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祂的第一位教導者
一道刺眼的光芒再度亮起，宛如無數道鋒芒雪白的劍光，再度穿透了他的身體。
或者說視他的身體如無物般地刺進了他身後的黑暗中，霍烨訣在再度陷入昏迷的最後一刻，隐約聽到了宛如是世界最恐怖而凄厲的尖叫。
當霍烨訣醒來時，他發現自己已經在醫院中。
平日裏忙碌得不見人影的父母，此刻雖然還在寬闊的專屬病房裏處理公司的事情，然而看到他醒來，保姆，舅舅，弟弟，父母，連帶着一群親戚，關心地圍堵到他的身邊。
在一大段關心的問候後，霍烨訣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他和三個舍友都是被家裏人送進來的。
直播中斷後，雖然有熱心粉絲報了網警，可守在門外的司機和保镖時刻關心着這裏的異樣，他們在廢棄爛尾樓的門外，看到了昏迷過去的霍烨訣和三個同伴，就連忙将霍烨訣和這三人送到了醫院。
而經過醫院檢查，他們的身體似乎是因為營養不良而虛弱了一點，除此之外倒也沒什麽大問題。警察随後趕到，在沒發現他們的身體并沒有什麽大問題後，倒也沒有再繼續調查。
然而聽着父母和保姆念叨着的，要給他多補補身體的話語，霍烨訣卻渾身一涼。
他怎麽可能是因為營養不良而暈倒？
然而握着自己有幾分虛軟無力的手，再想到了昨晚高人說的那一番話語，霍烨訣冷靜了些許。
“我知道了，你們先出去吧，我有些困了。”
看着霍烨訣的臉色不好，霍家人雖還有些擔憂，卻也不好再打擾霍烨訣休息。
然而在病房恢複清靜後，霍烨訣在被子下猛然睜眼，他蜷縮着身子，摸着自己的腳踝。
看似毫無傷痕的腳踝上，內裏卻如同陡然空了一塊一般的隐隐發虛着，霍烨訣現在還能清晰想起，那刻入骨頭般的恐怖力道，還有那在光芒中融成血水的血肉存在。
這，這絕不是一場夢！
霍烨訣打通了高林燃的電話，一開口，他就冷聲問道。
“你還記得昨晚發生的事情嗎？”
高林燃連忙應聲，結結巴巴地說道。
“有，有高人，救我們……火，她亮起的火很大……”
霍烨訣的聲音恢複冷靜，然而再開口時多出了幾分威脅的意味。
“如果是別人問起，你就說你什麽都不記得了，知道嗎？”
如果高人不願意和世俗的太多人有所聯系，那麽，只要把另一個知情者的口給堵住了，他霍烨訣，不也算是在按高人的心意在做事嗎？
回憶着高人最後一句話語中提起的“鎮獄”，“破封之物”，霍烨訣以着自己做閱讀理解時都沒有過的耐心認真分析着。
“鎮獄”，難道說，那棟沒有建成的爛尾樓底下，是通向什麽裝滿鬼物的煉獄一樣的地方？
霍烨訣努力從一團混亂的毛線球中，找到破局點的毛線頭。
怪不得上一個開發商在開發這棟爛尾樓時，接連出現了好幾樁事故，導致資金周轉不靈破産了，難道是神秘力量需要鎮守這處“鎮獄”，所以給世俗一些知道神秘力量的人下令，讓他們把這棟樓弄成爛尾樓嗎？
所以高人說的“破封之物”，就是被流浪狗叼走的長劍？
對了，回想起那只流浪狗的樣子，霍烨訣恍然大悟。
一只流浪的小狗怎麽可能有力氣叼走那麽長的劍？而且就是劍沒了之後，這棟爛尾樓裏發生的事情，才一件比一件怪異，甚至最後出現了實體的鬼物。
肯定是因為這柄劍，破除了“鎮獄”的封印，才讓“鎮獄”裏的鬼物們都跑了出來，所以後續才引來了要鎮守這處“鎮獄”的高人。
想通了這兩點，霍烨訣不由暗暗慶幸。
他終于明白高人“手下留情”那句話的意思是什麽了。
他被那位大師蠱惑，帶來了可能破除“鎮獄”封印的長劍，差點讓“鎮獄”裏的鬼怪們跑了出來，即使他是個什麽都不知道的普通人，即使他當時是被那柄劍蠱惑了心智，可是，可是，歸根究底，他還是差點讓“鎮獄”不保的罪魁禍首啊！
想到了這一點，霍烨訣突然感覺脊背忍不住出了冷汗。
雖然不知道“鎮獄”裏封印了什麽，可是看高人如臨大敵的樣子，他也知道自己肯定差點就做出了或許是恐怖片裏豬隊友才會做出的事情。
高人，高人還是太仁慈了，如果換成他自己，他說不定能把做出這種蠢事事的傻×捅個對穿……
