突？

胡思亂想，充斥着安橙的腦袋。

但，她兀自想了很久，卻沒看到楚兮有任何回複。

這還真不能怪楚兮。

因為她們兩個，又錯過了。

楚兮早上回完安橙的信息後，遲遲等不到對方的回複，越等越心急，便去寫文了。

要知道，她跟安橙一樣，內心可都是個慫人。

見對方不回複，就有些虛了。

一時不知所措，便只能去寫文。

畢竟，她是被讀者默認的日萬作者。

兩篇文，每篇文日更一萬，她每天就要寫兩萬字。

這誇張的數字，讓她只能珍惜一切時間，碼字，碼字。

而今天，內心很不平靜。

寫起文來，也就格外不順暢。

兩萬字，她寫了很久很久。

從早上一直寫到晚上，都沒有寫完。

直到半夜12點，她才堪堪卡點更新完畢。

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畢，也已是淩晨十二點半。

她這才打開聊天軟件，看安橙的信息。

而一晚上沒等到楚兮回複的安橙，熬到12點，也實在熬不住，睡了。

她昨晚可是通了宵的，精力實在不濟。

兩人就這樣，陰錯陽差，再度錯過。

一直第二天，兩人才算同時醒來。

楚兮的這一夜依然睡得不安穩，第二天早上依然8點左右就醒了。

而安橙，定的向來是7點多的鬧鐘。

上班之前，安橙照例顫抖着心打開了電腦。

楚兮昨晚的信息，讓她內心再度一顫。

唔，楚兮……

“是的，我來到了你的城市，希望以後天天一起吃飯。”

——這是楚兮留下的話。

這對安橙而言，是最直接的表白。

也是最深情的表白。

一個人可以抛棄自己的居住地，只身來到你所在的城市，只為天天陪着你。

還有什麽好說的？

早已一切在不言中吧。

安橙微笑。

輕輕回了一句：“好，回頭一起吃飯。”

在成年人的世界裏，很多人都喜歡說“回頭”約，但實際上，不過是個敷衍。

“回頭”，不過是“永遠無期”。

但楚兮知道，安橙不是這樣的人。

安橙簡單且直接，她說出的話，就是內心的真實想法。

既然她說回頭一起吃飯，那就真的是準備回頭一起吃飯。

是的，“回頭”，因為安橙要上班。

此刻要上班，可不是只能等到回頭再約嘛？

看到這個留言的時候，楚兮興奮得無以複加。

她知道，以對方的性格，肯定是下班後就約自己吃飯的。

而她下班的時間，是下午五點半。

下午五點半呢。

看來，要在五點半之前，寫完今天的更新呢！

兩萬字的更新，寫起來并不容易。

楚兮即便是十指如飛，也打了很久很久。

為了盡量節約時間，她甚至沒吃早飯、也沒吃午飯，只是喝了幾盒酸奶。

因為喝酸奶是最節約時間的。

反正一想到晚上就可以見到安橙，她就不覺得餓了。

現在的她，如有神助。

除了飛速碼字，根本沒別的想法。

注意力集中後，果然碼字速度非常快。

到了下午五點，她的兩萬字終于寫完。

時間剛剛好。

完美！

而這時，手機裏也剛好傳來一條信息。

不是別人，正是安橙。

“我下班了，你想去哪吃？”

果然，安橙不曾爽約。

且信息十分直接。

楚兮忍不住微笑。

這麽單純的氛圍，她已經很久沒感受過了。

而這氛圍，真的很舒服，很舒服。

勝過無數所謂的“情商”。

“我對這裏不熟，你看看哪裏好吃就去哪裏吧，我請你。”

對于單純的人，楚兮很樂意交流。

因為彼此交流很簡單，也很直接。

“不不，我請你。”

安橙趕緊否定了楚兮的請客想法。

但楚兮的态度也很堅決：“不，今天一定要我請客。”

“為什麽？”

安橙有些好奇。

“因為我遇到好事情了呀。”

楚兮是真的很開心。

“我有個好消息，想跟你分享，一起好好慶祝一下！”

“好。”

