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為了她，他想活下……
這是什麽火星撞地球才能出現的神奇景象？！
邱父都已經忘了邱母上一次心平氣和地和兒子坐在一起, 是邱安逸小學，還是初中時候的事情了。
對于這個家庭裏真正一家之主地位的邱母來說，她看着兒子打游戲就足夠不正常了, 還陪着兒子打游戲？！
邱父走上前, 看着母子兩人若無其事地拿着各自手機, 玩着一款畫風和設計都有些奇怪的連連看。
他看着看着, 情不自禁地看了很久，直到他微微半蹲着, 腿都要發麻的時候，邱父才回過神, 忍不住打斷道。
“安逸啊, 還有媳婦, 你們在幹嘛呢？”
邱母被這突然響起的聲音震得突然回過神來，她嫌棄地看了邱父一眼。
“你被鬼上身了啊？走路也不出聲……”
好吧, 那還是他熟悉的老婆。
邱父松了一口氣, 讨好地笑着說道。
“沒有，我只是看你們玩游戲玩得挺開心的，沒敢打擾你們。對了, 你們這玩的什麽游戲啊？”
邱母還有點放不太開, 從邱安逸小的時候念到他長大，她一直秉承着游戲害人的信念, 可今天兒子讓她玩一款游戲，她怎麽也跟着沉迷進去了？
唉，果然是游戲害人啊，不過說回來，這游戲還是挺好玩的，比那些亂動的小人好玩多了……
邱母感覺自己的腿盤坐着也有點發麻, 她若無其事地将自己的手機塞到邱父手上。
“這關你先幫我玩着，我去買點早餐，很快就回來，記住了！不能讓我們家小乖挨餓了啊。”
目送着老婆離開，邱父看着畫風還是略微有些神奇的妻子，忍不住推了推自己的兒子。
“安逸啊，你媽今天到底是怎麽了？她竟然要親自去外面買早餐，對了，還有小乖是誰啊？這款連連看還有叫小乖的東西啊？”
邱安逸聚精會神地打通了自己那一關，才對已經不耐煩的父親耐心解釋道。
“爸，你別管這麽多，連連看你總會玩吧，你就幫媽玩着，你通關了攢下的能量，媽養的寵物會自己偷來吃的，這點你就別擔心了。”
邱父一半聽懂了一般沒聽懂，但總算明白了自己這個工具人的角色。
風風火火出去的邱母，不一會兒就帶着滿滿一大袋的早餐回來。
“別玩游戲了，出來吃早餐！”
邱父和邱安逸雖然有點不舍得手上沉燙的手機觸感，卻還是乖巧地坐在了餐桌上，不敢違背邱母在餐桌上不能玩手機的禁令。
然而他們眼睜睜看着邱母從房間裏拿出了兩臺手機，都擺在了自己面前，一邊吃着包子，一邊點着手機上的連連看。
“媳婦啊……”
邱父欲言又止。
邱安逸卻眼前一亮。
“媽，你都玩了，能不能讓我玩玩？”
邱母眼都不擡。
“乖乖吃你的早餐。”
邱安逸忍痛吃下了早餐，而吃完了早餐後，他也勉強恢複了一點清醒的意識。
算了，他到現在為止都沒感覺到有哪處頭疼腦熱的，還是別去醫院了，去醫院公司的假又難請。
邱安逸戀戀不舍地出門了，然而在公司毫無生氣地工作的時候，他突然接到了家裏的電話。
電話裏，邱母氣勢洶洶地問他。
“為啥我那游戲不準玩了？它是不是要充錢才能繼續玩的，我告訴你啊，充錢的游戲可不能玩！……它玩一天得充多少錢啊！我們家有多少錢能讓玩游戲浪費的……”
聽出邱母話語中的義憤填膺，咬牙切齒的意味，邱安逸連忙說道。
“不，媽，這游戲真不用充錢，它單機也可以玩，就是有個防沉迷機制，只能讓一張身份證綁定的用戶一天玩四小時，你知道吧？”
邱母第一次如此耐心地聽着邱安逸對游戲的解釋，語氣甚至稱得上和藹地問道。
“安逸啊，那我綁你爹的身份證，是不是就能再玩會這游戲了？”
邱安逸再度确認了，他媽和他不愧是親母子，坑的時候想到的都是他爹。
邱安逸含蓄地解釋，他爹的身份證已經被他綁定在老手機上了，他也把老手機帶公司裏來了。
然而邱母接下來溫和的話語，讓邱安逸不寒而栗。
“你爹的手機，你帶公司來幹嗎？不好好上班，成天就想着打游戲。以後不準帶了，今天早點回來，把你爹的手機帶回來，知道了嗎？”
