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1)
05、最美好的場景,就是遇見你
花隐再次睜開雙眼時,發現自己在醫院。
因電腦病毒引發的嚴重長期昏迷者越來越多,政aa府就把所有人受傷者集中起來,以方便監護和治療。
醫院的福利很好,周末有大學生來表演節目。
花隐和好友坐在後排,她手中抛着一個蘋果,突然,好友尖叫:“花隐,那個男人好帥!他走過來了走過來!他看着我呢……”
視線往好友說的方向移去,花隐陡然一愣,蘋果咕嚕咕嚕地滾到那個男人腳邊。
他撿起蘋果,單膝跪在花隐身前,熟悉的容貌映在彼此眼中:“花隐,嫁給我吧!”
好友大驚:“……死丫頭,你這麽快就紅杏出牆了?之前還愛季千影愛得死去活來的!”
這時,表演者正唱歌花隐最喜歡的一首歌——
“我的一生最美好的場景,就是遇見你;在人海茫茫中靜靜凝望着你,陌生又熟悉……我們的故事并不算美麗,卻如此難以忘記……”
直到整首歌完結,花隐才淡淡地回應他:“顧追風,你想得美,拿個蘋果就當戒指求婚了?你當我是幼稚園小孩啊?”
顧追風:“……”
(完結)
☆、一、青雲嶺之初識
是人是妖,是真是假;
是男是女,是善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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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是個“情”字在作祟!
——題記
萬裏晴空,微風拂過時送來了青草的味道。
千尋牽着麋鹿越過一片叢林時,隐約聽見呼救聲,毫不猶豫就騎上麋鹿奔入前方的森林,果然又見妖物在作怪!她在千鈞一發之際使出法術:“骨靈冰焰!”一道冰焰從天而降,擊中化為人型作惡的妖怪白澤,白澤痛呼着四處打滾,漸漸被燒回原型變成一匹普通的白馬。
千尋走過去扶起地上的少女:“它今後不能再害人了,或許還能成為你的坐騎呢。”被救下的少女衣着華麗,容貌絕美,年紀大約十七八歲與千尋差不多。
“多謝公子相救,實不相瞞,我是洛水城城主的女兒雪梨,恩公若跟我回城,我父親必會重重酬謝您。”看見救命恩人是個俊美的白衣少年,雪梨的雙頰立即羞紅。
千尋錯愕地凝視着雪梨的臉,應允了她的真誠邀請,于是,一人騎着麋鹿、一人騎着白馬,往洛水城去。
千尋自小跟着師父天機子學習各種法術,身邊沒有同齡人作伴,倍感孤獨,一認識雪梨就有種一見如故的親切感。一路上,兩人交談甚歡,她是為了出門方便而女扮男裝的,殊不知,那溫和的笑容在不知不覺間虜獲了一顆少女芳心。
兩人才到洛水城東門,便迎來了一巡奢華高貴的馬車隊伍。
為首的是一名騎着墨麒麟的男子,長相美得妖孽,唇角微微勾起,笑意卻不達眼底,身着紫衣透着淡淡的邪氣。千尋與他對望了一會兒,就有一種被攝去了心魂的感覺,甚是詭異。依她的直覺,這男子不似尋常人!
雪梨翻身下馬,走過去炫耀着臂彎中裝滿草藥的籃子,說:“計蒙哥哥,我把父親大人需要的雲木香采回來了!”
