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居然——居然是他……

“是你說要娶我……是你……?”葉姿雙眸通紅,神思飄離,喃喃自語道。

她愣愣地望着面前的男人。

靜谧的殿內,她的聲音很輕:“楚戈,你好狠的心。為什麽……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為什麽要讓我知道我救了一只白眼狼!”

他攬過她的肩,盯着她的雙眼:“你會生氣,會難過,會恨我,這代表你還是愛我的。”捧着她的臉:“知道朕為什麽要讓你知道麽?因為不想你變得和過去的婁貴妃一樣,只會陰謀算計,慢慢的将自己掩埋,朕要讓你知道,你心中有我。”

葉姿對付蘇蔓,楚戈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甚至暗中相助,蘇蔓雖有過錯,但蘇大人在朝功不可沒,深得人心。

這步棋無疑是險招,重臣與她,他選擇了她。

葉姿顯然聽不進去,用力推開他:“所以……即便對你有救命之恩,你照樣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強迫我,将我玩弄于鼓掌。”冷笑:“身在後宮,你有那麽多的女人,為了活下去,皇上以為,我還會是過去那個唱歌彈琴給你聽的小葉子?”

她後退幾步拉開與他之間的距離:“不會,從你強迫我拿我娘的性命來威脅我的時候,我葉姿這輩子就不可能繼續愛你!”

他猛地握住她的手腕:“那你可知道,婁氏當年将我母妃關押的時候,葉世仁是如何待她的?”

葉姿一把推開他:“我不想知道!”咆哮:“就算我是葉世仁的女兒,他欠下的債你憑什麽發洩到我身上!你憑什麽以為讓我知道你是他,你是他我就會愛你!?”

她無比憤怒地盯着他,“相反,楚戈,我只會更恨你。”最後一字一頓:“我從來都沒有愛過你,而且這輩子我葉姿都不可能會愛你!”

他氣極,失去了一貫的沉穩冷靜,不加掩飾質問的語氣:“過去的日日夜夜,你對我都是虛情假意,從未有過一絲真心,是麽?”

“對。”她回答得幹脆,“我只是不想死,在你面前強顏歡笑僅僅是為了活下去!”

如果是過去,她也許沒有勇氣也不會對他說出這些話,但他是他……

他居然是她心中苦苦等候,從不與人說起,從不挂在嘴邊,以為不去想就會忘掉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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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是告訴她要娶她的男人讓她每晚從噩夢中驚醒,每每想起那個夜晚便心有餘悸,戰戰兢兢的茍活于世。

失望的極端是什麽,也許就是現在的葉姿。她失控地怒吼,已經忘了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楚戈顯然被激怒了,長眸微眯起,這是他生氣的征兆。

用力地握住她的下巴:“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嗎?”額上青筋暴露,厲聲道:“來人!把她給朕關起來,不許出殿門半步。”

殿門被重重關上,溫暖朦胧的陽光形成一道直線,最後被隔絕在外。

“關我是吧……成呀,楚戈,來日就算你肯放我出去,我葉姿死也不踏出這裏半步!”

黑色長靴在走廊上頓住,楚戈回頭,“就算是死,你也不會再對我用心了麽。”

清晨,長生殿外異常安靜。

春景托腮坐在門口,聽到遠處響起的一陣腳步聲,料想是皇上來看娘娘了,忙起身去迎。

看清來人那張胖乎乎笑作一團的臉,沒好氣道:“辦事好,你來幹什麽?我還以為是皇上看娘娘來了呢。”

斑史郝笑呵呵地指着身後幾名端菜的小太監:“嘿嘿~我就是替皇上來給昭儀娘娘送吃的!~”

春景一看大喜,切切道:“皇上賜娘娘好吃的,那就是不生娘娘的氣了?皇上可有說什麽時候解禁娘娘,這兩天娘娘可悶得慌了!”

“這個嘛……快了快了。”

奉上飯菜,斑史郝站着不走。

“還有事?”葉姿大口大口地吃着烤雞。

本以為昭儀娘娘正在氣頭上,不肯吃陛下送來的東西,已經留下幾句話讓他轉達,這麽一看,娘娘神采奕奕,吃得津津有味,哪像是被禁足的人,倒背如流的幾句勸說的話壓根沒派上用場。

“沒事兒沒事兒,娘娘慢吃,奴才這就回去複命!”

