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這個……回陛下,奴才琢磨着,方才葉大人那話的意思,八成是不能理解陛下日理萬機忽略了她,這不,鬧鬧小脾氣,嘿嘿,姑娘們都這樣!~”

楚戈似懂非懂,側目看着斑史郝:“那依你所見,朕應當怎麽做?”

斑史郝心中惆悵萬分,但見主子一臉嚴肅認真地與他讨論這個問題,只好硬着頭皮道:“奴才雖然沒有娶妻納妾的經歷,不過從小生活在坊間,耳濡目染之下倒也學了些皮毛。陛下不如這樣……”

這天,禦膳房中所有人都受驚過度,目瞪口呆,好比見着太陽從西邊出來一般。

日理萬機的皇帝陛下不在大殿歇着,竟親臨禦膳房做起烤雞來了!

面對一只只烏鴉般的烤雞,禦廚毫無節操地豎起大拇指:“好!陛下的廚藝真是古往今來第一人吶!”

“不錯不錯!陛下的烤雞那真是天下一絕!別說嘗上一嘗,就是有幸聞上一聞,那也是三世修來的福氣呀!”

“不錯不錯!”

“是是是!”

……

忙碌之中的皇帝陛下回過頭來:“斑史郝,你嘗嘗味道如何。”

斑史郝笑眯眯地看着方才拍馬屁最“轟動”的那名禦廚,“嘿嘿~方大廚手藝精湛,廚藝百煉成仙早已是出神入化,相信試菜的能力比奴才強上百倍,不如就由方大廚來試試陛下的這道天下第一雞!您看如何?”

方大廚咽下幾滴唾沫,收到斑史郝威脅的眼神,只好幹笑着上去,“有幸一品陛下的手藝,那是下臣的福氣!那……下臣就先品一口啦?”拔下一只被燒得黑壓壓一片的雞腿,心中滋味比燒雞雜上百倍,笑得比哭還難看。

“方大廚,陛下做的烤雞,味道怎麽樣?”

“好……好……好吃!好吃好吃!”幹笑着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忙碌于烤爐左右的楚戈回頭,皺了皺眉頭,指着案上一只金燦燦香噴噴的燒雞:“朕讓你嘗這只,你怎麽把那只烤焦的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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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好手藝!這只烤雞外焦裏嫩,一看就知道火候掌握的剛剛好,是難得的……”

“行了,別拍馬屁了,都退下吧!”斑史郝見有成品出爐,笑作一團上前,迫不及待地拔下一塊試吃。

楚戈放下串烤雞的叉子,拿起随從遞上的濕布随意清潔了一番。有些期待地看着斑史郝:“味道如何?”

“好!”斑史郝興奮道,這回可沒拍馬屁,“皮脆肉香,滿口留香,根本停不下來呀!~”

楚戈松了口氣,這應該是他從小到大第一次自己動手烤肉。看那烤雞的賣相不錯,只是可憐了旁邊那幾只被烤焦的。

“那就好。”

“陛下為讓葉大人開心,親自下廚烤雞,那是雞們的造化!怎麽會不好呢,嘿嘿!~”

“你們幾個,還不快收拾收拾,把陛下烤的雞片好?”

“遵旨!”傻了一地的禦膳房下人見皇帝走了,這才活了過來。

斑史郝給楚戈出的主意便是“用細節打動葉大人”,他提出的方針:投其所好!

葉姿最愛吃的是烤雞,那他就給她做,這樣總能讨美人歡心了吧?

長生殿中

有好吃的烤雞,葉姿郁悶的心情一掃而空。把一盤香脆口渴的烤雞吃完,舔了舔手指饞貓似地仰頭望着春景:“還有嗎?”

春景回頭問了問門口看守的宮人,回頭為難道:“回主子,沒有了。”

“這味道不錯,是禦膳房哪位禦廚做的?”

“奴婢也不知,只知是斑大人親自送過來的。”

“斑史郝送來的?那該是給陛下做飯的張大廚做的。”葉姿站起來拍了拍長裙,“走,咱去禦膳房再讨一只燒雞吃吃!”