“你膽子越來越肥了,竟然一個人偷跑去那妖魔猖狂的地方,未來岳父知道了肯定扒你一層皮!”計蒙用**溺的語氣訓斥了一句,然後,犀利的目光落在千尋身上,仿佛要把她看穿,“這位……白衣勝雪、氣質清雅、騎着忘憂島特有的麋鹿,若計某沒猜錯,兄臺應該是來自忘憂島的高人。”
忘憂島是世外桃源,終年不受妖魔侵犯,島上的人都過着與世無争的生活,與青雲嶺的狀況恰恰相反。
“要不是千尋救了我,你現在怕是連我的屍首都見不着了。”雪梨說。
“不敢當,在下只是天師一族門下的拙徒。”千尋依然坐在麋鹿上,态度不卑不屈,擡手作揖,“除妖是天師的職責,救雪梨姑娘只是盡本份罷了。”
之後,千尋去見了城主靈威仰,靈威仰是個慈眉善目、體格硬朗的中年男人,看起來似乎才三十出頭,可他實際年齡是五十多歲,外表真是年輕得不太正常。最奇怪的人莫過于計蒙,明明是雪梨的未婚夫,視線卻一直黏在千尋身上,害得她在晚宴上渾身不自在。
好不容易熬到晚宴結束,城主一句話,竟點名計蒙負責招待千尋,她被驚得手一滑、差點摔碎酒杯。沒等她說出婉拒的話,計蒙就笑意深沉地把她拉出了晚宴的大殿。
“你、放手!我自己會走!”
大街上,千尋掙脫了計蒙的手,正揉着被他捏疼的手腕,幽幽地看着他。風灌滿他的衣袍,吹亂了他的發絲,他輕蔑地笑了聲,笑聲轉瞬即逝,令她錯覺不曾出現。只見他指着不遠處寫着“澡堂”的大白燈籠說:“不過是想好好招待你,怎麽扭扭捏捏的像個娘兒們似的。”
千尋臉色一僵,語氣變得不自然:“不必了,我不習慣來這種地方消遣。”
此時,大街上很安靜,只能聽見風的聲音。按理說,夜未深,如澡堂這般地方,該是熱熱鬧鬧的,沒想到,夜裏的洛水城大街完全沒有師父給她講述過的那種喧嚣。
“啊——”
突然,不遠處傳來一聲尖叫!
千尋察覺到一絲不尋常的氣息,立即越過計蒙跑往聲源,男子則優哉游哉地跟在她身後。前方似乎有人狼狽地跑來,還驚恐萬分地喊着:“救命!救命!”很快,就見一名年輕女子跌倒在地:“救命啊,妖怪!妖怪!我妹妹被捉了……”
(未完待續……)
☆、二、洛水城之使命
不遠處的瓦頂有一抹黑影掠過,千尋召喚出麋鹿追上去,計蒙也召喚出墨麒麟緊随其後。虜人的是低級的半人蛇妖,兩人很快便逮住了她,不巧的是千尋從小怕蛇,因為小時候練功不勤奮,那個可惡的老頑童師父就拿蛇來吓唬她。
于是,打算放個骨靈冰焰秒殺半人蛇妖的千尋十分悲催地忘記咒語了,眼看着那妖怪化成原形張開血盆大口撲面而來,她更是雙腿發抖來不及躲開,千鈞一發之際,竟是看起來很不靠譜的計蒙使招救了她。
然而,令千尋震驚的不是這個氣質儒雅的男人有能力殺妖,而是他突然變得妖氣沖天。她丢出三味真火燒掉蛇妖的屍體,接着逼問計蒙:“你是妖怪!你潛伏在城主和雪梨身邊的目的是什麽?”
雪梨,很可能就是師父要她尋找的人,她不能讓任何危險存在,否則,禍兮蒼生。
“這就是你對待救命恩人的态度麽?”
“目的?”千尋手中紅光一閃,法杖直指計蒙的胸口。
計蒙倒是絲毫不懼,像是篤定了她不會殺自己,慵懶道:“我在山裏跟別的妖怪待膩了,就來和人做做朋友呗。”
“就這麽簡單?”
