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試試
黑色越野急速行駛在省道, 穿越隧道時,司機才敢悄悄往後瞧一眼。
這一路安靜到離譜,這是吵架了?
給江予遲當司機近一年, 他自然知道盛星和江予遲的關系, 這兩個人看起來不像是夫妻,倒像是兄妹, 但從沒像今天這樣.一左一右坐在車窗兩側, 看向窗外, 一言不發。
隧道昏暗,光線變幻,劃過車內。
車窗上映出另一側的身影, 盛星悄悄看着江予遲的輪廓,心還砰砰跳着, 這顆小東西從酒店一路蹦跶到這兒, 總算安分了點兒。
江予遲似乎并不需要她的答案。
說完後自顧自地下樓借廚房做飯, 兩人安靜無言地吃完,盛星和經紀人說了幾句話就上了江予遲的車。
起先,江予遲在處理公司的事, 他大半夜地跑過來,丢下一整天的行程,這會兒助理正在重新安排。處理完了, 盛星埋頭看劇本, 江予遲沒出聲打擾她。
這麽靜了半天,兩人都開始走神。
心思全然不在劇本和公事上, 幹脆看窗外發呆。
盛星捂着嘴,小小地打了個哈欠,一早起來拍戲, 還迎面砸了個讓她腦袋犯暈的消息,情緒大起大落,這會兒困意泛上來,想靠着窗睡會兒。
另一側。
江予遲凝視着窗上倒影,一時摸不清盛星的心思,至少她不反感,沒立即拒絕他。他數着日期,再過一周,是他和盛星結婚三周年的日子。
那天,江氏會公布婚訊。
不一會兒,車駛出隧道。
視線放亮,“噠”的一聲響,這聲音極輕,帶着點兒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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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予遲側頭看去,盛星閉着眼靠在窗戶上,腦袋不受控制地朝窗戶上砸去,她無知無覺,像貓兒似的往邊上蹭。
隧道漫長,盛星困了。
江予遲頓了頓,道:“星星,靠三哥睡會兒,別撞着頭。”
盛星還迷糊着,邊上橫過一只手,穩穩牽住她往左側拉,她順着男人的動作踢了鞋,在他的引領下在他大腿上躺下。
後座寬敞,盛星纖瘦,躺在上面只占了一半。
底下的“枕頭”結實有力,盛星靠着還挺舒服,迷迷瞪瞪地閉上眼。晴光刺眼,閉上還是難受,她淺蹙着眉,不太舒服。
忽而,一道陰影籠罩在上方。
刺眼的光被擋去。
眼睫緩慢地動了動,睡過去前,她看到了江予遲的掌心。
...
進入洛京,天色全然暗了。
都市繁華的燈光将附近的天映出暗紅色。
盛星醒來時緩了好一會兒,車內黑漆漆的,動了動,發現自己還枕着那塊“枕頭”。她一僵,慢吞吞地喊:“三哥?”
“嗯?”
男人嗓音發懶,聽着也有點兒倦。
盛星頓時清醒過來,忙坐起身,顧不上睡得亂糟糟的頭發,無辜地看着江予遲:“我睡了多久?是不是把你腿睡麻了?”
江予遲換了個姿勢,瞧着她:“現在六點多,晚上吃什麽?”
盛星抿抿唇,小聲道:“晚上約了人。”
“什麽人?”江予遲挑了挑眉,黑眸微亮,“方便帶上三哥嗎?”
以前江予遲不會說這樣的話,他不會過問盛星的交友和出行,最多說一句結束來接,讓她帶上他,破天荒的還是頭一遭。
這一覺睡的,倒是把兩人之前沉寂的氣氛都給睡沒了。
盛星懵了一會兒:“應該...應該方便的。”
江予遲笑了一下:“去哪兒?”
盛星報了個地址,默默縮回了原來的位置。
她深覺自己被美色所惑,不然怎麽就答應了江予遲。今晚她約了幾個朋友,主要是為了喊上洛京影業的少公子,順便喝點兒酒,過過瘾。
在劇組,她向來是滴酒不沾,難得今晚有局。
但江予遲在,盛星覺得自己得收斂點兒。
盛星打開群,提醒群裏三個女人。
[Paidax:...我老公也來。]
[?]
