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大年三十的那天晚上,?秦昕給陶與舒打過來一個電話。

其實自陶與舒進入娛樂圈,母子二人已經有很多年沒在一起過年了。

往年陶與舒都有春節通告,本來也不可能呆在家裏,?今年雖然有空了,但秦昕也依然只按照往年傳統,?以一個簡短的電話證明自己還惦記着兒子。

秦昕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聽起來不複往日的清亮,有一絲疲憊的啞意:“新年快樂,?小舒。最近身體還好吧?”

陶與舒說挺好的。

秦昕嗯了一聲,?像找不到什麽話能說,沉默半晌,竟然問:“年飯吃的什麽?”

陶與舒都已經做好了她說“那就好”然後挂電話的準備,乍然聽見這句,?不由得怔住了。

他從學生時代起就沒什麽和秦昕閑聊的經驗,?握着電話幹愣了幾秒,?偏過頭掃了一眼客廳茶幾上的面包和水果,?面不改色的回答:“面。”

“噢。”秦昕頓了頓,過了會兒又說:“自己點一些菜吃,別只吃面,對身體不好。”

陶與舒垂眸,手指無意識的摳着手機背面,淡淡的應:“好。”

秦昕又随意說了幾句,?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話,但好在沒提上次那件事,?也沒再提程樹遠,這多少讓陶與舒松了口氣。

一通電話打的陶與舒心緒難明,等挂斷之後,?他才發現自己耳朵旁邊像是還回蕩着那句別只吃面。

但陶與舒會做的對身體不好的事情又豈止吃面一件。

熬夜拍戲,忙起來的時候可能兩天才能吃一頓正經的飯,有時候連一碗熱騰騰的面也吃不上,只能吃盒飯——哪一樣都比這個要嚴重。

但他又的确很久沒有聽見秦昕說這句話了,一時間竟然覺得有些懷念。

曾經,秦昕是将“身體是最重要的”挂在嘴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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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歲前陶與舒還不怎麽記事,記事後就知道自己沒有爸爸。

爸爸在他腦海裏從來沒有過一個确切的形象,只知道對方是個早早就死掉的短命男人,和一個似乎不太被妻子惦念的丈夫。

大概秦昕紀念前夫的唯一方式就是不斷的提醒自己和別人“注意身體”,一直到她遇見程樹遠。

有錢有勢讓這句最普通的提醒也變得那麽沒有必要,所以秦昕很久沒再提起。

一個人是真的可以徹底改變另一個人的,起碼秦昕是這樣。

陶與舒窩在沙發上刷了一個最近很火的明星探案綜藝,結果隔了八分鐘便有彈窗小廣告給他推送八卦,他一眼掃過去,看到自己的大頭照,配着一行很誇張的卡通字體描述比跟程樹遠有什麽不正當關系還要離譜一萬倍的八卦,頓時就興致缺缺的關上了ipad。

又躺着賴了一會兒,他起身去翻冰箱。

對秦昕說自己晚上吃的是面的時候,他眼前倒真的浮現了一碗面,上面鋪着煎蛋和蔥碎,色香味俱全。

煮面不難,冰箱裏還有食材,陶與舒蹲在冰箱門前挑挑揀揀,選出幾樣東西,忍着腹中的饞意,摩拳擦掌的開火。

半小時後,陶與舒煮壞一包面,廢掉一只康寧鍋,對着一池灰黑色的糊狀物的收拾殘局。

面沒能吃到,廚房就被折騰的不像樣子。陶與舒站在水池邊上洗碗的時候,頗有些郁悶的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麽明明是同樣的步驟,他做出來和遲迎做出來的,就完全不一樣?