“等等。”葉姿放下雞腿,一邊輕拭嘴上的油漬。

“娘娘有何吩咐?奴才聽着嘞!”

“再來碗小米粥。”

“……啊?”

禦書房

“還要吃?”

“回陛下,昭儀娘娘胃口大好,吃完了一只烤雞,又要了兩碗小米粥。這就怪了,前兩天宮人送過去的飯菜娘娘一口沒吃,今兒咋就突然胃口大開,陛下,莫不是……娘娘有喜了?”

楚戈一怔。

腳步匆匆往外走,“随朕去長生殿。”

葉姿拿着那疊厚厚的神秘信紙,上面清楚記載着五年前那場宮變的來龍去脈。

信上的字跡清秀,應該是女子所寫。

葉姿記得很深刻的是有關蕭貴妃的那段記錄。

事情發生在三年前,正是她在山上救下他的那個時間段,信中還提到莊言,看來是真的無誤。

信上有說,楚戈身負重傷,被關在鐵籠裏,親眼看着蕭貴妃身上的肉一片片被割下,疼得撕心裂肺地大喊。

而向婁太後建議用此刑的人,正是她那個沒有血緣關系的父親葉世仁。

葉姿從來都不知道葉世仁做過這等傷天害理的事情,也不知楚戈的母妃是怎麽死的。

她知道淩遲處死,是把人身上的肉一塊塊割下來。

蕭貴妃并沒有犯什麽滔天大罪,不過是扞衛自己兒子的江山,竟遭了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三年前她救他的時候,正是他喪母之期,那是一種什麽樣的痛,怕是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會懂。

葉世仁急功近利,為了讨好婁貴妃狠下毒手,讓蕭貴妃死無全屍。

也難怪楚戈過去看她時的眼神那般複雜,當他知道她是葉世仁之女的時候,一定恨極了她吧。

葉姿一直在想,這需要多大的自制力才能忍住不殺她洩恨?

低頭嘆息一聲,上天有眼,她的親生父親不是葉世仁,否則……他也許真的會殺了她。

有關葉姿生父之事,半個月前,葉姿母親的來信已經将事情說清楚。

葉姿的親生父親本是受命于先皇,留在戈壁保護蕭貴妃唯一兒子的一名副将,也姓葉,叫葉天昊。

葉天昊的亡妻在兒子三歲的時候就病死了,盡管如此,他卻一直沒有再娶妻納妾。

楊氏看重他有情有義,因兩家世交關系,他們見面的時間比較多,多番相處發現兩人情投意合。也正因如此,楊氏才會橫下心來,不惜欺君與表姐商量好桃代李僵,讓表姐進宮為妃,她則嫁給了葉天昊續弦。

可惜好景不長,楊氏懷孕不到兩個月,葉天昊被心腹出賣,年幼的皇子被婁貴妃的人帶離戈壁,生死難測。

葉天昊為保護皇子而死。

當年正值得意的葉世仁貪圖楊氏的美貌,不論她是否有了身子,耍盡手段,費盡心機欲納入府中據為己有。

楊氏為求安生,保住夫君的血脈,蒙羞應下,屈身為妾。

入府後,楊氏時常裝病,故意不作妝扮衣着俗氣,葉世仁的女人多不勝數,很快對其失去興趣。

其實娘親早就知道她和大哥有聯系,為了讓他們兄妹順利相見,賣盡首飾打點一切,她竟半分也未察覺,真是不孝。

想到這裏,葉姿很是難過,她的一些小動作娘親早已看在眼裏,過去不知給她老人家惹了多少的麻煩。

娘親苦了一輩子,好在如今終可回到和爹一起生活過的地方。

“娘娘怎麽哭了?”

“沒事。”收好所有的信箋,葉姿若有所思,仰頭:“春景,你說這信兒會是誰寫的呢?”

春景搖頭,皺起眉頭道:“昨日尚衣局那邊照例給各宮送今年過年的新衣裳,這信兒就壓在衣裳底下,不會是前一陣受娘娘恩惠的李掌事吧?”

