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當晚兩人沒聊出什麽，各自回家。

第二天周日，許澈桐沒在家待着休息，而是去找父母，看看能不能幫點什麽忙。

在許澈桐看來，過去已經過去，他沒必要現在還與父母置什麽氣。

到老家時剛過中午，被他爸說這麽大個人還跑過來蹭飯。

許媽媽便說：“我樂意讓兒子來蹭。”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午飯，都能讓許澈桐感受到和和美美的氣氛，難怪昨天魏楠說羨慕。

吃過飯，許爸爸去午睡，許澈桐聽到他媽媽的吐槽說他爸早上十點才睡醒的懶覺。

許澈桐跟在他母親的身邊，幫她整理屋子。

他有點想笑話自己，明明父母出國之前自己的态度那麽冷淡，還真是失去之後才知道要珍惜。

此時許媽媽開口問：“桐桐，這幾年過得怎麽樣啊？”

許澈桐一頓，嘀咕道：“我都這麽大了還叫這小名……”

許媽媽笑得眼睛眯成縫，“那你也是我的桐桐。”

許澈桐的心情明眼可見的高興，說：“這幾年還行吧，就是部門效益不太好，不溫不火三年，最近……還好點。”

“是因為魏少爺嗎？”許媽媽溫柔地說，“之前我聽說魏少爺回國當了你的領導，還挺驚訝的……”

聽話題好像要提到從前，許澈桐連忙說：“沒什麽，他回來倒是挺好，短短半年裏我還漲了兩回工資，是沾了他的光。”

不知想到什麽，許媽媽突然扭頭看了眼許澈桐，眼神裏表達的東西好像有點多。

許澈桐生怕被他媽媽看出點什麽來，連忙說：“就是真的太忙，以前幾個主管不太管事，上一個還因為違|法給抓了，部門效益差拿的工資就少，現在這小半年裏幾個項目都鹹魚翻身，總公司之前給我們的評分也挺好的……”

許媽媽笑着聽他說，還附和着點點頭，“魏少爺真厲害。”

許澈桐撇撇嘴，話是沒說錯，他的确很厲害，很有辦法，他能把這幾個糟糕透頂的項目救回來，妙手回春，這足以見得他的本事。

“就是……”許澈桐說，“在這裏別喊他少爺了吧，他們魏家嘛……不就那樣……”

許媽媽道：“但不管怎麽樣少爺還是少爺。”

許澈桐挪開目光，對于他們許家上一輩與魏家的關系，乃至上兩輩，喊一聲少爺是無可厚非。

當年魏家也說過，哪怕他們在工作上還是雇傭關系，可他們是平等的。

到許澈桐這一輩，他還真沒有感受過什麽少爺不少爺的差別，他與魏楠從小把對方當成鄰居，也是長大後才漸漸意識到原來他們兩家的差別在哪裏。

正因為如此，許澈桐承認心裏對魏楠是有點自卑，但也是年輕時心思不成熟的一點想法。

現在他再看魏楠，無非是他的領導上司，僅此而已。

約莫是看到許澈桐不說話，許媽媽轉身抱起昨天剛從櫥裏翻出來的空調被走到陽臺，像是引着許澈桐也一起跟過去，在不大的陽臺上說他們的悄悄話。

許澈桐幫着他母親将被子晾在晾衣架上，耳邊聽到他母親幽幽地嘆氣。

“桐桐，對不起。”許母突然說，“昨天你們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許澈桐頓時手腳冰涼，也不敢去看母親，還說：“噢那什麽，這其實……”

“對不起。”許母說，“這聲抱歉是早該對你說的。”

許澈桐一愣，心裏泛酸，還是說：“不用啊，再說媽你幹嘛向我道歉。”

許母搖頭，“你聽我說，當年我們做家長的不夠成熟，沒能力，想當然地就去處理一些問題，總還以為我們做的就是正确，你們當晚輩的理應聽我們的話，也不能有怨言。”

