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喊什麽?”藍梁揉了揉耳朵,有些嫌棄:“師兄你聲音那麽大幹嘛呀,而且離我這麽近,耳朵沒壞的都要被你喊聾了。”

易罡促不以為然,他撓撓頭,聲音稍小了一點,愧疚道:“對不住,師兄給你買糖葫蘆聊表歉意好不好?”

“看在糖葫蘆的份上。”藍梁瞬間将殷寧的事忘得一幹二淨,翹起唇角:“我就原諒你啦!”

過了一盞茶時間。

藍梁與易罡促走在街上,看着攤販賣各式各樣的商品,琳琅滿目。可藍梁偏偏更向往吃食,這會他手上拿着半串糖葫蘆,現在又走到賣燒餅的攤子前眼巴巴瞅着散發着香味的燒餅。

他偏頭看向身側的易罡促:“師兄你餓嗎?”

易罡促看着燒餅咽了咽口水:“是有一點。”

藍梁也不說話,只是眨巴眨巴眼睛,幹淨透徹的眸子瞧着易罡促,純淨的像一汪清水。若不是易罡促跟藍梁相伴了幾年,肯定會被他這副純真無害的樣子騙到。

“你又想騙我花自己的錢給你買吃的?”

“哪裏的事。”藍梁不着痕跡地扔糖衣炮彈:“我只是覺得師兄長得很是俊俏,多看看養眼罷了。”

若是平時,易罡促肯定會被這糖衣炮彈蠱惑,但是現在不行,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沒那個膽子。殷寧就跟在後面不遠處,他不敢給藍梁亂買東西吃,藍梁自從跟在殷寧身邊吃的都是他定制的營養餐。如果貿然給藍梁買,他怕哪一天自己被主上殺人滅口。

就連方才那串糖葫蘆,也是殷寧格外開恩。

“餓了就吃營養餐吧,你先前吃過辣,要養養胃,可以先找一間客棧,讓廚子做。”易罡促拒絕了藍梁的暗示,暗搓搓往殷寧的方向看了一眼,确定沒做錯才放下心來。

藍梁失落了一下,瞬間恢複心情:“行吧行吧,營養餐就營養餐。”

還是楓林客棧。

原本還在萎靡不振的小二看見熟人,眼前一亮,扔了手中的掃帚就走過去,殷勤道:“小公子又來啦?這次還吃麻辣雞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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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吃。”替藍梁回答的是易罡促,他轉頭對藍梁道:“把你包袱裏的營養食譜給我。”

藍梁掏出一個藍色封皮的書給他,然後輕車熟路坐在了窗邊,捧着茶杯看風景。

他一邊聽着易罡促在那邊跟小二說話,一邊看着火紅的楓林心裏想着事。

“我跟你講,我家小公子從小身體就不大好,你別看他現在白白又有點胖胖的,其實小時候瘦得跟個猴兒一樣,還是我家主……大公子養出來的,你就按照這個上面說的,跟廚子講一下……”

易罡促絮絮叨叨說了一堆,藍梁忽然就垂下了眼眸,回憶起以前的往事,但貌似迷上了一層紗霧,讓人覺得不真切。

他只記得有一個大叔模樣的人塞給了他一樣東西,叫他快逃。那個東西形狀奇怪,像是個镂空的牌子,材質也不清楚,他更不知道那東西的名字,只覺得很重要。

畫面一個翻轉,他來到了一個黑乎乎的地方,藍梁清楚地記得那是一個地道,他聽見上面打殺的聲音,而他在下面好奇地想要上去看看,卻被身上的鎖鏈牢牢綁住,嘴巴也被人事先毒啞。

再後來像是過了許久,他被一個人接回地面。藍梁第一眼看到就是那個給他牌子的大叔,他身邊還有一個年輕女性,大叔與那位年輕女人十指相扣。他們二人身上都是血,傷痕累累,可嘴角卻微微上揚着,安靜地躺在地上。

藍梁看着那一對璧人,沒有害怕與驚恐,也沒有哭鬧,他出奇地平靜,滿地的血和屍體都被他忽略了,唯獨那一對璧人他看得真真切切,卻又顯得不那麽真實。

他清楚地記得自己心裏是無盡的荒涼與悲傷,他沒有哭也沒有鬧,就那麽平靜地跟着把他接回地面的人走了。

後來目擊的人們看見這一幕,都說這孩子沒有心,沒有對家人的感情,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可是,為什麽呢?為什麽要說他是白眼狼?他根本就不認識那對璧人。

藍梁皺眉,雙手緊緊接着茶杯,他根本看不清楚那個大叔和那個女人的臉,很模糊。

他從懷裏拿出那個有镂空花紋的牌子,镂空的圖案是一只鳳凰,而實心的部分則是一條龍,看着就像是這條龍在盤着鳳凰。做工精細,鬼斧神工,不像是一般人能雕刻出的。

“藍梁?阿梁?小梁兒!”

藍梁拍開面前亂晃的手,不滿地嘟嘴:“師兄你幹什麽呀?你好吵哦!”

