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工具人蘭芷默默上前。

宓葳蕤并未讓蘭芷扶着,他站在原地,用手杖試探着慢慢往前走,“殿下?可是臣惹您生氣了。”

這話說的不輕不重,剛好能傳到喻蘇的耳中。

蘭芷明顯看到剛才還氣呼呼走到前面的主子放慢了步子,聰明地保持沉默。

至于決明,原本見五皇子發怒,不知跪還是不跪的他看到宓葳蕤這一連串的舉動,終是只剩目瞪口呆。

“殿下一直不開口,臣屬實有些心慌。”宓葳蕤語氣平平。

喻蘇回過頭,看到宓葳蕤在踽踽獨行。

整個人顯得脆弱而落寞,手杖敲在地面的聲音格外清晰,像是在控訴他方才幼稚的行徑。

“你又沒做錯什麽,何必心慌。”喻蘇停下了腳步,話中妥協的成分更多。

他沒有走回去,似乎确信宓葳蕤絕不會錯過。

宓葳蕤聽罷,臉上露出一絲淺笑,“臣錯沒錯,自己說了可不算,要殿下開口才行。”

這話聽着像是花言巧語,可喻蘇卻藏不住嘴角邊的酒窩,“倒是不知宓少師還會說讨巧賣乖的話。”

惹得皇子發怒,照理說是件心驚膽戰的事情。

可到頭來,似乎反倒是宓少師占了上風。

決明偷偷擡頭,發現五皇子正仰着頭專注地看着宓少師,這樣的眼神很熟悉,師兄看他也是如此。

這大概就是師兄所說的,床頭吵架床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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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雖與臣相識三載,可到底還未熟稔。不過往後日子還長,慢慢了解便是。”宓葳蕤走到喻蘇面前,停了下來。

一步不多,一步不少。

喻蘇呼吸一滞,“日子長,是有多長?”

“若是殿下不嫌棄,臣此生便賴着殿下了。”宓葳蕤的話裏有玩笑的意味。

喻蘇了然,卻記在了心上。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前能夠左右他情緒的人,終是沒有接着宓葳蕤剛才的話說下去,只輕聲道:“走吧。”

喻蘇眼中的複雜讓宓葳蕤愣了下。

衣袖被拉起。

喻蘇沒有選擇握住手。

宓葳蕤被動地跟在他身後,方才喻蘇的眼神……好像幾時看到過。

之後兩人均未挑起話頭,一路沉默着走到後山的溫泉莊子。

與上次誤入不同。

這次從莊子正門進入,才發現別有洞天。

整個莊子根據溫泉池的功效被分為三處,整體呈環抱之勢。

莊子內溫暖如春,與外邊的寒冷蕭瑟全然不同,穿在身上的大氅也因此顯得多餘起來。

宓葳蕤細細打量莊子各處,才發現此前誤入的地方只能算是冰山一角。

“藥泉在南側,我讓侍從帶你過去。”喻蘇松開衣袖,緩緩舒了一口氣,和宓葳蕤一道,難免有些無措。

“臣和殿下不在一處麽?”宓葳蕤随口道。

這話太過暧昧。

莊子裏的下人不禁用眼睛偷偷打量。

原來這就是傳聞中的宓少師。

觀之容貌,果然絕世無雙,怪不得能奪得五皇子的寵愛。

“自然不是。”喻蘇看着宓葳蕤和平常一般無二的表情,第一次體會到什麽叫無從下手。

這人到底是真傻還是裝傻……喻蘇頭疼,見下人們還在偷看,一道眼風掃過去,吓得衆人趕忙老實地做起手中的事。

宓葳蕤話說出口也覺得太過随便,可惜覆水難收。

既然喻蘇選擇糊弄過去,那他裝傻便好。

宓葳蕤跟在侍從身後走進藥泉所在的主屋。

他一向不喜歡被人伺候着沐浴,等侍從離開便順道打發決明去偏房候着。

藥泉中糅合了不少藥材,因此水色并不清澈。

宓葳蕤的胸腹都埋在水中,身子靠着池邊,胳膊閑閑地搭着,比起往常多了三分邪肆,看似毫無防備可手臂肌肉緊繃。

“主子,您這麽憂心宓少師,為何不将他身邊的貼身藥童找個由頭換了。”安順的聲音傳來。

“皇兄向來多疑,換掉決明還會派來其他人,不如先維持現狀。”喻蘇的聲音透着幾分疲憊,“如今人在竹林海,有蘭芷盯得他們也不敢輕易下手。”

宓葳蕤閉着眼,恍若未覺。

不過心裏作何感想,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溫泉那日後。

宓葳蕤每隔兩日便會去一趟摘星樓。

大概兩回後,他發覺喻蘇開始頻繁地離開竹林海。

往往五更便起身帶着侍衛悄聲離開,直到夜裏子時才回到屋中。

這樣過了七日,宓葳蕤的臉色一日比一日沉郁。

許是三年前那場天花的緣故,喻蘇的身子虧空了不少,若是不精心養着多少于壽數有礙。

可如今不知為何每日早出晚歸。

雖說随身帶着的平安扣能滋養幾分,不過再這樣耗上些時日,定會受不住累卧病在床。

再者就算是康健的人,也經不起這般折騰。

“呦,宓少師這臉色可不怎麽好看啊。”徐錦州走進院中,看到靠在躺椅上的宓葳蕤忍不住開口諷刺。

跟在徐錦州身後的三名繡娘垂着頭,不敢作聲。

宓葳蕤本就蹙着的眉又深了兩分,心裏念着喻蘇竟是沒發現有人進了院子。

警惕性變得如此之低,這可并非好事。

心情不愉,開口自然不會有什麽好話:“我說今日怎麽有些頭痛,原來是院子裏多了只叽喳不停的麻雀。”

“你!”徐錦州氣急。

“這是竹林海,該說什麽,徐藥師最好想清楚。”宓葳蕤說完起身自顧自進了屋。

徐錦州被晾在屋外,只覺院中下人和身後的繡娘都在嘲笑他,怒聲道:“站這幹什麽,還不進屋去給宓少師量衣。”

“是。”領頭的繡娘匆忙應聲。

本來今日想借着量衣的機會在五皇子面前露露臉,沒成想五皇子只在書房中允了他們入院,最後竟是連臉都沒露。

盤算落空,徐錦州也不欲在宓葳蕤的院子多呆,憤憤地看了一眼陽光下耀眼的琉璃瓦片,随後甩袖離去。

“宓少師,奴婢紅豆,是宮中造辦處的管事宮女。”紅豆上前一步,躬身行禮,“得了國師的話,今日特帶紅玉和紅綢來給宓少師量衣,還請宓少師起身。”

“嗯。”宓少師點點頭

量衣的時間并不長,前前後後怕還不足一刻。

做完事紅豆也不耽擱,領着兩名繡娘離開。

宓葳蕤想到那個名叫紅玉的繡娘方才趁量衣四處打探的眼神,思忖片刻後,開口道:“決明,今個起得早,我要午睡片刻。”

宓少師并無午睡的習慣,怎會突然提起。

決明看到宓葳蕤眼中的寒芒,垂下頭低聲道:“大人放心,不必擔憂有人擾了清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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