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善癡和尚
齊道散人似乎沒什麽耐心了,他皺了皺眉,語氣不屑地道:“你又何必掙紮,鬧得這麽難看,老夫行事向來留人餘地,并非要你性命,你也不要再浪費老夫的時間了。”
連霧吐了一回血,右手用力,狠狠抓了一下松軟的泥地,支撐着身子站起來,他呵呵一笑,随意地抹了抹唇邊的鮮血,盯着面前的三人,眼神中閃過一絲狠戾。
他突然笑道:“如今我倒确實是有些後悔了。”
“哦?”那齊道散人愣了一下,然後又哼道:“便是後悔,也來不及了。”
連霧笑容惡劣,看着他身後的齊瑜兄弟,眼神仇恨,冷聲道:“我後悔的是,當日,就應該将他們二人打死在這栖霞峰頂,就地掩埋,想來,也無人知道是我做的。”
聽聞此言,齊瑜頓時怒火中燒,聚力便是一掌拍了過去,喝道:“你找死!”
那一掌威力十足,挾着勁風撲向連霧,豈不知連霧等的就是這一下,他的唇角露出些不易察覺的笑意來,像是有什麽計謀終于得逞了一般,說時遲那時快,他雙手迅速一合,原本醞釀在雙手掌心的陰力便聚集在一起,猛然一張,便騰起一個灰白色的護罩來,将他護在其中。
正是那一招他苦苦修煉的秘技,鬼撞鐘,電光火石之間,那掌風便撲面而至,重重地撞在那護罩上面,伴随着一聲慘叫,有人影倒飛出去,卻不是連霧,竟是那齊瑜!
就連齊道散人都完全沒有想到連霧這一招,是以齊瑜便毫無防備地,被自己那竭盡全力的一掌打飛了出去,摔出三丈遠,仰倒在地,咳着血,好半天都不能動彈。
齊桢一聲驚呼,趕緊撲過去:“哥哥!哥哥你怎麽了!”又回頭來罵連霧。
連霧自然是毫不在意,他看着齊道散人青黑的臉色,哈哈大笑起來,聲音清亮,朗朗而道:“老東西,你兩個孫子欺人太甚,如今你竟然還有臉打上我栖霞峰,不過是欺我修為低微罷了,我也無話可說,只恨這栖霞峰頂太大,要不然方才那一掌,他只怕又不知道飛去哪裏了。”
他唇角猶帶着鮮紅的血絲,眼睛深黑,卻亮得驚人,說出的話字字如鋒利的刀:“你今日殺不死我,他日,我連霧必要你等血債血償!”
聞言,齊道散人勃然大怒,厲聲喝道:“小子不知死活!”說着便是全力一掌揮出。
此時連霧正靠近懸崖邊,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那掌風掃至胸口,濺起一蓬血花,他腳下順勢輕點數步,騰起朵朵白蓮,眨眼間便往那懸崖一躍而下。
正在此時,從遠方突然傳來一聲長嘯,聲音清遠悠長如鐘聲,來人速度極快,聲音未落,便至近前,齊道散人原本就不愉的面色一下子就愈發的青黑了,他回身将齊瑜兩兄弟帶起,退了幾丈遠,如臨大敵一般地緊盯着那懸崖邊。
不過幾息之間,那崖邊便騰起一片火紅的顏色來,伴随着一個渾厚且略微沙啞的聲音響起:“齊煅,幾年不見,你又老了這麽多不說,這以大欺小的性子可一直沒變啊,次次都讓貧僧撞破了。”
Advertisement
齊道散人黑着臉,道:“善癡和尚,老夫教訓小輩,又有你什麽事?”
那崖邊的火紅顏色一散一收,露出三個人來,那原來是一件袈裟,此時自如地卷上其中一個人的身上,連霧向他作揖道謝:“多謝大師援手。”
“小事罷了,不必挂心。”那善癡和尚雙手合十,誦了一聲佛號,又轉過臉來,面如冠玉,唇若塗朱,好一個美男子。
他目光炯然地看着那齊道散人,道:“齊煅,你當年答應過貧僧什麽,可還記得?”
齊道散人眯了眯眼睛,道:“自然記得,老夫記性尚好,還沒有老糊塗,當年老夫确實答應過,你善癡所在之處,老夫須回避三十裏。”
善癡和尚提醒道:“貧僧猶記得,你當年是以心魔起誓的。”
齊道散人一噎,面色乍青乍白,片刻後才道:“不論如何,今日之事,老夫不能如此罷手,你愛管閑事自去便是,怎麽偏偏每次都要管到老夫頭上來?真當老夫怕了你不成?”
聞言,善癡和尚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齊煅,你當年尚不敢在貧僧面前自稱老夫,如今年紀大了,膽子竟然也大了起來,你當年屠了雁頭崖數百無辜村民,被貧僧摁在地上打了三日三夜,金丹都差點不保,若非貧僧當時不得破殺戒,如今這四方大陸焉有你的存在?今日這事,貧僧管定了,齊煅,你且看——”
他說着祭出一個金缽來,那缽通體金黃,上面刻着銀色的梵文,隐隐流動着幾絲紅色,齊道散人面色一變,竟透露幾分恐懼來:“你、你竟然已破殺戒?”
善癡和尚笑意不減,托着那金缽,道:“你若不肯走,便就地坐下,與貧僧敘敘舊也好。”
齊道散人聽罷,竟一言不發地帶起他的兩個孫子,禦器飛離了栖霞峰,風中猶傳來那齊桢吵嚷的聲音:“爺爺,我不走!要打他!我不走!不走!”
随後便是齊道散人低低的一句:“住口。”
片刻後,再無聲息,四周雲霧杳杳,桦崂扶着連霧,正欲開口詢問,忽然,善癡面色一怒,從那齊道散人離去的方向,一道紅色細光撕裂雲霧,咻然破空而來,他一振袍袖,手中泛起金光,猛然一抓,竟徒手将那紅色物事抓住,翻手一看,原來是一枚小箭一樣的法器。
他冷哼一聲:“下作之輩。”甩手一擲,将那紅色小箭又往那來時的方向擲了回去。
那廂齊道散人正攜着受了傷的齊瑜與哭鬧不休的齊桢趕路,突然悶聲痛哼,一枚血紅色的小箭無聲無息地破開肩膀,紮入血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