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心疼

陶枝是真的累着了, 這一覺直睡到日上三竿, 才悠悠醒來。

她睫毛一顫, 程漆就伸手摸上她的臉頰, 拇指磨蹭一下她的唇角:“醒了沒?”

“嗯?”陶枝用鼻音哼了幾聲,慢慢張開眼睛, 而後全身的感官恢複,她察覺到自己仍是光着身子的, 大片肌膚毫無阻隔地和程漆貼在一起。

他肩膀露在外邊, 身上卻一片火熱。見她醒了, 便利落地翻了個身, 半壓着她身子,手不老實地四處揉捏:“等你半天了……”

他的指尖不知滑到了哪裏, 重重地掐了下, 陶枝“啊”的一聲整個人一機靈,立時清醒過來。

“醒了?”程漆支着胳膊,俯身去親她, 滿眼笑意地問, “有這麽累?”

被窩裏溫暖, 陶枝臉上透着紅, 聞言怒瞪他:“還不都怪你。”

“怎麽能怪我呢, ”程漆親一下說一句,“歸根結底還是怪你自己。”

陶枝直覺他後邊沒什麽正經話,在他腿上踹了一腳:“起來,你好沉。”

程漆哼笑着翻下去, 手臂摟到她後腰,往自己懷裏一帶,她整個人就貼了上來。他不安分用胸膛磨蹭她,低笑:“昨兒沒見你嫌沉,哭着求我呢……”

陶枝臉通紅,低着頭:“不記得了。”

程漆在她後腰嫩肉上捏着,貼她耳邊輕笑:“幫你回憶一下?”

“不要臉!”

陶枝連忙推他,掌心按在他結實精壯的胸口,登時一怔,想起了昏沉中看見的那道黑線。

她眨了下眼,緩緩把被子拉了拉,指尖順着肌肉的紋理向下劃。

那道黑線縱貫在他身上,自胸口延伸,像是烙印在皮膚之中,帶着一絲說不出的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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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枝來來回回地摸了好久,程漆終于忍無可忍,一把抓住她腕子,舉到嘴邊親了一口:“瞎摸什麽?”

她靠在枕頭上,搖搖頭,忽然把鼻尖湊到他胸口,在那道黑線旁輕輕嗅了一下。

果然,清冽發苦的氣息,就是從此而出。

她用鼻尖蹭了蹭他,然後擡起清澈的眼睛,問他:“昨日來的,青玉他們……不是武館的人?”

他們分明都有功夫在身,可哪有什麽武館需要那麽多教頭?她看過程漆那家武館,分明冷冷清清的樣子,根本供不起這麽多人。

但她也知道,程漆把那些人都叫到她跟前了,就是要坦白的意思。因此她不急不躁,耐心等着。

果然,程漆坦誠地點點頭:“不是,他們都是我手下的人。”

陶枝瞪大了眼睛,隐約覺得程漆接下來說的話會超出她的想象。

程漆安撫地捏捏她後頸,表情雖然平靜坦然,卻悄悄吸了口氣,才低聲道:“你聽過……北樓嗎?”

陶枝茫然地看着他:“聽過。”

程漆把她摟得跟緊了點,盯住她的眼睛:“北樓是什麽?”

“是……”陶枝雖然不解,還是乖乖道:“殺手?”

程漆笑一下,黑沉沉的瞳孔裏墜着一星微光,慢慢道:“樓生于北,非亭非臺,非花非葉……”

“世人口中聞風喪膽的北樓,其實就是種毒。”

陶枝猛地覺得這話聽來耳熟,卻根本來不及思考,因為程漆下一句就指着自己的胸口。

“就是這個。”

陶枝瞳孔一縮,半張着嘴,嗫嚅道:“所以,所以你是……”

“你夫君,”程漆摟緊她,語調輕松,卻并不像在說笑,“不巧正是北樓樓主。”

陶枝張着的嘴再也合不上,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腦中一時湧起千頭萬緒,慌不擇路冒出一句:“可、可是我聽說,北樓樓主貌極醜……”

程漆無奈,捏捏她的腰:“我醜嗎?”

