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自從那一晚和森永在實驗室久違的親密接觸之後,,巽宗一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變得有些微妙。

像是,像是要變成以前那個暴躁敏感的自己一樣。

為什麽情緒到現在還是會這麽受森永影響。

身不由己的感覺實在是……好吧,也不算太讨厭。

剛洗過澡的巽宗一身上還有濕潤的水汽,頭發吹得半濕不幹,淩亂的披在肩上,身上有着和淡淡的沐浴露清香。

他蜷縮在椅子上,眼鏡放在桌上,支着下巴,透過玻璃,看向窗外的天空,因為輕度近視的原因,視線裏有些朦胧。

森永并不是不愛了,才不和自己聯系。

森永之所以抽煙,原來是因為自己。

其實……自己和森永也沒什麽區別吧。

想到那天森永說的話,他的嘴角忍不出彎了起來,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

森永啊,那個笨蛋,從來都沒有忘掉過自己呢。

真是的。

原來,他們并沒有分手呢。

這兩年,自己做的事情和準備,并不是沒有意義。

這麽想着,巽宗一難為情的把微微發燙的雙頰埋在自己的臂彎裏。

被愛着的感覺,真好。

自己不是孤單一個人的感覺,真好。

中午的時候,巽宗一一邊心不在焉的吃着飯,一邊反複的翻着自己的手機。

奇怪,森永沒來見自己可以理解,但是連續兩天沒有任何的聯系,連一封簡訊都沒有,那就很奇怪了。

焦慮的思緒一直藏在心裏,直到晚上下課後,巽宗一實在忍不住,站在空曠的操場上,猶豫了一下,還是按下了撥號鍵,撥通了森永的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但是接聽的人卻不是森永,而是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

從對方那裏得知森永消息的巽宗一,如遭雷劈,整個人僵在了原地,電話掉在地上發出“啪”的一聲,才讓他晃過神來。

森永……森永他住院了……昏迷不醒……

巽宗一立馬出校門,攔了輛出租車直奔森永所在的醫院。

只不過用了十分鐘的時間,巽宗一卻感覺特別的漫長,在出租車上他簡直心急如焚,不斷的催促着司機先生。

他的心裏,除了擔憂,還有滿滿的後悔。

哲博,你千萬不能有事。

我還有很多話沒有告訴你呢。

巽宗一一路小跑來到森永的病房,他推開虛掩着的房門,走近一看。

之間森永身上插着管着,雙眼緊閉像是睡着一般,靜靜的躺在病床上。

他的頭上纏着厚厚的繃帶,床頭上暖黃的燈光照在森永光潔的臉上,讓他的神色看起來很安詳。

但是走近仔細一看,就會發現那面容上無法掩蓋的憔悴。

巽宗一緩緩的靠近,有些不敢相信這一幕。

之前還活蹦亂跳的大型犬,現在居然沒有知覺的躺在這病床上,沒有了笑容,沒有了活力,甚至不能睜開眼看他。

像是墜入冰窖,巽宗一感覺到四肢冰冷,渾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空一般,他就這麽死死的盯着森永,嘴唇顫抖着,說不出話來。

“你是誰?”背後傳來熟悉的聲音,正是剛剛電話裏那個好聽的男聲。

巽宗一收拾好自己臉上悲痛的表情,轉過身去,低頭看着眼前這個比自己身量小一點的男生,點了點頭。

對方禮貌性的笑了笑,然後簡單的做了自我介紹。

“你好,我是森永前輩的同事,我叫渡邊,請問您是?”

“我是巽宗一,就是剛剛打電話的那個人,也是哲博的學長。”巽宗一淡淡的說。

“森永發生了什麽事情,現在病情如何?”他雖然焦急,但是思路卻還是很清晰。

渡邊走到森永的床頭,把手裏的水杯放在桌上,臉上有着歉意,垂下頭,低聲的說道:“森永前輩是為了我才出事的。我前天加班太晚,一個人回去的時候被兩個歹徒侵犯,差點被他們得逞的時候,是森永前輩路過出手救了我。”

“等一下,你說的不是搶劫,而是侵犯?”巽宗一敏感的抓住了重點。

像是能明白對方的詫異一樣,小個子男生坦然的點點頭:“是,我雖然是男生……但是那兩個歹徒是專門侵犯男性的……慣犯。”

巽宗一不動聲色,但是卻感覺身上起了雞皮疙瘩,不住的惡心。

然後了然的點點頭,看了一眼昏迷的森永,示意對方說下去。

其實後面的故事很簡單,名叫渡邊的小個子男生,在被兩個慣犯襲擊的時候,被路過的森永出手相救,但是窮兇極惡的歹徒不僅有帶兇器,紮了森永幾刀以外,還毆打了森永的頭部。

要不是路過的行人幫忙,歹徒慌忙逃離,森永還不知道會怎麽樣呢。

只是,多處外傷的森永,卻因頭部的傷勢,已經昏迷了兩天。

醫生雖然說只是有輕微的腦震蕩,并沒什麽大礙。

但是森永這兩天都這麽昏昏沉沉,也不見得好,真讓人擔心。

巽宗一看着渡邊,雙拳緊握,卻沒有說什麽。

“這兩天都是你在照顧他嘛?”他問。

渡邊點了點頭。

“真是謝謝你了。已經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今後森永由我來照顧就好了。”巽宗一坐在了森永病床邊上的椅子上,很理所當然的樣子。

