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白露山落下第二場雪的時候。

年味随之漸濃。

宓葳蕤和喻蘇之間維持着一種不可捉摸的平衡。

可比起以往,似乎又多了幾分親近。

院中的下人皆換上了嶄新的冬服,不過幾日院落處處煥然一新,便是屋頂都掃去了積雪将瓦片擦得锃亮。

如今已是深冬時節。

本性使然的緣故。

宓葳蕤不免整日愈發懶散。

只要無事便成天窩在暖閣裏打瞌睡,就連摘星樓的刻本也沒法讓他提起精神。

倒是喻蘇一如既往的“冬練三九夏練三伏”,每天天不過微微亮便起身習武。

宓葳蕤也說不清自己是什麽心思。

總之從前幾日起,在夜裏變作狐貍送藥後,他也不再半夜跑回自己的院落,只等喻蘇結束晨練,才慢吞吞回屋。

反正白日裏也清閑,便是困了大可趴着睡一覺。

蘭芷正指揮着院裏的下人将新鮮的食材歸置進小廚房,屋外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

“蘭芷姐姐,宮裏來人啦。”春花一路小跑沖進院內。

窩在搖椅上宓葳蕤聽到說話聲,腦袋擡都不帶擡一下,也就時不時晃動的尾巴證明他還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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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毛躁躁的,像什麽樣子。”蘭芷看着兇巴巴的,可春花現在一點都不怕,“宮裏的人已經走了多半的山道了,再有兩刻應當就能到竹林海。我剛去了主子的院落,杜若姐姐和安順都不在。”

“行,我知曉了。”蘭芷心中有數,“你在這看着點,我去給宓少師打個招呼。”

宓葳蕤在蘭芷敲門進屋的前一刻,收起耳朵和尾巴。

在竹林海住得久了,宓葳蕤不用想也知道蘭芷是來作何。

因為格外注重禮數,是以蘭芷做事前定會通報一聲,他早就習以為常,揮了揮手算是首肯。

宓葳蕤站起身活動了一番。

有宮中的人來,喻蘇一會兒肯定要回竹林海。

正好前兩日洞府內的萬年桃木終于生出新枝,宓葳蕤便從舊木中選了一枝截斷,也不用擔心桃木失了血脈。

別看這桃木枝平平無奇,可卻是辟邪的好東西。

宓葳蕤一直沒忘記窦章篤定的神情,他看不出自己和喻蘇身上到底有什麽不妥。

既然如此,防範于未然總是沒錯的。

花了七日用萬年桃木做了兩串手串,每顆珠子都是用靈氣慢慢打磨而成,對付詛咒或是傀儡術綽綽有餘。

趁着這會兒空當,宓葳蕤打算尋個合适的東西把珠子穿起來,正好給自己找些事情做。

院子的另一邊。

傳旨太監柳四喜笑眯眯地踏進竹林海。

上回惠仁帝派來的太監便是他。

算不上熟人,但到底不是生面孔。

蘭芷将人帶到待客的廂房,上了熱茶後說道:“還請公公稍等片刻,主子身子弱,每三日便要去後山溫泉泡湯驅寒,我已尋了人去禀告,應當一會兒便會回來。”蘭芷說着奉上一疊顏色淺淡,清香雅致的糕點,“這是竹林海廚子拿手的梅花糕,喜公公先甜甜嘴。”

柳四喜心中熨帖,尖細的嗓音也溫和了不少,“蘭芷姑娘客氣了。”

蘭芷只笑了笑,便退了出去。

柳四喜身邊的小徒弟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師傅,五皇子的住處我看比宮裏邊還安逸嘞!”