許澈桐雙唇抿成一條線，已經意識到母親想說的是什麽。

許母接着道：“直到出國後，我們看到一些事情，經歷一些事情，才知道當年我們的做法有多草率，這幾年我也在反省，如果當時我們做得更溫和一點，也許不會變成今天這樣。”

許澈桐輕聲道：“媽，我都已經不在乎了，你也別放在心上。”

許母笑着搖頭，“這幾年我都有點惶恐，在電話裏跟你說，看不到你的臉，不知道你會怎麽想，只能等到回國。這次能提前回來，還要感謝魏少爺的幫忙。昨天聽到你們的話，我心裏就更過意不去。”

“媽，別想了。”許澈桐走上去抱住他的母親，“我沒事的。”

許母拍拍他的後背，道：“當年我膽小，害怕教不好你。聽到別人說風就是雨，總希望你永遠是小時候那個小小的，看到蝴蝶就會追上去、看到隔壁漂亮小姐姐就會笑的小男孩……”

許澈桐幹咳一聲，“媽……”

兩人把話說開，母子之間哪兒還有隔閡，早跟着煙消雲散，更多的話自然也沒什麽好隐瞞。

可許澈桐越聽越覺得有問題，總覺得母親話裏的細枝末節有點不對味。

許母突然笑着問他，“說起來你喜歡男人嗎？我是說，你喜歡魏少爺嗎？”

倏地許澈桐一陣頭暈目眩，血氣上湧。

好好的非得問到這問題，而且還問魏楠，真是讓人不好意思，他連忙說：“媽，你怎麽突然這麽問？”

許母眨眨眼，“我們不是老頑固，想當初我們聽說你學壞，想要逃家，逃到國外去，現在看我兒子這麽乖，過去的事就不說，以後呢？是不是喜歡他啊？”

“啊？”許澈桐愣了下，“以前我不是……”

當年的事情好像還真與許澈桐記憶中的不一樣。

彼時他想要出國，純粹是喜歡魏楠，想與他待在一起。

而魏楠的媽媽卻是打着他父母的名義，主動過來唱白臉。

他還記得魏母當場揭穿他的心思，還說這種事情，他們做家長是堅決不同意的。

但至于為什麽是魏母來說，只不過是因為許澈桐的父母不好意思當着兒子的面講這些話，所以自己過來勸勸他。

許澈桐卻真以為這些理由他父母全都知道，後來幾年他也把這些情緒傾瀉在父母的身上，當做宣洩口。

可現在看來竟然完全不是這樣的。

也難怪許澈桐往後總覺得他父母對他的态度，與魏母口中說的不一樣。

至于他母親剛才說的理由，許澈桐真的從來沒有聽說過。

他再一問，才知道父母當年只知道他是叛逆，學會，不聽管教，想要離家出走，離開他們身邊。

而且這些話他們是聽魏母說的，當時真把他們給吓壞了。

眼下，當許媽媽聽到許澈桐的解釋，臉色也跟着變了變。

她說直到後來許澈桐沒能出國，他們才隐隐察覺到好像哪裏不對。

就算平日裏許澈桐住校，回家後依然還是乖乖的模樣，怎麽可能會叛逆？

可他們當時與許澈桐的交流實在太少，很多話還是聽魏楠母親說的，他們沒有理由懷疑。

現在一想，魏楠母親口中所說的“叛逆”，不過是許澈桐喜歡男人，喜歡上她的兒子。

可喜歡男人，這多正常啊？

“當年我們怎麽會想你叛逆呢？你從小到大一直這麽聽話……”許媽媽越說越難過，“是我們誤會你了。”

“不是你誤會。”許澈桐勸了兩句，心想這也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許媽媽眨眨眼，說：“兒子，晚上不留你吃飯，你早點回去休息，過去的事情，媽媽會想辦法為你解釋清楚！”

“噢……”許澈桐點點頭，不過他也沒明白媽媽的話裏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