“對啊,我特別喜歡人類女子,抱起來香香的、軟軟的、暖暖的、肚子餓了還可以一口吃掉,多方便!”他輕輕撥開千尋的法杖,俊臉湊近調侃道,“你長得真好看,可惜不是女人,不然我就先娶雪蓮為妻,再讨你做個小妾……”
“無恥!”千尋惱羞成怒,擡腳往他腹下踢去,他似是看穿了她的動作,率先退後一步及時躲開保住了子孫根。
“連脾氣也娘娘腔,真不可愛!”他說。
千尋氣急敗壞:“你!我警告你!若是被我發現你身上有半絲人血的氣息,我肯定不會對你手下留情!”話落,她騎上麋鹿回城主府。
古往今來,不論是高級妖怪還是低級妖怪,一旦吸過人血吃過人心都會有殘留氣息,即使外表再純樸美好也掩飾不住原始的妖性。她暫時不殺他,不代表她會不防他。
接下來的幾天,雪梨成了千尋的小尾巴,她去到哪兒,她就跟到哪兒,完全沒在意到“男”女授受不親的問題。要是沒有另外一條大尾巴的跟随,千尋肯定不會那麽拘謹,每次對上計蒙那犀利灼熱的眼神,她就擔心自己被看穿一切。
其實千尋一直在偷偷監視着計蒙,發現他不僅沒有異樣,而且是個天天得好人卡的家夥。他沒說謊,他是真的在跟人做朋友。只要不是殺人放火的事,他都對人有求必應,基本上一天到晚都挂着一張完美得無懈可擊的笑臉,讓人不忍心對他冷言冷語冷臉色。
漸漸地,千尋對他改觀了……
千尋不方便混男人澡堂裏洗浴,便讓計蒙命人搬來浴桶放置在房中,每天晚上自己關了門慢慢泡澡。
偏偏這晚忘記鎖門,被雪梨闖了進來。後者剛好親眼看着她從一個翩翩男兒脫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女子,顯然是震驚萬分——
“你——”
“噓!”千尋及時捂住雪梨的嘴,計蒙的房間也在這個院子,這邊一有聲響,他肯定也會進來。她可不想被太多人發現自己的女兒身,省得惹來麻煩,“雪梨,你別叫,我就放手。”
雪梨眼神複雜地瞪着她,無奈點頭
千尋的手一放開,雪梨就淚眼汪汪地質問:“你!你怎麽可以是女人?你知不知道我對你——”她對一個女人一見鐘情!她喜歡上一個女人!這麽荒唐的事,連她自己也不敢說出口。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隐瞞你們的。”千尋一邊穿回衣服,一邊愧疚解釋,“我從小就被師傅帶回忘憂島當成男孩子來養,久而久之就習慣了。”
“我真笨!連男人、女人都分不清楚……我還打算跟計蒙哥哥取消婚事呢……”後半句話,雪梨說得很小聲,千尋沒聽清楚。
看雪梨似乎很受打擊的模樣,千尋心裏也不好受:“雪梨,我是男是女有那麽重要嗎?我是真心把你當成好朋友的呀!”
“別說了!你讓我靜一靜吧,你沒有錯,錯的是我!”說着,雪梨轉身跑出房間,不讓千尋看到她的淚水開始泛濫。她是不是該慶幸自己能夠及時發現事實、能夠早早抽身,免卻了彌足深陷之苦。
千尋甚是郁悶,昨天的關系還好好的,今天就忽然破裂了。她本打算過幾天就對城主坦言師傅交代的任務,把信物物歸原主就回忘憂島的,這下可怎麽辦才好?
夜色越來越濃,就在千尋無比糾結的時候,城主和計蒙送來了一個壞消息——
雪梨被突然出現的妖怪窮奇擄走了!
