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一藍一粉兩只小兔子被陶與舒安置在卧室的壁櫃上,?離床一條胳膊的距離,很方便随手拿下來揉捏。
黃哥的電話打進來的時候,陶與舒就正趴在床上玩兒兔子。
沒什麽大事,?主要就是說明天定合同細節的事情,大條款之前都定好了,?這次也就是雙方一起過一遍,?然後就可以簽了。
黃哥語氣輕松,陶與舒也聽的心不在焉,?沒穿襪子的兩只腳翹着,?一只手按在玩偶耳朵上一下一下的捏,心思一大半沒在電話裏。
“……那就先這樣,”黃哥說,“明天我早一點過去接你,?八點,?你起不起得來?要不要提前給你打電話?”
因為要去健身館,?陶與舒最近幾天其實都起的比八點更早,?他說“起得來”,黃哥就說了聲“行”,剛要挂電話。
“等下。”陶與舒說。
“怎麽了?”
走了大半天的神,臨到挂斷,他才想起正事來:“那家健身館,我之後就不去了,?您記得幫我跟經理說一聲。”
“知道了。”黃哥沒多想,說:“本來也說的是就這兩周,?馬上就進組了,也不可能再去練。怎麽樣,那兒環境還行吧?”
陶與舒想到什麽,?含糊的應了個“嗯”,不願多提,便岔開話題,又問了一遍明天幾點走。
挂了電話,陶與舒翻了個身,仰面躺在床上,垂下眼盯着躺在自己肚子上的兩只兔子看了一會兒,又坐起來,摸過手機去翻微信。
他發覺自己開始越來越多的沉迷在手機裏。
大多數時候其實并沒有在看某一個特定的東西,甚至沒有看任何稱得上有內容的信息,就好比現在,微信列表從上到下,有某某雜志編輯給他發的上次拍攝花絮圖的合集百度雲,有助理小朱發過來的後面一次品牌站臺活動的量體尺寸圖,也有阮夢奇在問他最近在忙什麽有沒有談到戀愛沒談到的話要不要出來玩,可他一目十行的掠過那些消息,慢慢的往下滑,卻又莫名的覺得意興闌珊,好像并沒有看到任何自己想看的,所以也就沒有回複任何人。
他倒在床上放空幾分鐘,又想到今天的遲迎。
想起他他把兔子遞給自己時說的話和表情,想這人實在很怪——明明之前能帶着糯米湯圓直接上門,送一只兔子卻還要另外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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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與舒其實知道自己也有一點怪,但他找不出原因,所以也并不太想去很深的追究。
他只是覺得好像一碰到遲迎,很多原本簡單的事情都變得複雜,但他無法去思考,只好很單純的去順應當下的心情。
他承認,他在隐秘的享受這種不清不楚的怪,所以悄悄的在心裏希望遲迎也別發現這種奇怪,好讓這種狀态維持的更久、更長一點。
翌日清晨,陶與舒起了個大早,換好衣服預備下樓等,結果還沒到八點,就接到消息,說是上午的見面取消了。
準确的說,取消的不只是這一場見面會,而是《雪地裏》整個都開不了機了。
事情來的太突然,黃哥也沒太多确切的消息,在電話裏說的含含糊糊。
他說只接到一個通知以及瞿導助理那邊充滿歉意的微信,打電話過去都沒人接,直到下午才知道,真不是故意不接,是實在忙的人仰馬翻,整個工作室都沒人騰的出空來。
陶與舒整整一天都空了下來,卻也沒做什麽事情,一直斷斷續續的在等。
晚上,黃哥打聽完消息回來,說是瞿導和其中一個資方鬧掰了。
據說資方那邊要求換掉男二,塞一個沒多少演戲經驗的新人進來。瞿導不同意,說人他已經定好了,幾次試戲他也都看過,都拍板了,不可能臨時換,而資方那邊的意思是,劇本他們也看過,齊宇祥這個角色換誰都一樣,沒什麽非誰不可。
兩方沒談妥,瞿導當場就火了,說電影是我的,我說誰合适就合适,你非要強塞你的人,大不了這個投資我不要了。
導演的履歷漂亮,《雪地裏》在連備案都沒有一個的時候就有大把投資方找上門,錢的确的是不缺的,瞿導也的确有說這話的底氣,可臨到關頭來這麽一出,還是惹出了不少的麻煩。
對方在《雪地裏》的投資占比百分之二十,不算少,因此想立刻找到資方接盤不是件很容易的事;
剛搭好的景還要随組維護,而那邊場務工人連尾款都還沒拿到,金主說沒就要沒了,現在開始鬧起罷工;
片中一個高光角色請來某華裔大咖影帝客串,對方為此推掉好幾個片約,又因為本來就已經延過幾次期,早就頗有微詞,這次暫時開不了機的消息一出,那邊直接放話說不演了。
兵荒馬亂,雞飛狗跳,片方團隊的人是實打實折騰了一整天,才抽出空給陶與舒這邊來回複。
然而也沒說出什麽實質的,基本就是把原委講了一遍,又強調開肯定是要開的,畢竟瞿導這幾年心力全撲在這部上面,光劇本就改了好幾版——只是時間就不好講了。
不過這些都不是黃哥打電話過來傳達的內容的重點。
“我先前還猜,m臺頒給姓卓那小子新人獎,到底是哪裏收到的風,不說電影了,連半個主都沒擔過,算哪門子的狗屁影視圈新人?”黃哥的聲音從話筒裏就聽得出還在外面,帶着風聲,明顯氣的不輕:“敢情是在這兒等着在呢,帶資進組,瞄的就是你這個角色,做局玩兒我們呢!”