蘇蔓的姨媽李掌事供出蘇蔓之後,葉姿聽說她家無男丁,上頭有個年邁的老娘卧病在床。想起娘親生病時的場景,她一時心軟,見李掌事對織染絲綢的辨識頗有天份,非但沒有重罰她,還對外聲稱她舉報有功、大義滅親,讓她繼續掌管尚衣局,給了她一次機會。

“你的意思是,李掌事為了感恩,特意送來此信化解我和皇上之間的誤會?”

春景撓撓頭:“奴婢只是猜測,如今後宮的主子就您和王婕妤,宮人們個個小心侍候,娘娘所用的物件都是精挑細選再三檢驗過的,嗯……可以将信神不知鬼不覺放到娘娘衣簍裏,奴婢猜測,除了尚衣局的掌事,其他人應該很難做到。”

“春景,這陣子聰明不少,是跟辦事好學來的吧?”

春景不好意思地撓頭笑了起來:“辦事好那厮,機靈得很。”

葉姿垂首,蹙眉,指尖有節奏地敲打着桌面,逐漸明媚的臉蛋頗有撥雲見月之态。

“和我想的一樣,不過寫信的人不是李掌事。”她肯定道。

“娘娘猜到是誰啦?”

作者有話要說: 魂淡!本來今天想不更了,看到天河的地雷不更感覺有點不好意思QAQ

大姨媽綜合症好吃懶做不想碼字,這樣,明天不更後天更,就這麽愉快的決定了!╭(╯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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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窦初……開?

一聲“皇上駕到!~”打斷了葉姿的思路。

楚戈一進殿門便直奔葉姿。

“臣妾參見皇上。”

“以後,不必行禮。”

葉姿盡量做到榮辱不驚:“謝皇上恩典。”思索該如何将前些天的事情抛在一旁,委婉求和,讓他解她的禁。

可軟話到嘴硬是說不出口,一時間兩人陷入僵持狀态。

他狀似看了她一眼,“這幾日胃口可好?”

“胃口……挺好的。”

他蹙眉:“總低着頭作甚?”

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葉姿對他的怨恨已經化為心疼,此刻見他一如三年前握住她手的那一刻,極少流露羞澀與腼腆。

她是越看越覺得眼前的男人驚為天人,看他眉目如畫,深不見底的眸子如百年寒潭,既讓人畏怯,又撩心撩肝使人着迷,那兩片性感的唇瓣更是引人遐思。

她咽下幾滴口水,果然是情人眼裏出西施,竟一見面就對他有那非分之想,善哉善哉。

葉姿自然不能告訴他,因為她在臉紅。

“嗯……習慣使然。”

也不知是否被他看出些什麽端倪,他清了清喉嚨,語氣平淡:“年關将至,各地使者前來參拜,忙起來就忘了過來,這幾日,委屈你了。”

葉姿是越聽越嚼着他話裏有話。

果然。

他走到她身邊,攬住她的肩頭,低頭繼續道:“想我了?”語調忽然變得溫柔如水。

葉姿臉熱得着火一般。

他這語氣,除了在床上,一般極少使用。

苦苦等候三年之久的人,她覺得就算今日他将她大卸八塊,她也不會反抗。

聲音小的她自己都快聽不見了,“一別三年,皇上讓臣妾好等。”

那雙永遠深藏不露的長眸盯着她看了半響,雙手被他緊緊握在掌心。

他們早有過成百次的接觸,他吻過她身體的每一處肌膚,牽過她的手,摟過她的腰……

而這一次,當他微涼的指尖覆在她手背上的時候,她的心像是被什麽觸動,手竟止不住地抖了一下。

“臉怎麽這麽紅?”

“我熱。”葉姿吞了口唾沫,欲蓋彌彰,“俏姐送來的暖爐,果然實用,就是太熱,呵……呵呵~”

“是麽?”他勾唇低頭,舌尖在她柔軟的耳垂上輕掃。

充滿誘~惑的低沉嗓音在耳邊響起:“當年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朕誤傷了你,還會生氣嗎?”

他給了個臺階,葉姿識趣地立刻順着爬了下去,“不。”說完微微一愣,仰頭望着他:“皇上怎會知曉有人暗中送信一事?”