雪梨失蹤,生死未蔔。
其中最緊張的不是她的父親靈威仰,也不是她的未婚夫計蒙,而是一心惦記着師傅所交代的任務的千尋。這城主府,早在她來的當晚,就設下了結界,窮奇能夠如此神不知鬼不覺地闖入,真是不簡單。
想到事關重大,千尋決定把某些事對靈威仰坦言相告,經過幾天的相處,她在潛意識裏信任了計蒙,也就特許他也在場聽着。
“城主大人,其實這一次晚輩是受恩師天機子所托,帶着璃兒之戒,來尋找璃兒的轉世。”千尋保留謹慎的作風,沒立即拿出戒指,只是拿出一幅畫像,畫中女子國色天香,正好與雪梨的長相一模一樣,“雪梨極有可能就是我要尋找的人。”
靈威仰在很久以前是見過璃兒的,加上忘憂島的天機子一向德高望重,他對此事毫無懷疑。“難怪窮奇要捉走雪梨,他應該是怕雪梨拿回璃兒之戒後會阻礙他們妖道的肆掠,這麽說來,雪梨豈不是兇多吉少?”
“城主大人,你放心吧!我絕對不會讓雪梨有事的,我這就啓程去救雪梨回來。”計蒙難得一本正經的模樣,名義上,雪梨是他的未婚妻,情感上,他把雪梨當妹妹,無論如此,他都要走這一趟。
“我也去!”千尋說着,收起畫像,眼神堅定地望向計蒙,不出意料得來他的颔首同意。
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好,特別是深入窮奇所在的昆侖山,那可是妖魔遍野的地方,稍微失神一下,就有可能屍骨無存。計蒙辦事很效率,轉眼就吩咐下人準備好幹糧和水,再帶上常備的藥物,便和千尋一起各自召喚出坐騎出發。
入夜,他們行至百花谷,稍作歇息。
計蒙慵懶地倚在墨麒麟的腹部,看着眼前不算風景的景色,再看了看旁邊安安靜靜的“男子”,有意無意挑起話題:“名為百花谷,卻連一朵花都沒有,你知道是什麽原因嗎?”
“師傅說,百年之前并不是這樣的,如今妖氣太重,才害得嬌花難以生存。”千尋喝了一口水,認真地回答,“不過,景色如何,與我無關,我的使命只是尋找和保護璃兒的轉世。”
不知道為什麽,她很害怕和計蒙單獨相處,每次被他一看,整顆心就撲通撲通地加速着,緊張得手足無措。于是,她不停地喝水、吃東西以掩飾自己的緊張。
計蒙不懂得讀心術,自然是沒看穿她的心理,依舊開玩笑調侃她:“錯了!真正的原因是你長得太好看,百花都暗自慚愧,便自個兒凋零去了。”
“你經常這樣哄女孩子嗎?”千尋不禁臉紅窘迫。
捕捉到“女孩子”三個關鍵字,計蒙的眸色暗了暗:“不哦,不過看你的反應像女孩兒,真的很有趣。”
千尋無語:“……”
☆、三、百花谷之心動
“哈哈……”見千尋無話反駁,計蒙又取笑道,“我說真的,要是你穿上女裝,再梳個發髻,肯定把雪梨也比下去!”
“閉嘴!”千尋惱羞成怒,把手中的水袋向他砸去,也不管是否有命中目标,起身轉跑入不遠處的樹林裏。
夜色漸深,計蒙心有擔憂,便大聲追問了一句:“你生氣了?你要去哪兒?真正的男人可不會被說說笑也生氣的!”
“我去解手!你別跟來!”
隔了一會兒,千尋還沒回來,計蒙只聽到了樹林裏有打鬥聲。他正為千尋鋪塊平坦的地兒,好讓她晚上睡得舒服點。他手中的動作一頓,便飛速進入林中。
“千尋——”
“千尋——”
這一刻,他的心情遠比得知雪梨被窮奇擄走時要來得更慌亂,這意味着什麽,他來不及多想……
“別光喊啊,你又不是念咒語!”終于聽到千尋的聲音,還看到了她的身影,“快來幫忙!”