[江予遲?他來幹什麽!]
[前陣子才在球場見過,又要見。星星,你這個老公在生意場上實在太難搞了,我忍了好幾次才忍住沒來找你走後門。]
[下一個或許會更好。]
[Paidax:...]
盛星這三個朋友,都老實去繼承家業了,在洛京這個地方,想賺錢少不了和江氏打交道。于是,這三個女人都對江予遲恨得牙癢癢。
盛星幽幽嘆了口氣。
江予遲側眸,問:“怎麽了?”
盛星輕咳一聲,道:“三哥,幾個朋友你都認識,還有一些是你工作上的合作方。我總覺得,她們會趁今晚灌你酒。”
江予遲思索片刻,忽而問:“今晚你是什麽打算?”
盛星:“.......”
不知怎的,她還有點兒心虛。
盛星三言兩語把事兒說了,悶着臉,怪不高興的:“總聽見她名字,煩人,不認識也沒合作。想安靜把戲拍完都不行。”
盛星這人吧,打小就這樣。
不欺負人,但被人欺負了,就非得欺負回來不可,還得自個兒來。溫邊音這事兒,她休假期間倒還有點兒興致,跑去試鏡片場唬人去了,但工作期間她實在不耐煩,才打算直接找人把船要回來,就算不用也得要回來。
江予遲沒提溫邊音,反而問:“你知道他是你影迷?”
盛星托着腮,靠在中央扶手上,緩慢回憶着:“今天才想起來。拍《盛京賦》那會兒,他來西北探過班,挺遠的地方,來了兩三次。我原先以為是投資方對這劇上心,今天才注意了一下。我記得他,挺禮貌一人,客客氣氣的,也沒問我要簽名,就看了幾場戲。”
江予遲颔首,道:“這事兒三哥暫時不插手。再有下次,你認真拍戲,這些事交給經紀人。”
這倒是真話,最近盛星工作室都快換老板了。
拍戲期間經紀人不打擾盛星,就把事兒往江予遲身上推,別說,還真好用。
自從接手江氏影業以來,江予遲大致看了看近年江氏投資的劇和電影,發現只要是盛星演的,他們公司都有意向投,有幾部沒争過別人,最近兩部倒是眼疾手快。底下不知道他和盛星的關系,眼光倒是好。
想到這兒,江予遲不由想到《鐘》。
這部電影擱置了三年,最近在找新的投資,少有人願意投文藝片,哪怕導演是李疾勻,他們也同樣謹慎。江氏影業同樣在觀望,畢竟《鐘》的女主角遲遲未定。
因為盛星的緣故,江予遲去了解下李疾勻。
如盛星所說,他是一個優秀至極又古怪的導演,不少投資人都是怕了李疾勻的脾氣,投了第一次就不想投第二次。
目前他對《鐘》倒是沒什麽了解,三年間劇本一直在改,到現在少有人知道電影講的是個什麽故事。
溫邊音和盛星的矛盾所在,也是這部電影。
“星星。”江予遲提起電影的事兒,“關于《鐘》你是怎麽想的?經紀人前幾天提了一句,第二次試鏡要開始,那邊聯系了工作室,她說第一次你沒去,這次呢?”
說起這事兒,盛星也苦悶:“三年前李疾勻就找過我,說我不合适,不然我早去拍了。那會兒不适合,不見得現在就合适了。劇本我了解過大概,故事不錯,我也感興趣,但這樣的電影,有門檻,需要質感,不是所有演員都适合文藝片,演員必須契合故事氛圍。我和那個角色難以融洽,不适合這個故事。”
江予遲頓了頓,問:“《鐘》為什麽遲遲定不下女主角?”
盛星下意識道:“他對電影要求很高,沒找到合适的演員寧可不拍。但是...這次試鏡也不見多少新人演員,那天試鏡他也沒滿意的。”
說着,盛星忽而覺得有點兒不對勁。
李疾勻在試鏡片場說的那些話浮上心頭,他說:[盛星,三年了,我見你和三年前沒有任何區別。你要是有點出息,我就不愁找不到演員了。]
片刻後,她怔然道:“他在等我?”
