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執政官的“醜聞” 林艾因想讓她看的“……
其他課程?
姜花棠的神情有些許遲疑。
因為要以她的世界的高中學習任務為主, 她在智能世界的學校裏,也僅僅是憑借着閑暇時的興趣,才會參與一些課程, 有時甚至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會選擇哪一節課, 為什麽這個她并不熟悉的男生會問出這麽……
而看着姜花棠的神情有異, 林艾茵的臉漲得通紅, 他連忙解釋道。
“不,不是你想的那樣……只是花棠你, 你很受大家的關注,還有, 我和你選的有些課程重複, 有時就會注意到你沒來……”
可是說着說着, 林艾因自己都覺得自己像個變态跟蹤狂。
一想到校園內部論壇的興趣板塊上,還有人真的閑的沒事幹的統計少女上過的課程, 并且對姜花棠可能去上的課程進行預測, 甚至專門做了一張時間表,有不少對少女動心的人真的開始付諸行動去搶課……
林艾因突然前所未有地希望,這群人的終端腕表就不應該分給他們這麽多自由求偶的時間。
這時候他反而希望執政官能快點出臺一些防止跟蹤和過分偷窺的設施了。
雖然他來運動場, 也是因為曾經看過少女出現在運動場, 可他和這些私下進入學院系統,查詢安保監控或的變态狂真的不一樣!
而看到男生羞窘的如果是小狗, 現在連尾巴都會耷拉瑟縮着的神情,姜花棠體貼地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只是那個“很受大家的關注”,實在讓她産生了不好的預感。
雖然說在類似于地球審美的世界,她都能感覺到周圍人若有似無的視線,可她實在是不喜歡這種似乎自己的行動軌跡被窺視得一清二楚的“關注”。
不過現在,執政官閣下應該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 她還是先不拿這種小事去麻煩他吧。
而看着少女信任般的沒有再追問的姿态,林艾因更加激動了幾分,只是這次他終于能夠控制心中的激動,裝作若無其事地和少女聊起了其他的新聞。
而在聊天中,因為私心作祟,林艾因忍不住試探性地問出了和反叛軍有關的問題。
“花棠,您,你對執政官閣下,是怎麽看待的呢?”
這個問題看似并不出格,畢竟世界上的所有人都生活在執政官的統治下,由執政官分配每天的任務,生活資源,規劃交通道路,人生配偶,包括從出生起的生活教育,到成年子女的撫養和老年的生活,一生都全權交給執政官管控。
而最堅定的執政官擁趸,自然會用毫無界限,近乎贊頌神明的溢美詞語贊頌他們的執政官。
當然,這樣的人,是最不可能被吸收入反叛軍的頑固分子。
在問出這個問題時,林艾因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裏。
雖然他無比相信和萬分期待少女絕不可能是支持執政官派的頑固分子,可是對執政官無條件的贊頌和支持,這才是大部分的地面人生活日常。
而在沒有進入到反派軍前,他雖然只是在被執政官嚴格分配的生活感覺到了些許壓抑,卻也是不會做出和大部分地面人有區別的回答的。
那麽花棠,會像是曾經迷茫的他嗎?
不知道林艾因此刻腦海中閃過的千折百轉,姜花棠聽到這個問題,第一反應就是——不會是她和執政官之間的關系被洩露了吧?
然而看着林艾因對她并不算敬畏巴結,只能算得上格外熱絡的神情,姜花棠遲疑着,最終只能給出一句幹巴巴的回答。
“呃,在我心裏,執政官閣下,當然是一位很優秀的政府型智能。”
姜花棠急中生智,突然想起了這個世界教科書第一頁對執政官的評價,然後就用這句話來回答男生的這個問題。
可她沒想到的是,聽到她的這句回答,男生的眼睛猛然瞪圓,就像是受驚而又格外驚喜的家貓。
“是嗎?你也是認為,執政官只是一個被創造出的智能,而不是永遠位于我們之上,主宰我們一切的神明?”
林艾茵聲音顫抖地問出這句話,即使他還記得壓低着聲音,卻已經控制不住激動的情緒
姜花棠:……
不知道為什麽,看着她的這位同學露出這麽激動的神情,姜花棠的心底泛出些許波瀾。
作為距離執政官最近,算得上朝夕相處的人類,她從小跟在執政官身邊,甚至一度将執政官當成是自己的父親,所以并不像智能世界裏大部分人一樣,有将執政官當成是高高在上,無所不能的神明。
因此對林艾因這句問話,她應該是回以肯定的回答的。
可是她的這位同學的問題和反應,不知道為什麽讓她突然有些不好的預感。
“……是吧。”
林艾因眼裏,突然燃起了無比明亮的光芒。
他第一次突破了和少女之間默契保持的距離,抓住了姜花棠的手腕,語氣肯定地說道。
“花棠,我果然沒看錯你。你果然是和我們站在同一條道路上的人,你跟我來。”
被突然拽住,還被一個算不上熟悉的男生拉着走的姜花棠,突然生出了些許迷茫。
“……???”
