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拜訪
連霧這一閉關築基,轉眼便又過去了一個多月,他出關那時,已是十一月中旬了,外面開始下起了小雪,白色的雪花飄飄灑灑,栖霞峰頂上的景致分外好看。
這一日,連霧難得沒有修煉,邀上陵貉,兩人站在那幾株桃樹下說着閑話,桃樹看上去已經很老了,至少有數百年的樹齡,如今已經落光了葉子,只剩下光禿禿的枝幹,盤根錯節,看起來倒頗有幾分風骨。
細碎的雪花紛紛揚揚地落下,不一會,地上便結了一層霜似的白,連霧突然笑道:“今日十一月十二日,說起來正好是我的生辰,原本過了今日,我就應該十七了,師兄的生辰是什麽時候?”
陵貉搖頭道:“我沒有生辰。”
“怎麽會?”連霧大奇:“師兄原是元嬰修士,自己的生辰,就算不去刻意記着,也不該忘了才對。”
陵貉細細地想了會兒,還是搖頭,道:“确實是沒有。”他略一沉吟,緩聲道:“我似乎是沒有五歲以前的記憶。”
連霧在這個事情上也不想多說,畢竟陵貉幼時便拜入清宥門下,想必不是什麽美好的回憶,只是道一聲:“那師兄便與我同一天過生辰好了。”
陵貉不知想到什麽,忽然笑了:“好。”
修長的眉目舒展開來,他伸手拂去連霧發間的細碎雪花後,指尖剎那盈滿了青綠色的光芒。
驟然間,四周發出密密匝匝的輕微聲響,像是花苞鑽出樹皮,然後迅速破開,連霧擡頭,眼前的桃樹頓時開出了滿樹累累的花枝,桃花在這清寒的冬日裏,灼灼盛開。
遠遠望去,杳然的雲霧中,栖霞峰頂上落了一片稀疏銀白的雪,粉紅色的桃花如雲霞一般,栖息在峰頂,常開不敗。
連霧與陵貉正說話間,忽然神識察覺到有人向峰頂靠近,連霧遂停下話頭,有些警覺地轉身望去,只見一名藍衣修士自雲霧中禦器而來。
連霧識得此人,正是住在栖霞峰下的易步柳,他腳下踩着一枝蕭,衣袂飄飄,倒頗有幾分不世出的道骨仙風之姿。
那易步柳才一下了法器,見這邊桃花灼灼,朗聲笑道:“二位道友好生風雅。”又笑着對連霧拱手道賀:“在下不過閉關了一回,出來時便聽聞連霧道友已經築基成功,特地趕來相賀。”
連霧也回禮道了一聲:“多謝道友。”
易步柳笑道:“道友天資出衆,如此年紀便能有此修為,易某真是平生僅見啊。”
Advertisement
“道友過獎。”
易步柳又向陵貉道:“陵貉道友也突破了結丹期,真是可喜可賀。”
陵貉只拱了拱手,回了個禮,并不欲多言。
那易步柳也是個識趣的,見陵貉不說話,便又對連霧笑道:“栖霞峰頂的兩位修士接連突破,引起散修盟內修士好一陣驚嘆,如今別說是栖霞峰上,便是與栖霞峰沾點兒邊的靈脈都炙手可熱了。”
聞言,連霧不由一哂,道:“如此也好,在下正覺得栖霞峰太過冷清了。”
易步柳也點頭笑:“正是如此。”
兩人又寒暄幾句,忽然一道金色的傳音符破空而來,連霧伸手一點,那符便堪堪在他手中落下,易步柳見狀,便順勢告辭離去。
陵貉看了他一眼,對連霧問道:“特地來道賀?”
連霧漫不經心地一笑:“他也不過是曾經不願意白白招惹麻煩,如今又想與我們交好罷了,特地趕來,表一表心意,人之常情。”
見他這樣說,陵貉便不再多問,雪漸漸地停了,地上積了薄薄的一層白雪,天上透出些日光來。
連霧打開那道傳音符,其中傳來桦崂的聲音,卻不知為何與往日不太一樣了,像是滿腹心事一般,說話難得的簡潔,只是匆匆道,我師叔今日已歸,你師兄若是已經出關,不如明日便來寺中,若是來,便回個信,我等必然靜候二位。
這便沒了?連霧有些奇怪,但是轉而一想,許是遇上什麽事了,便詢問地看了陵貉一眼,見他沒有反對,遂又給桦崂回了一枚傳音符,就說明日必親自前去拜訪善癡大師。
次日一早,連霧與陵貉便動身去北禪寺,連霧如今已經能自行駕馭飛行法器了,他築基之後,陵貉便給了他一些上品的法器。
連霧正欲自己禦器,卻聽陵貉照常道了一聲:“過來。”最後兩人仍是一同禦劍去了北禪寺。
北禪寺仍舊鐘聲杳杳,梵音陣陣,讓人聽之便覺得心中祥和寧靜,寺廟山門在細碎的小雪中顯得格外宏偉,透着一種佛門獨有的歲月沉澱之後的厚重與肅穆。
二人在山門前落下,一個年輕的僧人迎過來,雙手合十行禮:“阿彌陀佛,二位可是連霧施主與陵貉施主?”
“是,”連霧答道:“我二人前來拜訪善癡大師,已于昨日知會過了。”
“請随貧僧來。”
“有勞了。”
那年輕僧人領着連霧二人一路走過朱紅高瓴的牆,最後到了一排整齊的禪房前,在細碎密集的小雪中,只見一個身着灰色僧袍的小和尚蹲在門前,手指在雪地中寫寫畫畫,不知道在做什麽。
連霧一眼便認出來那是桦崂,他喚了一聲,那小和尚擡起頭來,果然是桦崂,眯起眼睛見了他,這才站起身,慢慢地走過來,同他們打個招呼。
連霧見他有些悶悶不樂,便不由問道:“你今日怎麽沒什麽精神氣?遇上什麽事了,這樣頹廢?”
桦崂看了看他,想說什麽,卻又忍住了,只是低聲道:“我師叔在休息,你們且随我來。”
他率先往禪房走去,細碎的雪花落在他的肩上,又化了開來,他的身形在雪中顯得有些瘦弱,連霧的眉有些不易察覺地微微皺了一下。
禪房的門被推開,發出了沉悶的“吱呀”聲音,房內的陰冷氣息一瞬間撲面而來,還傳來丹藥特有的清苦味道,萦繞在每個人的呼吸之間。
桦崂輕輕道了一聲:“師父,他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