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和解

袁大軍嘴角微不可見的動了動,蘇尚喆太餓,大腦供血不足,實在是沒精力揣測袁大軍的意思,只以為他又有什麽不順心了。反而是一旁的張東,驚恐地瞪大眼,趕緊埋頭在飯盤裏苦吃。

袁大軍嚴肅是有理由的,第一,在戰友面前就是要嚴肅,嬉皮笑臉的會破壞本來挺陽剛的形象;第二,他還沒想到有什麽值得他笑的,這次過來蘇尚哲和他明顯不親了;第三,剛才他明明沖着蘇尚哲笑了,結果他一點反應都沒有咬咬筷子低頭吃飯了啊啊!!這讓人怎麽不着惱?

魚是鯉魚,刺不少,不過對于從小就喜歡吃魚的蘇尚喆簡直是一點影響也沒有。知道鯉魚怎麽去刺嗎?夾的塊不能大,順着魚身的方向兩厘米長一厘米寬最好,這樣刺露出來就是整齊的。每夾下來一塊先用手把看得見的刺揪出來也就差不多了。想吃沒刺的,那就要夾魚脊背那裏。

袁大軍本來是吃的差不多了,但也跟着動筷,一會就剝好一碟,又夾了青菜進去堆在一邊,推到蘇尚喆那邊,林峰咬着筷子看那碟子,然後扭頭看袁大軍,最後眼淚汪汪的看張東。

“你別看我呀!”張東往肚子裏劃拉米飯,簡直是在和蘇尚喆比賽看誰吃得香。

林峰心說你想讓我看也得我看得上眼吶,你那海拔和袁大軍就不一個層次,你那臉和袁大軍就不一個水平,也就身材勉強能看。

那個長得挺帥看着有有些滄桑的人背着手走過來,沖袁大軍說:“你朋友?”

“報告團長,我弟。”袁大軍和張東起立敬禮。

蘇尚喆也趕緊起身,站起來之前還手快的拔了一口魚肉,忙裏偷閑擡擡眼皮,看見所謂的團長就是那天他喊首長的那位,墨鏡還在肩章的位置挂着呢。男人也挺意外,看見蘇尚喆就給笑了。

“行了行了,坐下繼續吃。”男人拍拍被噎得瞪大眼睛的蘇尚喆的頭,笑着說:“小夥兒好嘛,是個積極上進的好學生。”

蘇尚喆心口噎得疼,話又說不出來,幹脆對着袁大軍作勢撓了撓自己的胸口。男人哈哈大笑,沖其他正在吃飯的人說:“晚上自由活動,十點準時就寝。”

林峰托着腮幫子搖頭嘆息,“男人還是越老含金量越高啊。”

“你是在說我嗎?”張東看一眼忙着喂蘇尚喆喝湯的袁大軍,扒拉一下自己的頭,“別說,你這小子也就是貧點兒,比尚喆醜點兒,個子低點兒,皮膚糙點兒,眼神兒還真不錯。”

林峰氣得直翻着白眼,捏着筷子的手都有點不穩。張東嘻嘻哈哈的笑,把魚骨頭翻來翻去找到一塊看的過去的夾過去,“你吃你吃,別生氣,吃魚好啊,對皮膚好。”

林峰幾個深呼吸,愣是壓下想要殺人的欲望輕蔑的擡擡下巴繼續吃飯,只是夾菜的動作有點像練着葵花寶典,虎虎生風擋掉張東筷子無數次。

吃過飯的兵都各自散了,有人經過時笑嘻嘻的和袁大軍打招呼,同時都會捎帶看蘇尚喆和林峰幾眼。蘇尚喆坐着等自己的胃活絡起來,他吃個幾乎一整條魚,好像有點多了。剛才吃的時候一直餓,現在才覺得有點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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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峰飯畢去打球了,他還計劃着能在球場上偶遇個帥哥呢。張東在袁大軍的高赫茲視線下,也趕緊溜了。

等人走光了,袁大軍架子端不住了,低着頭不知道看什麽。蘇尚喆仰在椅子上看天花板,在心裏編排學校的不是。平時食堂都是沒有凳子的,等大兵們來了就又有魚又有凳子,分明就是虐待親生孩子招待外來戶嘛。

