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院中的積雪有仆役打掃看着還不顯,走到外邊一腳踩進去,竟是有半尺來厚。

通往摘星樓的山腳下停着肩輿,顯然是考慮到宓葳蕤行動不便。

肩輿旁站着四人,體型魁梧,面容皆藏着兇相。

雖然身着藥童衣飾,可看着更像時常見血的劊子手。

宓葳蕤心中覺得怪異,決明卻是面色微變。

四人中有一人他曾在虛無臺見過,虛無臺是處理死掉的藥人和藥童的地方,可想而知在那活着的人平日都要做什麽事情。

決明哆嗦了一下,只覺背後發涼。

宓葳蕤察覺到他的失神,在銳利探究的視線看過來之前開口打斷道:“可是到了。”

決明一怔,趕忙答道:“到了,大人小心腳下。”

宓葳蕤颔首,感受到來來回回打量的視線不禁冷笑。

若不是受人指使,平白無故的,這些人怎會用盯囚犯的眼神盯着他們。

不過宓葳蕤倒沒把這口鍋扣在窦章身上。

窦章這個笑面虎,若是有意針對他,也絕不會選這樣愚不可及的法子。

宓葳蕤放出兩成的威壓,這東西看不見摸不到,放肆的四人只覺雙腿發軟險些跪倒在地。

原本硬着頭皮的決明只覺周身壓力陡然一輕,整個人自在了不少。

再一看,打量他們的人不知為何都老實地收回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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宓葳蕤老神在在地坐上肩輿,引了靈氣壓至長竿,對他懷有惡意的人可甭想讓他以德報怨。

原本四人擡輕輕松松的肩輿,此時卻越擡越重。

宓葳蕤透過新換的紗質綁帶欣賞着山間雪景,不時看看這些人狼狽的樣子,心情沒受半分影響。

在山道中走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

矗立在白露山山頂的摘星樓已近在眼前。

外觀是并不常見的八角塔造型,屋檐角的勾頭瓦出挂着銅質的鈴铎。

風一吹,伴着屋面揚起的積雪“叮叮”作響。

鈴聲清脆,聽罷給人神思清明之感。

宓葳蕤看着鈴铎上缭繞的靈氣,感慨穿書至今總算見到了含着靈氣的死物。

死物若要沾上靈氣,需得有人日日用靈氣滋養,浸夠七七四十九日才行。

根據之前在青丘殿窦章所言,除了先代國師之後應當是再無人被神狐賜下神力,他本身也并無靈氣。

若沒猜錯,這摘星樓應當在先代國師生前就已建成。

此前傳話的藥童已稍快進入塔中禀報。

比起決明輕快的步子,擡着肩輿的四人已氣喘如牛,卻也只能有苦往肚裏咽。

肩輿落地。

宓葳蕤剛站起身,就聽到了窦章的腳步聲,宓葳蕤沒想到對方竟會出來迎他。

“若非有要事,也不至于今日積雪将你叫來。”窦章說話果然滴水不露。

任誰聽,都會覺得妥帖。

宓葳蕤腼腆地笑了下,“師父體諒,山道一路坐着肩輿,并不怎麽累。”

聽到這話,窦章笑得和煦。

視線無意撇到候在一旁擡轎的四人,呼吸一滞,轉頭看了看面色如常的宓葳蕤和他身邊叫不上名的貼身藥童。

心中暗罵,徐錦州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明明前段時日剛剛敲打了一番,剛解了禁閉,便迫不及待的作妖,竟是讓虛無臺的亡命之徒來擡肩輿。

窦章不耐跟在他身後幫他提褲子,可又不得不做。

一口郁氣不上不下,實在讓人憋悶。

片刻後,窦章才壓下火氣,警告着将這些人趕走,狀若關心道:“聽聞昨日五皇子邀你用了晚膳?”

“是。”宓葳蕤坦坦蕩蕩。

“如今你舊傷反複,五皇子不管是出于何種原因将你留在竹林海,你都要切記為師之前給你講的話。”窦章苦口婆心,“到底是天潢貴胄,心思複雜難辨。今後若是有什麽變故,只怕吃虧的是你。”

“弟子着實難以拒絕。”宓葳蕤蹙眉,表情帶着輕愁。

窦章見此,心中卻越發高興。

便是要這般才對,五皇子果然對他這個徒弟不同尋常。

進入摘星樓。

窦章和宓葳蕤都收了聲。

宓葳蕤不着痕跡地看了看屋內。

除了幾名侍候的藥童,還有一青年男子,見他們走進來起身說了句:“國師,宓少師。”

“屋內是莫講習。”窦章說道。

此人便是莫新語。

宓葳蕤跟着問候了一句。

三人依次落座,窦章便開口讓屋內藥童去外邊候着。

一陣響動後,室內歸于平靜。

窦章這才開口:“今日來,主要是為了祭神之事。”

“再有月餘便要舉辦祭神儀式,此前為師還擔心葳蕤受傷後恐勝任不了神使一職。如今看,葳蕤到底是最為合适的人選。”

“師父謬贊,弟子愧不敢當。”宓葳蕤打着太極。

“你的能力卓絕,年歲恰好是十六,此次神使之位非你莫屬。”窦章朗聲笑道,“莫講習此前也擔任過神使,你若是有什麽不明白的,可以多問問他。”

宓葳蕤點頭。

祭神儀式是白露山藥師以上弟子必修的功課,大致的規矩流程他是清楚的。

看了眼坐在一旁一直端着笑的莫新語,發現此人确實容貌俊秀,說一句美男子也并不為過,怪不得之前能被選為神使。

只是如今眼神駁雜,舉止間妖妖嬈嬈,顯得不怎麽正派。

“國師大人放心,新語定知無不言。”莫新語保證道,順便偷偷打量了一番坐在他對面的宓葳蕤,心中不禁一片火熱。

之前怎麽沒發覺宓葳蕤品貌這般不凡,想到某個詭異的點,看着宓葳蕤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這有沒有被滋潤過,到底還是不一樣的。

窦章将莫新語的眼神看在眼中,但他只做不知。

大皇子仗着昆城動亂,到底是少了些謹慎,竟會讓莫新語這色.胚來辦如此重要的事情,還真是被那寵妾哄的昏了頭。

不過這樣更好。

三皇子現下還不足以與大皇子正面交鋒,讓五皇子打前陣與大皇子針鋒相本就是他們計劃中的一環。

莫新語若是染指了宓葳蕤,只會讓五皇子對大皇子恨意更甚。

新仇加舊恨。

等五皇子回宮後,只怕朝堂會更熱鬧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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