“主子還是歇着吧,奴婢去就好啦。”

葉姿指指自個兒鼓鼓的肚皮,“吃這麽多不走動走動,你想讓我變個大胖子呀?”

“是。”

葉姿走進禦膳房,裏頭亂七八糟亂作一團,禦廚們更是一頭草木灰,廚娘們正圍着其中一只烤爐收拾,這哪有平時那個禦膳房的整齊有次序。

這不怪禦膳房的人手腳太慢,着實是某人的破壞面積太驚人,而葉姿吃東西的動作又太快……

見葉姿到來,禦廚和下人們吓得臉都白了。

葉姿掌管後宮,當然也包括負責做飯的禦膳房。

葉大人難得過來巡查一次,見到的卻是這樣一幅慘狀,這可怎麽交代!?今年的獎金怕是要打水漂咯!

“這是怎麽回事?”葉姿問。

禦廚跪了一地,“回……回葉大人。”領廚緊張得舌頭打結,“是……是……”

“是什麽?堂堂帝國禦膳房,被你們弄成什麽樣子了?年關将至,要是讓來使不小心看到這場面,還敢吃我們做的菜麽?這要是傳出去,盟國會如何看我帝國?”雖然被楚戈壓得死死的,但在她所管轄的範圍,葉姿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老大。

“葉大人,這不關奴才們的事兒啊,禦膳房之所以被弄成一團糟,是……是因為……哎喲!奴才不敢說!”

“張大廚!~張大廚!~”斑史郝揮着手裏的拂塵大老遠的就開始喚:“再加兩只烤……咦,都跪着幹什麽?”

“斑史郝,原來是你在禦膳房搗亂,難怪他們都不敢說。”葉姿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什麽時候你也喜歡下廚了?”

“哎喲,葉大人也在。奴才給葉大人請安啦!~不是呀!~葉大人有所不知,”嘿嘿一笑,“其實這地兒不是奴才們弄成這樣的,是……是陛下!~”

“陛下?做飯?”葉姿愣住,用不可思議的眼神掃一眼偌大的禦膳房:“你說陛下會下廚做飯?”

這都是楚戈那厮做的?

“對呀!~陛下不知何故惹得葉大人您不高興了,又拉不下臉給您賠禮,陛下靈機一動,說,‘葉姿不是喜歡吃烤雞麽?朕給她做就是了’,可陛下從小就有人在身邊伺候,哪做過這些活兒!這地兒是亂了那麽一點,呵呵~嘿嘿~不過聽春景說,葉大人十分喜歡陛下親手做的烤雞?”

葉姿簡直不敢相信,傲慢清高的男人會屈身給她做烤雞?

“當真?”

“比蒸雞蛋還真!”

“陛下現在何處?”

“葉大人這是要……?”

“吃了陛下的烤肉,說什麽也要過去謝恩呀。”葉姿心中一喜。這是不是代表,她的‘忽冷忽熱法’用在他身上好使?!

禦書房

“奴才就說葉大人會高興!陛下您瞧!”快步溜回禦書房的斑史郝一臉自豪,指着門外的影子,“奴才這就去請葉大人進來?”

一絲迷人的笑爬上了俊美男人的唇角,楚戈揮手:“去!”

不消片刻,斑史郝又倒了回來,一臉為難道:“陛下,三小姐也在外頭,說一定要見您,都七八天了,她早就該離宮,可……奴才擔心葉大人會不高興!~”

禦書房外,葉姿站在階梯上,低頭瞅着腳步匆匆而來求見,見到她時神色閃爍的女子,笑得好不和藹可親:“三小姐是來向陛下道別的麽?”

“葉大人多慮了。臣女是來幫陛下瞧病的。”陳菲此刻看上去鎮定自若,說出來的話問心無愧那般。

“是呀是呀,三小姐奉高人之托,留下觀察陛下的病情,在宮裏一住就是好些天,三小姐可真是煞費苦心呀!~”

“斑史郝,你怎麽能這麽跟三小姐說話,還不帶三小姐進去見陛下?”