發生了什麽?
因為戴着終端腕表,姜花棠并不擔心自己在這個世界遇到什麽危險事情。
反而是林艾因的這番問話,讓她現在更能弄清楚他的意圖。
制止了終端腕表彈出的聯絡執政官的功能後,姜花棠稍微用力地縮回了自己的手腕,卻還是腳步稍慢,跟在了男生身後。
這時,林艾因已經拉着她走到了運動場邊緣的小徑上。
小徑上格外安靜,是脫離了大部分監控捕捉的地方。
因為綠地環境上的小徑鋪設,同樣受到智能系統的管控,有些情侶會花費昂貴的信用點數,為一個良好的戀愛環境,而選擇當前地點為屏蔽他人目光和交談的私人活動空間,之後智能系統會自動設置另一條道路。
在姜花棠還沒反應過來前,林艾因提交了以這塊地點為中心的五米區域,半小時內的私人空間申請。
申請完成後,他馬上脫下了自己的腕表,并且在她面前在腕表的光屏上選擇了自由活動時間的休息功能,并且将期冀的目光轉向了姜花棠。
姜花棠遲疑着,她知道自己的終端腕表根本不能随便關閉,不然一旦她以擇偶為理由申請私人空間,她毫不懷疑執政官下一秒就會出現在她附近。
不過可能是錯誤理解了她的顧慮,林艾因倒是沒有開口要求姜花棠和他一樣行動,
他只是從随身攜帶的高級儲物空間裏,拿出了一本珍貴的紙質書。
一本普通紙質書在智能世界需要花費的信用點,也不算小數。
這本書上也能看過被摩挲了許多次,卻被主人保存得極好的老舊痕跡。
——《自由的人類意志》
只是比較離譜的是,這本紙質書上的字跡,似乎都是出自于人手寫的。
不過一本厚厚的,由人手動抄寫的書,需要這個和她認識不久的男生這麽如臨大敵地交給她嗎?
對于林艾因的行為,姜花棠再度産生了一種迷惑,卻似乎有些熟悉的即視感。
而在林艾因的期待中,她翻開了這本書,并且試圖認真地閱讀。
除了這本書上的每個字,都是由手寫的,有些離譜以外,書裏的內容倒是和普通的哲學書籍沒什麽太大差別。
姜花棠看了幾頁,書中關于闡述人類天生具有自由意志的內容。
如果這本書在她原本的世界,應該是再尋常不過的內容。
直到男生按住她翻動的書頁,然後小心地往後翻動了幾頁,赫然出現了一張手寫的紙條。
——“花棠,你相信,人類應該天然就具有支配自己生命的自由嗎?如果你相信,請翻到35頁。”
為什麽一場原本普普通通的相遇和對話,最後竟然變得像是探子接頭一樣複雜?
姜花棠心中的迷惑更深了,那絲熟悉的即視感若有似無着,她跟着紙條上的指示,翻到了第35頁。
可那裏一片空白。
然而林艾因臉上的神情卻像是如釋重負了一樣,男生按住了她還想往後翻動的書頁,只是目光炙熱地問出了一個讓她猝不及防的問題。
“花棠,你聽說過,執政官身邊的小女孩嗎?”
姜花棠的神情有一瞬的不自然。
執政官?
小女孩?
執政官身邊唯一符合這個條件的,似乎只有她自己。
姜花棠很難不把這兩個詞和她自己聯系到一起。
然而林艾因并沒有注意到姜花棠的這點異樣,因為他早已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裏。
“這很奇怪,是吧?”
他試圖用着玩笑的語氣,提起這個在大部分民衆心裏,都像是一層陰翳一般的事件,并且希望這種閑聊似的讨論,不要激起姜花棠手腕上終端腕表的監控。
“執政官閣下,明明只是個政府型的智能,為什麽他的身邊,會出現一個小女孩呢?難道是他太寂寞了,所以制造了相當于是他孩子面孔的子系統嗎?”