可像李疾勻這樣高傲一個人,會為了等一個演員而擱置一部電影整整三年嗎,盛星不相信,也不會去猜測這樣的可能性。
江予遲一擡手,輕揉了揉她的腦袋:“你值得等。試鏡安排在五月,還有時間考慮,不急着做決定。”
盛星感受着腦袋上柔和的力道,還有點兒想往他掌心蹭。明明在說正事,她卻冒出點兒不合時宜的念頭來:她喜歡被江予遲摸摸頭,從小就喜歡。
...
地點約在一個賽車俱樂部,盛星雖然不會開車,但還挺愛看比賽,群裏那三個女人更是,看見喜歡的就勾回家睡了,每次來都挺快樂。
但顯然今晚不是。
江予遲推門進去的時候,熱鬧的場面安靜了一瞬,幾個女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嘆了口氣。洛京影業的少公子見着江予遲還愣了一下,起身問:“遲哥,你也來玩兒?”
江予遲挑了挑眉,側開身,懶聲道:“陪我太太來的。”
盛星從他身後探出腦袋,朝幾個朋友擺擺手,彎着眼笑了一下,看起來還挺開心的,三個女人一塊兒翻了個白眼。
這是第一次,盛星和江予遲以夫妻身份出現在公開場合,江予遲已沒有半點兒掩藏的意思。
說完,只聽“砰”的一聲響。
周向淮手裏的酒杯直直地朝着地上摔去。
他直愣愣地看着盛星和江予遲,雖然他知道盛星結婚了,那天還哀嚎着自己失戀了,但他可從沒想過,盛星的老公會是江予遲。
居然是他認識的人,奪妻之仇不共戴天!
這念頭只上頭了一會兒,他冷靜下來,輕咳一聲:“手滑,手滑。”
江予遲看到這反應還挺滿意的,和盛星一塊兒往沙發邊走,包廂內的大屏幕正在直播緊張刺激的賽事,桌上擺滿了酒和零食。盛星和幾個朋友敘了會兒舊,一點兒不心疼地把江予遲丢給了他們,畢竟在圈內她還沒見過能從他身上讨到好的人。
不一會兒,盛星起身,在視線總偷偷往她身上瞄的男人身邊坐下。
“星、星星,不是,盛老師。”
原本俊朗且自如的男人一見盛星就紅了臉,說話還有點兒磕巴,仔細看眼神裏還含着點兒見到偶像的興奮,像個幼稚的大男孩。
盛星沉默一瞬,心想,原來溫邊音是這個口味。
她抿了口酒,随口問:“我們是不是在《盛京賦》片場見過?我記得你那天戴了一個星星形狀的耳釘,看起來很眼熟。”
“對。”周向淮面皮緊繃着,手也不知道往哪兒放,“是你出道十周年派大星們出的周邊,我都買了。我...我是你的粉絲,星星。”
派大星都親昵喊盛星為星星。
他也不列外。
盛星眨了眨眼,問:“你也是派大星?你叫什麽名字?”
“周向淮,我叫周向淮。我喜歡你十年了星星。”周向淮當着盛星的面承認後輕松不少,漸漸找回狀态,“你對我來說,有很不一樣的意義。”
盛星:“......”
她下意識側頭去看江予遲,他正看着她,坐姿松散,單手握着酒杯,雙腿微微分開,黑眸裏含着很明顯的不爽。
周向淮笑了笑,沒過多解釋:“那段時間我渾渾噩噩,如果沒有遇見你,或許今天也不能坐在這兒。”
這話裏的意思,不像是看了她的作品,反而像是遇見了她本人。
十年前,盛星十三歲,那一年對她來說很不同。
那年她親密的人接連離開了洛京,導致下半年狀态很差,只有去演戲,融入角色,她才能暫時從“盛星”的狀态裏脫離出來。下半年,盛星演了一個面臨家庭破碎的小女孩。父親是警察,母親是富家女,兩人因為感情不和離婚,遲遲沒決定小孩兒跟誰,父親太忙,母親不想要,在這樣僵持的情況下,她被綁架了。
盛星從久遠的記憶中,扒拉出一段回憶來。
那晚劇組收工,她經過雜物間的時候聽到有人在哭,是個男孩兒,哭得一抽一抽的,很是可憐。走進去一看,年紀比她大幾歲,是個哥哥。
“你...”盛星盯着周向淮的臉,“那晚在雜物間哭鼻子的是你啊?”