收拾好廚房,将垃圾都清到袋子裏裝好,他又打開冰箱看了一眼。

裏面還有許多其他食材,全是上次遲迎買回來沒做的東西,其中最高級的當屬那只雞,顏色是青黑色的,大概是烏雞。

經歷了那頓慘不忍睹的面,陶與舒更加不敢對它下手,又覺得丢掉浪費,想了一會兒,回到客廳,拿手機給遲迎發了一條微信。

直到坐在沙發上打完第二盤消消樂,那頭也沒有人回複。五分鐘後,陶與舒在睡衣外面裹上羽絨服,把烏雞和其他幾袋牛肉、肉絲之類的東西裝到一個袋子裏,提着出了門。

小區不大,三棟樓,共六個單元。

遲迎家住陶與舒隔壁單元的21樓,從陶與舒家過去,甚至都不用走樓外面的小道。

陶與舒還是第一次去別的住戶家串門。

他腳下踩着雪地靴,羽絨服的大黑帽子扣在頭上,整張臉被擋的嚴嚴實實,偏偏烏雞的爪子從袋子裏探出了一個頭。

一同等電梯的大叔好奇的打量了陶與舒好幾眼,可能是在想這個人怎麽這麽奇怪,大年夜不在家團圓,提着一只雞到處走。

電梯一到21樓,陶與舒帶着烏雞匆匆離開了大叔的視線,找到2103,徑直按響了門鈴。

直到門鈴聲響的時候,陶與舒才後知後覺的想——自己就這麽直接過來了,萬一遲迎不在家怎麽辦?

還沒等他想完,門就咔噠一下被推開了。

陶與舒下意識的後退一小步,然後擡頭,跟遲迎對上視線。

遲迎只在腰部以下圍了件浴巾,渾身還冒着水汽,随着開門的動作,有水液從發梢上滴下,落到線條緊實的肩膀和腰腹上。他膚色不算很白,健康的小麥色,水滑落在上面,痕跡很明顯。

陶與舒有點愣的跟遲迎對視了一會兒。

他呼吸放的有些慢,但依舊能夠聞到空氣裏漂浮着的氣息,是淡淡的清香,不重,常見的男士沐浴乳的味道。

幾秒後,遲迎抹掉額角一抹水跡,盯着他的臉,開口:“怎麽過來了?”

陶與舒眨了一下眼睛,感覺自己的臉像是被遲迎身上散發出來的水意熏的有點兒熱,提了提手中的袋子,道:“我給你發了消息,你沒回,我就直接過來了。”

遲迎這才去看他手中的東西,看了一眼,視線又落回到他臉上,說:“剛剛在洗澡,沒看手機。”

說完,他将門往外多推了推,偏了偏頭示意道:“進來吧。”

陶與舒提着袋子進了遲迎家裏。

遲迎給陶與舒找了雙拖鞋,然後進了房間,再出來時,身上已經穿了套深藍色的居家服。

陶與舒站在客廳,看見遲迎出來身上穿了衣服,很明顯的松了一口氣,方才那點莫名的局促也消失不見,問:“應該沒有打擾到你吧?”

“沒有。”遲迎拿了張毛巾擦頭發,說:“你先坐,想喝什麽?”

“不用了,我就過來把這些給你就走,”陶與舒把袋子遞給他:“上次你買來的食材,我看了一眼,這個……應該是烏雞對吧,我不會做,又怕浪費了,就拿過來給你。”

遲迎垂眸看了看袋子裏面,沉默了一會兒,擡頭道:“我家裏沒鍋,做不了。”

陶與舒下意識的就想說,你那麽會做飯,家裏居然會沒有廚具,又後知後覺的看了一眼遲迎的客廳——

遲迎家的布置很簡單,客廳只一張大沙發,面前的茶幾上擺着筆記本,往右看,就可以看到開放式的廚房,裏面空空如也,除了天然氣竈和一個燒壺水,好像的确什麽都沒有。

陶與舒:“……”

半晌,陶與舒鬼使神差的問:“那你今天吃的什麽?”

遲迎回答:“外賣。”

……大年夜吃外賣,和大年夜吃面包,竟然分不清哪個更慘一點。

陶與舒的心理奇妙的平衡了。

只是這樣一來,這只烏雞倒真的是沒有去處了。

遲迎看了他一會兒,突然問:“你想吃嗎?”

“啊?”

“你想吃的話,我做給你。”遲迎拿起袋子,掂了掂,“明天在你家做?”