邱安逸不情不願地應了一聲，換以前他早和他媽頂嘴了，可不知道為什麽，這一天裏他的心情都是格外的心平氣和，哪怕對着老板下班前說要開會的那張臭臉，他也沒生出多少怒火叢生的感覺。
可能，這就是他終于适應了職場，并且開始如魚得水的一天吧。
………………
安心地上了一天學後，姜花棠看着後臺激增的負面情緒收集額，多少有點驚訝。
第三位撫養者智能世界的終端全部安裝了她的游戲，收集到的可轉化負面能量多，她不驚訝，可是她自己的世界裏，她這款才推向市場沒幾天的連連看這麽火，就多少有點讓她不理解了。
打開後臺查詢後，姜花棠才發現，大半的負面情緒提供者，都源于那些恨不得一天肝滿二十四小時的玩家。
雖然在設計這款游戲的時候，考慮到收集負面情緒可能會讓人成瘾這一點，執政官已經做過了實驗，只是将負面情緒的收集率定在百分之五的額度，這種程度并不會讓玩家在離開游戲後成瘾，還有感覺到戒斷的不适。
而且如果玩家本身性格沉穩，沒有多少負面情緒産生，程序也不會強行收集，所以衣食無憂，家財萬貫，還有大權在握的這部分人，在玩游戲的時候除非身體确實有産生負面情緒的病症，不然在沒達到程序的檢測負面情緒收集線的時候，壓根就不會開始收集。
只有大部分因為抑郁情緒而到達損害身體程度的玩家，才會被程序以一個緩慢而穩定的速度收集着抑郁情緒。
在這部分情緒裏，病人，還有精神壓力較大的老人，長時間工作者提供的負面能量最多。
不過僅僅是這幾天的總收集量，就達到智能世界總收集量的幾百分之一，這已經足以說明這種負面能源有多可觀了。
經過她和艾伊，智能管家的讨論，姜花棠找到了原因。
智能世界裏的人們生活雖然忙碌，可是有執政官保證大部分資源的分配公平，再加上對執政官還能繼續擔任領導者的感恩，負面情緒才會産生得比較少。
可現在她的世界裏，因為客觀條件的限制，人們生活中能找到的排解負面情緒的渠道還比較少。
如果有機會的話，或許她還可以試試制作第二款游戲。
畢竟她的第五位撫養者，現在已經從過于乖順的反叛軍囚犯中找不到什麽樂趣了，或許第四天災的玩家們能給它帶來點新的樂子。
姜花棠将儲存凝聚成能量塊的負面能量體帶回了第一個撫養者的世界。
深淵世界原本如同冬眠的長蛇一般死寂，可是當察覺到她灌輸進的負面能量後，整個深淵如同重新被燒滾的廢水。
寂靜凝固的海浪沖湧而上，卷走了姜花棠丢下的大量能量塊。
趴在姜花棠肩膀上的幼龍似乎察覺到了什麽危險的氣息，即使是在昏迷中，它也還是下意識地揪住了姜花棠的一縷頭發。
從斷斷續續的短暫清醒中，它已經意識到了救了自己的人類并不是一個普通人，這個人類可能擁有穿越不同世界的神奇力量。
可歸根到底，她的身體還只是停留在一個普通人類的範疇，而在它斷斷續續的清醒昏迷中，它感覺到她的身邊實在有太多的危險怪物。
這些危險怪物就像是她的寵物一樣，龍間并不清楚她是怎麽收服的它們。
可作為領地意識極為強勁的巨龍，它本能地排斥救了它的人類，和這些它暫時還沒力氣對付的危險怪物呆在一起。
感覺到自己躺着的地方，源于少女柔軟清新氣息以及隔着衣物的肌膚溫熱觸感，因為危險而驚醒的龍間，努力從疲憊的昏迷中強行蘇醒，它中氣不足地吼了一聲，想讓少女趕緊離開這個危險的環境。
姜花棠有些驚訝，她沒想到自家養的幼龍在這時候竟然醒了。
幼龍外表還保持着呆萌得甚至有點可愛的六角恐龍形态。
它的小爪子扯了扯她的頭發，沒有半點疼痛感覺，連聲音都是細弱而顫抖的嗷嗚。
姜花棠下意識地如同安撫黑螺，小嬌它們一樣，摸了摸幼龍的頭，沒有察覺到幼龍陡然僵硬住的身體，她看向艾伊。
“艾伊閣下，它怎麽了？”
因為這段時間源源不斷的負面能量充入，即使沒有深淵撫養者的允許，深淵世界也不再對來自外世界的生物産生過多抗拒，因此姜花棠這次來深淵，順利地帶上了幼龍和艾伊。
全息投影裏，艾伊無奈地看着明明喊了他一段時間父親，最後又強行改口的姜花棠一眼，不過它還是記得先忙正事的道理，嚴謹地掃描一遍再回答
