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各自的秘密

渡假村選擇的F村,離沈安集團驅車也就一個小時左右。為了做出好的設計方案,沈名言跟着設計團隊親自到點考察。果然是塊好地方,山青水秀,環境優美,交通也很便利,如果後期宣傳做到位,應該是有很大的利益空間,難怪公司會如此看重。

而安示蕭則走訪幾個臨市的渡假村,對比價格、獨特設計等方面做為參考數據。兩個人和底下團隊,不是在外跑就是在開會讨論,半個多月下來,單獨見面的機會到也不多,這讓沈名言輕松不少,可內心又期待能和他獨處,人,果然是很矛盾的存在。

為了他們工作方便,特地挪用一間辦公室專供參與渡假村方案的人辦公,而沈名言和安示蕭跟着大夥兒忙進忙出,紮根在那個辦公室。

雖然工作壓力一天比一天大,可總能聽到辦公室爽朗的笑聲,安示蕭本就性格外向陽光,對下屬也沒什麽架子,愛和他們開開玩笑,緩解心情,有他在的地方總是笑聲一片。而反觀他,因為對安示蕭的顧忌,怕他對自己反感,盡量保持沉默,減少存在感,在辦公室的他,總是一個人在角落安靜工作。

晚上六點半,原本熱鬧的辦公室變得安靜,沈名言和安示蕭還在之前開過會的會議桌上埋頭苦幹,顯然忘了下班時間,因為之前開會,兩個人坐得很近,中間也就隔着半個手臂的距離。

一起工作了一些日子,沈名言覺得安示蕭似乎對他也放下了成見,兩人讨論時也沒了以往避而遠之的态度,說話也不那麽傷人,這讓沈名言安心許多,連心情也明朗起來,雖然知道安示蕭只是為了工作,可是他還是止不住的開心。

“安經理,如果在這個區域建一個水上樂園,你覺得可行嗎?”沈名言遞上手中F村的全景照片,指着一個地方給安示蕭看。

安示蕭順手接過。

半晌。

“你有什麽好的構想?”

沈名言抽出底下的資料。

“嗯,你看這裏,這是條河,環繞整個村子,我們可以在最寬的河段建一些小設施,再看這裏,這是我上次去F村發現從這山上下來的一條水流正好流進這河裏,說不定可以改成一條漂流道,你覺得怎麽樣?”

沈名言等了半天,也沒聽見安示蕭回話,奇怪地擡頭卻正對上安示蕭凝視他的雙眼,那種眼神裏,沈名言看不懂,太過複雜。臉一紅,沈名言尴尬摸摸自己的臉。

“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咳…”安示蕭發窘地輕咳一聲,不太自然地調開視線。

“沒有,你接着說!”故作鎮定地語調,卻暗罵自己居然看沈名言看出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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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少年他沒有和沈名言這麽心平氣和地交談過了,啊,時間過得真快,5年了呢,他知道自己在氣什麽,這麽多年心裏那個奇怪地疙瘩他還弄不清楚,那他就是真的蠢了。剛才仔細看,才發現他的言言長大了,曾經還很稚嫩的臉龐,漸漸有了成熟男人的味道,越看越好看,越看越忍不住想要擁有,看着沈名言的發頂,伸手想要去撫摸。手剛伸出去一半,就被沈名言的手機鈴聲吓得縮了回來。

“一然?嗯…還沒…好啊…那一會兒見。”

季一然難得晚上沒工作,約他一起吃飯,正想跟安示蕭說自己要先下班了,哪知話還沒到嘴邊,安示蕭就黑着臉走了。

沈名言苦笑,這又是怎麽了?難道下班時間到了就又回到以往的态度了嗎?呵…

沈名言到季一然說的餐廳是半個小時以後,季一然一見他來,熱籠地替他拉椅子,倒茶,完全沒有對其他人的冷酷。

沈名言四處瞅瞅問道:“遷予呢,怎麽不見他?”

“他病了。”季一然輕描淡寫的語氣,沒有一絲關心,就好像生病的人與他毫無關系。

“病了,不要緊吧?”沈名言一聽就開始擔心,葉遷予一個人住,生病了也沒有半個人照顧。

“不行,我得去看看他。”拉開椅子想走人,被季一然一把拉住。

“那是他自作自受,一個小感冒而已,不用大驚小怪,他那麽大個人還不會自己去醫院嗎,別管他,我們吃我們的。”

“一然,你怎麽這樣說,好歹他是我的朋友,你的助理,這麽多年一直喜歡你,你每次生病哪回不是他擔心得忙前顧後。”一直都知道季一然對葉遷予很冷淡,可是,這麽幾年了,沒有愛情,也至少有點友情,怎麽能這麽無情。

“他喜歡我?哼,也沒見他多喜歡,不是照樣勾三搭四嗎?他是你的朋友,但是,他只是我的助理。”

“他喜歡你啊。”沈名言忍不住大聲喊道。

“但我喜歡的人是你!”