他低頭,輕輕碰了一下她嫣紅的唇。

“此事朕會查清,你不必理會。”

葉姿點點頭,“臣妾聽皇上的。”回抱住他的腰身,臉蛋靠在他結實的胸膛上,羞澀的樣子惹人憐愛。

他抱她到腿上,“查出何人所為,朕定要重賞。”說話的時候不忘又偷了個香。

腰帶被他解開,他一手摟着她芊芊素腰,一手不老實地探入她肚兜裏。

她欲拒還休,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裳在他手裏一件件被扔到地毯上,“若是查出寫信之人是戴罪之身,皇上也要重賞嗎?”

極力克制的男人終于控制不住地吻住了她。

借着空隙道了句:“朕全聽你的……”

急促的呼吸伴着男女的粗喘,殿內陡然升溫。

幔帳緩緩落下。

真相浮出水面,抛開包袱重獲新生的兩人幹柴烈火,恨不得将對方點燃,融入自己的身體。

他輕柔又霸道地吻她,所有一氣呵成的動作都是那麽的自然流暢。

他太熟悉她身體敏感的地方,每一次輕輕滑過都會惹得她嬌喘連連,顫抖不止。

他急不可耐地沖了進去,早已經足夠濕潤的甬道一下子将他吞噬,緊緊地包裹着他跳動的欲~望。

讓人熱血沸騰的律動激起那兩只豐盈完美地晃動,小巧的果實紛紛似乎在召喚他快去品嘗。

楚戈低頭,一口将其中一只喊在口中。

“嗯~”葉姿忍不住拱起腰肢,迎合他身下猛烈動作的同時讓他更容易地貼緊她的豐盈。

上下兩重刺激讓她愉悅到興奮的頂點,大喊着他的名字沖上雲霄。

“啊……楚戈……再……用力一下方……唔……我……”

第二次不等他開口,望着面前這張漂亮不失陽剛之氣的俊顏,感受到依然埋在她身體裏那根粗長腫大,葉姿主動爬到他身上坐了起來。

這樣的姿勢下,他表現得像個束手就擒的罪犯,等着被她處置,直到受不了她慢悠悠的動作,捧住她的腦袋壓下來狠狠吸住她的舌頭,從下往上重重地将她頂起,頻率快到她來不及發出一聲完整的呻~吟。

她攀附着他,從榻上到案幾,從案幾到地毯,從地毯到牆壁……

每一次到達頂峰過後便會發出一陣歡快的笑,似乎要将過去這幾年所有丢失的笑聲全部找回來。

數不盡到達頂峰的次數,葉姿腦子裏只有一句話:過去征戰沙場多年的攝政王,練就的床上功夫果然了得!

惹火上身的女人軟軟地趴在血氣方剛愈戰愈勇的男人身上。

“嗯……先睡一會兒嘛……”她的嗓子啞得厲害,香汗淋漓,身心是從未有過的滿足。

修長的手指在他們結合的地方輕輕揉捏,以緩解她的酸痛感。

他吻着她白皙的後頸,溫柔的話從他嘴裏吐出來顯得格外違和生硬,“我愛你小葉子,不要離開我。”

葉姿艱難地動了動身子,迷迷糊糊道:“皇上不出去……臣妾連床都下不了,如何……如何離開……”