陶與舒有點沒明白這個走向——明明是拿着東西還給人家,為什麽弄的反而像是自己帶着菜上門強行逼迫人家給做飯似的。

可眼下好像确實也沒有別的辦法了,陶與舒說:“……好。”

陶與舒走的時候,遲迎套了件大衣送他,額發還有些濕,一直把陶與舒送到了他家那棟的電梯口。

遲迎雙手插在衣兜裏,看他進電梯,說:“明天中午我來找你。”

陶與舒乖乖點頭:“好的。”

烏雞被帶走,又被完完整整的帶了回來,一根毛都沒被落下。

陶與舒将它小心翼翼的放回冰箱裏,回想了一下自己剛才的這些事情,又覺得莫名有些好笑,想了想,把烏雞扒拉出來,對準它咔擦拍了一張照,發了條久違的朋友圈。

【陶與舒:年飯。[圖片]】

陶與舒洗完手回來,朋友圈下面就多出來了很多條點贊和評論。

【編劇玲姐:很豐盛[大拇指]】

【勇哥:這黑乎乎的是個啥呀?】

【奚豐羽:活的?】

【阮夢奇:好久不見你發圈了,今天過年你沒在工作嗎?在海城麽?】

【Dova:好新鮮的烏雞!】

……

陶與舒邊笑邊回複。

【陶與舒回複玲姐:哈哈哈】

【陶與舒回複勇哥:冰鮮烏雞~】

【陶與舒回複奚豐羽:怎麽可能是活的![震驚]】

【陶與舒回複阮夢奇:嗯呢】

……

【奚豐羽回複陶與舒:說錯了,不是活的,那是生的吧!你生吃啊??[牛頭][啤酒]】

過了一會兒。

【編號0431給您的朋友圈點了贊】

【編號0431回複奚豐羽:明天就熟了】

【奚豐羽回複編號0431:???】

【奚豐羽回複編號0431:哥你怎麽知道??】

陶與舒看着這條,又笑了起來。

像被點了笑穴,又像是從來沒有這麽開心過,那些莫名其妙的郁氣早就消失不見,只剩下滿腔的難以名狀的欣喜。

他覺得這一刻才像真的有了年味,甚至已經開始期待明天的到來。

翌日,陽光很好,陶與舒沒賴床,早早的就起來了。

先把窗簾全部拉開,做了個大掃除。

說是大掃除,但陶與舒從小到大做衛生的次數拿一只手也數的過來,小的時候沒機會,大了更不可能,為了招待客人而生出要收拾一下屋子的想法倒真的是頭一遭。

但好在他并不太生産垃圾,所以其實也就是掃地機器人嗡嗡轉了兩圈,拖地機器人又嗡嗡轉了一圈,家裏就又亮亮堂堂了。

收拾完之後他才又去洗漱,正拿着吹風機吹頭發的時候,門鈴就響了。

陶與舒一邊将開關推大兩檔又多吹了五秒,一邊急匆匆的卷着線,頭發一幹就飛速拔了,對着鏡子撥了撥頭發,小跑着去開門。

外面站的正是遲迎,依然穿着他昨天下樓那身大衣,戴着個灰色的毛線帽,右手提着一個袋子。

天氣還冷,遲迎說話的時候齒間冒出很淺的白霧,襯的他越發眉深目秀,又比平日多了一分柔和,“早。”

陶與舒怔怔的看了他兩秒,笑了:“新年快樂。”

遲迎說來做飯就真的是來做飯的,放下手裏的東西後就直接進了廚房。

陶與舒泡好咖啡後找過去,人家已經站在廚房裏,毛衣挽至小臂,一聲不吭、一絲不茍的在洗菜。

遲迎背影很好看,因為身形優越,脊背又筆挺,沒有在電腦前坐太久的人一般會有的那些糟糕儀态,看起來頗為賞心悅目。

陶與舒在原地站着看了幾眼遲迎的背影,沒多久就開始走神,捧着杯子發呆。

直到遲迎轉過頭,問他“吃不吃山藥”的時候,陶與舒才有點像被吓了一跳似的回過神來,“啊?”了一聲,磕磕絆絆道:“吃,吃的。”

