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我來了
魔帝破例同意了花尋春的請求,花尋春十分感激,特意将自己的心上人帶來觐見魔界的帝後殿下白歸。當時白歸正與青姬和娥凰一起喂魔宮裏養的玄龜,一回頭看見跟在花尋春身後悠悠而來的青衫男子,不由得愣了神。
她手底下的玄龜久候食物不至,哀怨地嚎了兩聲,才把帝後殿下的神智喚回。青姬與娥凰也看見來人,面面相觑之後舉目望天,只做不知。
花尋春笑吟吟地朝白歸一拜,柔聲道:“多謝殿下成全我與宇文公子。”
白歸只盯着她身後那男子,忽然問道:“怎麽是你?”
“見過殿下。”宇文蒙神情不變,依然是一副慵懶帶笑的模樣。“殿下不告而別,實在令在下心碎神傷。”
白歸依然搞不清狀況。她聽聞魔帝大婚匆匆離開,沒有事先通知宇文蒙,一方面是事态緊急,一方面也是心中混亂,不知如何面對他。然而這短短的時間裏他竟然來到了魔界,還與花尋春在一起,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她心中忽然一緊,下意識地握緊了手指。“你就是魅王的情人?”
“你說呢?”宇文蒙笑意更深。花尋春帶着與他十分相似的笑容,妩媚地挽了挽頭發,緩緩地走到宇文蒙身邊與他并肩而立,看上去真是一對神仙眷侶。
白歸看着他倆,心口處傳來一陣一陣的抽痛。那疼痛蔓延至喉嚨口,帶着一陣似曾相識的苦澀,使得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一見鐘情生死相依什麽的……果然都是他編出來的謊話吧?原來自己并沒有與他相愛過嗎?
她應該松一口氣的,卻不知為何悵然若失。看見他與花尋春相守,更是心痛如絞。這樣的心痛帶來一種熟悉的感覺,她想循跡求索,卻又害怕得到一個并不美滿的真相。
此刻青姬卻已忿忿不平,狠狠地白了宇文蒙一眼。“始亂終棄的臭男人!”
娥凰的眼珠子轉了轉,卻朝花尋春看去。
“魅王還真是念舊專情,這都多少年了,還一心想着他。既然如此,當初又為何要背叛他來了魔界?難不成有什麽不為人知的隐情?”
花尋春挑眉,神情不動。“什麽背叛?什麽隐情?凰王的意思,我實在不明白。”
娥凰冷笑了一聲。“裝得還真像。你真當我不知道你的身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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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尋春嘆了口氣。“我還有什麽身份?若凰王知道什麽,不妨說出來就是。”
娥凰咬了咬唇,眼神淩厲。
“說到身份——”花尋春像忽然想起來似得,雙手一合笑了起來。“我突然想起來,這一回來魔界送嫁的似乎是宣梧鳳王罷?姐弟相見的場景,真是令人期待呢。”
娥凰抱着手臂,明麗無雙的眼眸垂了下來,沒有說話。
為了魔神背叛天界,背叛家族,對她而言,依然是心中不可觸碰的痛處。更別說她放棄了一切,卻依然沒有得到那人的心。但這又如何呢?
那個令她心動的白衣男子,擁有世界上最幹淨的眼睛。如今她可以接近他,看着他,聽他對自己說話,得到他贊許的微笑,這就夠了。
愛一個人,一定要得到他嗎?對娥凰而言,這個答案顯而易見。她的愛,是不計回報的付出。
白歸完全沒有在意她們的對話,她只是皺着眉看向宇文蒙,而後者此刻也正望着她,明淨墨黑的雙眸坦坦然然,卻深深沉沉。
他的唇忽然緩緩開合,做出了無聲的口型。
白歸一驚,後退了一步,差些掉進玄龜池裏,好在青姬眼明手快地拉了她一把。
宇文蒙慢慢地,笑彎了眉眼。
青姬見白歸異樣,以為她是見到盤蒙神君之後被激發了記憶,本想留下與她深談一番,卻被白歸給打發了回去。
入夜後,偌大的帝後宮內,只有心神不寧的白歸,不住地來回踱步。
那個時候,宇文蒙向她說出了無聲的三個字。我——來——了。
他究竟是什麽意思?
想着想着,她停下腳步,慢慢彎下膝蓋,盤腿坐在了地毯上。
清冽的淡香忽然在她身後襲來,一雙白皙修長的手臂圍住她的腰身,溫熱的唇随即貼了上來。“這麽晚不睡,是在等我嗎?”