終于，安橙同意。

并且發來了吃飯的地址。

一個小小的飯館，一看就是很便宜的地方。

楚兮看着店裏的簡陋擺設，內心暖暖的。

她知道對方是在為她省錢。

雖然她現在已經不缺這頓飯錢了，但是對方這麽體貼她的錢包，她很開心。

不是為錢，而是為那份心思。

兩人就這樣，在一家破舊的小飯店，完成了第一次見面。

都有些心慌，卻都端着，想努力假裝優雅淡然。

其實，她們兩個，說是網友面基也不為過。

因為，不管是這個世界的原主，還是穿越來的楚兮，都沒有跟安橙見過。

但，與君初相見，猶如故人歸。

楚兮內心的所有期待，全都穩穩降落在安橙身上。

此刻的安橙，跟自己想象中的一模一樣：羞羞澀澀，卻又故作大方；很單純，卻又很安然、很知性。

這場見面十分愉快，從多年前的網海初遇，一直談到了如今的各自發展。

安橙這兩年的生活乏善可陳，每日到點上班下班，然後應付着單位随時落到她身上的“任務”，拿着全單位最少的錢，做着全單位最多的事，日如一日，疲于奔命。

這日複一日的枯燥重複，跟她每天對楚兮談的差不多。

倒是楚兮的生活，近來風生水起。

她原本就沒想過要瞞安橙。此刻，便把這幾個月所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全說了出來。

安橙瞬間驚呆。

她這才清楚之前楚兮一直在忙什麽了。

更讓她震驚的是：眼前的楚兮，竟然就是自己最近喜歡的寫手，楚辭！

而楚兮知道安橙居然在追自己的文，更是愉快得心花怒放。

可以說，這場會師，high到了極點。

彼此都十分舒适。

安橙更是真心為楚兮高興，因為對方簽了影視版權。

影視版權的分成很多，多到可以買房。

這時候的房價還不算特別高，就跟2012年原來的世界差不多。

楚兮自然深深明白：買房要趁早！

尤其，在房價還沒漲起來之前！

所以，她絲毫不帶猶豫的：“我去買套房，咱倆一起住進去，好不好？”

安橙驚呆了。

她沒想到對方這麽直接。

買套房兩人住進去？

這算什麽？

算婚房嗎？

一般來說，都是男女準備結婚才一起買房一起住吧？

但現在，她們兩個，算什麽？

也類似情侶嗎？

楚兮的眼神，肯定地回答了她。

那是十分熱切的眼神，也是坦然無畏的眼神。

很明顯，對方在告訴她：是的，我想跟你在一起。

安橙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

畢竟，兩人才……第一次見面吧？

楚兮卻直接伸出手，握住了她：“我們一起住進去，好嗎？”