雖然不是有意偷看,但肆無忌憚的打量人家那麽久還被抓包,陶與舒還是免不了有一絲尴尬,他面上沒顯,清咳一聲,沒話找話的補充了一句:“我不挑食的,你随便做什麽我都行。”

“嗯。”遲迎眸光微動,視線在他微紅的耳垂上停頓了一秒,又轉過去,繼續一言不發的處理他手裏的山藥。

陶與舒這才把咖啡放下,進廚房轉了一圈,左看右看也沒尋到自己能幹的活,而遲迎已經手起刀落的處理烏雞,幾刀下去,烏雞已經被幹淨利落的裝盤準備下鍋,而陶與舒在一旁只顯的礙手礙腳。

他圍觀了一會兒遲迎麻利的動作,想了一會兒,出去儲物間翻了翻,拿出個透明袋子裝着的東西過來。

遲迎轉身的時候,陶與舒剛好把那東西抖開,見他轉過來,還拿着隔空比了比,紅嘴唇微微彎起,朝他笑,問:“只找出一件這個,可能是買什麽東西送的,也沒有其他樣式了,你要不要穿?”

遲迎被他那笑容晃的腦子裏有了一瞬間的空白,所以就連看也沒去看他手裏那東西,就低低的“嗯”了聲。

陶與舒臉上笑容愈發大了點。

等遲迎穿上那件簡直可以稱之為粉嫩的東西後,才後知後覺自己究竟往身上套了什麽。

一件粉色的,有着可愛卡通花紋的圍裙。

“……”遲迎嘴唇抿了抿,盯着自己身上那件圍裙,左手不自然的握了一下,複又松開,有些僵硬的看向陶與舒。

陶與舒原本只是閑的發慌,就想跟遲迎開個玩笑,沒想到他能真的二話不說穿上,一時間也有些愣,手還維持着遞出去的姿勢,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男生身材高高大大,套了件粉嫩的圍裙站在那,十分的不倫不類,配上他那張向來缺乏表情的臉,就更顯得有一絲詭異的喜感。

陶與舒當然不敢笑,極力控制着嘴角,盡量不露出讓人發覺自己是故意的表情,語氣自然的道:“樣式是有點……幼稚,但是還是套上比較好,免得一會兒油煙把衣服給弄髒了。”

遲迎看着他好一會兒,也沒對他這話進行任何反駁,只點了點頭,轉過身扭開燃氣竈開關開火。

等遲迎轉過去了,陶與舒才忍不住将憋了好一會兒的笑意露出了一點點來,還沒笑兩秒,就後知後覺的開始思考自己這個玩笑開的是不是有點過,畢竟沒有一個正常男生會喜歡把這樣一個東西穿在身上的。

而且他和遲迎的關系也說不上是不是可以開這種玩笑的程度——

可遲迎實在看起來好像沒有什麽不高興,更像是有一點無可奈何,或者說拿他沒辦法的樣子。

陶與舒還沒去想這個詞用得準不準确,視線就忍不住微微上移,又落回到了遲迎身上。

這圍裙實在是很誇張,大概根本就不是什麽正經圍裙,帶子做的很細,又很短,穿在成年男人身上,只夠在腰上圍一圈,剩餘的部分也只能打一個很小的結。

遲迎進廚房後就脫了大衣,裏面是一件沒什麽型的薄襯衣,但被他的肩膀撐出了形狀,腰的部分原本也是松垮的,偏偏又被這圍裙的腰帶一勒,顯出了一把窄窄的緊實的腰線。

陶與舒還在想事情的腦袋忽然就卡住了,然後有些慌亂的扭開了頭,開始有一點隐隐的後悔。

自己大概是悶在家裏太久了,腦子都閑出了毛病,才會跑去跟遲迎開這種無聊的玩笑。

過了兩秒,陶與舒清了清嗓子,道:“我先去收拾一下餐桌。”

“嗯。”遲迎沒回頭,只微微停了一下手上動作,聲音平靜而溫和:“你出去吧,很快就好。”