“是~”斑史郝笑道:“宮中禦醫衆多,陛下的身子自有人盯着,三小姐如此的放不下心,真是用心良苦呀!~不知道的,還以為您和葉大人一樣,都是陛下的心愛之人呢~”

陳菲笑得毫無破綻:“斑公公這話說的,高人交代我定要照看好陛下,我這也是為了陛下的身體。至于和葉大人一樣讓陛下喜愛,我恐怕還沒那福氣。”

是呀是呀,為了陛下的身體,臭不要臉地賴在宮裏,就盼着哪一天飛上枝頭當鳳凰!~嘁,有葉大人在,勸你還是快些打消這個念頭吧!

斑史郝對那日被扔一事仍耿耿于懷,自然是站在葉姿這頭。

“斑公公為何用這種眼神看着我?”

“呵呵呵呵~奴才覺得把,這冰天雪地,大冷的天,三小姐大可多穿兩件~”瞅着她一身露肩紅色紗衣,“再則,除了葉大人,咱們陛下最不喜歡有其他女子穿紅衣~奴才是見您面善才好心提醒一句,三小姐可別怪奴才多嘴!~”

“哦,是嗎?”陳菲的笑臉僵固,面色變得冷淡:“斑公公,話不要說得太絕對,沒準再過不久,陛下就會特許本小姐也可着這顏色的衣裳!”

“斑史郝,葉大人進來了嗎?”

好聽的男聲從殿內傳來,斑史郝蕭然起敬。看了看一臉莫測的三小姐,回頭換上張笑臉快步走進殿內:“陛下,葉大人見三小姐有事前來,就先走啦!”

“什麽?”楚戈一掃沉着冷靜,起來就要沖出去。

“陛下且慢!”

楚戈停下腳步,回頭萬分不耐地對陳菲道了句:“朕身體無恙,你先回去。”

“可是陛下……”

看到一臉失望的陳菲,斑史郝不忘落井下石:“三小姐都瞧見了麽?陛下對葉大人那是百依百順放在心尖尖上,其他女子莫說超越,就算能讓陛下多看上兩眼,那也是絕無可能的!您說是不是?”

葉姿正無聊地扯着花瓣,看到楚戈,她有些驚訝,發現他一臉的緊張,便故作無所謂地轉過身去。

“陛下怎麽來了。不用三小姐幫您瞧身子麽?”

“朕的身子豈能讓其他女人瞧了去?”

你也有這覺悟?

失神之時,額頭被他輕輕一點,那雙狹長的眸子裏星光閃耀,“不信?在你眼中,朕是貪圖美色之人?”

葉姿仰頭望着他:“那陛下是認為,微臣身上沒有美~色可言?”

楚戈難得的忍俊不禁:“那葉卿家認為,朕是随随便便讓一個女子靠近的人?”

葉姿皺眉,直覺得他有話要說,望着他靜待下文。

他一把攬過她,“留陳菲在宮中,是有目的的。”

作者有話要說: 霸王們,繼續潛水,啊,反正我是不會再愛你們的╭(╯^╰)╮

☆、番外

父皇看中,母妃疼愛,他一生來似乎就注定是天之驕子。

他衣食無憂,前程似錦。

父皇給他取名單子一個“戈”,是為了紀念戈壁那場空前絕後的輝煌勝戰。說他像他,有理想,有抱負,堅定、果決。

他也是這樣認為的,他認為他是堅定無謂的。對親人對所愛之人,他可以付出一切,對仇人對敵人可以絕情,手段狠到令人發指。這是從小身在軍中耳濡目染之下得出的結論,和父皇、母妃、舅父告訴他的相吻合。

十歲離京随母妃一同前往舅父所在的沙漠,父皇将他視為帝國未來的儲君,正因如此,對他越是嚴格。

在他的童年生活中,沒有眼淚,沒有屈服,沒有妥協,但他知道一個男人應當能屈能伸,忍辱負重,還有不可逃避的責任。

知道這些的時候,是他十歲生辰那年。

那一年,他的母妃蕭貴妃被婁皇後急召回宮。半個月後母妃回到戈壁,她滿身是傷,他心疼的問母妃怎麽了。這不是第一次看到母妃身上的大小傷痕,但他每一次都會重複問一遍,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壓制住心中的懼怕與恐慌。