“可能是因為深淵的氣息，它産生了緊張和警惕的情緒……”
姜花棠這時也才想起，幼龍雖然受了重傷，可畢竟在重傷前也是一位世界級神靈存在，雖然深淵世界現在可能看不上這個氣息微弱，斷斷續續的世界級生物，可是龍間當然是能感覺到這個世界沉眠的世界級生物，可能對自己的威脅的。
“是我考慮得不妥當了，不如先把小龍送回去吧。”
然而被她含着小龍的幼龍，卻是用盡力氣抱着她的指尖，似乎身體還記得被她毫不留情丢下的記憶，幼龍努力抱着她的手指，通過細弱的叫聲努力傳達着不想被丢下的信息。
姜花棠有些不忍心，其實即使深淵撫養者沉睡，深淵世界裏也沒多少會讓她身陷險境的危險，不然她這個活體人參果早就不可能活蹦亂跳地活到現在了。
既然它不想被送走，那就先留着吧。
姜花棠将身體微微顫抖的小龍從肩膀上取了下來，放在自己的手掌裏，另一只手輕輕拍在它的背上，想讓它不要再害怕。
龍間氣極反笑。
他哪裏是自己害怕，他明明是擔心自己這個垂死的身體，可能會吸引和它世界裏的舊神一樣的同類，到時候還反過來牽連她好不好？
知道了這個小女孩是真心想救自己，可自己的身體也确實是無藥可醫後，龍間确實在一段時間裏産生過自暴自棄的情緒。
曾經的巨龍之王，如今變成一個連蠕蟲還不如的弱小醜陋生物就算了，還得被一個小女孩照顧着，現在這具弱小身體還軟趴趴的，除了吸引敵人過來以外，平時甚至連清醒一會兒都難以保持。
它繼續活下去，可能還牽連了救它的這個小女孩。
看着少女毫無戒心地靠近安撫它的手指，龍間一狠心，生出一種幹脆咬她一口，讓她真的厭煩他，将他丢在這裏的沖動念頭。
它張開了口，艾伊第一時間注意到了幼龍的異樣，也做好了随時張開防護屏障，如果這只怪物真的敢咬下去，之後無論如何也要把它丢給主體的決定 。
龍間張開了口，突然他想到了自己體內的詛咒。
不知道他的詛咒是否會因為血液，傳染到人類身上？
一想到這裏，它的力度一弱，吻部輕輕蹭了蹭少女柔軟而毫無防備的指尖，卻沒敢真的下口。
姜花棠感覺到了自己指尖傳來的一點觸感不同的溫熱。
她原本耐心地觀察記錄着深淵變化異樣的動作一停，看着幼龍的動作，她想到了什麽，體諒地開口。
“是餓了吧？艾伊閣下，您帶了蟲子過來嗎？”
在第三位撫養者記錄了幼龍的身體數據，得出了如今最适合這條受了詛咒的幼龍的食物，就是不含過強能量，也方便吸收的普通蟲子後，姜花棠也接受了這個設定，艾伊的儲存空間裏會放一袋新鮮剛死過的紅蟲。
艾伊當然清楚這是一場誤會，可看出這只怪物并不喜歡紅蟲，現在也并不是饑餓的狀态的它才不會好心提醒，它只想讓這只怪物多吃點苦頭，回報它剛剛可能對少女做出的不軌動作。
“花棠，趁熱喂它多點，這些可是新鮮的蟲子啊。”
艾伊溫溫柔柔地提醒着，只有感覺到這股惡意的龍間，看到了光屏裏執政官低下看它的冰冷一眼。
這個東西也很危險，而且對它抱有極強的惡意。
龍間瞬間生出警惕，不過在清楚這股惡意只針對他，不針對他身邊的少女的時候，龍間頓時松懈了下來。
有惡意就有惡意呗，它現在死豬不怕開水燙，對它惡意最大的，它身體裏的舊神詛咒還沒弄死他呢，龍間可不擔心自己又多了個敵人。
不過看到少女溫溫柔柔遞到它嘴邊的蟲子，龍間整條龍都綠了。
他昏迷的時候吃這些蟲子也就算了，醒的時候還讓他吃這些從蛋殼裏剛出來的時候都不會吃的蟲子。
他巨龍之王也還是有尊嚴的。
即使被餓死，他都不願意吃這些蟲子。
龍間鐵骨铮铮地想道。
然而姜花棠雖然可以在別的事情上讓步，可是在涉及第六位撫養者安危的事情上，她卻不想有太多的讓步。
她知道現在第六位撫養者能聽到她說的話，只是因為詛咒的緣故，第六位撫養者發出的無論任何語言或者是文字，都無法傳達他想要傳達的過多信息。也就是說，他們現在的這場談話只能是她單方面的交流。
而趁着第六位撫養者難得清醒的時間，姜花棠也心平氣和地在心裏打好了自己要說的內容草稿。