自葉昭儀被解禁後,皇上每晚都會到長生殿歇息。只是兩個月過去了,葉昭儀的肚子仍然沒有動靜。

這件事情已經在後宮乃至朝中暗傳了個遍。

這無疑是給那些觐言請楚戈選妃的大臣提供了個良機。

帝後之位仍然空虛,人人都想把家中聰慧美豔的女兒送到皇帝身邊。

因為帝國有規矩,嫔妃在沒為皇室生下子女之前,不可立一品貴妃。楚戈雖然沒有立後,但後宮兩位沒有皇嗣的妃子是不可能升為皇後的。

這件事情楚戈多次解釋,但葉姿并不在意。

少女怦然心動的情懷雖然不在,但她對他的感情一點都沒變,她相信他,便不再在意帝後的虛位。

三年前,他讓她等他,因他寫在地上那句她來不及看到要娶她的話,她用心等待,心中決心已定,就算再也沒辦法在一起,她也不會變心。

過去與蘇蔓的明争暗鬥,再苦再委屈,她仍然沒有要幫他生孩子的想法。

後來她将計就計,長時間服用蘇蔓送來的食物,怕是對身體有所損害。

葉姿算了算,自從兩個月前和楚戈誤會解開起,她就再沒碰過避子湯。

她夜夜承歡,竟還未懷上,未免太過奇怪,苦思不解,最後才想到蘇蔓。

第二天,葉姿避開楚戈,偷偷請來太醫。

“回昭儀娘娘,依娘娘所言,娘娘過去常用過重分量的避子湯,日積月累,難免損了身子。加上娘娘前一陣憂思過度,肝氣郁結,導致身體虛寒,若要受孕,恐虛加以調理。”

見太醫誠惶誠恐,聽上去頗為委婉地回答,葉姿有種不好的預感。

“太醫這話究竟是何意思?是我短期內不能受孕,還是……恐難懷孕?”

“怕是……怕是難……”

“下去吧。”

“是。”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如果楚戈不是他,她絕對不會這般失望。如果早點知道他就是他,她也不會任蘇蔓下藥。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她該怎麽辦?

吩咐春景随太醫去拿藥,葉姿倚在軟榻上,因為太累,躺了一會兒就睡着了。

醒來的時候發現身上多了件長袍。

楚戈不知什麽時候回來了,靠在她身邊,手臂放在她腦後讓她枕着睡了不知道多久。

葉姿側身,輕輕抱住他結實的腰身:“楚戈。”從那天起,除了在人前,她都是直呼他的名字。

“嗯?”他挑起她的下巴,低頭蜻蜓點水似的碰了一下她的唇。

她望着他,始終沒有把那件事情說出口。

“沒事兒,只是想你。”她說。

作者有話要說: 寫好了,還是發吧QAQ

☆、冷宮

楚戈勾唇,除了葉姿,怕是極少有人看到他的笑顏。

人說不常笑的人笑起來特別好看,當真如此,葉姿不禁看得呆了。

“嗯?”

葉姿反射性的回答:“近來發覺,皇上又俊了幾分。”本是一句玩笑話,見他眸中笑意加深,葉姿大窘,頓覺無地自容。

“禦膳房做了你愛吃的菜,還有烤雞,朕陪你一塊兒吃。”

“好呀。”不過印象中,他好像不吃辣?

楚戈低頭,在她額上印下一吻,“你還是這般貪吃。”

在他灼灼目光的注視下,葉姿羞紅了臉。

那雙狹長漂亮的眸子凝視着她,偌大的寝殿,除了怦然心動,只餘情意綿綿,菜還未到,有人已經開吃了。

冷宮門外,厚厚的枯葉堆積,兩個小太監廢了好些力才将宮門推開。

“昭儀娘娘慢點兒走,當心絆腳~”小太監一臉谄笑,“送飯的宮人平常都是從後門進去,這前門已經有些時候沒開了呢。”

葉姿提着裙擺往最裏那間走了幾步,看到陳舊的殿門口站着的女人,對身後人道:“你們在這等着。”

蘇蔓并不像葉姿想象中那般蓬頭垢面滿臉怨氣,相反,拿掉一身繁瑣的首飾珠釵,素顏的她看上去沒有過去的嚣張跋扈,變得溫和。

蘇蔓見到她并不意外,似乎在她意料之中。

“你來了。”她說。

葉姿點點頭,并沒有責備她不跪下請安,開門見山:“信是你寫的,我當然要來。”

蘇蔓苦笑一聲,“昭儀娘娘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罪妾為什麽這麽做才對。”

葉姿看了看她,沉默一陣後:“我會設法放你出去。”

蘇蔓面容扭曲,突然紅了眼眶,一下子跪在地上,發自肺腑地大呼:“罪妾,給昭儀娘娘請安!”

葉姿忙上前扶起她,“你這是做什麽,起來吧。”

“我害你辱你,沒想到,到最後拉我一把的人還是你!昭儀娘娘打大恩大德,罪妾沒齒難忘!”

