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2章

醫院, 主治醫生辦公室。

鐘醫生拿着剛出來的腦部CT圖認真檢查了一番,後分析說:“先前給季先生做的手術很成功,腦內淤血處理幹淨了, 傷口也正在愈合,從檢查結果來看, 并沒有明顯的外傷, 他目前出現這種記憶紊亂的情況, 是不少腦部受創患者容易出現的後遺症。”

他看完後,将CT圖轉給坐在對面的病人家屬, “他可能是把自己潛意識的想法,跟現實混為一談了,才會把陳小姐當成了自己的太太。”

陳果看不懂那黑白照一樣的圖片,除了大致認得出來那是一個頭顱,什麽也看不出來。

站在她身邊的周明睿撐着桌子,彎腰湊過來看, 同樣看不明白, 茫然地問:“那這種情況, 還能恢複正常嗎?”

鐘醫生已經拉開抽屜,拿出開藥的單子,從口袋取了支筆,低頭寫起來, “只要後續治療注意方式方法, 很多都是可以恢複的,我給他開一些改善認知功能障礙的藥, 家屬這邊配合給他一些良性引導,比如……”

**

兩人離開醫生辦公室,周明睿很忙, 接了通電話,陳果從他手裏拿過醫生開的單子,獨自去一樓取藥。

等她取好藥回到病房,周明睿恰好也打完電話回來了,兩個人在病房前的走廊遇到。

周明睿給她推開門,她手裏抓着兩瓶藥,還有繳費的單子和手機率先進去。

季楚寒正靠在床頭閉目養神,聽到動靜睜開眼,見到是陳果回來了,眉眼立即彎笑,“老婆。”

陳果:“……”

這個稱呼,真讓人不習慣。

陳果走進去,将手裏的東西放在床頭櫃子上,轉頭看着季楚寒帶笑的眼睛,遲疑着說:“那個,其實我不是……”

“不是什麽?”季楚寒眼神澄澈地望着她,純粹得像不谙世事的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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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果一對上他這眼神,就有點于心不忍了。

而且适才醫生才建議過,可以适當适時地糾正他的記憶,但是不能強迫他接受,否則容易讓他受到過分強烈的刺激,導致記憶更加混亂。

如果告訴他,他連老婆這麽重要的身份,都搞錯了,他大概會受不了吧。

還是循序漸進,慢慢來吧。陳果抿了下唇,将到嘴的話咽回去,笑着搖搖頭,“沒什麽。”

周明睿跟在後面進來,走到病床前,彎下腰,兩手撐在床沿,一瞬不瞬地盯着季楚寒問:“我呢?你記得我是誰嗎?”

季楚寒眼睫眨動了幾下,将他打量了片刻,後道:“周明睿,我的大學同學。”

“還有呢?”周明睿緊盯着他,繼續追問。

季楚寒迷茫地看向旁邊的陳果,陳果鼓勵性地看着他,“你再想想?”

周明睿提醒他,“我們還是室友。”

季楚寒稍稍偏頭想了下,“對,我記得我們大學好像是住一個宿舍。”

“不止是大學,我們現在也住一起!”周明睿發現他記不全,情緒有些激動,“我們還是工作夥伴,一起開了家公司,叫合衆,這些你都不記得了?”

一股腦丢過來這麽多訊息,季楚寒好像有點消化不了,斂着眉,表情沉重地努力回憶着。

這時,門口響起一道敲門聲。

門開着,季楚寒的助理站在門外,手裏拎着飯盒,笑說:“周總,聽說寒總醒了,我帶了點粥過來給他。”

“你來得正好。”周明睿朝他招手,“進來,讓你家寒總看看你。”

助理擡腿進來,見到季楚寒已經坐了起來,靠在床頭那裏,笑着跟他打了聲招呼,“寒總。”

季楚寒微微颔首,“你好。”

助理:“?”

你好?寒總病一場,變得這麽客氣這麽陌生的嗎?

“還你好!”周明睿抓狂地扯了下頭發,摟着助理的肩,問季楚寒,“你知道他是誰嗎?”