只見千尋已手持法杖,紅光閃爍,與一抹黑色的身影在苦戰不休。計蒙一眼便認出,那是百花谷的妖怪之主——鬼母。這鬼母,不難應付,可是天師或者女人遇上她,情況就另當別論了。
下一刻,鬼母嘶吼:“放肆!竟然膽敢擅自闖入本妖的地盤,你們是找死還是找死?”她的鞭子一揮過來,計蒙扯過千尋靈敏躲開,她又吼道,“本妖生平最恨的就是天師!最讨厭的就是女人,特別是長得比我漂亮的女人!”
聞言,千尋真的真的很想吐槽她幾句,然而,現在沒那個閑工夫。
事實證明,計蒙是個好戰友,他輕輕丢出個封靈箭直接把鬼母給石化住,就比千尋的冰焰啊、三味真火啊、龍炎啊都有效。鬼母被折騰得嗷嗷亂叫,随着八荒火龍的火光映紅百花谷上空,妖怪被滅,兩人收工。
睡到半夜,千尋迷迷糊糊地感覺有什麽人在監視着自己,沒想到一睜開眼睛就被單膝曲起坐在身旁的男人吓了一跳。在月色的傾灑之下,他仍是風華內斂,她看着,有一瞬間的失神。她假意瞌睡般揉了揉眼睛,問他:“你做什麽?大半夜不睡覺,人吓人會吓死人的,知道嗎?”
“我是妖,不是人。”計蒙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糾正道。
千尋:“……”
她正準備翻身繼續睡,把衣襟揪得緊緊的,後者看出了她的異樣,語氣淡淡地問道:“你睡覺連外衣也不脫?這樣睡舒服嗎?”
“我冷,不行麽?”
“行!”計蒙頓了頓,把心裏糾結了一整夜的事說了出來,“為什麽鬼母說你是女人?”
千尋猛然一愣,回想鬼母說過的話,随口道:“你搞錯了,鬼母說我是天師,大概是如你說所,我的樣貌比較女性化,那妖怪就把我當女的了吧……你有精神想這些,還不如想想辦法怎麽救出雪梨,我猜,窮奇那兒肯定不容易過……”
她并不是有意想隐瞞自己的女兒身,只不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是男是女,真的重要嗎?反正她就是個天師,職責是收妖,使命是尋找和保護璃兒的轉世。萬一被知道是個女人,說不定還被看扁呢,畢竟古往今來的重男輕女思想害死不少女人。
聽了她的說法,計蒙也不再糾結,或許真的是他想太多了。他起身走回自己的位置睡覺,輾轉了幾下,沒睡着,就對千尋說了一句:“不用擔心雪梨,她不會有事的,至于窮奇那兒……其實很多妖怪都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麽不堪……”
“也許吧,可是有妖怪害人,這是事實。”
“所以,為了清理掉我們,你就這麽執着想要找到璃兒的轉世?”計蒙問。
千尋被吵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便跟他聊開了:“璃兒的靈力是最強的,想要扭轉妖盛人衰的世道,就必須找到她的轉世。”
“拯救蒼生是嗎?聽起來真偉大,可是,這一切只是你們自私地把責任推加到她身上而已,你們是否有考慮過她的感受?也許她很累、很厭煩這種不停地打打殺殺的生活,她很想逃避,只想做個普通人而已……”
他的落寞感慨,輕輕觸動了千尋心底深處的那根弦,她似乎能夠理解他的意思,似乎能夠體會到他那玩世不恭的外表下一顆蒼涼孤寂的心。原來不僅是人才會感到寂寞和疲憊,妖怪也會;原來不僅是人才需要溫暖和陪伴,妖怪也需要。然而,越是寂寞越要堅強,越想要溫暖,就越要把那些阻礙一切溫暖的東西都拔除掉,比如,毀掉人的希望和美好家庭的妖怪……
“那又如何?”千尋強迫自己狠下心來,不要被他的話語迷惑,“這是璃兒的使命,無論如何都逃脫不掉,就像我一樣,我生來就是為了尋找和保護璃兒的轉世,倘若她不存在、她不覺醒,我便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胡說,你就是你,你完全可以為了自己而活,可以活得更好,還可以找個心愛的人長相厮守。”計蒙說着,看了看周圍的結界,那是她布下的,說這樣就不必守夜,一旦有妖魔來襲,結界就會有反應。
久久地,沒有得到她的回話,可能她已經睡着了。他又起身,走過去靜靜地觀賞着那張毫無防備的睡臉,每看一眼,都如最初那一眼般怦然心動——
他想,他肯行是撞邪了!居然對一個男人有感覺!