姜花棠突然出聲問道。
“執政官身邊的小女孩?不,我沒聽過這個傳聞。”
林艾因一開始有點詫異,然而後來一想,看向姜花棠的眼神中又帶上了些許了然和心疼。
從來沒看過花棠的家人出現在學校裏,她也一向深居簡出,不和太多人來往,有傳言說她可能是災難中幸存的遺孤,現在看來,傳言也不是憑空而來吧。
林艾因的神情變得更加小心翼翼,只是比起先前的羞澀拘束,這一次看着她更像是看着易碎品一樣小心。
“對不起,可能……你不像我一樣,喜歡看這些無聊新聞……那我說一下‘小女孩’事件吧。”
姜花棠點頭,然而不知不覺間,她的心跳也變得和此刻的林艾因一樣快。
“那是我五歲的時候發生的事情,其實那天我已經對那天發生的事情并沒有多少記憶。只是我的父母,還有周圍的所有在那一刻在看執政官播報政務進程表的人,都看到了一秒到三秒左右的,一個我們從沒見過的小女孩,突然出現在執政官身邊,并且開口喊了執政官一聲父親的影像。”
姜花棠:……
經過林艾因“提醒”,姜花棠也從自己的記憶中翻找出了一段模糊的,她自己一個人呆着突然感到害怕,于是鑽出了自己的房間,并且用“鑰匙”直接來到執政官身邊的記憶。
那也是第一次,她在第三位撫養者臉上看到幾乎等同于是詫異的神情。
至于這段記憶最後,她的第三位撫養者也沒有責罵她什麽,只是好聲好氣地哄着大哭的她,然後抱她回房間,并且許下承諾,以後他會分出一道子程序時刻陪伴在她身邊,只要她喊出那句喚醒口令,那道子程序随時可以從休眠狀态中被喚醒。
随着記憶越來越清晰,姜花棠甚至能想起那時膽小又慫的她,窩在執政官懷裏,哭得又委屈又傷心的記憶。
在那時的她看來,成熟強大而溫柔周全的執政官是她眼裏最貼近“父親”這一詞的存在。
而第一位撫養者和第二位撫養者,因為非人的外表,反而不如第三位撫養者一般讓她一見就深感信賴,再加上第三位撫養者對她近乎是驕縱的态度,如果不是地球世界的正确教育,姜花棠非常懷疑自己可能會被養成一只嬌氣又蠻橫的熊孩子。
從回憶回到現實裏,看着林艾因仿佛說起一件極其恐怖高層黑聞的神情,如果說現在還有什麽詞語能更好地形容姜花棠的心情,那大概只有一個詞——“後悔”。
如果可以,她簡直想現在就獲得穿越時空的能力,把做了那件傻事的她自己先抓起來教育一頓,然後再對那時候對她毫無防備的執政官來一頓苦口婆心的教育孩子的長談。
可惜,她的“鑰匙”只能讓她穿越世界,而不能倒流時間。
“所以呢……,”姜花棠試圖用着輕松的語氣,将當前仿佛在說着執政官醜聞的隐秘氣氛沖淡一點,“或許那個小女孩,是執政官收養的……孩子?”
姜花棠本想說是其他人委托執政官教育的孩子,可一想起執政官的特殊身份,她突然覺得這種說辭反而聽起來沒有多少合理性。
可是,聽到姜花棠的這句問話,林艾因臉上的神情更加沉重了。
他似乎用着一點帶着憐憫,還有仿佛看着溫室內小心培育的盆栽般柔和,而不忍心打破她想象的柔軟語氣說道、
“是的,花棠。執政官之後并沒有就這段影像發表任何聲明,而在大部分民衆眼裏,他們都相信這個完美無缺的理由。”
緊接着,林艾因用着仿佛是略微誇張般的贊美,然而語氣又似乎是第三人的客觀立場,面無表情地說道。
“一位多麽偉大的領導者!作為一個被設計出來,完整運行一百七十二年的政府型智能,它在細致認真地處理世界各地大大小小政務之餘,還格外具有人文關懷地擔憂着得不到父母關愛的孩子的健康,所以親手養育了一位小女孩,循循善誘地教導她,直至她成人。”
林艾因用着一字一句加重的語氣說道。
“多麽偉大的神明!它明明不是人類,身上卻有着比人類更高,更寬厚如海洋般的父親般的慈愛和關懷。”
林艾因的眼睛原本是如同太陽底下蜂蜜顏色般的溫暖溫和,然而在提到這段話時,他的眼睛卻像是冰凍的湖泊樣冰冷。
然而那剎那的冰冷,快速得又像是姜花棠産生的一種幻覺,男生不好意思地撓着頭,繼續用着與聊天般柔和的語氣問道。
“花棠,你也是這麽認為的嗎?”