母妃當時說過一句話,讓他畢生難忘。

母妃說:“母妃一生居宮外,是外人眼中最不得寵的妃子,這一身的傷,就是你最好的師父,它們會慢慢教會你做人,什麽是該做的,什麽是不該做的,你應該做什麽。”

他眼中的憤怒連母妃都被吓到了。一個十歲的男孩,望着傷痕累累的母妃說:“我不需要師父,從今以後誰要是再讓我看到它,我就殺掉誰!”堅定的語氣,篤定的眼神。

他做到了。

十六歲,由他帶領的軍隊一舉殲滅了婁皇後暗中操控,被發現後謊稱是草寇的軍隊。砍下婁皇後信任的軍隊統領一顆人頭,這一次他立下大功,他被父皇任命為舅父的副将,手裏的兵馬過十萬,已是十餘位藩王手中兵馬的數量。

他也因此得罪了婁皇後。

他小小年紀擔此重任,引來衆多皇叔與手足的不滿,陸續不斷的被彈劾,要求削減其兵力,以防其他皇子有異議。

後來他做了一個決定,這個決定讓所有的非議霎時間停止。

他夜探敵營,将傳說中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敵軍首領殺死。有勇無謀的敵軍群龍無首,一時間亂作一團,他只派出三萬兵馬,就拿下了敵軍的十萬鐵騎。

這是歷史上從來沒有過的驚天奇戰,讓人匪夷所思。

後來有人問他是怎麽做到的,十九歲的楚戈動了動唇角,冰冷的墨瞳之中仍染滿殺伐之氣。那樣一張驚為天人的面龐,竟露出這般震懾人心的冷笑,他像一只剛剛開葷的嗜血獅王,他說:“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所有人又從驚嘆中緩過來了,原來這個十九歲的年輕人是豁出性命,趁敵不備的時候僥幸殺之?看來他也不是很厲害,只是有顆所有年輕莽撞之人共有的特點,不怕死而已。

而事實上呢?當然并非如此。他的沉穩冷靜,處事不驚,他的每一步計劃都是經過精心策劃,多番試驗才實行的。做出那一舉動,他花了兩年時候去準備。他不說,只因所有人注重的并非過程,而是你打仗後的結果,是敗了,還是勝了。多問原因過程之人,無非是趁機套近乎、試探而已。他知道行軍打仗,應少說多做,言多必失。

幾年間,他輝煌的戰績,風光的封賞,遠遠超過了他年齡所能承載的榮耀。他被視作怪物,異類。曾有先生記載,三皇子其人,有見其驚恐繞行的,有視其神人者,多不敢與之對話,反手可殺人,敵聞風喪膽,避之。

對于這些褒貶不一的言詞,他并不上心。

軍中度過的幾年間很苦,但他很滿足。為父皇打天下,是他理想中的事業。

直到他二十歲那年。

那是他一生中最痛苦,最無助,最不願回想起的一段時光。他永世不忘的傷痛,都來自這一年。

這年,父皇駕崩,婁皇後及其勢力擅改遺旨,其勢力迅速占領了皇宮的每一個角落。她讓自己的兒子當上了皇帝,心狠手辣的婁皇後被封皇太後,坐擁更為龐大的勢力。權利讓她鬼迷心竅,光得到江山還不夠,她決定斬草除根。

婁太後先後派出幾十波殺手暗殺他未遂,便把殺意轉到母妃和舅父身上。

舅父忠肝義膽,被莫名其妙定了個莫須有的罪名,一時氣憤便打算與他們當面對峙,卻低估了婁太後和國舅的手段,自古将領入京不得攜軍隊,正因這條規矩,舅父孤身一人進京,當日就死在了國舅派出的殺手手中。