☆、四、南诏之迷情
就這樣,誤以為自己心理不正常的計蒙,繼續和使命感太重的千尋上路救雪梨。第三日,他們才到達南诏。據說,這邊毒物和蠱物甚多,其危險程度不比百花谷弱。單是他們才走了幾裏路,就已經見到不少白森森的骨頭,而且,這裏的夜幕降臨得很快,氣氛愈發詭異恐怖。
該來的,始終躲不掉。
縱然他們路線再小心翼翼,終究還是遇上了修蛇。他一手執釘,一手執錘,人身蛇尾,全身萦繞着一層濃郁的瘴氣,稍不慎吸入的一般人,其後果不堪設想。先前的半人蛇妖和之相比,真是小巫見大巫。
而某個懼怕蛇類的“男人”,當場就躲到計蒙身後死死地拽着他的衣袖:“快解決他!解決他!好惡心啊!”
“哪裏惡心了?他長得有我一成帥,不錯啊!”從現在開始,計蒙決定喜歡蛇類,因為遇到蛇,萬年冷靜的千尋就會露出害怕的神色,真迎合了他的惡趣味。
這個時候繞路走是來不及了,只見修蛇開始對兩人發動攻擊:“蛇蠍美人!”
這一招來得又快又猛,還帶着修蛇特有毒性,計蒙僅能護着千尋,自己已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抵抗傷害。等到千尋回過神來,計蒙便意識不清了,她又慌又亂,反過來護着計蒙一招一招的防禦後退。
時間一點一點地在推移,計蒙還沒醒過來,千尋估算着自己的能力,怕是難以再支持下去。若是她再不克服對蛇類的恐懼,她和計蒙今晚死在南诏是閑事,關鍵是他們還要去救雪梨。
璃兒的轉世不能出事!
她自己不想死,計蒙也不能死!
某些信念在千尋的心中被放大再放大,就像是一股力量的源泉。她手中法杖的紅光越來越耀眼,一眨眼,一招魂斷三生吞噬了修蛇的身影,妖怪的慘叫聲幾乎響徹了整個南诏。
接下來,才是真正的難題。
計蒙枕在千尋的腿上,他身體的溫度越來越高,猶如一把火勢必要把一切燃燒殆盡。她不停地倒水,用濕手絹為他降溫也無濟于事。好不容易等他轉醒,他的意識卻很模糊:“千尋!”
“嗯,我在。”
“你走開!離我遠一點!”
“不!你不能有事,雪梨見不到你,會很傷心的。”千尋仍是溫柔地為他換掉額頭上的手絹,她的醫術不精,只大概知道他這是中毒的症狀,卻不清楚是什麽毒。
計蒙的呼吸漸漸渾濁,她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馨香,比其他女人的都好聞,他不禁心神蕩漾想要汲取更多、更多……
這一刻,他算是明白修蛇給自己下的是什麽毒。
“滾開!”計蒙掙紮着起身,低吼着推開千尋,“我中的是媚毒,需要女人,你是幫不了我的!”
千尋陡然一愣,愣在一旁,雙眸噙着薄薄的雲霧看着他越來越痛苦的模樣,心如刀割。才一盞茶不到的時候,就像是過了好幾百年那麽漫長,計蒙隐忍着吼叫,俊容扭曲不已。
如果不用正常的方法去解媚毒,他會死吧?