姜花棠:……有什麽不對嗎?
雖然林艾因的語氣怪怪的,這段話的意思又有點肉麻,可是想着第三位撫養者十幾年如一日待她的溫和耐心,姜花棠竟然覺得這段話仔細想來其實也沒什麽問題。
作為一位兢兢業業,毫無貪污腐敗可能,并且設計理念也絕對是為全體公民服務的政府型智能,姜花棠覺得她的撫養者是最優秀的領導者,也是最讓人信任而依賴的“父親”。
可是,從林艾因的語氣來看,他似乎并不是這麽認為的。
對于眼下的對話場景,姜花棠突然前所未有地生出了一種古怪的感覺。
這讓她很難不聯想起在地球互聯網上曾經風靡一時的一個段子。
“堂下何人,竟敢狀告本官?”
林艾因在她面前,表現出這麽不贊同她第三位撫養者,甚至抱有敵意的一面,并且還隐隐流露出似乎想得到她支持的态度,這很難讓一直對執政官閣下抱有如父親般好感的姜花棠不生出反感。
如果不是她清楚知道,這件事源于自己小時候最先犯下的錯誤,姜花棠覺得,她可能已經一走了之了。
“你難道是對執政官閣下有什麽不滿嗎?”
少女不贊同地皺起眉,微微生氣的神情并沒有折損她的半分顏色,反而使她原本就昳麗的容貌更多了幾分生機勃勃的盛色。
林艾因一時看傻了眼,等反應過來後,雖然堅持自己的觀點并沒有錯,他的氣勢卻忍不住再軟了半分。
“不是……我,我對執政官閣下,當然,沒什麽不滿的……”
林艾因對姜花棠的這番反應其實有所預料,或者說,正是少女這般鮮活而毫不掩飾的不滿神态,反而讓他更加覺得自己觸碰的是一個有血有肉,沒沾染半點世俗煙塵,讓他生出保護欲望的女孩,而不是他想象中只能高坐于雲端,遙不可及的神明。
可也正因為少女的這份單純,反而讓林艾因更加堅定了一定要救她于水火的決心。
林艾因冷靜了下來,他不急着說服少女,反而熟練地翻着紙質書上的書頁,直到出現第一個有折角的地方,他才停下手。
“花棠,你看看這頁吧。”
姜花棠不急于離開,看着林艾因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她反而更想知道,到底是什麽給了林艾因這份底氣,讓他如此堅信執政官一定藏有陰謀。
作為陰謀論中,之前完全不知情的主要角色,姜花棠心中甚至隐隐泛起了些許擔憂。
到底對執政官的這份“懷疑”,是只有林艾因一人這麽腦洞大開,還是星球上的大部分民衆,都已經懷疑動搖起了她的第三位撫養者的統治。
如果是後者,那麽她的第三位撫養者所說的“保險”,是不是也預見到了大部分民衆可能不會配合,反過來還會懷疑,甚至站在他的對立面的場景?
一想到這裏,姜花棠突然覺得手中的書都重如千鈞。
她現在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林艾因想讓她看的“證據”,到底是什麽?
然而等看着林艾因翻到的那一頁,姜花棠臉上露出些許困惑的神色。
這是一份,財政總支出表?!
這份手動謄寫,有些粗糙的政府財政支出表上,一個個粗糙的數字組合在一起,呈現出了無數巨大而繁複的政府支出和救濟數字。
姜花棠的神情從最初的迷惑,到後來似乎了解到了,林艾因想讓她看的到底是什麽。
“你是想說,財政總支出太高了嗎?”
姜花棠的語氣有些詫異。
她并不明白,既然這顆星球可采集能源已經接近紅線,準備舉星球搬家,那麽“搬家”所需要耗費的人力物力,從短時間來看,自然是格外高昂的,這算是什麽值得詫異的事情嗎?
然而一道若有似無的靈光在她腦海中閃過,沒等她找到這道靈光是什麽,林艾因就難以置信地問道。
“對啊!你看這些支出,明明我們在教育,醫療,救濟上花費的和前一百年差不多,可是在最近二十年裏,執政官公布出來的數字越來越大,而在暫時不公開詳細列表的‘其他’一項,現在幾乎占了總支出的百分之八十。執政官拿着我們的信用點,到底都做了些什麽?!二十年的時間,它還不能公開其他這一項的具體情報,這不就是說明,執政官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其實做了多少見不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