季楚寒不假思索:“池越,我的助理。”

周明睿:“……”

助理:“……”

陳果:“……”

三臉懵逼後,助理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鏡,試探性地糾正自己的上司,“不是,寒總,我是您的助理沒錯,但我叫趙宇,池總是您另外一位朋友,也是公司合夥人之一。”

季楚寒:“哦。”

趙宇疑惑不解地看向周明睿,“周總,寒總怎麽了?”

周明睿嘆口氣,用力戳了戳自己腦門。

趙宇震驚地“啊?”了一聲,“寒總腦子出問題了?”

他同情、惋惜地看向自己的上司,仿佛在無聲地說:這麽好的腦子都壞了,真是可惜。

“寒總,您肯定餓了吧。”趙宇看着他心疼,趕緊将手裏的飯盒放在床頭櫃子上,準備拿出來給他吃。

陳果上前去接過,“我來吧。”

“好的陳小姐。”趙宇讓給她。

陳果就着床沿坐下,舀了一口牛肉粥送到季楚寒嘴邊。

季楚寒彎唇一笑,“老婆對我真好。”

陳果扯了扯唇角,配合着說:“嗯,不對你好對誰好,吃吧。”

季楚寒張嘴吃掉,眉眼帶笑地望着她。

趙宇在旁邊看着,震驚得像一樽雕像,半天沒反應。

陳小姐什麽時候升級成寒總太太了?他怎麽不知道?

周明睿看季楚寒那一臉癡癡的樣子,覺得好笑又發愁,拍拍腦門,嘆着氣轉身離開。

趙宇見狀,也趕緊跟着出去,順手給帶上了門。

**

在醫院留院觀察了幾天,季楚寒身體各項指标都趨于正常,周明睿跟醫生溝通過,準備給他辦理出院手續。

晚上九點多将近十點的醫院走廊,幽深而安靜,每個人的腳步聲都能夠聽到。

周明睿和陳果剛從病房出來,邊往電梯走,邊說:“明天楚寒就要出院了,回到家之後,發現你跟他其實沒有住在一起,這其實說不過去。”

陳果:“……”

确實,這是一個問題。

她沉默地思忖片刻,兩人來到電梯前,周明睿伸手按亮往下的按鈕,建議道:“小師妹你搬去我們那裏住吧?”

陳果略作遲疑,“這會不會不方便?”

深秋的夜風從走廊穿過,有幾分涼意,周明睿雙手插進兜裏,看着電梯上跳動的數字,說:“沒什麽不方便。”

頓了下,他又補充道:“當然,如果你顧忌到我在的話,我可以搬出去。”

陳果:“我不是這個意思。”

說着話,電梯到了,周明睿率先擡腿進去,“而且我過兩天,要去海城出差幾天,參加一個經濟論壇,楚寒這個狀況,放他一個人在家,也擔心他出什麽意外。”

陳果跟在他身後,聞言不再猶豫,說:“那好,我搬過去。”

**

周明睿開車将陳果送回住處,一路上,她都在思考,搬去跟季楚寒同住,需要做些什麽準備,才能給到他更好的照顧。

臨下車,她将自己的一個顧慮說給了周明睿聽,“師兄,我想先上去收拾點行李,你一會兒帶過去你們住的地方,等明天季楚寒出院回家,也不容易看出破綻。”

周明睿聽到她這樣上心,粲然一笑,手指輕快地敲着方向盤,“還是師妹細心,我都沒想到。”

陳果微微笑着,問:“那你是在車上等,還是上去坐坐?”

