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多說什麽她都是聽不進去的。

當年太夫人入府,沈國公與平王妃都多少曉事,因此與這位姨母并不十分親密,然而卻叫她攏住了妹妹,不管說什麽,妹妹都聽不進去,只說太夫人是個好人。

後頭在婚事上就是如此。

沈國公明明給妹妹相中了麾下的武将羅毅,這人在沈國公麾下數年人品自然是極有保障,雖出身差些,卻憑着自己的身手很得沈國公的重用,家中的人口也簡單,要緊的是還很富庶。因這妹妹生得有點兒蠢,沈國公擔心妹妹嫁到大家裏去叫人給吃了,因此就相中了羅毅。畢竟這人在沈國公的手底下,就算日後夫妻不諧,沖着沈國公,羅毅總不會薄待了妹妹。

誰知道好好兒的婚事橫生波折,都已經要定親了,妹妹突然揚言不要嫁給粗魯的武将,非不幹這門親事,看上了太夫人給相看的安固侯府。

為了這個沈國公深覺坑了心腹,又不願言而無信,正好兒那時還有家中還有個庶女等着嫁人,羅毅遠遠地看過一眼,表示庶女也願意。

這就是羅遙的爹娘了。

當年婚事好壞不顯,然而這麽多年過去,自然能看出高下來。

安固侯那混賬玩意兒三妻四妾都說得少了,恨不能将後院兒都填滿了,然而羅毅,哪怕妻子只生了一個閨女,這麽多年,卻從未染二色。

大好的姻緣叫妹妹親手推開,也叫平王妃恨透了太夫人。然而當年更失望的,卻是妹妹寧願相信繼母,也不願相信兄長姐姐不會坑她。

這些年她沒少提點妹妹,然而她面前這人是一臉恍然大悟,回頭依舊聽太夫人的話。如今安固侯府幾個庶子都很出息,也都不将嫡子放在眼裏,安固侯夫人才急了。

現在急有什麽用!早幹什麽去了!

“男人沒有用,你就靠你兒子去。”安固侯夫人最叫人無語的是,将幾個庶子都打磨成了人才,卻将自己的嫡子溺愛長大,文武都不成。不僅文武不成,還性子纨绔擡不起來。

平王妃真是覺得夠了,心裏與自己第八百回說這是最後一次幫她,将道理揉碎了與妹妹冷聲說道,“你争不過那些妖精,就叫這三個争!拿着身契告訴她們,不想被賣到野蠻人那頭,就都給你聽話些!好好兒服侍了你家侯爺,多說些你兒子的好話,至少別叫你吃虧,這你都不會?!”

安固侯夫人一臉不甘,顯然不願便宜了妖精,忍不住揚聲道,“姐姐也是這麽待姐夫的?!”

“你姐夫納過妾沒有?!”平王妃也高聲道。

“回頭我就賣了她們,絕不便宜了他!”安固侯夫人含恨看着姐姐,忍不住眼眶紅了,低聲說道,“姐姐的日子過的舒心,就不管我的死活了!”

見她言語之間帶了幾分怨恨,平王妃面上苦笑,不想再說什麽了。

“我如今得養胎,你沒有什麽要緊的事兒,就不必來見我了。”将丫頭端上來的熱氣騰騰的苦藥面不改色地喝了,平王妃這才覺得身上松快了許多,見妹妹還在憤憤地看着自己,沉默了一會兒便低聲說道,“你可是身子不舒坦?大哥回來這麽久,且歇歇,就去見見大哥嫂子。”這就是給妹妹臺階兒下了,只要認了自己身子不爽利,這麽久都不去見兄長的事兒就抹過去了。

平王妃到底舍不得叫妹妹與兄長生出嫌隙來。

“我為什麽要去見她?!她是公主,是貴女,我何德何能,敢去巴結她?!”