陶枝下意識地搖搖頭,腦中一片混亂。她覺得荒誕,心底卻又有個聲音告訴她,這并非無跡可尋,其實早已可見端倪。

程漆身上像藥一樣的味道,程漆那一身好得過分的功夫,初見時程漆眼中天然的殺氣……甚至還有更早以前,程漆幫她從當鋪裏搶回珠子時,店裏的慘叫聲……

程漆看她無措樣子,手下用了力氣,捏着她的下巴擡起來,臉貼着臉,“現在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你後悔也來不及了。”

陶枝搖搖頭,濕潤的眼睛望他,過了好半晌,才用手貼上他胸口,聲音帶絲哭腔:“這個……疼不疼啊?”

程漆心裏一顫,像是要克制住什麽,表情幾乎有些可怕。

他慢慢把頭靠到她頸窩裏,長長嘆了口氣:“我可怎麽疼你啊……”

那些慘痛的過往,暗無天日的時光,程漆原本一點也不想讓陶枝知道。那該像一捧山泉,幹幹淨淨,心底溫柔清澈,他不該用自己的渾濁污染了她。

可或許是因為陶枝也和別人不同,或許是因為他夙願得償心中輕松,又或許只是因為她眼神裏的心疼太明顯……程漆忽然就想告訴她。

說出來,讓她為自己心疼。

一夜**後的喜房,還殘留昨夜的氣息。陶枝趴在他懷裏,聽他慢慢講了自己過去的事,時不時吸一下鼻子,聽得極認真。

原先流浪街頭,五歲時被人撿到,入了北樓。十三時出逃,重傷後被阿婆撿到。到十七,被人告發,再回北樓。二十一時接過樓主之位,再回阿婆家,至今三年。

他竭力說得輕描淡寫,陶枝卻還是想得出其中的折磨和苦痛。眼淚控制不住的淌下來,又被程漆抹掉。

她想,為什麽她不能早點來呢?如果她能早些遇到程漆呢?

程漆雖然抱着讓她心疼的想法,可一見她眼淚,疼的反倒成了自己。

“成了,你看我現在不好好的,”他故意逗她,湊過去咬咬她嘴唇,“昨晚上還生龍活虎的……”

陶枝紅着眼睛打他,打完又在原處揉揉,帶着重重鼻音:“那你以後……”

“我會想辦法,”程漆的手指穿過她黑發,撫摸在腦後,“想辦法離開,從十三歲我就想逃,現在更是如此,更何況……”還有你了。

陶枝伸出胳膊抱住他脖子,小聲問:“會很難。”

程漆翻身壓住她,勾唇一笑,“那就是你男人該琢磨的事兒了,還用你操心?”

陶枝輕輕哼一聲。

“相較于你這時候掉的金豆子,”程漆暧昧地湊近她,順着脖頸親上耳尖,“我更喜歡你昨晚上掉的那種眼淚……還能再給爺哭一次不?”

陶枝滿心難過心疼頓時煙消雲散,腳尖踹他:“大混蛋!”

程漆笑着壓住她腿,然後抱着人坐起來,在她臉頰上親了聲帶響兒的:“起床,再賴着我都不好意思了。”

陶枝這才想起來,趕忙拿了自己的衣服穿上。

程漆穿戴好了,回頭看她還在系着衣帶,散亂衣領間的鎖骨上還有清晰的紅痕。他笑着走過去給她理好,牽着她的手走出房門。

呼吸到冬日清冽空氣的一瞬,陶枝感覺到程漆捏了捏她的掌心。

偏過頭,見他眼神溫柔堅定。

“從前可能沒有路,但娶了你,這路我跪也要跪出來。”

“禮成了?”