想着,千尋挪動腳步走近他:“計蒙……”
她才擡手,就被他拉入懷中,他仿佛是一團火将她包裹起來:“你別後悔!”
夜色,輕狂、迷亂、漫長……
日升月落,亘古不變。
千尋似是疲倦至極的模樣倚靠在樹杆邊上熟睡,清晨的陽光透過茂密的枝葉灑下斑駁的光影,襯得她彷如超塵脫俗般美。計蒙愣愣地,醒來後就這麽看了一個多時辰。他的感覺很奇怪,他走近她,伸手想要碰觸她,卻怕驚擾了她。
她是個很沒安全感的人,一點點聲響也能驚醒她,她睜開眼睛看着他時有點慌亂:“你沒事了."
"我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夢見你是女人,然後你為我……解毒。”計蒙猶豫再三,把話說出口。
千尋微微一怔,不敢直視他的眼眸,心虛道:“确實是好奇怪的夢,我明明是用天師獨門的法術淨衣咒為你解毒的,怎麽可能會……不說了,快上路吧,雪梨還等着我們呢。”
他沉默着,接過她從包袱裏找出來的水和食物,心情始終複雜。只怪那個“夢”太過真實和美好,他忍不住回味、**,也許将會是一生一世刻骨銘心的記憶。
兩人匆匆吃過才繼續趕路,千尋騎着仙鹿走在前面,他跟在後方,不遠不近的距離,沒看一眼,他都不禁幻想起“他”穿上紅妝的樣子——
慘了!
慘了!
莫不是,他患上了傳說中的斷袖之癖?
計蒙不知道的是,千尋的心情也很複雜——
其實,天師一族的人不是戰死妖手就是孤獨終老,以收徒傳承衣缽,那所謂能解百毒的淨衣咒,根本代替不了陰陽調和的作用。因此,她是騙他的。天師的命運是不可預算的,時時刻刻都有可能被妖怪殺死,正是這個原因,天師一般不會與人太親近,更別論要對一只妖怪産生違背倫理的感情。師傅告訴過她,忘憂島外的世界很複雜,不是只有甜和苦。如今她明白了,原來還有一種心情叫酸澀。?
她騙他,她救他。
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
救他,是為了雪梨,是為了璃兒的轉世。倘若他有何不測,便會影響到雪梨,繼而影響到天下蒼生
之後的兩天,兩人都刻意與對方疏離,盡管感覺時間過得很慢,他們還是來到了昆侖山。萬裏淩絕目,千仞飛鳥愁。昆侖山上雪未消,洛水城中風已遙。
當窮奇率領群妖出來相迎,而計蒙又熟稔地上前喊“義父”之時,千尋緩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立即幻化出法杖作警惕狀:“你們,是一夥的?”
☆、五、昆侖山之窮奇
沒。 “千尋,你誤會了,先把武器放下!”計蒙焦急道。
“閉嘴!”千尋不聽,只感覺到身邊的妖怪們多多少少都攜帶着人血的氣息,“別以為我救過你,就會聽你的!”
計蒙啞然,越來越痛恨她的人妖觀念分得太清楚。窮奇打量着千尋,訝異地問:“蒙兒,這就是你說過的未婚妻?她是個天師!”窮奇活了好幾百年,是人是妖,是男是女,一眼便知。
後者微微一怔,猜想是義父久居深山沒怎麽見過人才混淆了千尋的性別吧,他低聲解釋:“不是的,義父。”
聽着他一口一聲“義父”,千尋覺得刺耳,譏諷道:“少裝傻,雪梨明明就被你擄走了,快把人交出來!”
“雪梨?”窮奇可謂是一頭霧水。
“雪梨就是孩兒的未婚妻,也是洛水城城主的女兒。”計蒙用詞婉轉地問,“義父,你可有将雪梨……請到我們這兒來?”他的重音咬在一個“請”字,給窮奇留足顏面。
“沒有。”
千尋自然是不相信:“有沒有,先殺了你們,再翻遍整個昆侖山便知。”最壞的打算是雪梨已經被殺了,一想到這個可能,她的理智就被抛諸腦後。尋找和保護璃兒轉世是她的使命,人妖兩道的命運也算是維系在她的手中,若是璃兒的轉世出了事,她何來面目回去忘憂島見師傅?
