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開始,江海潮還不知道“豪華大院房”意味着什麽,也不知道那張十餘米長的大通鋪意味着什麽。

直到現在,房間裏站着他的兩位前任。

簡直是男上加男。

導演眉頭緊縮,“是這樣的,原本咱們節目的安排就是,飛行嘉賓一律入住豪華房,這個,這個我們也沒想到。”

“沒想到什麽。”江海潮冷聲說,“沒想到我前男友這麽多?”

他說:“還是沒想到他們集體發瘋,跑鄉下來養豬?

導演噎了噎,試探着說,“要不,我們安排您住其他的房間?”

可如果這樣的話,節目的規則就形同虛設,也違背了江海潮工作的原則。

江海潮沒有說話,喪着個臉回了房間。

他抱着胳膊,站在那張十餘米的大通鋪前。隋韻成可不像項思明這麽好對付,一上來就毫不客氣地霸占了江海潮身邊的位置。

也就是說,隋韻成一偏頭,一擡手,就能碰到江海潮。

不行,不能讓事态向這麽糟糕的方向發展。

江海潮專心致志地思索着對策,對于身後緩緩靠近的人毫無察覺。

隋韻成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他身後。洗過澡的緣故,隋韻成身上散發着淡淡的皂香,清爽而幹淨。

比起在人前的狂傲,這位不好惹的太子爺此刻多了些生活氣。

“看什麽呢,”隋韻成的聲音忽地在耳邊響起,“還不睡?”

江海潮:“沒,項思明還在洗澡?”

“誰知道。”隋韻成顯然不想提起其他人,兀自彎腰坐在了床邊,他雙手撐着床沿,手臂的線條起伏有致。

不得不說,隋韻成身材極好,線條明顯卻不誇張,薄薄的睡衣下腹肌若隐若現。

所以,到現在隋韻成都不能理解,為什麽當初江海潮要甩了他,跟一個小白臉在一起。

還是個嘴硬面冷的小白臉。

隋韻成伸了伸腿,一雙大長腿晃了晃,“江海潮,今天我在監控室裏看你錄節目,你說,你對我沒興趣?”

說着,隋韻成擡腿,碰了碰江海潮的褲腳,“這麽不給面子?”

“嗯。”江海潮沒心思欣賞此刻在他眼前開屏的這位公孔雀。

他只想趕緊打發了這難纏的玩意兒。

要不是怕違背節目的規則,江海潮寧願去睡豬圈。

至少他的小豬還是挺可愛的。

江海潮從行李箱裏扒拉出來一個手電筒,“你早點睡吧。”

“你去哪?”

江海潮随手撈上了《科學養豬》,“我去學習。”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朝客廳走去。

客廳裏有一張納涼用的涼席,上面架着個小桌子。

江海潮捧着他的寶典,盤着腿,撐着臉,坐在涼席上。

今夜,知識伴我入眠。

紙頁上密密麻麻的字兒,成功地讓江海潮有了一絲睡意。

作為一個學渣,江海潮憑借着暈字兒的本事,硬是在前有狼後有虎的情況下,緩緩閉上了眼睛。

睡眠質量太好怎麽辦?

江海潮閉着眼睛,身體不受控制地朝一旁倒去。

他隐約知道自己要摔倒,可預想中的疼痛卻沒有到來。

而是陷入了一個帶着些寒意的懷裏。

項思明剛洗完澡,身上還帶着泉水的寒涼。他小心地扶住了睡着的人,又看了看桌上停留在目錄頁的書,微微一笑。

“放開他。”一個帶着怒意的聲音響起,打斷了項思明的動作。

隋韻成上前,握住了項思明的胳膊,眼神鋒利,“放開。”

“你确定要在這個時候把他吵醒?”項思明一掃方才的溫柔,冷冷盯着隋韻成,“他已經累了一天。”

項思明不再廢話,穩穩地抱起了江海潮,繞過隋韻成朝房間走去。

他當然沒有将江海潮放在隋韻成的床邊,只是,他知道江海潮肯定也不願意跟自己靠得太近。

今天白天的那一句,“我不吃回頭草”無疑狠狠地刺中了項思明。

當初跟江海潮在一起的時候,項思明就明白自己根本不可能留得住江海潮。

他一直以為自己很清醒,很聰明。

可當江海潮真的轉身離去,不再回頭的時候,項思明還是陷入了無窮無盡的痛苦之中。

年少的他還不知道,有些人是沾不得的,一旦沾上就一輩子都戒不掉。

項思明微微俯身,視線流連在江海潮精致的眉眼間。

“你要是敢動他,”隋韻成抱着胳膊靠在門邊,“今兒就別想活着走出去。”

項思明小心地将懷裏的人放在了床上,又找來枕頭墊在他腦後。

他并不想跟隋韻成費口舌,只是告誡他,“就讓他睡遠一點,不然他會尴尬。”

隋韻成冷笑,“你也知道他會尴尬,那你怎麽不退出呢?”他緩緩走進,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人,壓低了聲音,“你別告訴我,你放着好好的大學不讀,來這兒就是為了體驗生活。”

“那隋老師您呢?”項思明不遑多讓,邏輯清晰地回擊,“屈尊降貴來參加這種小破節目,就不怕你的粉絲心疼?”