過去她和王怡聯手,欲鏟除葉姿這個最大的威脅,父親為撇清和前昏君的關系,散盡家財打通人脈關系,雖在皇上面前立功,但家中錢財揮霍得所剩無幾并不豐裕,王怡誘她從姨母下手,結果,她萬萬沒有想到,姨母會被那個女人收買,合謀将矛頭轉向她。

此番若非父親威脅,那個見錢眼開的姨母恐怕連信都不會幫她送,眼睜睜看着她老死冷宮。

聽完蘇蔓的哭訴,葉姿覺得不可思議。

“世上竟有這般狠毒的姨母。”難怪當日招認得那般迅速,她還小小驚訝了一番,原是知道事情瞞不下去,讓蘇蔓當替罪羔羊。

“可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姨母怨恨我爹當初不娶她填房,還将她送入宮中。”

“你娘她……”原來她也是個可憐的姑娘。

蘇蔓垂淚,“我娘生下我就去了,難産而死。身為蘇家嫡女,我從小看似受人尊崇,我的驕傲,挑剔,不過是掩飾內心驚恐的面具。我爹常年忙碌于官場事,呵,沒有娘,誰會真心待我?”

見她情緒失控,痛苦不已,為了讓她一吐為快,葉姿配合地追問:“然後呢?”

蘇蔓繼續道:“我爹的妾室早就看我不順眼,明着待我如己出,暗地耍盡手段欲将我除之而後快。”深吸口氣,眼淚一連串地往下流,望着葉姿,“你知道嗎,從來沒有一個男人入得了我的眼,直到遇到他。”

像是陷入甜蜜的回憶,那張梨花帶雨的痛苦素顏逐漸緩和似含笑。

“昏君把我召進宮的那一刻,我已經做好了準備,他若敢碰我,我蘇蔓必與他同歸于盡!結果……結果老天讓我見到他……”

葉姿靜靜地聆聽。

“那麽優秀那麽出色的男人,他成了我名義上的夫君,你知道我當時有多高興,我想一定是我娘在天上保佑,讓我好好活下去。可是,他卻連正眼都沒給過我,對我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我做的任何事情都敵不過你的一個小舉動……”

她沒有再說下去,“他不知道我有多愛他,就算當初被強迫的人是我,我也絕對不會怨他。葉姿,我恨你,也正是因為他愛你,你卻一點也不珍惜,把我視為珍寶的一個眼神一個擁抱棄如敝屣。”

“你知道嗎,從第一次對你下手的時候,我就想把避子湯換成毒藥,讓你再也折磨不了他。”仿佛在敘述一件不關她的事情,蘇蔓的語氣很平靜,“那時我就想,配擁有他的心的那個人,只能是我。”

“事實擺在眼前,他并不愛你。”葉姿毫不留情地指出,她知道,蘇蔓既然可以想到用化解她與楚戈的誤會來求自保,必然是想通了,打算放手,“你至今完璧,離開皇宮,到一個沒有人認識你的地方重新開始。”

有些話憋在心裏久了,找不到宣洩的出口,久而久之,人的心态就會改變,會不折手段地找到釋放口。

而葉姿是最好的聆聽者無疑。

“為什麽,你會相信我?”

葉姿看着她,“因為你相信我,把一生都壓在我身上,我還有什麽理由不信你。”

如果沒有她寫的那封信,她絕對不會體會楚戈當年的痛,更不會體諒理解。現在她應該已經帶着對楚戈的恨離開這裏了。

“你就不怕我走了,來日東山再起報複與你麽?”

“楚戈将你打入冷宮,你心灰意冷想要報複也在情理之中。不過,沒有他的愛,即便你想複仇,怕是也再無可能,你這麽聰明,不會做這種傻事。”

蘇蔓用陌生的眼神看着葉姿,“葉姿,過去我真的是小看你了。”

過去沉默讓步,只因她不願意和一群女人永無止境的争鬥,“你小看的是你自己。把放在男人身上的心思分出一些給自己,女人也可以有夢想,有成就,這不正是你放手的原因麽?”

蘇蔓反複嚼着葉姿的這句話,擡眼看着葉姿:“我終于知道,他為什麽會偏偏對你死心塌地了。”

楚戈承諾過,若是知道寫信之人,定會重賞,即便那人有罪在身。

得到楚戈的默許,葉姿偷梁換柱,秘密将尚衣局掌事關進冷宮,而真正的蘇蔓則被放出宮去。

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帝國的男人都要三妻四妾,以妻妾成群為榮,為什麽不能一生一世一雙人呢?