“不用謝,這是我應該的,森永前輩都是因為我才受傷的呢,不管怎麽樣,我都要在他身邊照顧他。”渡邊擺擺手:“而且您只是森永的學長,這樣照顧太麻煩您了吧,還是我來吧。您早點回去休息吧,有什麽消息,我會再轉告您的。”

“我不只是他的前輩,你放心回去吧。”巽宗一沒有擡頭,只是凝視着森永蒼白的臉,伸出手摸了上去,觸感細膩冰涼。

“不只是……前輩?”渡邊像是想到什麽一樣,看向巽宗一,眼神都有些微妙的變化。

“你,你難道就是森永前輩……心裏念念不忘的人?”他的眼神有些不甘,聲音卻克制的壓得很小聲,顯得有些尖銳。

“你怎麽知道森永的事情?”巽宗一挑眉反問,因為他知道森永肯定不是會到處跟別人說自己心事的人,難道眼前這個渡邊是森永的好朋友?可是不應該啊,森永并沒有坐滿提到過這個人。

“因為……因為……”渡邊的表情有些沮喪,他無力的坐在巽宗一對面的椅子上,笑了一下。

“因為我很喜歡森永前輩啊,是單戀。”他笑得有些苦澀:“像你這種被森永前輩仰視着人,大概不能體會這樣的感情吧……我啊,從兩年多前剛入職的時候,就喜歡上了溫柔體貼的森永前輩了,那時候我忍不住跟他表白,他拒絕了我。”

“那時候他跟我說,自己有了一個他深愛了很多年的交往對象,所以不能答應我。”

“但是我想啊,比起他有男友這件事情,他也喜歡男人,這個認知讓我更高興……因為喜歡一個直男,真的很絕望……”

他擡起頭,若有所思的看了巽宗一一眼,巽宗一被這樣的眼神看着,有了一絲的心慌。

直男嘛……?

“後來聽說他去東京,是因為分手了,所以我也就悄悄的存了去東京找他的心思,誰知道我還沒調過去,他就又調回來了呢。”

“我很開心,我真的很開心。于是我又去表白了…”渡邊說完,柔情的看了一眼床上的森永。

“可想而知,我當然是被他拒絕了。我不甘心,一直追問着他原因……”

“他跟我說,他深愛着另一個男人九年了…九年了啊…”

渡邊感嘆道:“森永前輩說,兩年前,他因為自己的原因,離開了那個男人,兩年後他終于想明白了,決定回來求他的原諒,想要重新和他在一起。只是那個男人似乎不準備原諒他,但是沒關系,他說他會願意慢慢的等,等到回心轉意的那一天。只是,這個等待,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

巽宗一靜靜的聽着,伸出手握住了森永的手,坦然的面對渡邊哀傷的眼神。

“可是我覺得,森永先離開你,固然有錯,但是又不是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情,如果你愛他沒有像他愛你那麽深,那在一段不對等的感情裏,他當然會覺得累。森永前輩也是人,他也需要休息,這并不是什麽不能原諒的事情。”

“如果您啊,真的不願意原諒他,那幹脆放了他吧。他仰視着你很幸苦,我不想看到他苦苦追逐着你的背影,我不想再忍耐,我願意做仰視他的人,我想給他幸福。”

“他不會喜歡你的。”巽宗一聲音很輕,但是口吻卻不容置疑。

“那我會等。”渡邊的态度也很堅決。

“那可能要很久,久到讓人絕望。”

“沒關系,因為森永前輩值得我去争取,去等待。”

“啊,是,他是這樣的人呢,我知道。”巽宗一罕見的在人前笑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他把玩着森永那大大的冰涼的手掌,嘴角微微彎起一個淺淺的弧度,直視着眼前倔強的渡邊。

“所以我要告訴你,這樣的森永,我才不會讓他跑掉,把他讓給別人。你真的不要再等了,因為森永哲博接下來的人生,都已經被我,巽宗一,給承包了。”

“不送。”

說完這句話的巽宗一就低下頭不去看渡邊,只是靜靜的凝視着着森永,眉頭微皺,眼神很是溫柔。

渡邊靜靜的坐在一邊看着他倆,雖然不甘心,但也覺得這不是自己能插手的。

他的眼角微微濕潤,內心苦澀,但是也站起身,堅定的走出病房,輕輕的替他們關上門,然後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如果是自己先遇到森永前輩,事情會不會就換成另一種發展呢?

淚水滑落的那一刻,渡邊苦笑着想着。

然後并不會有什麽如果。

這個叫做巽宗一的男人,哪裏像森永學長說的,不愛他。

那眼神裏快滿溢出來的情感,還不是愛嘛。

森永前輩,也真是當局者迷呢。

想到這裏,他擡手擦幹滑落的淚水,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醫院。

病床前的巽宗一,恰好也想到了這個問題。

如果森永不是同性戀,如果他不是先愛上了自己,如果他不是堅持了那麽久…自己這輩子,還能遇到像他這樣,這麽溫柔體諒,這麽誠懇正直,這麽愛着自己的人嗎。

喂喂,你這個笨蛋,你今後的人生可是被我承包了呢,你剛剛有沒有聽見啊。

如果沒有聽見,就快點醒過來,這次我會破格的,大方的再說一遍給你聽!

所以,求你了,你快醒來吧,我還有很多的話想跟你說呢。

你呢,你肯定也有一籮筐的話要告訴我吧?

所以,快醒來吧!

作者有話要說: 巽塘主2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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