“消消氣,慢慢說,到底怎麽回事?”陶與舒說:“黃哥,您晚飯吃了沒有?”
對比黃哥的氣急敗壞,陶與舒的聲音可以說的上冷靜。
黃哥兜頭的火被他這慢聲慢氣的語調澆熄一半,嘆了口氣,“沒吃呢,哪有空吃。我怎麽聽你沒一點着急的呢?這延了又延,上半年計劃都被打亂了,早曉得就應該接個綜藝填檔……”
“急也沒用啊,”陶與舒頓了頓,“再說了,是我自己要求不接其他工作的,不怪您。”
黃哥長長又嘆了口氣,“是啊,急也沒用。”
“之後怎麽安排?”陶與舒想了想,問:“要不要去跟新邺那邊見個面?”
新邺傳媒投資過《老人與神》,也是《雪地裏》另一大投資方,原本也是唯二的主要投資人。
後來陳氏進來橫插一腳,硬生生分走一半的份額,這事兒在當時鬧的就不是很愉快。
《老人與神》讓新邺在去年賺的盆滿缽滿,財報上一大半營收都來自這部劇和相關周邊,陶與舒工作室跟那邊對接的負責人混的很熟。
如今陶與舒要主演的新片開始扯皮,陳家要退不退,按道理來講新邺要是能推動一把,把原本的份額拿回來,這事情也就結了。
“拉投資的事情還輪不到我們操心,用不着你去出這個頭,再說了,缺的哪裏是錢……先不說投資了吧,你知道我氣的不是這個。”黃哥在電話那邊搖頭,說:“我就是覺得被擺了一道,這心裏憋的慌。還有一個事我沒跟你說,也是今天剛知道的的,哎煩的我呀……”
生氣在黃哥這屬實正常,做了經紀人這一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是在生氣就是生氣的路上。有時候陶與舒看着黃哥為了各種大小事着急上火,自己心裏卻沒什麽很大的波瀾,就很有一點另一種意義上的過意不去。
可他也知道,他如果表現出着急,黃哥心裏只會更加自責和難受。
陶與舒問:“怎麽了?”
“就還是姓卓那小子呗,說是英雄聯盟官方馬上要宣他當新季度的明星召喚師。”
陶與舒愣了愣。
要說先前他還有些許心不在焉,但這下倒是完全理解黃哥為什麽心煩了,這幾個月,來來回回一些事情,好像總是繞不過這兩個人。
卓時跟苗瑜,同出自陳家全資的下屬影視公司,算是同門師兄妹,當年《老人與神》選角,擺明的好班底加流量主演,裏面剛好有兩個适齡的配角角色,這家影視公司就打包送上了自家要捧的兩個小新人,想乘一乘這趟東風。
原本是沒什麽大不了的,對于陶與舒這邊來說,如果不知道有後續這些事情,根本就連賣個人情都還談不上。
苗瑜那邊在劇播出期間炒角色CP,劇後也數次買熱搜炒劇外真人CP,這些他們都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想管。
在跨年晚會放出假節目單導致陶與舒被平白罵了個熱搜,陶與舒也可以不計較,就當是大家事先沒商量好。
可晚會後臺兩個後輩跑進休息室,說是道歉卻一頓鬧騰,就是泥人也該有脾氣了。
陶與舒不是泥做的人,所以他後來沒再回複過苗瑜的微信。
上個月底,女孩子邀他去自己的生日會,消息至今還躺在列表裏,只是陶與舒看也沒看,當然也沒答應。
微信倒是一直留着,沒拉黑,單純覺得沒必要。
他這人就是這樣,和你好的時候沒見得有多親密,不想好了也不會做什麽撕破臉皮的事情,但就是很容易就能覺出距離感來,讓你知道和以前不一樣了。
再說回卓時。
小男生在劇組裏時就一直悶不吭聲的,下了戲就和苗瑜待在一起,沒什麽存在感,只在跨年當晚給陶與舒留下一個講話很沖的印象。
後來一起在盛典舞臺上露了臉,拿了獎又同上了熱搜,此後一個多月,營銷號都在尿不盡似的對比這對“新生代雙星”的身高、顏值和演技,要是在這個時候爆出原本是陶與舒的角色被卓時拿下,就這個從選角到開機一點風聲都能在論壇讨論出花來的年度超級大餅,想想也知道媒體會順杆而上的怎麽寫。
丢了角色又輸了輿論,再加上卓時馬上也要成為英雄聯盟明星召喚師……幾樁事加在一起,黃哥血壓驟升的很有道理。
“……還要打表演賽,要求我們這邊現場連線,就下周五。”黃哥想起什麽,突然說,“比賽人選也定好了,還有你那小遲。”
黃哥說“你那小遲”的時候,語氣頗有些奇異。
倒不是因為什麽別的,純粹就是知道遲迎和陶與舒關系不錯,潛意識已經把他劃為了自己人,如今“自己人”要跟競争對手一起打表演賽了,怎麽想怎麽不太爽。
“……”
原本還在想事情,冷不丁在黃哥嘴裏聽到這個名字,陶與舒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愣了兩秒,眨了眨眼睛:“啊?和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