沈名言敗下陣來。

“一然,一開始我們就說清楚的,我和你只會是朋友,如果…”

“好了,喜不喜歡是我的事,我沒有強迫你回應我,吃飯吧,不要因為一個不相幹的人影響我們。”季一然若無其事的埋頭吃着,心裏卻湧起莫名的不安。

——真的不相幹麽,葉遷予,都怪你攪亂了我的規律,說喜歡我,卻又和別人牽扯不清。

沈名言無奈,如果葉遷予聽到這些話該會有多痛苦,呆在季一然身邊這麽多年就只換來一句不相幹。他是不是該和季一然保持距離,可他太寂寞了,只有季一然懂他,他不想失去這個朋友,所以明知季一然喜歡他,卻還要以朋友的身份允許季一然呆在他的身邊,他是不是太自私了,從來沒有考慮過葉遷予的感受,愛與被愛,到最後傷了幾個人?

渡假村的打造,是一個浩大的工程,不僅要設計新穎獨特,各項目的設施要牢固,還要服務到位,讓來消費的游客都有賓至如歸的感覺,為此,沈名言費盡心思,希望在村內建立一套自動應答設備,為游客提供導航及各項服務,此提議得到公司認可,開始着人設計,這款設備雖成本較高,卻同時節省不少人力。

為了一個渡假村,兩個多月沈名言等人忙得腳不沾地。每天睡眠不足,三餐不定時,所幸設計方案已經完成,這讓大夥兒興奮不已,一個好的設計是吸引游客的基本,而他們要做的就是再把設計套入F村實際再進行調整,于是整個團隊浩浩蕩蕩去往F村。

因為車位不夠,沈名言和安示蕭都開了各自的車,跟在公司車後,出發不到十分鐘,沈名言才想起來自己竟然漏帶了一些資料,打了電話給設計組長交待好先行,調頭回去取。

因為渡假村案子的保密性,公司特別挪出辦公室最裏間供團隊使用,除團隊人員極少有人走動。

去F村有安示蕭随行,沈名言到也不着急趕過去,像平常一樣輕輕打開辦公室的門,卻…

“方悠?你在這裏幹什麽?”一進門,就是方悠鬼鬼祟祟到處翻動的背影。

方悠一驚,不小心将桌邊的一沓文件撞翻,全部散落在地,慌慌張張彎下腰去揀,不自然地笑道:“那個,沒,沒什麽,我來找示蕭的。”

“是嗎?”沈名言盯着她因過度緊張而發抖的四肢,那麽爛的借口,傻子都不會相信,全公司上下都知道這個辦公室不可随意出入,況且什麽時候不來找,偏偏在所有人都不在的時候,真是會挑時間。掃了一眼桌面上被翻亂的文件,沈名言輕輕關上身後的門,說道:“安經理不在。”

“這,這樣啊,那我先出去了。”方悠白着臉,連呼吸都變得不正常,極大保持鎮定地從沈名言身邊走過。

“方秘書,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找什麽,但是,你最好不要做出有損公司利益的事,否則,我不管你是誰的示婚妻,都會公事公辦。”

方悠瞪大雙眼,頓時感覺背脊一陣發寒。

“我…我…沒找什麽,我說了,只是來找示蕭的,沈經理你誤會我了。”

沈名言冷哼,往日的溫和全然不見,眼神裏滿是懷疑和警告,語氣也帶着不屑。

“有沒有,你自己心裏清楚。”說完也不理方悠,走到辦公桌前将文件重新整理好。

許久,方悠不急反笑,沒有了剛才的慌亂與害怕,神氣地走到沈名言身後。

“想什麽,我能想什麽,總比某人心裏想着一些肮髒龌龊的事,還裝得一副清高樣強吧?”

手一頓,沈名言轉過身,方悠嚣張地看着他,毫無畏懼,在她的眼神裏,沈名言看到了挑釁和鄙視。

“方悠,你什麽意思?”

“哼,什麽意思你不是比任何人都清楚麽,你這個喜歡男人的死變态!”

“你…”

“我?我怎麽樣?”方悠輕蔑地看着語塞的沈名言,氣焰高漲。

“你不就是喜歡示蕭嘛,沈名言我告訴你,我才是示蕭的未婚妻,我才是他将來名正言順的太太,而你這個變态,永遠也得不到他的注意,在他眼裏,你也就是個不要臉的,如果讓他知道你喜歡他,我猜他肯定連和你呆在一間公司都會嫌惡心,你說是吧?”