因為第六位撫養者體內的詛咒，可能會扭曲他們的談話內容。而且姜花棠的第三位撫養者執政官也曾告訴過她，第六位撫養者體內的詛咒，可能也對外界具有感知能力。這股負面能量。可能極度抗拒與第六位撫養者世界相關的一切。
所以如果她想幫助龍間，最好的方法其實其實是在不引起詛咒抵觸，對第六位撫養者産生傷害的情況下，将龍間當成一位寄居在她家裏的普通客人。
因為她體質的特殊，她可以讓第六位撫養者與她身體內的詛咒能量，達到一股相對的穩定平衡。
而要解除世界級神明所下的詛咒，只有滿足詛咒的條件，或者被詛咒者擁有反過來壓制住這股詛咒的強大能力，才有可能做到。
可如果第六位撫養者太不配合，甚至已經抱有尋死的念頭的話，那麽第二個條件可能達成的概率已經是小而又小了。
而第一個詛咒能夠達成的概率，更是虛無缥缈，即使是執政官，也不覺得能找出滿足詛咒解除的條件。
因為第六位撫養者世界的舊神，在臨死前對龍間抱有極大的惡意，這個詛咒包含了一位世界級神明的負面能量，即使是深淵意識也可能吞噬不了，甚至被這股詛咒能量反噬。
再加上詛咒達成的條件非常苛刻，大概率是由一系列發生概率極低的事件拼湊而成的，除非是詛咒的主人，不然其他人很難知道詛咒解除的條件。
所以在避而不談第六位撫養者世界的情況下，她唯一能與第六位撫養者交談的，也只有第六位撫養者養傷的事情了。
“您好，龍閣下。現在喂養給您的這些蟲子，已經是我能找出最适合您現在的身體吸收的食物了。如果您堅持不食用這些食物的話，其餘食物都可能破壞您體內與詛咒保持的平衡。我不想眼睜睜看着您死去，可如果連您自己都要放棄自己的話，那我也只能尊重您的意願，送您回原本的世界了。”
姜花棠這些話不帶半點威脅的意味，少女的聲音柔軟而低落，甚至帶着一點，因為無法拯救他的生命，只能眼睜睜看着他消逝的哀傷
她的父母曾經與第六位撫養者簽訂下契約，而這契約也在第六位撫養者生死危機的關頭救了他一命。可是她沒有強迫第六位撫養者活下去的理由。如果真的連第六位撫養者自己都放棄了自己，那麽作為一個局外人，她其實也只能尊重他的選擇，将他送回他原本的世界。
龍間有些許怔愣。
他沒有想到他那麽快就能得到，他一直盼望的結果。
作為巨龍之王。他從出生開始就沒祈求過任何生靈的幫助。
在成長過程中，也沒有任何一個生靈會用這麽輕柔溫憫的語氣告訴他，她不希望親眼見到他的死亡。
他理所當然地認為，他的生死與任何生靈無關，也絕對不會有任何人在乎。
可是這個僅僅和他相處了不過幾天的人類少女，那麽溫憫柔和地注視着他，并告訴他，她希望他能夠活下去。
龍間第一次生出了遲疑的情緒。
他沒有注意到，少女的眼神透過他，似乎停留在它體內虛幻的契約虛影上，曾經和龍間訂立了契約的父母身上。
姜花棠之所以對龍間天然抱有些許的好感，也是因為龍間身上留下的屬于她父母的契約氣息更加濃郁，簡直就像是她的父母仍留在她的身邊一樣。
可能是因為其餘撫養者自身的力量過于強大。在自身的力量極其微弱的龍間體內，屬于她父母的契約氣息，反而更加惹人注目。
所以如果第六位撫養者離開，她生出的不舍，也是出于對如此親近懷念的父母氣息，即将離開的濃濃不舍。
至于第六位撫養者如果真的在離開她後不久死去，姜花棠雖然也會有些傷感，但也不至于會像對待對待其餘撫養者一樣，會身體力行地進行勸阻和親自阻攔。
畢竟說到底，他們之間也不過是因為這幾天的相處而有些熟悉的兩個世界的不同生靈而已，她的父母這層樞紐，才是她對第六位扶養者天生抱有些許好感的緣由。
而看着少女縮回指尖的動作，龍間突然前所未有地産生一種強烈的預感。
就像是冥冥中的一股本能在告訴他，一旦他做出離開的決定，他将會失去命運裏一樣對他來說格外重要的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