周明睿想了下,說:“我就在這裏等吧,你還有合租的室友,聽說也是女的,我上去不合适。”

說着,他伸手去儲物格拿煙。

其實孟星悅工作日并不會過來,不過待會兒陳果要忙着收行李,也沒精力招待他,也就沒多說什麽,推門下車說:“好。”

回到家,陳果放下所有東西後,抓緊時間從房間角落拖出一只行李箱。

她将換洗的內衣褲裝了一半,然後收拾了兩套睡衣還有兩件外套和褲子,一雙鞋幾雙襪子等等,裝滿一箱後便拎下了樓。

周明睿剛剛抽完一根煙,給自己點上第二根,就見陳果拎着行李箱出來。

他扔下打火機,叼着煙推門下車。

陳果将行李箱拎到車尾,周明睿打開後備箱,幫她擡起來放進去。

“麻煩師兄了。”陳果說。

周明睿關上後備箱,拿開嘴上的煙,說:“我們不說這種客氣話。”

陳果笑了笑:“好。”

周明睿回到駕駛位,重啓車子。

陳果目送他離開,後轉身回去。

**

次日下午,也就是周五,陳果早早下班趕到醫院,和周明睿一起接季楚寒出院。

為了慶祝他順利出院,周明睿還讓酒店送了一桌飯菜到家裏。

三個人還算熱鬧地吃完飯,周明睿接了通電話後,就回書房處理工作了。

陳果坐在客廳,陪季楚寒看了會兒公司資料,見時間不早,問他要不要洗澡準備睡覺。

畢竟醫生提醒過,不能讓他大腦太累,即使出院了也要注意休息。

季楚寒放下平板,說:“好。”

陳果偏頭打量了下他身體的狀況,說:“淋浴容易弄濕你的頭和手,泡澡吧?洗的時候,把左手放在浴缸外面。”

季楚寒接受了她這個建議,點點頭,“聽你的。”

“那我去給你放熱水。”雖然之前沒有照顧過人,但照顧季楚寒,陳果可以說是幹勁十足,将手機随手放下後,起身興沖沖地去他房間。

雖然他的房間空置了近一個月,但請的鐘點工每天都會照例清潔打掃,裏面所有的一切,包括浴室都是纖塵不染。

陳果彎腰打開浴缸上的熱水,試了下水溫,忽然犯難。

她根本不知道季楚寒喜歡怎麽樣的溫度,直起腰正要出去問他,一轉身,見他恰好也走了進來,單手抱着自己的睡衣褲。

還挺自覺,陳果笑了笑,從他手裏拿過睡衣褲,幫他放在旁邊的架子上,說:“你試一下水溫行不行。”

季楚寒嗯了一聲,走到浴缸邊,探手試了下,順手将溫度調低了些。

水聲嘩嘩地響,陳果環顧一圈,看洗澡需要用到的物品都在,也沒什麽需要她幫忙的了,說:“那你洗吧,我出去了,有問題随時叫我。”

“好。”季楚寒看着她出去,把門帶上。

他低頭,開始給自己脫衣服。

最外面的風衣還算容易地脫了下來,他單手解着襯衫上的紐扣。

扣子從上到下,一顆顆解開,最後将襯衫像脫風衣時一樣從身上拉扯下來,只是到脫褲子時,他遇到了難題。

同樣單手解開了皮帶和紐扣,但是少了一只手幫忙,拉鏈怎麽都拽不下去。

他嘗試了很多遍,直到浴缸的水快滿了,還是不行。

他彎腰下去先将熱水關了,再試了一次,然後不得不向外面的人求助。

**

畢竟他身上還帶着傷,陳果擔心他在裏面出點什麽意外,不敢走遠,回客廳拿了手機回到房間,坐在房間的沙發上等。

剛坐下沒多久,她就聽到季楚寒在裏面叫她,“老婆。”

“怎麽了?”陳果一聽到他的呼喚,趕緊朝浴室跑去。

“我拉鏈解不開。”

“拉鏈?什麽拉鏈?”