這樣的邀約，就跟情侶求婚差不多，讓安橙腦袋發懵。

但她的內心，卻有個聲音在吶喊：答應她，答應她。

這些年，她真的太孤獨了啊……

她，是真的需要這樣一個陪伴啊。

她已經不小了。

說實話，如果有喜歡的男子，早就應該結婚了。

可到今天為止，都沒遇到過任何讓她心動的男人。

是不是，上天早已暗示：在這世上，根本就不會有一個男子，可與她相愛、結婚、生子。

反倒是今日的楚兮，讓她有了別樣的心動。

尤其，楚兮描述的生活，太讓她向往。

她，真的太孤獨。

唔，那就這樣吧。

反正，已經這樣了。

自己已經不小了。

這麽多年，也沒找到一個心儀的男子。未來，還有多少年？估計也找不到了，不是嗎？

既然如此，那為什麽不試試另一條呢？

更何況，此刻的楚兮，眼神是那麽真誠。

楚兮的眼神自然是真誠的。

因為此時的她，是真的對安橙非常非常滿意。

她很清楚：自己已經對安橙動心了。

在這個世界，她原本就有守護對方的義務。

而眼前單純美好的女子，也讓她對這場守護，甘之如饴。

接下來，就是選房子的問題了。

安橙的房子其實也是租的。

因為教師的工資真的很低。她工作後雖然不至于缺吃少喝，但攢錢買房是真的不夠。

更何況她也壓根沒想過買房子。

确切地說，她是壓根沒想到以後。

這時候的她，跟穿越前的楚兮差不多，活着并沒有太大的激情。

對于她而言，活着或死去，并沒有什麽不同。

既然如此，又怎麽會有興趣去規劃未來，甚至去買房買車呢？

自然不會了！

但現在，有了楚兮，則完全不一樣了。

楚兮說要買房子，這房子兩個人一起住。

也就是說，這房子，跟兩人的未來都有關。

楚兮平時要忙着寫文。每天兩萬字的更新，足以壓得任何一個寫手都喘不過氣，即便是快手如楚兮，也一樣。

安橙的工作雖然也忙，但畢竟還是有周末的。

雖然作為一個被單位無止境剝削的一方，安橙周末經常會被派出去參加各種會議——那些原本該各路中層領導去的會議，但是，大部分時候，周末還是齊全的。

尤其，安橙還有寒暑假。

——盡管，作為一個被單位無止境壓榨的人，她的暑假基本都有各種內容，不是代表學校參加各種暑期培訓，就是領銜（包辦）學校的各種課題和微課題，各種奔忙。

但，不管怎麽說，寒暑假總還是有的。

刨去學校占有的時間，她自己多少還是剩點的。

這樣，找房子的任務，就交到了安橙身上。

“我們的房子，我希望你能住得舒服。”

楚兮溫和地對安橙說。

“所以不用考慮多少錢，只要你看得中就行。你喜歡，就是最好的。錢的事，完全不用擔心。我現在收入不少。而且我還在賺。”

她說的也是事實。

現在的她，還真賺了不少錢了。

但是安橙又怎麽舍得浪費楚兮的錢呢？

所以，她挑來挑去，挑了個小小的二手房。

八年的房齡，60平米。

小小的，還舊舊的。而且所在的區域不好，四周都很雜亂。

還不怎麽通風。

裏面的牆壁都已經有些剝落了，有受潮的痕跡。

這樣的房子，價格自然不會高。

楚兮歡天喜地跟着安橙去看房子，然後，就怔住了。

前前後後、裏裏外外看了一遍，楚兮的眼眶就有些熱了。

她忍不住拉起安橙的手：“我是認真的，我們不缺錢，你相信我。選一個好的，咱們要在裏面住好久呢。”

她的眼裏，是滿滿的真摯和可信賴。

安橙的眼眶也跟着熱了起來。

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人跟她說過這樣的話。

在這個世界上，錢不代表什麽，卻可以衡量很多東西。

一個人告訴你，不用考慮錢，只選你喜歡的，錢她有。

那就足以說明，在對方心裏，你比一切都重要。

因為，錢，可以換取這世間的很多很多東西。

而她為你不惜金錢，就表示，她為了你，可以放棄很多很多東西。

“傻瓜，這沒什麽好感動的。”

楚兮自然知道安橙在感動些什麽。

笑着摸了摸她的頭。

“這本就是我應該做的。”

應該做的？

安橙愕然擡起頭。

眼裏，還有些潮濕。

楚兮笑着将她輕輕擁着。

聲音更輕：“我們之間，七上八下，你懂的。所以，這些，本就是我應該做的。”

七上八下，原本是楚兮腦中的一個梗。

且這個梗她還愉快地跟安橙分享過，說這是自己将來奮鬥的方向。

所謂七上八下者，無非是以樓層定攻受爾。

楚兮住七樓，安橙住八樓，一切，不言而喻。

此時的安橙聽了這話，臉瞬間通紅。

随即小拳拳捶楚兮胸口。

誰知，她的小拳拳瞬間被楚兮握住。

“你，等不及了？”

楚兮握着安橙的小拳頭，往自己胸口再按了按，笑得意味深長。

“呸！”

安橙輕輕“呸”了一聲，臉紅到脖子根，甩開楚兮跑了出去。

楚兮看着她愉快的背影，笑：總有那一天的。

是的，總有那一天的。

總有那一天，我要你成為我真正的女人。

而且，是一個快樂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