周向淮一呆,不想盛星還記得那麽久的事,忙道:“我早就不哭鼻子了,你快忘記那件事!”
盛星忍了忍,沒忍住笑了一下:“我早忘了。”
說笑間,氣氛變得松弛。
盛星悄悄朝朋友使了個眼色,朋友極其配合地問:“向淮,聽說你最近找了個女朋友,怎麽沒帶來?
說起女人,周向淮自如很多。
他揚唇笑了一下:“她去現場看什麽選秀決賽了,就最近挺火的那個選秀。”
朋友揶揄地笑:“群裏都在傳,說你給包了艘游輪給她慶生?”
周向淮拿起酒杯,朝她晃了晃:“對,就明天,停在洛港。歡迎你們來玩兒。”
“诶,星星。”朋友看向盛星,“你們劇組不是臨時出了點兒意外,不能出海了嗎,明天去玩玩?”
盛星不緊不慢地應:“還不知道呢,說在交涉。”
周向淮詫異道:“劇組要出海?出什麽意外了?”
盛星拎着小勺子,有一搭沒一搭地轉着酒裏的冰塊,随口道:“本來劇組租了艘游輪,臨時被人截走了,這會兒估計重新找船呢。”
朋友看了眼周向淮,笑道:“你讓向淮給你找找,說不定能解決。”
周向淮一愣,這才覺出點兒別的意思來。盛氏船運這樣大的家業,哪兒用得着他去找船,除非...是同一艘游輪。他神色微變,沉默半晌,道:“我來解決。今晚還有點兒事要去處理,得先走,你們玩得盡興。”
周向淮一口幹了酒,看向盛星,低聲道:“抱歉。”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包廂。
盛星托腮,眸光潋滟,半支着身子,問朋友:“我是不是有點兒仗勢欺人?”
朋友輕哼一聲:“你仗誰的勢?周向淮今晚可沒往江予遲身上看,注意力全在你身上呢。不過诶,還挺神奇,他就純喜歡你,也沒那方面的意思。就我看吧,這事兒是溫邊音使得壞,她過個生日,哪兒需要這麽大的游輪,這不離譜嗎?”
朋友在耳邊叨叨,盛星的視線往左邊晃悠了下。
他正凝神聽着邊上的人說話,許是旁人說了趣事,男人勾唇笑起來,眉眼間帶着點兒漫不經心,杯沿貼着薄唇,酒液灌入唇中,修長的手指搭着玻璃杯,指尖輕點了點,節奏輕緩。
暗紅色的沙發莫名将他襯出點兒痞氣來。
朋友順着盛星的視線看去,牙疼般“嘶”了一聲:“诶,我說你在床上還沒看夠呢?怎麽到外面還這個眼神?”
盛星莫名:“...我什麽眼神?”
朋友指了指屏幕上的賽車手:“就是每次我看那些男人的眼神。說簡單點兒,你就是饞了,星星。怎麽着?江總真不行啊?”
盛星:“......”
盛星偷偷瞥了江予遲一眼,想了想,快速解釋:“我故意氣他的。他沒不行,挺行的,那種起不來床的行,你懂吧?”
朋友笑了笑,忽然冒出個壞點子,喊:“江總,星星說你讓她起不來床了?”
盛星:“......”
火燒似的感覺瞬間蹿上臉,慌忙去捂朋友的嘴,用眼神示意她閉嘴。她也不敢去看江予遲,只能期望他沒能聽清這句話。
但事與願違。
那一圈的人都朝盛星看過來,一副看好戲的模樣,除了盛星三個朋友,其餘人都是才知道盛星的結婚對象是江予遲,又見他手上戴着戒指,明裏暗裏打聽一晚上了,這會兒時機正好,哪能不起哄。畢竟,盛星可是當着全網說,她老公可能不太行。
江予遲的視線在盛星酡紅的臉上停留一瞬,挑唇笑:“星星說了算。她說我不行就不行,說起不來床,就起不來床。”
言下之意:我怎麽着都行。
周圍一陣哄笑。
江予遲也有這麽一天,都能當着衆人的面調侃自己了。
好一陣他們才繞過這個話題,盛星紅着臉,擰了朋友一把,壓低聲音道:“他欺負你你就欺負我?”