他和舅父之間除了親情,更多的是對他的尊重與敬畏。得知舅父的死訊,母妃發了瘋似的騎着快馬直奔盛京,她說要帶回舅父的屍首。

沖動往往是敗仗的重要因素,但他無法眼睜睜看着他們将舅父的人頭挂在城牆上,告訴天下人,這是個叛軍首領。母妃走後不久,他便找了匹快馬追了上去。

那是他二十一個年頭的生命中,第一次不顧一切。因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三個人都在盛京,他必須去。

實力的差距是致命的,現實往往很殘酷。

他被關在狹窄的牢籠中。他沒能奪回舅父的屍首,卻看到了另外一副悲慘的畫面,讓他痛不欲生。

母妃被他們抓了起來,素有傾城之貌的母妃蓬頭垢面,遠遠看上去已是奄奄一息,哪裏還有昔日的風采。

對他而言最重要的三個人,父皇和舅父已經去了,他的親人只剩下母妃一人而已,上天難道連母妃也要奪走?

那一日,天降鵝毛大雪,白衣染血的少年在心中吶喊:

我楚戈身負保家衛國的重擔,殺人無數,那些都是該殺之人!老天你為何亡我?若要取命,盡管朝我來便是,休得傷害我身邊人!

他們看到那少年眼中的血紅,寒風吹散他的一頭烏發,他靜靜地,一言不發地望着不遠處的女人。一個普通關押囚犯的籠子,在那一刻似有光芒萬丈齊發。

不知情的民衆遠遠看去,只以為那是護國大将軍的軍師,這般年少俊美的軍師今日就要被處死,除去一片惋惜,法場上只餘腳步踩踏積雪聲。

母妃死的很慘,她是被淩遲處死的。

看着母妃血肉模糊仍對着他笑,痛苦的眼中只有一個字——恨。

“啊!!!”他大吼一聲,堅固的牢籠被震得四分五裂。

所有人都驚呆了,想不到看上去文弱的少年竟有這無窮力量。其實,那是他最後一絲力氣,牢籠裂開之後,他便沒有一點行走的力量。

雪停了。法場上的人開始将目光轉向倒在雪地裏的少年身上。

這一次,儈子手嘴裏噴出來的不是酒,而是鮮紅的血。

一片急促的馬蹄聲傳來,遠遠望去,那是一群官兵。

“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對蕭貴妃和三皇子下此毒手!葉世仁,是誰讓你這麽做的?!!”嚴厲的質問出自丞相之口。

丞相帶着先皇禦賜的令牌,領着兵馬趕來。只可惜來遲一步。

那個少年竟是屢立戰功的三皇子,被處死的竟是三皇子的生母蕭貴妃!一時間,民心憤憤,圍守的官兵已經抵擋不住成百上千人的蜂擁而入。

此次的執行官葉世仁站了出來,只說此乃奉太後之命處死囚犯,并不知道這二人是蕭貴妃與三皇子。他不知情,婁太後也不知情。

三言兩語,一句“不知情”便将責任推得幹幹淨淨。

葉世仁說:“既然這是三皇子,那就算了吧!”他說的輕巧。

嘴上說放人,潛伏在暗處的殺手卻将鋒利的刀子毫不留情地刺向血泊中的少年。

對于這慘劇,婁太後“不知情”,傀儡皇帝“不知情”,執行官葉世仁也“不知情”。這群烏合之衆,他們什麽都不知道,卻坐在高位上享受着先皇打下的江山,享受榮華富貴。

有人不驚會問,婁太後要殺人,不需要認清對方是誰麽?這樣濫殺無辜,即便對方是三皇子母子也照殺不誤,那麽一心為她效忠,又會得到什麽樣的待遇呢?

因為這件千古慘案,婁太後母子贏了江山,失了人心。

這是楚戈願意看到的,這裏是盛京,沒有骁勇善戰的軍隊,沒有可以跟他出生入死的弟兄,但是離開這裏,他的天下就會回到手中。

這一次,他不會再将累累碩果雙手奉上,那片原本附屬帝國的“天下”,他絕對不會拱手相讓!