有阿姨灑水準備墩地了,袁大軍站起來說:“多,出去走走。”

蘇尚喆跟着出去下樓,發現外面學生已經很少了。路兩旁的路燈亮着,照的整條路都泛着黃暈,偶爾有兩個人一起走過,低聲說着話,很和諧。蘇尚喆心情很好,具體的說,從他收到那封信都很好。很奇怪的,心裏那個死結不知道怎麽就松散開了,不再強求那麽多目前來看也許會讓袁大軍為難的事情。

擡腳往宿舍相反的方向走,這樣沿着水泥路走一圈,正好可以走到學校一角的操場,還能避開人群。

“傷着沒?”袁大軍聲音低低啞啞的,還有點吐字不清晰。

“啊?”蘇尚喆莫名。

“那次去山區什麽的。”

“哦,已經好了。”

“林峰怎麽去了?”

“他去支教,我們一個鄉裏面的,後來就找我玩去了。”

“支教也能玩。”袁大軍語氣不是很愉悅,蘇尚喆抿抿嘴嘴角上翹。

“多多。”

“嗯?”蘇尚喆雙手抄着口袋仰頭吹夜風,涼飕飕的,很舒服。

“沒事。”袁大軍揉揉鼻子,看看旁邊孩子泛着光澤的脖子,咽口唾沫低頭看自己的腳尖。腳尋摸着想找點東西踢踢,似乎閑着的話會很別扭。

袁大軍現在這副樣子,若是讓戰友看見,估計會眼睛脫眶。

兩個人順着小路拐彎,走到離活動區更遠的一條道上。這季節花草樹木依舊很好,郁郁蔥蔥的。走到東南角,蘇尚喆速度慢下來,在後面一下接一下的戳袁大軍的胳膊。袁大軍心裏一松快,微不可查的甜了一下。随即又緊張了,結結巴巴的說:“多……多多……我不對。”

“結巴,你哪兒不對?”

“上……上次吧,張東喝的太多,唔,你知道。”

“我不知道。”蘇尚喆扭頭四處看,袁大軍忙說:“別生氣了,我有錯。”

“唔,你錯哪兒了?”蘇尚喆就奇了怪了,他都想不明白袁大軍錯哪兒了。

“反正吧,錯了。”

“知錯就改善莫大焉,将功補過吧。”蘇尚喆指指面前一棵大樹,“看見了嗎?”

“啥?”

蘇尚喆拉着袁大軍跨過冬青圍欄鑽到花圃裏,拽着他蹲下低聲說:“這是一棵芒果樹,我大一下半學期才知道。第一次見到真芒果,白天看着可好看了。你會爬樹吧?”

蘇尚喆說的很快,就跟倒豆子似的,聲音很低卻很激動。

“會吧。”袁大軍有點冒汗,預感有點不詳。

“學校不讓摘,白天門衛還會看着,抓到學生還通報。別怕,我幫你看着,你上去摘。”蘇尚喆的大眼睛晶晶亮,黑天半夜的愣是發着興奮的光,袁大軍的汗冒的更多了。

蘇尚喆貼着冬青坐着,開始從自己外套的帽子裏掏東西,三兩下展開了,竟然是個白大褂。

這這這……這醫學院咋教育學生的,這多多連作案工具準備好了都!

“你快點,下面低的都被摘光了。”

袁大軍擡頭看看老樹,又看看蹲在一旁仰頭看着他的蘇尚喆,最後還是搓了搓手心三兩下爬了上去。

“撿大的摘,東邊的都被太陽曬紅了。綠的也要,林峰說能捂熟。”

蘇尚喆壓低的聲音傳來,聽得袁大軍心裏一顫一顫的。之前還想着倆人見面說什麽做什麽呢,覺得說什麽做什麽都不适合,現在好了,做起小偷來了,不知道被人抓了會不會被處分。

好嘛,來人家學校學習來了,結果一夜把人家的芒果樹剃成斑禿了,還是某一個小隊的隊長幹的。無上榮光啊!