計蒙擋在窮奇身前,攔住她的攻擊:“你冷靜一點,先把事情查清楚。單單是城主的一面之詞,你就深信不疑了嗎?你才認識城主幾天?能了解他多少?濫殺無辜就是你師傅教你的道理嗎?”
他是窮奇撿回來一手養大的。窮奇原先是混跡在腥風血雨中的妖,在妖道中跺一跺腳,叱咤風雲,就因撿了他來養,才洗心革面,沒再害人。幾十年下來,窮奇從未教過他害人,反而是不斷地告誡他要與人和平共處。
義父說沒有就是沒有,計蒙對此深信不疑。
“就算他沒有擄走雪梨,也不代表他沒有害過人。”千尋堅持己見,信手念咒想丢個骨靈冰焰過去,卻不忍心傷害計蒙,“他身上的人血氣息,比修蛇的還重。師父說過,妖性難改,本性難移。你想讓我放過他,不可能!”
“好!你想殺我義父,先踏過我的屍體!”計蒙也是個固執的人,哦不,固執的妖。特別是他對千尋的感情太複雜,愛不能愛,恨不可恨,以至于一時間的想法更加偏激。
“你——”
千尋正下決心幹脆撒個八荒火龍,把這群妖全部滅了眼不見為淨。沒想到,窮奇的動作更快,他直接開了一個結界困住計蒙,瞬間,妖氣四溢,千尋急忙給自己加了一個淨衣咒。可憐的是其餘小妖等躲避不及,紛紛死于妖氣的毒中。
才轉眼,昆侖殿前,森骨遍地,妖屍滿谷。
計蒙猛烈地捶打着半透明的結界,無奈妖力比窮奇弱,根本出不來:“義父!義父你要做什麽?放我出去!”在他的心底深處,最害怕的不是千尋會對窮奇做什麽,而是怕窮奇會對千尋不利。該死的!他就不該順着那個虛僞城主的道,帶千尋來昆侖山。他早該想到的,窮奇怎麽可能會無緣無故擄走雪梨!
見千尋警惕地瞪着自己,窮奇反而笑了笑:“孩子,你想收拾我,可以。我只問你一句話。”
“問吧!”
“天機子,你可認識?”
“正是家師!”
“那正好,多年前,虧得他手下留情,我才有機會看着計蒙長大。”窮奇遙望着天邊,語氣帶着滄桑,那迥然的背影怎麽看都不似妖,倒像人,“如今,也該是時候把這命還回去了。他閉上眼,“你動手吧!”
忽如其來的轉變令千尋愣了愣,久久地呆滞在原地沒有動靜,她看向不再吵鬧的計蒙,他的眼神那麽痛苦,那分明是人才有的表情啊!
她迷茫了——
是人是妖,是男是女,是愛是恨,真的那麽重要嗎?
其實,只要安分守己,人和妖都可以好好相處的不是嗎?
小小的念頭才在心底萌芽,窮奇卻沒有給千尋更多的時間去考慮,只見他縱身一躍,毅然跳落了懸崖。她的耳邊,只有忽然刮過的風聲,以及計蒙那驚天搶地的叫喊——
“義父!”
“義父!”
“義父——”
但凡是妖都知道,那個懸崖,是妖的墳墓,深不可測的懸崖之下只有一片火海。計蒙還記得,窮奇說過,那片火海,是可以焚燒罪孽的,因此,這幾十年來,每次手下出現胡亂害人的妖,他就會親手把那只妖丢下去……
誰也想不到,窮奇早就認定了那也是自己的墳墓。
與此同時,千尋驚呆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