方悠高傲地像只孔雀,踩着高跟鞋趾高氣昂往外走。

“啊,對了,我剛才來過的事,你最好不要亂說,否則我不能保證你喜歡男人的事會不會傳遍公司,我更不能保證你喜歡示蕭的事會不會傳到他的耳朵裏。那麽,沈經理,你自己考慮考慮喽,bye!”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十四 他該怎麽辦

沈名言已經不知道方悠什麽時候出去的。他喜歡安示蕭的事隐藏了這麽多年,痛苦了這麽多年,他自以為自己掩示得很好,方悠為什麽會知道?除了季一然,沒有人知道他喜歡安示蕭,方悠根本就不認識季一然,所以不可能是季一然告訴她的,那還有誰?難道是…

幾年前安示蕭知道他喜歡男人,所以他們才吵架,冷戰到現在,難道是安示蕭告訴方悠,然後她暗中觀察過他嗎,唯一的可能就只有這個了。

可今天方悠來辦公室偷什麽,方悠是沈安集團的員工,又是安家未來的兒媳,本身也是方氏的大小姐,按理來說有沒有理由做這種事?

理由,理由…

突然想到什麽,沈名言以最快的速度打開電腦,在網上搜索到關于方氏的相關新聞。

——方氏經營不善,陷入財政危機!

因為消息不知是否屬實,相關報道也不是很多。以致于他們業界的人,雖然有所耳聞,但也沒過多在意,畢竟方式企業的實力一直以來也是很不錯的,這樣的報道自然也沒多少人當真。

沈名言懂了,方悠這是在幫方氏。可是他不懂,方氏做的是食品生意,竊取沈安集團這個八竿子打不着的文件做什麽用?

現在他該怎麽辦,是替方悠隐瞞,雙方都守住秘密,可萬一方悠真做出對公司不利的事,他又怎麽對得起辛苦打拼了一輩子的長輩,可他說出來的話…

他該怎麽辦?

可他現在沒時間思考,渡假村那邊還在等着他。怕再出現這樣的情況,沈名言把所有重要數據全都鎖好才放心出去,可腦袋一直在不停問自己該怎麽辦?

沈名言趕到F村的時候,所有人都各自忙着,一些人去山上實地測量數據,一些人在河邊将設計圖拿出來進行實地對比。

“沈經理,來來來,快跟我走。”

一見沈名言過來,設計組長李同就拉着他去找安示蕭。

“李組長,不用這麽着急吧?”沈名言好笑,李同是個急性子,什麽事情說幹就得幹,不過,也不得不承認,在設計這一方面,李同的天賦很高,每經過他手的設計方案,都會得到合作方的大力推薦和贊賞。

“我剛才在河對岸那一塊轉了一下,發現了一個了不得的好地方,安經理正在那邊,我就回來等你,這個地方開發出來,應該會很受歡迎。”

“什麽風水寶地讓李組長你都這麽激動?”雖說是做設計的,李同這個人對什麽事情都沒有太濃厚的興趣,成天一副懶散樣示人,能讓李大組長都興致高昂的地方,沈名言到是期待起來。

“去看了就知道了。”

到了地方,沈名言不得不感慨到,果然是個好地方。

安示蕭見兩人到了,從一塊大石頭上站起來說:“這地方真不錯。”

“是挺不錯的。”沈名言爬上最大最高地那塊大石回應道。

這塊寶地其實面積不大,但就像是被隐藏的世外桃園,細細的小瀑布流進一汪清徹見底的潭水,四周開滿了各種野花,幾塊造型奇異的大石立在一旁,站在石頭上,正好可以見到河對岸的另一片景色。

安示蕭站在下面,一個擡頭便是沈名言的身影,微風吹動起他柔軟的頭發,陽光的光線将沈名言的側臉照射得異常唯美,安示蕭竟看得癡迷,情不自禁地想走上前将沈名言抱進懷裏,可是踏出幾步,李同就在水潭邊大叫。

“哇,安經理,沈經理,我想到一個好主意。”

被李同這一叫,安示蕭驚地回過神,什麽思想都被吓跑了,安示蕭只得暗暗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罵自己有病,竟然覺得那一刻的沈名言美得讓他窒息。

而沈名言也從大石頭上下來,走到李同身邊,仔細聽他的設計構想。時而點頭微笑,時而思考,或說上幾句自己的提議。

安示蕭想,如果沈名言是女人,他和沈名言是不是會真的如同家人的願望一般,談上一場戀愛,或者結婚生子?

可是,這世上,根本沒有如果,沈名言也的的确确是男人。

一巴掌拍了下自己的頭頂,安示蕭才壓下心底的迷亂,開始加入讨論。

季一然拍完廣告回來把沈名言約出來見面,卻見他垂頭喪氣,萎靡不振的樣子,不免得有點擔心,仔細追問了半天才終于從沈名言口中知道原委。

“你就那麽害怕被別人知道麽?”

