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覺得自己像顆行走的人……
看到這條長蛇似的怪物小角，姜花棠忍不住想起了曾經去花鳥市場看到的六角恐龍。
但等她冷靜下來，仔細觀察的時候，姜花棠有點失望地發現。
這條長蛇似的怪物頂端的角，只是粗看上去像是六角恐龍岔開的六角。
那銀色的幾乎岔得很開的角，扭扭曲曲裂開的縫隙中，一點點流出猩紅的，帶着一點金色的血液。
這個傷勢，簡直像是有人活生生将它的角劈開成許多份一樣。
而這條長蛇似的怪物身上，許多看似宛如鱗片般的地方，在熱水的滾燙下，流露出一道道細密遍布的，甚至有一道差點中途将它徹底斬開的可怖傷痕。
可能因為之前流的血太多的緣故，從怪物體內流出的血液，已經是稀薄得仿佛徹底流盡了。
姜花棠冷靜地觀察着，最後還是示意“浴缸先生”停下揉搓它的動作，并且将缸內的熱水徹底排幹。
她現在看出來了，這只怪物剛剛宛如凝固般的雕像外表，應該也有一定的止血作用。
不過這種止血方法應該不算實用，因為這樣凝固久了，還活着的“雕像”，或許就真的變成死雕像了。
伴随着從怪物體內洩出的些微氣息，姜花棠感覺到了熟悉的，一種仿佛似曾相識的錯覺。
就好像，她曾經見過這個異類一樣。
但因為自己停留在第六個名義上撫養者的世界的時間，實在是太短了，姜花棠決定不為難自己，去想這個顯然沒有任何意義的問題。
“管家先生，幫幫它吧。”
雖然它不屬于任何一種地球上的物種，還是她有名無實的第六位撫養者送來的。
可是傷勢這麽嚴重，還這麽堅強活着的生命，能救還是救一下吧。
智能管家一直在掃描着這個不明異類的身體，然後它平靜開口道。
“抱歉，小主人。所有的科技和藥物成分，都對它的傷勢不起作用。”
姜花棠微微遲疑。
這個異類的檢測結果，很難讓她不想起，曾經瀕死的小貪。
少女低下頭，最後她還是伸出了手，力度輕柔的指腹，輕輕按在了這個怪物冰冷的傷痕上。
或許是她的錯覺，她手下的怪物身體，輕微地彈跳了一下。
似乎是渴死之際，感覺到了極為珍貴的，想要得到的水源。
她的指尖，一點血液在與怪物接觸的地方滲出，很快就被一股吸力吸入怪物體內。
姜花棠皺了皺眉，在感覺到它應該暫時死不掉後，很快收回了手。
長蛇似的怪物仍癱在浴缸裏，可是從氣息上看，就比先前的瀕危狀态要平穩太多了。
對這個結果，姜花棠有所意料。
看來她有時間，還是要去名義上的第六位撫養者的世界看看，弄清楚她第六位名義上的撫養者，為什麽要送這個怪物給她？
她的指尖收回時，蹭到了浴缸裏的骨頭胳膊。
“浴缸先生”似乎害羞似地瑟縮了一下，卻在少女的主動觸碰下，小心地用沒有骨刺那塊的骨頭，擦了擦姜花棠手掌上，還殘留着魔狼氣息的口水。
姜花棠笑了笑，主動安慰道。
“沒事，我現在已經不怕髒了。”
雖然她小時候還有點潔癖和膽小，可被這麽多位撫養者飼養下來，現在她連恐怖片裏最惡心的場景，看了都能面不改色了。
只有“浴缸先生”似乎還記得和她初見時，她被吓得哇哇大哭的場景。
姜花棠溫和地再拍了拍浴缸裏伸出的骨頭，感覺到浴缸內長蛇怪物的平穩生命跡象，她溫聲對着浴缸裏伸出的骨頭胳膊說道。
“那麻煩你了，浴缸先生，先幫我看着它吧，如果它有什麽異樣的話，再告訴我。”
雖然嚴格意義上，“浴缸先生”是她的第二位撫養者創造出來的，給她洗澡的工具，可她一次都沒有用過，只是讓它淪為了幫“嬌嬌”和一些必要生物洗澡，和提供舒适環境的工具。
在一定的場合裏，“浴缸先生”的作用，甚至比她自己還要重要。
比如說“嬌嬌”的洗澡最愛溫度是兩百七十度，曾經因為不熟悉她家，想自己給自己煮點開水“泡”的時候，差點沒把她家的廚房燒了……
拒絕再回想這些讓自己心累的往事，姜花棠熟練地關上門，并且讓智能管家加固對洗手間的管控。
走出衛生間，她來到客廳，“大狗”乖巧地搖了搖尾巴，然後松開了自己露出鋒銳爪子牢牢按着的“血眼”，傻傻地吐了吐舌頭，表示自己只是和“血眼”在地上玩耍。
“血眼”也乖巧松開包裹上“大狗”神軀的從地板上滋長而出的“血肉”，示意它們這次真的沒有弄壞底下的地板。