一顆顆芒果扔下來,落在草坪上聲音不大。蘇尚喆借着路燈光七手八腳的往白大褂裏撿,心裏撲通撲通的跳,還要聽周圍的聲音。做賊,心不虛是不可能的。

袁大軍拿出在野外訓練的狀态耳聽八方眼觀六路,不一會兒把東邊的那邊基本都幹掉了,無論大小,齊撮。好多年了,多多還沒求他幹過什麽事兒呢。你別說,做小偷這事兒還真能幹出樂趣來,袁大軍摘着摘着也就跟着激動了,跟小時候摸人家果園的蘋果似的帶勁兒。要不怎麽說別人家的都是好的呢。

“快點快點。”一個女孩子的聲音。

袁大軍在樹上藏了藏,蘇尚喆探頭往外看,好嘛,一個小姑娘帶着一位男生,手裏拿着晾衣服的竹竿貓着腰往這邊挪呢。就說嘛,這麽大的一棵樹,為什麽下面一個果子都沒有了,原來都被這麽偷的。

袁大軍順着陰影的地方滑下來,嗖嗖兩下到了蘇尚喆身邊,拉着他沿着冬青栅欄往南邊走。等小姑娘和男生小心翼翼走進去的時候,袁大軍抱着蘇尚喆的腰從缺口處直接蹿了出去,眨眼間的功夫回到了來時的路上。

“咦?我白天還看見東邊很多芒果,都紅了,怎麽都沒有了?”

蘇尚喆心裏美極了,呲着白牙貓着腰往前跑,被袁大軍抱住拉直了。有門衛拿着手電往這邊走,袁大軍拿過他手裏裹着贓物的白大褂四角一兜夾在胳膊下,贓物垂在身後,張口平穩地問:“最近學習怎麽樣?”

“哈哈,還行吧。”

“要好好學習知道嗎?考上大學很不容易啊,家裏多少年了才出你一個大學生,都指望着你成才呢。”

“哈哈哈,啊。”

門衛晃着手電走過去,瞟了他們一眼。似乎是發現了那邊的動靜,開始跑步前進。

“快跑快跑!”女生的聲音。

一陣噼裏啪啦,似乎是竹竿扔到了水泥路上。

袁大軍說:“學習就像作戰,有時候也要講究策略啊。”

蘇尚喆看着那邊路燈下跑得兔子似的一男一女,聽着門衛叽裏呱啦一個字不懂的方言,回答袁大軍說:“哈哈哈哈哈。”

袁大軍舒坦了,話說他都好久沒看見多多笑了。多多一壓抑吧,他就跟着壓抑。他一壓抑吧,回去訓練就覺得不順心。心情真的會影響軍人的戰鬥力啊,怪不得張東說,得讓特種部隊的人都出去搞個對象,有對象了能增加戰場上的成功率也能更好保護自己。

唔,好像哪裏不對?袁大軍皺眉。

蘇尚喆開心的不得了,也不去看林峰打球了,直接領着袁大軍往自己宿舍走。到了樓下接過去東西擺擺手說:“你去忙吧,我回去了。”

袁大軍眨眨眼,心裏不舒服了。蘇尚喆心裏舒服,兔子似的蹦蹦跳跳就走了,走了幾步又退回來往操場跑,沖着鐵網裏面喊:“林峰,快回來,有急事。”

林峰滿頭的汗跑出來,有點不舍的頻頻回頭看赤膊的兵哥們。走近了倆人挨着嘀嘀咕咕,不一會兒林峰開始動手奪蘇尚喆的白大褂,倆人撕扯了一會兒一起擡着又兔子似的往宿舍裏跳。經過袁大軍時林峰說,“哈哈”,蘇尚喆說,“呵呵”。

“多多!?”袁大軍沒忍住。

蘇尚喆左右看看,摸一會摸了三四顆出來,走近了塞他兜裏,笑着說:“最大的。”然後趕緊跟上林峰消失在樓道裏了。袁大軍砸吧砸吧嘴,覺得林峰這人有點讓人看不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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