回程之前,婁太後親自上門給他“賠不是”,說這只是一個誤會,都是手下人有眼不識泰山造成的,她已經昭告天下封他為王,只要他繼續效忠皇帝,他要什麽她都會盡量滿足。

打一巴掌給個甜棗,可惜那一巴掌太疼,即便她将天下給他,也彌補不了她帶給他的錐心之痛。他“接受”了婁太後送來的甜棗,因為他需要藩王的名頭。對于交出軍令之事卻并不表态。

他的無動于衷将婁太後激怒。回程路上,一波接一波的殺手要奪他性命,幸得葉天昊等忠将以死相互,才保住了他的命。他傷上加傷,雖躲過了殺手的追殺,卻已無力趕路。

大雪沒有要停的跡象。他被厚厚的積雪蓋住,也許是天意,他命不該絕,正因為這些雪他才止住了血,加上天氣寒冷,他的傷口沒能及時處理也并無大礙。只是交鋒之時傷了腳,從山上滾下去的時候樹枝傷了聲帶。

他本以為這是荒無人煙的山頭,沒想到會有篝火,這讓他看到了希望。

朦胧中,他看到一個女子的身影忙碌于篝火左右,飄香的肉非常誘人,他已經一天一夜沒吃東西,這對他來說是個誘~惑。

她發現了他,而那時他面目全非,看上去更像饑餓已久的乞食者。

“你想吃?”她指着架子上的烤肉,見他不說話,笑了笑,“那你等着,一會兒就烤好了!”大概是在漆黑夜裏終于見到有人,看到他,她似乎也很開心。

在篝火的映射下,那笑容在寒冬裏是那麽溫暖,似曾相識,他仿佛看到了母妃。生死掙紮間,來自陌生女子臉上的笑容竟成了他活下去的勇氣。

他不能死,他要為母妃報仇!

他看着她,微微點頭。

“呵呵~”她的笑聲很清脆,“想不到在這荒山野嶺烤肉,還會遇上其他人,看來咱們是同道中人~”

此時他才注意到那雙清透幹淨的雙眼,久經沙場,他已經很久沒看到這般純淨的眼神了。

“喂,你打哪兒來的?”她一邊烤肉,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跟他聊天。她打開了身邊的包裹,裏頭擺着許許多多瓶瓶罐罐。看她把裏頭的東西撒在肉身上,被火一烤,聞起來非常香。她忙得不亦樂乎,偶爾還會哼上幾句,對他的默不作聲毫不在乎。

“原來是個啞巴,真可憐。”她撕下一塊肉遞給他:“好了,吃吧!”

他猶豫了一下,接過她遞過來的烤肉,這是他這輩子吃過最美味的東西。

“好吃嗎?這可是我獨門秘制的烤雞,一般人吃不上,算你運氣好!喂,你怎麽把臉遮住?”寂靜的夜裏,他似乎已經成了她唯一可消遣的對象,從上到下,她對他表現出濃濃的好奇。

“你先別說你別說!”

她伸出手來制止他,其實他根本沒辦法說話。對于她的多此一舉,在這地獄般的困境,他竟忍不住輕輕笑了。

“我來猜猜,是因為你很醜?”

她給他東西吃,幫他鋪好“床”,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很配合地搖了搖頭。

“不是呀?唔,那我猜……你臉上有條疤,很長很長,吓死人的那種!對不對?”

他搖頭。

“噢~我知道了,你是在裝神秘,其實你是朝廷通緝的江洋大盜,見過你真面目的人都得死!”她抖着肩,咧嘴擺手:“算了算了,我還是不要看了。”

他愣了一下,點點頭。

“啊?你還真是江洋大盜啊?”

他不搖頭,也不點頭,被她視為默認。片刻後她突然很激動地跳了起來,用崇拜的眼神望着他,“高人,你收徒弟嗎?”

看着她認真的樣子,他再次輕笑。

-未完待續-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我們從來沒有看到過的,楚哥哥的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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