地板湧動着猩紅而濃厚的光，像被血浸泡了長出的厚厚一層活物。房間內此刻的光影效果，是連最好的恐怖片導演見了都自愧不如的幽然湧動。
姜花棠修煉了多年，已經能熟視無睹地抛下一句。
“好好相處，不準打壞正常家具，也不準鬧出引起別人注意的動靜。”
畢竟這棟樓裏還是有正常的住戶在的，她可不想又聽到智能管家在學校裏向她發出預警。
“血眼”和“大狗”都乖巧地眨了眨眼，然後繼續開始放輕着力道的“玩耍”。
姜花棠來到陽臺時，陽臺外封着厚實的紗網，足以隔絕外界大半的視線，從外界看進來，只能隐約看見沙窗內遮擋着的零星綠葉。
然而陽臺上的“植物”們，卻是在時刻不停地“進食”着的。
它們與“血眼”組成最嚴密的安保系統，共同保護着這套房子，也相當于保護這棟樓除了她以外的住戶，不讓房子內部的任何動靜可能傳出。
姜花棠熟能生巧地從地上鋪就的一大層如同地毯般的厚厚植物中，找到這顆龐大“植物”分布在不同部位，如同裂縫般緊緊抿起的嘴巴。
“小貪，這次買的醬骨頭好不好吃？”
姜花棠耐心地對着裂縫問道。
裂縫吝啬地張開了一點還在鼓動的縫隙，給姜花棠看它還不舍得啃完的“骨頭”。
然而這種食物雖然也“香”，卻也算不上是貪婪世界之藤的主食，而且量還不夠，因此貪婪世界之藤也不過多啃幾秒，就将一根骨頭“吝啬”地消化完全。
下一刻，它就自動自覺敲了敲陽臺上的冰箱。
被改造成了低級儲物空間的冰箱，也完全受到“智能管家”的管控，根據一分鐘才給一根醬骨頭的嚴格标準，“小貪”有氣無力地摩挲包裹着冰箱許久，才拿到了自己下一根可以吃的醬骨頭。
姜花棠沉重地嘆了一口氣，雖然她讓智能管家從網上不同渠道買來各種骨頭，可“小貪”的食欲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滿足的，她如果讓它放開吃，哪怕是一座城市全天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生産出的血肉，也不能讓它滿足。
所以，她只能讓“小貪”這麽餓着了。
畢竟哪怕在其他撫養者的世界，和世界活物站在永恒對立面的“小貪”，也是永遠不可能得到滿足。
如果它真的得到滿足了，那對于它所處的這個世界來說，反而相當于一場大麻煩。
不過，因為她自己的特殊體質，即使其他的世界貪婪之藤可能因為饑餓做出不理智的事情，“小貪”卻還是能在“饑餓”與“飽了”找到一個特殊的平衡點的。
姜花棠拍了拍“書包”，智能管家體貼地給她伸出一個小袋子。
小袋子裏裝着一點頭發和指甲片，這是經過姜花棠默許，智能管家從她日常中搜集起來的新陳代謝物。
而感覺到了小袋子裏的存在，“小貪”的情緒立刻激動了起來！
所有閉合起來的，屬于這顆龐然大物身上的“巨大裂縫”陡然張開，如同無數張嗷嗷待哺的口，垂涎欲滴着這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不過和第一次見到她的貪婪垂涎比起，貪婪世界之藤現在的表現已經算得上極為克制了。
姜花棠深吸一口氣，她毫不懷疑，如果不是智能管家把她的卧室，還有她浴室自帶的衛生間看得死死的，“小貪”一定能做出把藤蔓蔓延到所有洗手間下水道的事情。
每當這個時候，她就會覺得自己像顆行走的人參果。
姜花棠松開手，裝着指甲和碎發的小袋子還沒落地，立刻就被虎視眈眈的貪婪世界之藤一張巨口咬上。
雖然下一刻，陽臺地面再度恢複光潔的平整，鋪滿地面的植物藤節似乎毫無異樣。
然而從藤蔓分支的綠葉招展舒張來看，姜花棠能感覺到，此刻“小貪”如同吃飽了的蛇一般，心滿意足而懶洋洋的心情。
“乖乖看家，這已經是一個星期的量了。下一頓，要等到一個星期之後了。”
聽到這個消息，貪婪世界之藤雖然難受得連葉子都有些黯淡，可至少不會像第一次一樣，因為吃不到就不管不顧的發瘋了。
它想着自己的小主人伸了伸初生的嫩綠藤枝，團在一起，像是一個圓，後面又有幾根藤蔓搭在一起，組成了個俏皮的“OK”姿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