陶與舒懷疑遲迎在訓練和打比賽之餘肯定也抽空練過燒飯,不然怎麽可能一點兒也不手生,畢竟那只烏雞在他手裏完全沒有被辜負,很好的成為了一鍋美味的雞湯。

因為有一點莫名的不好意思和心虛,又因為已經兩次麻煩遲迎做飯,所以陶與舒在上菜之後,毫不吝啬的大誇特誇了一通,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自己從來沒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

遲迎脫了圍裙過來,聽完他的贊美後說了聲謝謝,接過陶與舒遞過來的碗和筷子,兩個人面對面的開始吃飯。

吃到一半,陶與舒問遲迎:“對了,你假期有幾天?”

遲迎說:“七天。”

“哦。”陶與舒點點頭,在心裏掰着手指頭算了算,“還能休息四天?”

遲迎嗯了聲,說:“差不多,初六得走。”

陶與舒放下剛喝完一碗雞湯的碗,說出了剛剛自己一直想着的建議:“那你別再點外賣了,要吃什麽的話可以到我家來,我這裏什麽都是現成的。”

廚具有,食材也還有很多,他自己一個人萬萬不可能吃的完。

遲迎擡眸看了他一眼,還沒說話,陶與舒就很快覺出自己剛剛那番話有些許讨巧的嫌疑,連忙解釋:“不是讓你過來給我做飯啊,我的意思是你可以過來用鍋做吃的……”

陶與舒原意真的只是想讓遲迎過來用鍋做些吃的,可他很快發現,眼下自己十足餍足姿态,加上這句話,聽起來簡直就像在明示遲迎天天過來給自己做飯似的。

意識到這一點後,陶與舒自己都被自己給無恥到了。

越解釋越說不清,陶與舒幹脆閉嘴,然後就看見遲迎眼睛裏面像是浮現了一抹笑意,又輕又淺,隐在男生不算密的睫毛後,仿佛一吹就散。

“嗯。”遲迎垂下眼睛,沒給太多機會讓陶與舒看清,淡聲道:“可以。”

陶與舒捧着碗,怔怔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遲迎是在回答他,便笑了笑,說:“好的。”

在牛年的大年初一,陶與舒和遲迎結成了暫時的飯友關系。

在這一段關系裏,兩個人的分工如下——遲迎負責買菜做飯,陶與舒負責洗碗。

事實上,如果不是陶與舒堅持,遲迎恐怕連洗碗也能順手一并做了,但這樣顯然不妥。

于是幾頓飯下來後,兩人的分工便逐漸明确并且固定了下來。

陶與舒家裏網速很快,一般吃完飯後,他會邀請遲迎打上一會兒的游戲。他家裏還有一面很大的可以用來投影的電視,于是兩個人的游戲範圍便不僅限于LOL。

遲迎好像天生就有游戲的天賦,賽車、火.槍、魂鬥羅……他都打的很好,而且似乎還巧妙的掌握了放水量,沒有讓陶與舒這個菜鳥在技術被碾壓的情況下失去玩游戲的樂趣。

然後陶與舒就發現,時間開始變得很快,很多個晚上嗖的一下就過了,而他逐漸開始愛上這種虛度光陰的感覺。

初五那天早上,陶與舒收到阮夢奇發來的微信,問他現在人是不是還在海城。

阮夢奇是陶與舒唯一一個還有聯系的高中同學,如今在國外念書,逢年過節偶爾回來,兩人都不忙的時候就見個面。

陶與舒沒想太多,随手回了個是,那邊很快就回:“今天晚上咱班同學聚會就在海城,你要不要過來一起聚聚啊?”