“不,不是這樣,我并不在乎別人的看法,只是…”喝下一杯酒,沈名言無力的伏在桌面上,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子,不知所措。

“名言,要我說,反正你和安示蕭之間已經僵了這麽多年,你又何必再意他的看法。這種事瞞得了一時,瞄不了一世,總有一天他會知道的,與其總是這麽擔心将來有一天會讓他知道你的心意,不如現在就把一切攤開,是接受是抗拒那就是他的事了,這麽多年了,你也該從中解脫出來了。”

老實說,沈名言這一點到不如葉遷予那個膽小鬼來得坦率。怎麽最近老是想起那個成天在自己身邊打轉的人。季一然很奇怪自己內心的反應,如果是以往,他一定會因為這樣的沈名言而心痛,現在的他除了擔心居然找不到那種難過的感覺,是什麽原因,他不是應該愛着沈名言的嗎?居然還這樣大方地勸解自己愛的人向情敵告白?自己的心思,季一然也突然有點搞不懂了。

“這個…”

“萬一方悠真的在打什麽算盤,按你的性子到時候你會更後悔吧,名言,說出來吧,也許你的家人會理解你的。至于安示蕭…”

将頭輕靠在椅背上,拿下覆蓋眼睛的右手張開,一絲燈光從指縫間透過,也許吧,這世間本就沒有永遠的秘密。

“我知道了,我會看着辦,謝謝你,一然,有你這個朋友在,真的太好了。”

季一然笑笑,擡手看了看時間,拿上外套。

“時間差不多了,回去吧。”

“好。”沈名言有點詫異,季一然今天居然這麽早就主動要求回家了,也許是季一然還有什麽事吧。

沈名言開車将季一然送回來,到樓下左看右看發現沒狗仔才敢下車。

“哎,跟你這種大明星一起出門,真是要命,時刻都要擔心自己會不會跟着一起上了八卦頭條。

“是是是,沈少爺,委屈你了。”季一然配合着他的幽默打趣着。

“要不要一起上去坐坐,葉遷予這會兒應該也在,也不知道這家夥今天叫我早點回來做什麽,難得有半天空閑。”

“我就不去了,奴才我還得回去加會兒班,等忙完這個案子,就可以休個假,替我向他問個好。”

“嗯,對了,過陣子我要到澳大利亞去拍新歌的MV,這兩個月都不會在國內,不過,有什麽事還是可以給我打電話,不要一個人逞強,知道嗎?出國前的這段時間我不會特別忙,有什麽事都可以及時找我。”

“好!”

“那來一個送別的擁抱吧。”季一然張開雙臂,将沈名言擁住,将他的頭輕輕放在自己的肩上,輕聲道:“記住,有事一定要說,我會永遠站在你這邊。”

“嗯。”朋友的一句力挺,有時候會是最好的安慰,至少,可能在自己無跟可退的時候,變成一種依靠,也許,平時各自忙碌,不常相見,但,風雨中,會為自己撐起一把傘,這也許就是友情,也許這就是可貴。

“啊!”

“怎麽了?”聽到一聲叫喚,季一然連忙将人拉開。

“什麽東西跑眼睛裏了,啧。”沈名言揉着左眼,郁悶道:“人在倒黴的時候,喝水都塞牙,果然不假。”

“別揉了,眼珠都被你揉掉了,我看看。”季一然微微蹲下身,輕輕用手指撐開沈名言的眼睛,看見他眼睛裏的一個小黑點。

“啊,看見了,你別動,我幫你吹出來。”

折騰好半天,終于将那小黑點吹出來,一看,是只小蚊子。

“謝啦,唉,連蚊子都欺負我,哎,我得去拜拜佛了。”沈名言好笑。

季一然無語,這人,偶爾來的小趣語真是可愛。

“好了,那我先走了,遷予不是在等你嘛,你上去吧。”

“好,開車小心點。再見!”

“拜拜!”

目視着沈名言的車開遠,季一然才轉身回家,殊不知,拐角處那雙淚流滿面的眼睛。

季一然進到家門有點詫異,他本以為那個總是在等他的人肯定正乖乖等着,可是進了門,面對的卻是漆黑一片,早就習慣身邊有個人唠唠叨叨的他,卻在此時從內心泛起寂寞,那種太過安靜的不适感,空洞得可怕。

“葉遷予?”他以為葉遷予等他睡着了,叫了幾聲卻沒人應。打開客廳的燈,空無一人。

彩帶,花,未點的蠟燭,紅酒,滿大桌還冒着熱氣的菜?這是怎麽回事?朝屋裏四處找,卻一個人也沒有?葉遷予搞什麽?讓他早點回來卻不見人,打電話那家夥的手機居然在家裏響,跑哪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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