項思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的粉絲都恨不得把江海潮撕了,你還上趕着來打擾他,是嫌他受的诋毀還不夠多麽?”

“彼此彼此。”隋韻成的手背上已經隐隐起了青筋。

項思明也挽起了袖子,“要解決問題,我們出去解決。”

隋韻成:“好啊。”他早就想收拾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白臉。

另一邊監控組的人見狀,登時亂做了一團。

“完了完了,怎麽辦這兩位要打起來了?”

“怎麽辦,誰去勸勸啊?”

然而并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出頭。

他們一個是學術界的後起之秀,一個是橫行娛樂圈的太子爺,可謂是一個比一個不好惹。

誰敢上去送死?

導演急得滿頭大汗,慌張之中,他只能打電話給江海潮的助理。

小助理在得知隋韻成也參加了節目的那一刻,就知道今晚是個不眠夜。

“我們也不敢去勸兩位老師,你看現在是不是要把江老師叫起來?”

原以為遭殃的是江海潮,沒想到是惡狼互撕,小助理登時放下心來,打了個呵欠,“你們後期剪掉就是。”

工作人員:“...”

小助理還不忘給自家老板找補:“這事兒可不關我們海哥的事兒啊,是他們自己要鬧事兒的。我們海哥可沒有做錯什麽。”

導演:“...”

小助理:“要是實在不行,你們就找個能管得住他們的嘛,”他揉了揉眼睛,開始胡言亂語,“找個更兇的,加入他們,打亂他們,不就成了?”

一通忽悠下來,導演已經失去了正确的判斷力。

所以,當那位幕後大佬的電話打進來的時候,導演險些給他跪了。

“霍總,出事兒了,求求您幫幫忙啊!”

兩狼互咬怎麽辦?當然是找更兇惡的狼。

***

江海潮做了一個噩夢。

夢裏,他像一只金絲雀,被囚在了籠中。

身後,一個男人的腳步聲逼近,在悠揚的樂聲中朝他走來。

男人轉動着無名指上的戒指,溫柔地吻了吻江海潮的額頭。

“從此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我們會相伴到老。”

相伴,到老?

江海潮擡指,看見了自己無名指上,也戴着同樣的戒指。

那枚小小的戒指,宛如一道枷鎖緊緊地套在他的手指上。

“可是,我後悔了怎麽辦?”江海潮有些迷茫,他不想一輩子都停留在同一個地方。

他不喜歡被禁锢的感覺。

“後悔?”男人的聲音冷了下來。

江海潮極力想摘下手指上的戒指,“我不要,我要出去!”

“可你說過你會愛我一輩子。”

江海潮帶着無知的殘忍,茫然地說:“有嗎?我忘了,我收回行不行?我不想——”

男人捂住了江海潮的嘴,“江海潮,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江海潮不敢看男人的眼睛,卻又不得不直面男人眼底的憤怒、不解。

還有鋪天蓋地的哀傷。

“江海潮,你到底有沒有心?”

“唔——”江海潮難受地翻了個身。

房間裏,原本劍拔弩張的兩人,都不約而同停住了腳步。

隋韻成以為江海潮生病,也顧不上其他。他坐在江海潮床邊,擡手摸了摸江海潮汗涔涔的額頭。

“江海潮?”隋韻成輕聲喚了他幾句,可江海潮只是難受地閉緊了雙眼。

一向冷靜的項思明也亂了陣腳,“我去找導演組。”

隋韻成:“不,”他擡頭望了望攝像機,“導演,叫醫療隊的人過來。”

攝像機對面的導演舉着手機,更加手足無措。

電話那邊的男人也已經看見了房間裏的狀況,“他怎麽了?”

導演:“啊,江老師大概,是...”

男人聲音一沉,顯然是動了怒,“你們是不是忘了,當初跟我保證過什麽?”

導演失語了片刻,緩緩說:“以我多年錄節目的經驗來看,江老師這是累着了,做噩夢了。”

好家夥,江海潮一個噩夢直接把三個人都鎮住了,導演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電話那頭的人靜默了片刻,而後說:“明天,讓他搬去其他的地方睡。”

霍焰接着說:“我不管你用什麽辦法,今晚,讓那兩個人滾。”

“霍總,我——”導演話還未說完,霍焰就打斷了他,“別讓我再看見他們纏着江海潮,否則...”

睡夢中的人忽地低呼一聲。

一時間,隋韻成、項思明都頓住了。

而監控室裏也安靜了下來。

接着,所有人都聽見了江海潮夢中的呓語。

“霍焰...”

“混蛋,我要跟你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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