天子的寝殿裏一片昏暗,沒有點燈。四下白煙缭繞,幔帳輕飄,打眼看去簡直像是鬼府。

蘇酒低下頭:“是的,那日臣遠遠地看了一眼,四周都是北樓的人,臣根本無法靠近。但臣能聽見鑼鼓喧嚣,熱鬧非凡。”

隆宣帝神色晦暗,手中把玩着一枚扳指,過半晌才“呵”了一聲。

蘇酒适時道:“臣雖不該這樣說,但他這次的确……逾矩了。”

隆宣帝沒有出聲,過了會兒才問道:“是個什麽樣的女子?”

“尋常人家,按一般百姓的眼光看,算是美人,但想還是入不了陛下的眼。”

隆宣帝這才笑了笑,兩側皺紋深重,“自然難入朕眼。”

蘇酒觑着他臉色,狀似不經意道:“程漆身為北樓樓主,擅自成婚,實在是罔顧陛下,是否應當……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身份?”

……又該如何提醒?這才是蘇酒想問的。

天子與北樓之間,那隐秘的、導致他們絕對臣服的聯系,到底是什麽?

蘇酒知道,當他明白這個問題時,才算真正踏出這金銮寶殿權力的核心。

隆宣帝卻沒有答他,沉吟了許久,道:“尋常女子,卻能得七青睐,定是有不尋常之處。”

蘇酒面上如常,弓腰:“陛下說的是。”

“愛卿便替朕走一趟,去請那姑娘來宮裏坐坐。”

蘇酒眉尖一挑,恭敬領命:“是。”

雖然有許多意料之外,但日子還是照往常一樣。

盡還處在年節裏,但滿大街的鋪面都開了張,程漆也不能再賴在家裏。

走之前,抱着人在房間裏膩了好久。非要把人抱到桌子上親,直親到陶枝氣喘籲籲才不情願地松開,壓着聲音:“想扒了你……”

陶枝踢他一腳:“這還白天呢!”

“那等晚上,”程漆親她耳後怕癢的地方,她越縮,他越親得厲害,“你在我跟前兒,我就想動你,怎麽辦?”

陶枝心跳飛快,紅着臉:“那你就快走!”

程漆最後咬一下她耳朵尖兒,退開一點距離,忽然道:“不然你跟着我。”

陶枝睜大眼:“啊?”

“跟着我去,”程漆已經拿過她的襖子,“左右我就是去看一眼,沒事就走,正好帶你逛逛,好不好?”

陶枝咬咬嘴唇,眨巴着眼睛不說話。

“好不好?”程漆貼着她臉,“想要什麽買什麽。”

陶枝噗嗤笑出來,跳下桌子,“那……就陪你一次。”

兩人穿好了厚衣服,牽着手出了家門。還沒到武館,陶枝瞅見了路邊的酥黃獨,金燦燦的小圓餅兒,散着甜香。

她停了步子,搖搖程漆的袖子,唇角抿出小渦。

程漆捏捏她的手,“想吃?”

陶枝抿着唇點點頭。

程漆低笑,勾一下她鼻尖,看了看周圍:“等着,就在這兒別動,我馬上就回來。”

陶枝笑着摳摳他手心:“買一點就行,就嘗嘗。”

她看着程漆高大挺拔的背影,擠在人群裏,心尖就暖暖的。

這時候正是早市,人确實多,她乖乖站在原處等着程漆,忽然覺得有人撞了下她的肩膀。

陶枝沒喊,往邊上挪了挪,卻忽然一僵。

那個撞了她肩膀的人,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一股大力猛地将她往背後的巷子裏扯。

陶枝吓得發軟,察覺到一股怪味靠近她口鼻間,連忙用盡力氣喊了聲:“程漆!”

作者有話要說:  有不少小天使來微博找我啦,結果評論區一片蕭瑟QAQ

昨天沒來的,還是可以持公交卡來找我喲~

求評論呀寶貝們!!!!!QAQ

然後感謝【甘心與否。,洳枂,我不是星星】同學們的營養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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