陶與舒手指略微停頓,一下沒想好怎麽回複。

他高中是在家鄉平市念的,明誠中學,有名的私立高中,一年學費大幾十萬,能把孩子送進去的都不是能用簡單一個有錢二字概括的家庭。

雖然學費這麽貴,陶與舒卻只嚴格意義上的認真讀過半年,因為從高一下半年起,他就已經開始忙着各種拍廣告和在影視劇裏打醬油的事情,經常不在學校,和班裏的同學實在稱不上熟悉。

不過這所學校裏面的學生大多都不參加高考,到了高二都要開始準備留學,所以顯得陶與舒一個半辍學的人也沒那麽突兀。

盡管是有錢人家公子小姐們紮堆的私立高中,但那會兒的陶與舒對于其他人來說也已經是個私下裏常被讨論的話題人物。

一方面當然是因為實在突出的長相,另一方面則是他的家世。

錢堆裏長大的小孩對錢比一般人都要更敏感,更能辨認出同齡小夥伴所處的階層,判斷哪些是需要巴結的,哪些是可以排擠和孤立的,然後迅速的拉幫結派。

有人的地方就有小團體,而在明誠,這種小團體更加明目張膽,更加理所當然,仿佛是來自父輩的傳承。

開學後的第一次班級聚會上,自我介紹的內容與其說是在介紹自己,更不如說是在介紹家庭,陶與舒不是很習慣那種場面,提前走了,第二天就發現其他人目光的異樣。

而随後的家長會,秦昕的出現又很好的證實了那一點——很快就有人從家長口中得知了那個漂亮女人和程氏當家人那點大家心知肚明的秘辛,并很快作為校園八卦中的一樁來傳播。

好在陶與舒呆在學校裏的時間很短,也就沒有特別長久的感受到這些來自同齡人的稚嫩的惡意。

不過提起高中同學,他第一反應還是“不想看見他們”,第二反應才是“都不熟,不想去”。

阮夢奇是陶與舒高一時的同桌,家裏開連鎖健身房,他本人卻長得又胖又憨,一笑眼睛都擠沒,是個沒什麽心眼的人,也只有他還記着每年同學會的時候都發消息問問陶與舒來不來。

往年陶與舒是真沒空,今年倒是有空了,但他依然不是很想去。

宅久了就發現宅着是真舒服,他連經紀人都不想見,更別說是早就忘了長什麽樣子的高中同學。

但“我在海城”的話已經說出去,又加上是個能上網的人都知道他最近沒工作上的動向,要想理由就有點麻煩。

剛絞盡腦汁的了幾分鐘,那邊就又發了幾條語音過來,陶與舒點開——

【阮夢奇:八百年沒見了啊老同桌,出來溜溜呗,過年了,你最近不會還忙着吧?】

【阮夢奇:不忙就出來吧,又沒有別人,就我,李曉臨,還有當初坐我們後座那個光頭……你還記得光頭叫啥不?】

【阮夢奇:今年好多人都不在國內,都回不來,我也沒叫很多人,就幾個人随便聚聚】

陶與舒把語音聽完,剛想回複,那邊就又發過來一條,還附帶了張照片。

【阮夢奇:[圖片]對了,這個是你?昨天有人在高中群裏發的,那人在佳苑路拍的,說是看着像你,不過你家不是住江邊麽,怎麽跑到那去了?】

陶與舒看到那張照片,眼皮一跳。

圖裏的人穿着個長款羽絨服,從上到下包的嚴嚴實實,偏被風把帽子給吹掉下去了,那人彎腰去撿,露出半張臉——就這半張臉也能大致看得出是陶與舒。

海城有時候很大,有時候又覺得真的小,他就下樓買個菜的工夫,就能又是遇到粉絲,又被高中同學給拍到。

陶與舒越發頭疼,手指在鍵盤上按下“不是我”幾個字,剛要發送,對話框裏就又彈出來一條。

【阮夢奇:是你吧!這衣服去年見面的時候你就穿着,今年還穿?大明星還真是勤儉節約[斜眼笑]】

陶與舒:“……”

有個認識多年的老同學也就這點不好。

【陶與舒:嗯,你別跟群裏人說。】

跟除了阮夢奇以外的人都不熟,陶與舒沒加高中的同學群,後來他紅了,卻也沒人再來把他拉進去。

這會兒陶與舒不可能突然進群解釋什麽,但也知道一旦承認這人就是自己,用不了一個小時這張照片就會出現在網上,連帶着照片所處的地點也會被扒的一幹二淨。

阮夢奇知道輕重,不會随便把陶與舒的事情說出去,但他嘴上答應着“好好好”,又一邊話鋒一轉:“這個地兒離我現在住的地方也不遠啊,我知道這附近有一家飯店來着,我還有那的卡,那我們聚會的地方改一改,改到那去?”