這樣的渾話連侍立一旁的丫頭們都露出了詫異的模樣,平王妃真是懶得說些什麽了,許久之後淡淡地說道,“随你吧。”

安固侯夫人的底牌其實很好,國公做兄長公主做嫂子,親姐姐做着親王妃,有點子手段的都能叫安固侯跪着服侍她。然而偏偏卻落到如此。想到當年安固侯非要接個花魁入府與安固侯夫人扭打了一回,回頭就叫沈國公帶着平王堵着給揍了一頓,不是安固侯骨頭軟求饒快差點兒就添了護城河,平王妃便心裏微微嘆氣。

安固侯本能老實,偏偏妹妹不知聽了誰的撺掇,覺得兄長姐夫這是離間夫妻之情鬧上門吵嚷,終叫沈國公寒心。

平王妃私底下與平王說起,只懷疑是太夫人幹的好事。

“我還得與姐姐說件事兒。”安固侯夫人見姐姐眉眼見都冷淡了,心裏也很不安,想到自己今日為何而來,急忙說道,“笑丫頭……”

“她的婚事,我自有安排,就不必妹妹費心了。”平王妃仰着頭叫個丫頭給自己按壓肩膀,打斷了妹妹的話。

“我家年哥兒……”安固侯夫人不依不饒地繼續說道。

“他們兩個不合适,我以為你知道。”平王妃擡眼冷冷地說道,“年哥兒配得上笑丫頭?!那是個郡主!他又是哪個牌位上的人?”

見妹妹張口欲言,她煩躁地擺了擺手冷冷地說道,“你今日已經說了很多,我累了。若你想坐坐,就閉上你的嘴!若是忍不住,就回你的侯府去!”她眼前晃動的都是黑芒,眼睛都疼起來了,無奈地努力想之前快活的事兒方才好些,央求道,“你想要煩我,起碼叫這個哥兒生下,嗯?”

安固侯夫人早就看上了慕容笑,雖然因她父母早亡心裏有些忌諱,然而慕容笑是郡主,又有平王府撐腰,只要能給兒子結了這門親事,侯府的爵位自然不作他想。

太夫人與她說這個的時候就帶着幾分猶豫,說平王妃只怕不樂意叫她兒子王年結這門貴親,果然,這個姐姐當真多有推脫。嘴裏姐妹情深說得好聽,為了她這麽妹妹如何如何,真到了要緊的時候才看出人心來!

“姐姐不願救我就直說,何必虛情假意呢!”安固侯夫人覺得自己真是很受傷,又見平王妃都不肯擡眼看自己一下的,頓時心灰意冷,起身就走了。

一路出了平王府,安固侯夫人便松緩了下來,捂着嘴在馬車裏哭了一路直接回了家中。

回了家中憋了很久的氣,安固侯夫人就見門口蹑手蹑腳地走過了一個人影,鬼鬼祟祟的,頓時拍着桌子厲聲問道,“是誰?!”

那人影一僵,就露出了一個面色虛浮蒼白的青年來,此時見了安固侯夫人眼眶紅紅的顯然是受氣而歸,也不該多說的,急忙湊到了她的面前賠笑道,“母親。”

“你又出去跟狐朋狗友厮混?!”聞到兒子王年的身上透着酒氣,安固侯夫人便目光尖銳地問道。

“這回是正事兒。”王年見母親要惱,頓時舉着手求道,“我聽陽城伯家小子說,仿佛舅舅要将羅家表妹說給他,都是一家親戚的,我不得打聽得多些?因此才回來晚了。”

“陽城伯?”陽城伯雖然不是京中一等一的勳貴,到底是個伯爵府,安固侯夫人腦子一轉就想到羅遙是哪個了,頓時臉色一變。

羅遙與她也算有點兒淵源,不過叫安固侯夫人氣憤的是,沈國公聽了恭順公主這妖精的撺掇,正經王年這親外甥不去照拂,反而去管一個庶女所出之女!

“屬實麽?”安固侯夫人目中閃過一絲陰暗,見兒子急忙點頭,想了想,突然慢慢地說道,“我記得,你與他家小子很要好?既然如此,你去說說那丫頭的不堪之處,就說……”

“這可不行!”王年雖是纨绔,可是也知道不敢坑自家親戚的,況不知母親與羅家恩怨,叫着嚷嚷道,“您忘了,論起來這是親表妹,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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