陳果當時沒作多想,直接推開了門。

随着門敞開,光着身子的季楚寒闖入了視野,陳果瞳孔一震,剛要擡起的腳停住,只見他皮帶解開了,單手扯着西褲上的拉鏈,狼狽卻又莫名勾人。

季楚寒擡起頭,可憐又無助地看着她,“老婆。”

被他這麽一叫,陳果倏然晃過神來,立即轉身過去背對着他,“你等等,我讓周明睿過來幫你。”

說完,她撒腿就往外跑,沖向周明睿的書房。

很快,她找來了救兵,幫季楚寒解了燃眉之急。

浴室的磨砂玻璃門關着,周明睿在裏面幫忙,陳果靠在門口的牆上,攥着兩只手,情不自禁地跺起腳來。

啊啊啊!她居然看到季楚寒的身體了!

不過,當時被吓到了,都沒細看!現在想來,怎麽覺得有點虧?

捂臉。

周明睿推開門,擡腳從裏面出來,就見陳果捂着臉,靠在牆上激動地跺腳。

“怎麽了?”他有些奇怪地問。

陳果從手上擡起頭,滿臉通紅,咬着唇搖了搖頭。

這種事,哪裏好意思跟別人講。

周明睿的視線在她臉上逡巡一圈,漸漸明白了什麽似地,忽而笑了起來,笑得肩膀跟着抖動起來。

陳果臉更紅了,羞赧地呵止他,“師兄!”

周明睿适可而止,很快收斂了笑意,握拳在唇邊輕咳一聲,單手插着兜,正色道:“是這樣的師妹,我明天開始出差,幾天不在這裏,他穿衣服、脫衣服這些事,還是得靠你。所以接下來吧,你自己得克服一下。”

“我知道了。”談起正事,陳果也收起了羞澀,認真地點了點頭,“我會适應過來的。”

二十分鐘左右後,季楚寒洗完澡推門出來。

一只手畢竟不方便,他身上套着的睡衣有點歪,他本身又喜歡整潔,可能有點強迫症,邊往外走,邊不停用右手扯着睡衣在作調整。

陳果一直守在門外,見狀,主動走上前去幫他整理。

“好了。”她笑着擡起頭,而就在這一刻,季楚寒的臉低下來,頭頂的光落下投下陰影,跟她的臉重疊了,緊接着,一枚吻印在了她的額頭上。

他剛泡過熱水澡,嘴唇溫熱又濕潤,陳果眼睫拼命抖動了幾下,緊張得下意識擡手,攥住了他腰間的睡衣。

“謝謝老婆。”他帶笑的嗓音落下,溫柔又蠱惑。

陳果耳朵跟着一麻。

完了。

她覺得再這樣下去,她都要忍不住禮尚往來叫他“老公”了。

“我,也要洗澡了。”借着僅存不多的理智,陳果趕緊轉過身,埋頭去拿睡衣。

待洗完澡,陳果将周明睿派人送來的被子抱進季楚寒的房間,然後在床旁邊的空位上鋪開。

季楚寒端了杯牛奶進來,見她撅着個屁股,跪趴在地上,奇怪地問:“老婆,你在做什麽?”

“鋪床啊。”陳果已經将被子折疊成兩半,在地板上鋪陳開了,滿意地用手在那上面拍了拍。

他們這套房子,是四房兩廳的格局,季楚寒和周明睿各用一間卧室和書房,沒有空餘房間了。

周明睿倒提出過把他那間房讓給她住,反正他明天開始要出差,可一想到那床是他睡過的,自己再睡在上面,又有點奇怪,就決定還是在季楚寒房間鋪個床應付一下。

季楚寒走過來,看着地上的被子,又看看旁邊的大床,“都有床了,為什麽還要鋪床?”

“你睡那裏,我睡這裏。”陳果說着,挽起耳邊垂落的頭發,又傾身扯了個枕頭拆開,扔在被子上。

“為什麽要分開睡?”季楚寒仍在不解地追問。

“呃……”陳果跪坐在被子上,歪頭想了下,找了個理由搪塞他,“我們之前,夫妻感情不太好。”

“之前?”季楚寒挑了下眉,似乎不太願意相信這個,彎腰将手裏的牛奶遞給她,“那現在呢?我們現在感情好嗎?”

陳果:“……”

作者有話要說:??感情好,一起睡!

寒總,您可真是個小機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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