她想也沒想,手指一翻,不知從何而來的水草忽然朝她身後席卷而去,只聽得一聲輕呼,接着是暧昧不明的低笑。“怪我來遲了?”
白歸深呼吸,面色沉靜了下來,轉過身去,毫不意外地看見被水草綁成大字形的宇文蒙。
“放肆。”
她目露冷意,長身直立,顯露出姣姣高貴的風姿。
“宇文蒙,你深更半夜獨闖本宮的寝房,不要命了嗎?”
宇文蒙毫不在意地盯着她看,唇邊的微笑絲毫不減。“難道你想讓我白天來?”
她咬牙,側過臉去。“你不是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還敢這樣放肆?”
“什麽身份?魔界的帝後麽?”宇文蒙故作疑惑地往四周瞧了瞧。“那請問帝後殿下,深夜時分,魔帝陛下怎麽不在這裏?”
白歸眉頭一緊。“不關你的事。”
“難道是魔帝陛下另有所愛?”宇文蒙做思索狀。“再或者,是陛下他根本不懂情愛之事?”
“別說了!”白歸怒目而對。“難道你就懂嗎?”
宇文蒙愣了一瞬。
“你明明是花尋春的愛人,卻對我說這些不明不白的話,做這些不明不白的事。你對得起她嗎?你對得起——”她忽然止住話,臉龐因為激動而浮上薄紅。
宇文蒙盯着她看,眼中漸漸綻放出異常明亮的光芒。
白歸沒有看他,語調漸漸平穩了起來。“總而言之,你若再逾越,我必定不會手下留情。”
宇文蒙忽然笑了起來,笑得輕快愉悅。
“你在吃醋?”
白歸攥緊了手指,眉頭一擰。“怎麽可能!我只是替魅王不值罷了,她為你付出那麽多,你卻毫不珍惜。”
“你在吃醋。”宇文蒙篤定地點了點頭。“不過,我并不是她的情人。”
白歸一怔。“她喜歡你。”
“也許吧。”宇文蒙點了點頭。“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傾慕我的人實在很多。”
“你利用她?”
宇文蒙想了想。“不算是利用,只能說是一種交換。”
“交換?”白歸諷刺地說:“也對,這可是你最擅長的事了。”
宇文蒙絲毫不生氣,只是笑眯眯地看她。
白歸手指一揮,捆住宇文蒙的水草忽然迅速地結成一團,合力将宇文蒙給扔了出去。
“別再靠近我。”她輕聲地說。
宇文蒙被水草們狠狠地丢出了宮門外,摔得很重,嘴唇甚至還磕出了血。他撐起身體,手指擦了擦唇邊的血跡,望着宮門的方向,笑得十分快意。
“被丢出來的感覺如何?”
有人在他身側站定,白色的衣帶随風逶迤,翩然若蝶。
“挺好。”宇文蒙未曾轉過眼,只是直起身,站了起來。
“沒想到你會來這裏。”來人語調溫和,卻不帶一絲感情。“你應該知道,她即使恢複了記憶,也不會再回到你身邊。你曾經打算用她鑄鏡——就算最終并沒有這麽做,畢竟你還是欺騙了她。她容不得欺騙。”
“我知道。”
“雖然不明白你為何會成了現在這樣,但既然你來了魔界,便該遵守魔界的規矩。她如今是我的帝後,如果你再對她不尊,我亦不能容你。”
宇文蒙輕笑了一聲。“對你而言,她究竟是什麽?你對她可有情?”
來人沉吟片刻,淡淡地說:“除了阿歸,這個世界對我而言,一文不值。至于情愛,那是低等生命之間存在的情感,我不需要,她也不需要。”
宇文蒙笑而不語。
“記住我的話。”一陣風拂過,來人已沒有蹤跡。
宇文蒙正想離開,忽然停下了腳。
“真不明白,他為什麽要留下你。”從一旁的樹後轉出漂亮的少年,一頭銀色長發,眉間難掩戾氣。“你早該死了。”
“我說過,他不會殺我。”宇文蒙輕輕巧巧地撫了撫袖子。“當初沒有,現在更不會了。對了,差點忘了恭喜隐王大婚。隐王與幽江公主,實在是般配得很哪。”
他施施然走遠,留下滿臉殺意的銀重華,恨恨地瞪着他的背影。
其實銀重華怎會不明白?就像白宴明知道銀重華對他記恨,對白歸逾越,卻并沒有動手除掉他。因為對白宴而言,他和如今的宇文蒙都不過只是些蝼蟻而已,難道一個巨人會特意對付一群蝼蟻嗎?笑話。
然而總有一天……他默默地想,總有一天,要讓你們看看我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