目送蘇蔓走下馬車的時候,葉姿只覺得心情大好。

好好的一個姑娘,本就應該走她自己的路。

一身素衣打扮的年輕男子接走了蘇蔓,聽随行的護衛說,素衣男子是蘇蔓的大哥。

那男子對身旁家丁交代幾句,家丁朝葉姿這邊看了看,捧着個小包裹走了過來。

“昭儀娘娘,這是我家老爺獻上謝禮,請娘娘笑納!”

随從護衛接過包裹,經過一番檢驗,确定安全才轉遞到葉姿面前,“娘娘,是一封信和一個令牌。”

回宮的路上,葉姿打開信封,是蘇大人的親筆書信。

倒是可以從中看出蘇大人對唯一的嫡女疼愛有加,訓女的同時,字裏行間都是對女兒的愧疚之意,非但沒有怪女兒不得君寵,從對她的感激之詞中可以看出,似乎還很贊成蘇蔓出宮度日。

說過去敵不過昏君的威脅,不得已将女兒送進宮去,好在蘇蔓被轉送楚戈。

然後的篇幅,全都是感激她的話。

重點在最後那句:“奉上軍令以表忠心效忠皇上”。

葉姿手握軍令,大喜。

過去楚戈攝政,為了讓人信服,将帝國的軍令分別賜予幾位重臣保管,如今他即位稱帝時間不長,立即要回這些軍令怕是會引來人心惶惶。

他雖然在朝上多次暗示,重臣們擔心一旦交出軍令,地位便會不保,此事便是再三推遲。

由于上一任皇帝與楚戈一脈宗主,被牽扯到的皇室親屬們多是手下留情,除了罪名特別重的,其他的人并沒有被問罪,仍是該幹什麽繼續幹什麽。

但是古有兄弟叔侄反目篡位的先例,身為新君,楚戈不得不防,他至少還需拿回兩枚軍令,這帝位才算真正踏實坐穩。

因此,這件事情是楚戈即位以來的心病。

沒想到她無心的一個舉動,竟換來了一枚軍令!葉姿怎能不歡喜。

葉姿當夜獻寶似地将軍令交給了楚戈。

皇帝自然是心花怒放,倒是苦了葉姿被他搓圓揉扁,上上下下一番折騰,但凡長生殿‘戰’過的地方,必然讓人無法直視。

第二天早朝,楚戈下旨封蘇大人為宰相,以表彰他的忠心。

朝中大員見交出軍令非但不會影響到自己的地位,還能照舊被皇上重用。下意識地想,蘇大人都把軍令上交了,他們再死死拽着掖着,豈不有預謀造反的嫌疑?

一時間,手中有軍令的大員紛紛上交,過去寶貝的軍令此番好比燙手山芋,連遠在邊關的将領收到風聲,也立即派親信将軍令送到楚戈面前表忠心。

皇帝大喜,當日設宴款待大臣。

自然,勞苦功高的葉昭儀是少不得被重重賞賜的。

長生殿

收到源源不斷的賞賜,春景樂開了花。

“娘娘快看,這是玉雕血珊瑚吧?好漂亮的珊瑚呀,奴婢在宮中這麽久,還是第一次見着!皇上出手可真是大方,送娘娘這麽多的寶物!”

葉姿興趣缺缺,“擱庫房存着吧,過年的時候賜給有功之臣家的诰命夫人。”

“可是……這麽漂亮的血珊瑚……”

“漂亮又如何?”被關在後宮這麽久不能出去,葉姿難得耍起小性子,嘟嘴埋怨:“本宮才不喜歡這些東西。”

“哦?那愛妃喜歡什麽?”

楚戈剛剛下朝,容光煥發,眉目俊朗得讓人移不開眼,合身的朝服襯得他修長的身姿風流又挺拔。

“拜見皇上,奴婢告退!”春景忙行禮退了出去。

楚戈上前摟住葉姿的腰肢,指尖在她鼻尖輕輕一點,盯着那雙清澈的大眼睛,用認真的口吻道:“不喜歡這些?那……朕送你個皇兒可好?”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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