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作者有話要說：

那日晚上，我窩在良子懷裏，聽他講分別這些年的事情，中學時候逃學跟別人去打游戲，結果被媽媽揪着耳朵拽回去的事情；填大學志願一心一意就要填報建築，死活不肯學醫的事情；在大學裏的室友半夜起來啃方便面，害的他以為是老鼠，扔了本書砸過去的事情；還有他每個大學的暑假全部都用來找我的事情。

一件又一件，我就這樣微笑着聽他說，那一個晚上我們像是要把以前丢失的那些歲月都補回來一樣，誰也不困，都不肯睡去。

“那麽，勻勻，我的情況都彙報完了，你是否也該坦白一下自己了呢？”

我沒心沒肺的笑，“我沒什麽好坦白的啊。爸媽去世的事情我都告訴你了。煥煥罵我是狼皮兔的事情我也告訴你了。現在的工作單位、固定電話、手提電話全都告訴你了啊，填檔案我都沒這麽詳細的填過資料。”

他笑，輕輕的撫摸我的頭發，“勻勻，你知道我問的是什麽。”

我沉默。

“勻勻，告訴我，我要知道到底在你身上發生了什麽讓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我輕笑，“我很好啊。生活規律，按時吃飯，按時上班，下班沒事時還去鍛煉身體，不抽煙不喝酒不亂來。現代人像我這麽厚道的不多了。”

他嘆氣，把下巴抵在我的腦門上，“勻勻，你變了。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甚至無法相信你就是那個拉着我袖子哭哭啼啼不肯走的小女孩。你自己一個人坐在酒吧裏，神色孤寂的讓人心疼，臉上的笑也是落寞的，可是有人和你搭讪的時候你能迅速的變成優雅而迷離的女子，臉上的笑也能網了霧一般，讓人看不透。勻勻，到底是什麽讓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你連阿心哥哥也不信了嗎？”

我愣住，那句你連阿心哥哥也不信了嗎讓我心底微微的酸痛，把頭埋到他懷裏，我盡量輕微的去描述過往的那些事。那些事，每個字都是痛徹靈魂的感覺。

“後來呢？”

“後來，我酗酒，抽煙，一個月後胃大出血，動手術割掉了三分之一，從此醫生不準我在碰酒。”

“再後來，煥煥砸了他的訂婚典禮，被送出國了。煥煥的哥哥來警告我，讓我滾遠點，再也不要試圖和煥煥聯系，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煥煥的消息。”

“我來了這個小城市，安心的做幼兒園老師，和那些小孩子在一起的時候我會覺得安心，因為不用防備任何人。”

“我戒煙戒酒，學會面帶微笑，優雅做人，只是無法再相信任何人。因為我不知道下一個出現的說愛我的人是在危難時刻救我出枯井的那根繩子還是在我上鈎後會回頭反咬我一口毒蛇。”

“我以前總覺得那些被愛傷了一次就憤世嫉俗的人很可憐，可是到了我自己，卻是一樣的。我沒辦法再相信別人，也沒有辦法再相信愛情。我不是沒努力過，可是卻再也做不到，不管我如何努力，如何讓自己笑，總控制不了心裏的怕。煥煥說的沒錯，我其實是個兔子膽。”

“勻勻，傻勻勻。”良子低沉的嘆氣，緊緊的抱着我，語氣裏是說不出的心疼。

我的淚洶湧的滑過臉頰，我曾經以為我再也不會為這件事情哭泣了，可是過了這麽久以後，我的痛竟然還是這樣深入骨髓。原來痛苦的事情不需要一直想着，也會一直記着。

“勻勻。”

“嗯？”

“看着我，勻勻，看着我。”

“嗯。”

“勻勻，我嫉妒他，我心裏其實發瘋一般的嫉妒他。他奪走了我珍愛多年的人兒，卻不珍惜她，讓她遍體鱗傷的在我懷裏哭泣着說沒法再相信任何人，勻勻，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疼嗎？”

“勻勻，這些年我發瘋的找你的時候，總是不停的想，現在的你應該是什麽樣子了。是不是還是很愛哭，是不是還是喜歡笑着的時候歪着腦袋說話，是不是撒嬌的時候還是喜歡瞪着無辜的大眼睛。”

“我每次想你想到心裏暖暖的痛，錢包裏一直放着你五歲時候的那張照片，沒事就拿出來看，室友都說我有戀童癖。”

“我想過無數種你現在的樣子，可是從來沒有想過我的勻勻，那個愛拉着我的袖子用軟言軟語甜甜的叫我阿心哥哥的小女孩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勻勻，”他拉起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你知道這裏有多疼嗎？勻勻，你怎麽舍得，怎麽舍得這樣對自己，你怎麽舍得的？”

他的淚水滑過眼眶，沒入鬓角。

“勻勻，他不要你，我要，阿心哥哥要你。我會照顧你，愛你，疼你，寵你，陪你一輩子，等我們很老很老的時候，還拉着你一起出去散步，在每個深夜抱着你睡去，在每個早晨給你煲粥晃醒你一起吃早餐。勻勻，阿心哥哥從沒騙過你，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看在這個的份上，你願意再相信阿心哥哥一次嗎？”

我的淚漸漸收斂了回去，認真的看他的眼角眉梢，聲音輕若蚊蟲，“我願意。如果那個人是阿心哥哥的話，我願意。”

“傻勻勻。”他滿足的嘆息，輕輕的吻去我眼角的淚，那麽輕那麽輕，好像我是容易破碎的玻璃娃娃。

許是哭累了的原因，我在良子的懷裏安穩的睡去。他的懷抱寬厚而溫暖，成了我在世間最後的溫暖源。我以為自己再也不會愛了，可是我竟然又遇到了良子，那個兒時就照顧我、一心一意對我好的阿心哥哥，他是我可以全新全意信任和依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