朋友笑着讨饒,鬧了一會兒說起今晚的選秀綜藝:“你可從來沒說過陳漱是你的弟弟。本來我們還想去現場看看,你懂吧?”
盛星:“......”
她一點兒都不懂。
“剛周向淮說溫邊音去現場了?”朋友莫名覺得這事兒古怪,“她這兩年資源那麽好,怎麽想不開去蹚選秀這趟渾水?”
盛星簡單解釋了下梁愽生和溫邊音的關系:“梁愽生說,他們去年合作的劇快上了,正好炒個熱度,本來他們關系也還行。”
朋友撇撇嘴:“她還真是半點兒不浪費。”
今晚因着盛星和江予遲在,她們沒怎麽看比賽,光顧着聊天八卦去了,臨結束前也沒那個興致,打了聲招呼就散了。
一眨眼,包廂門口只剩盛星和江予遲兩人。
盛星微仰起頭,瞧着江予遲的眉眼,嘀咕着問:“三哥,你還好嗎?他們灌你酒你就喝啊?一點兒都不像你。”
江予遲垂眼,輕笑了聲:“今晚大半時間心情都不錯。”
這話意有所指。
盛星眨了眨眼,剛想說話就聽江予遲懶聲道:“三哥醉了,走不動路。星星,過來扶着我點兒。”
她愣了一瞬,下意識扶上男人的手臂:“要叫司機上來嗎?”
江予遲也不要臉,将身體大半的重量往盛星身上一壓,擡手挂在她單薄的肩頭,無理取鬧似的說:“不愛別人碰我。”
盛星:“......”
還好她平時有在鍛煉,不然可扶不動這麽沉一個大男人,路上碰見好幾個服務員要來幫忙,都被江予遲的眼神趕走了。
等到了樓下,盛星覺得自己都要出汗了。
司機見狀,忙上前幫忙,才走出幾步,對上江予遲涼飕飕的眼神,猛地剎住車,轉個方向去開後座的門。
上了車,江予遲也不消停,拖腔拉調地說:“三哥想躺會兒。”
他的視線下移,慢慢落到盛星的腿上。
表達的意思很明顯,下午她怎麽睡的,現在他就要怎麽睡回來。
盛星一頓,慢吞吞應:“...躺吧。”
江予遲手長腳長,怎麽躺都不會舒服,他也不介意,随便找了個位置,把腦袋往盛星腿上一放,然後自顧自地找了個舒服的姿勢。
盛星低下頭,對上江予遲的眼睛。
他不像她,沾到地兒就睡了,而是睜着眼,定定地看着她,眸間是毫不掩藏的情意,和酒一樣醉人。
盛星很少從這個角度看江予遲。
他的眼皮很薄,雙眼皮很深,眼尾狹長,睫毛熱熱鬧鬧地擠在一起,一動不動。漆黑的瞳仁裏映着小小的她,彙聚成一團小小的光亮。
似乎他這樣看了她許多年。
“星星。”
他低聲喊。
盛星忽而移開眼,擡手捂住這雙專注勾人的眼睛,別扭道:“好好躺着,不許說話,也不許亂動。要不要喝點兒水?”
江予遲果真不說話,只眨了兩下眼睛。
睫毛刮擦過她的掌心,像被風吹動的小絨毛,癢癢的。
盛星咬住唇,抑制着內心湧起的情/潮。車內光影變幻,她始終遮着江予遲的眼睛,因為她說不許說話,他就這麽安靜了一路,一聲不吭。
車駛入落星山。
周圍忽然暗下來,重重樹影随夜風輕動。
盛星胸膛裏那顆小東西又開始不安分,一下一下跳動,愈發猛烈,似乎要破胸而出。無數情愫蔓延,終于,她忍受不了,小聲喊:“三哥。”
掌心下的睫毛又動了一下。
盛星慢慢移開手,對上他黑亮的雙眸,輕聲道:“我也想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