陶與舒:“…………”

阮夢奇不是個會讓人為難的人,話說到那份上了,也是因為的确很久沒見到陶與舒了。

要放在往年,阮夢奇回國,陶與舒也剛好有空的情況,他是怎麽也會去見一面的。

性格原因,他深交的朋友不多,能長久保持聯系的更是沒幾個,娛樂圈裏的同齡合作對象倒是有一些,但能稱得上朋友的少之又少,所以就顯得阮夢奇這樣能真心實意惦記他、想着他好的人難能可貴。

但今年情況到底還是有些不一樣。

阮夢奇可能也多少知道一點,所以再三強調,說沒幾個人,來的都是認得出臉的,到時候他叫他們家司機來接,保證不讓人看到。

磨了半天,陶與舒還是答應了。

到了晚上,陶與舒收拾妥當,阮夢奇那邊的電話就過來了,說司機已經在小區外面等了,車尾號是多少多少,讓他一會兒直接上車。

陶與舒背了個雙肩包出門,走出樓棟,看到隔壁單元樓的那一剎那才後知後覺想起什麽,連忙拿出手機發了條微信。

一發完,他就準備收起手機,那頭的回複卻立刻過來了,快的讓陶與舒都有些猝不及防,簡直要懷疑這人是不是多長了只眼睛盯着手機屏幕。

【編號0431:好。】

簡簡單單的一個字,表示他知道了,陶與舒卻多看了幾眼。

過了會兒又莫名其妙的想,自己好像連跟黃哥也沒有連出個門都要報備的情況。

收起手機,他往下壓了壓帽檐,又提了一下口罩,出了小區大門。

定的地方果然離小區不遠,上了車後至多不過十分鐘,司機就在前面說:“到了。”

随着車在飯店門外減速,門口一直立着的一個黑色小山一樣的身影也緩緩移動,一直到陶與舒拉開門下車,就猛的撲将上來,将一只胳膊壓上了他的脖子。

陶與舒:“……”

陶與舒被他撲的差點站不穩,搖晃了兩下勉強扶住他肩,無奈的笑了下:“你現在幾斤了?”

阮夢奇收回胳膊,對他比了兩個手指頭,晃了晃:“不到兩百。”

陶與舒還沒說話,阮夢奇就上下打量了他一通,皺起眉:“別說我了,我看你怎麽好像瘦了?劇組不給吃飯啊?”

阮夢奇知道陶與舒以前拍一個什麽戲的時候,為了保持體重,一天三頓都只吃白水煮菜葉子,那時候陶與舒給他發過照片,他光看着都想吐。

陶與舒頓了一下,思考了一下到底是先解釋并沒有呆在劇組,還是先解釋自己最近吃的其實比平時還要豐盛些許,阮夢奇就搭着他肩膀往裏進去,“走走走,進去再說,你沒吃過這家吧?告訴你老好吃了!”

阮夢奇人生大事之一就是吃,是以對海城周邊大大小小的餐館飯店都頗有點評,他說好吃那肯定錯不了。

以前陶與舒沒空也沒興趣陪他鑒賞美食,今天聽他這幅對待三百年沒吃飽過的難民的口氣,心中好笑的同時卻莫名生出了點攀比的意思。

好吃?

有多好吃?

比我家飯還好吃?

作者有話要說:  想了想還是解釋一下,這文走事業線的部分不會是主基調,兩人工作上遭遇的挫折如何解決肯定會寫,但不會有太多筆墨……也就是說雖然會有使絆子的渣渣配角,但不會給太多篇幅去打臉虐渣

大概就是兩個缺愛的小孩糾結你愛不愛我愛不愛你的日常,一個比較矯情的愛情故事XD

另:感謝大家的營養液,本章留評發小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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