一想到這裏，霍烨訣立刻對那位高人重新燃起了熊熊的感激和仰慕之情，不過這也讓他再度堅定了決心。
看來這個世界，不是他以為的那麽簡單的平平無常。
那麽他，是不是也有解開這世界表面的平凡，真正進入其中神秘大門的機會呢？
……
重歸平靜的爛尾樓裏，姜花棠盯着那只還打算扮可憐的黑貓。
她一字一句地問道。
“你是說——
除了你以外，你所在的世界，還有東西來到了地球？”
小黑貓可憐兮兮地縮成一團，那雙金色的眼眸一眨一眨着，試圖動搖少女将它丢回去的決心。
“……因為，因為‘祂’沉睡了，深淵沒有開啓，它們，可能跑到了其他世界，也可能來到這裏……祂，祂讓我來這裏，多，多吃點這些東西，不讓你生氣……”
小黑貓所說的不是地球上的任何一種語言，甚至連普通人聽它發聲聽得多了，思維和大腦都會陷入混亂。
然而姜花棠頭腦格外清醒，她敏銳地捕捉到了小黑貓話語中最關鍵的信息點。
“深淵祂沉睡了？什麽時候的事情？祂為什麽會沉睡？”
從“快遞件”口裏突然聽到自家第一位飼主沉睡的消息，姜花棠此刻生出的對第一位飼主的擔憂，甚至壓過了第一位飼主所在的世界，有東西可能進入地球的不安。
黑貓後知後覺到自己可能說漏了嘴。
它格外自然地用爪墊捂住了自己的嘴，爪墊下，原本拟态成嘴位置的皮膚，自然地連成了一塊，甚至立刻讓自己發聲的部位徹底消失。
而看着小黑貓這麽如臨大敵的樣子，姜花棠也不想為難它，只是她的心中一沉。
如果她的第一位飼主真的遇到了連祂自己都無可抵擋的大事，那麽作為一個普通人類的她，其實也幫不了祂什麽。
姜花棠沉默着，她用力地握緊了手，手心的刺痛讓她恢複了幾分清明。
“你能感知到從你們世界來到這裏的異物嗎？”
聽到姜花棠這個問題，小黑貓終于高興地點了點頭，由衷地慶幸着自己終于不用再回答有關“那位”的問題。
而看着小黑貓人性化點頭的神态，姜花棠若有所思。
從第一位飼主所在世界被送來的“禮物”，也會和小貪一樣，具有第一個飼主所在世界生物的特性嗎？
“你能感知得到地球上存在的與你的世界連通的裂縫通道嗎？”
小黑貓動了動嘴，撕開的如同裂縫的血肉快速蠕動着，很快再度變成一只尋常黑貓的模樣。
“可以！如果，如果我的身體，離它很近的話，可以感知到……”
随後，姜花棠若有所思的視線，沿着小黑貓的本體，落到了漆黑的地上。
“那你的身體，可以堵住通道裂縫嗎？”
聽到少女用着溫溫柔柔的語氣，問出的致命問題，小黑貓的毛如同蒲公英一樣猛然炸開。
可在姜花棠的注視下，它體內高于一切的契約力量，讓它根本沒有辦法對少女的問題有一絲撒謊，或者回避的可能。
“……可以……”
姜花棠終于了然。
怪不得她的第一位飼主，寧願違背她曾經說的對“禮物”的要求，也要将這個吞噬一切為本能，并且對這個世界擁有極大危害可能的生靈送給她。
姜花棠仿佛能看見她的第一位飼主父親，此刻以着無形的意志降臨到她面前，不帶絲毫情緒地說道。
“使用它，讓它為你獻上全部的生命，這就是它存在的唯一價值。”
她的第一位飼主，在對待除了她以外的事物上，冷漠，甚至可以算得上邪異得讓整個世界都能為此恐懼。
祂是深淵意識。
祂也是深淵世界的核心，唯一吞噬邪異，淹沒邪異，比一切邪異更高，又讓所有生靈為之恐懼的源頭。
但祂也是她的第一位教導者。
如果不是人類世界的教育，讓她一點點認同并承認自己人類的身份，她的第一位飼主潛移默化中的教導，早已将她養歪成一個小號的深淵意識。
不去想小時候的種種驚悚經歷，姜花棠收回神，重新将注意力放在面前的小黑貓上。
“……還有別的填補通道的方法嗎？”
小黑貓本來以為自己難逃用自己補天的命運，陡然聽到少女的問話，它連忙讨好似地恨不得用爪墊抱住姜花棠的手。
“裂縫，很小的，就一點點，奧爾可以拿一點點身體去填……縫的核心，剩下的只要拿那些跑過來的東西去填，讓它們填滿就好了！奧爾很有用的，可以……吃掉那些東西，可以找到那些東西，也可以找到裂縫……奧爾，奧爾還會喵喵叫，會，會吃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