“我看你看挂脖子上的這塊牌子出神了一炷香時辰,以為你怎麽了呢。”

易罡促一邊解釋一邊把做好的營養餐推到藍梁面前:“你的營養餐好嘞,趁熱吃吧。”

今天的營養餐看起來很豐富,但食之無味,主食是玉米南瓜粥,菜品是素炒綠豆芽和水煮魚片,甜品是百合雪梨銀耳湯,水果是十顆荔枝。嚴格按照殷寧的營養食譜做的。

藍梁氣悶地用調羹攪着粥,吃了一口才悶悶說道:“你說他都不認我這個徒弟了,幹嘛還要聽他的呀?”

這個易罡促沒回答,為了保全自己的小命,他不敢随便議論主子。

說雖是這麽說,但藍梁還是乖乖吃完了。

他看着盤子裏的荔枝,把盤子推到易罡促面前,易罡促受寵若驚:“給我的?”

“不是,你給我剝。”藍梁秉着欺負不了師父就欺負師兄的心态。

易罡促撓撓頭也沒說什麽,坐在對面心甘情願地給他剝荔枝。他剝一個藍梁就吃一個,一邊吃還一邊評價道:“沒有師父剝得好,他剝的荔枝圓滾滾的,看着水潤潤的。”

“誰說的!”易罡促不甘心被比下去,縱使再怕自己主上,也有很強的勝負心:“我這就剝一個比他更圓更水潤的!”

“嗯。”藍梁撐着頭看他,把原本要放到嘴裏的荔枝又放了回去,敷衍道:“那你剝吧,我吃飽了,去找掌櫃的開間房睡覺了。”

說罷便起身走到櫃臺前,找掌櫃開了一間房,易罡促看看那剩下的荔枝又看看藍梁,眼見着人要離開自己的視線了,一股腦地把荔枝全塞嘴裏,跑到櫃臺處。

“給窩咔加煩(給我開間房)!”易罡促指着樓上的藍梁:“他郭碧(隔壁),謝謝!”

掌櫃抹了一把被噴得滿臉的汁水,黑着臉給易罡促一把鑰匙。

要不是看他給的錢多,他早破口大罵了。

殷寧在外面看得眼角抽搐,開始反思自己給藍梁安排易罡促保護他是不是個錯誤的選擇。

易罡促剛到房間坐下,便莫名覺得困倦,本來想去找藍梁說說話的,結果一沾着枕頭就睡着了,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

隔壁的房間,藍梁坐在床邊,晃悠着雙腿,看着外面的天色,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這才下地走出去。

他推開易罡促的房門,走到床前,趴上去拍了拍易罡促的臉:“師兄?”

又拍了拍他的臉:“師兄?”

這次下手稍微重了些:“師兄!”

易罡促紋風不動,藍梁滿意了,對着睡得跟豬一樣的人說:“師兄你睡着啦,那我先走啦!”

藍梁計劃得逞,“噔噔噔”跑回自己房間收拾包袱,準備自己一個人跑路,心情好到想要哼歌。

“什麽歸一世家,什麽夢靈城,什麽荼姬閣,我才不要去呢,我要去闖蕩江湖!”

窗戶出現了一絲縫隙,然後被完全打開,月光傾灑而下,藍梁往窗邊掃了一眼,走到窗邊想要關上窗戶:“風怎麽把窗戶吹開了?”

耳邊響起一道溫潤的聲音:“子闕?”

藍梁不耐煩地回答:“幹嘛呀,沒看到我在收拾東西嗎,煩死了。”

那人輕笑一聲,聲音溫潤如玉卻讓人莫名寒顫:“是嗎?準備逃跑,闖蕩江湖?嗯?”

藍梁頓了一下,慢慢直起身子,鋪蓋也不卷了,東西也不收拾了,走到桌旁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下去。他才看向來人,氣定神閑:“師……殷公子,您有事?”

“殷公子?”殷寧本就對藍梁給易罡促下迷·藥感到有些生氣,這次又是陌生的稱呼,他眯了眯眸子,審視着藍梁。

“怎麽了?”藍梁還是那副氣定神閑的表情,但若是仔細瞧一瞧,便會發現額間已經開始冒出冷汗。

“怎麽了?”殷寧反問道:“應該是我問你才對,你把易罡促弄暈就是為了逃離掌控?”

藍梁“蹭”得站起來,杯子砸在桌面,發出一聲巨響:“那又怎樣?我就是想自己一個人走走,你還要找個人監視我。”

“我沒有監視你,我只是讓他保護好你。”殷寧看着面前的小孩,忽然覺得有些陌生。第一次見到他時藍梁才六歲,如今十年過去了,小孩開始試圖脫離他的掌控。

而現在藍梁長高了許多,被他養胖了許多,那個原本乖順可愛的小孩變得不乖了,不肯好好吃飯,不肯好好練功,還試圖跟他作對。

殷寧若有所思,看來他也遇到所有家長都會經歷的孩子叛逆期了。

作者有話要說: 修改了一下bug,可是看着時間對不齊還是有點不爽

(氣哼哼.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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