“你懂個屁。”柳四喜“呸”了一聲,“這裏便是金山銀山,對皇子而言都是流放,你當着舒服,離了皇宮的皇子那還能叫皇子麽。”

“師傅說的是,我哪能有師傅看得清楚吶。”小徒弟陪着笑,趕忙給柳四喜捶捶背。

柳四喜哼哼了一聲,算是翻了篇。

喻蘇進屋時,裝着梅花糕的碟子已經見了底,可見味道确實不錯。

柳四喜作勢要跪,喻蘇上前兩步扶住,“喜公公不必多禮。”

這樣的慶幸柳四喜早就習以為常,做奴婢的,動辄下跪都是難免的事,但做到他這個位置,能受得住他大禮的人,除了皇上倒也再沒幾個。

喻蘇扶住,他也就順勢站直了身,“多謝五皇子。”

喻蘇點點頭,兩人各自坐下後,渴望又小心翼翼地問道:“喜公公此番前來,可是父皇有什麽交代?”

“可不是皇上惦念着您,到底是父子連心,近來皇上一想到您能痊愈回宮,便心喜難抑。”柳四喜說着,讓小徒弟把帶來的東西呈上來,“這福字和鹿肉,都是宮中頭一份的,‘福祿’雙全,也是給您回宮起個好兆頭。”

喻蘇臉上的希冀和感動不似作僞,眨了眨眼的功夫眼中便染了濕意。

“還請公公替我轉達,兒臣自接到聖旨以來,時常激動地夜不能寐。”喻蘇哽咽了一下,他仰了仰頭,似乎是要把眼淚憋回去。

此情此景,柳四喜和身後的小徒弟緊跟着也抹起淚。

更不用說站在一旁的蘭芷杜若安順三人,皆紅着眼眶隐忍不已。

一屋子都是演戲的高手。

柳四喜更是“個中翹楚”,再開口竟是哭濕了一條帕子。

“如今離着除夕不過半月,宮中事物繁忙,皇上身邊少個人侍候,到底放不下心。”柳四喜說着還不忘擡高自己,“少師不必挽留,奴婢今日便回了。”

皇上身邊哪能缺個太監,但現下誰都不會開口戳破。

柳四喜出聲打算告退。

喻蘇吩咐道:“安順蘭芷,你二人去送送喜公公。”

柳四喜面上推卻一番,最後還是順了喻蘇的意,接過裝了金裸子的荷包,感受到荷包的分量,滿臉帶着笑說了幾句吉祥話才悄然離開。

屋子的門推開又關上。

呈放着福字和鹿肉的盤子将不大的桌子擺的滿滿當當。

從門口鑽進來的風揚起下面墊着的紅布,映入眼中的暗色掩住了喻蘇眼底的陰郁。

他擡手拿起惠仁帝親手寫下的福字,其中的肅殺之氣撲面而來。

喻蘇的指尖下意識收緊。

片刻後才緩緩松開,不着痕跡地撫平被捏的有些發皺的紅紙邊緣。

“去貼在我屋內。”喻蘇朝着杜若吩咐道。

杜若颔首,上前兩步雙手接過喻蘇手中的福字。

喻蘇的情緒已恢複如常,在杜若離開前又說道,“宮裏送來的鹿肉不少,稍後你去宓少師院中,請他過來一同用晚膳。”

話音剛落。

宓葳蕤随着送完柳四喜的蘭芷安順一同進入院中。

“看來今晚又可以吃白食了。”宓葳蕤半開玩笑道,“臣不請自來,還望殿下不要見怪。”

還真是說曹操曹操便到。

喻蘇清了清嗓子,“本就是要邀你過來,早些晚些不妨事。”

“殿下這是受風了麽?怎麽聽着聲音有些啞。”宓葳蕤早就看到喻蘇還泛着紅的眼眶,臉上的淚痕也未擦盡。

看着有些……我見猶憐,本就找人疼愛,此刻便是更甚。

只是這眼淚不知為何而來。

宓葳蕤看着,驟起的不悅讓他上揚的唇角抿成一道直線,這不悅并非對着喻蘇,而是惹得喻蘇如此的人。

他心中猝然冒出一個跋扈的想法。

——喻蘇便是哭,也得是因他而起。

宓葳蕤藏在袖中手松松握握,這個蠻橫的想法讓他的體內的血液似乎都随之沸騰。

喻蘇自然不清楚宓葳蕤心中所想,仗着他看不到,随口道:“可能是從後山回來的路上吹着了,喝些姜湯暖暖便好。”

宓葳蕤許久沒說話,喻蘇被他的沉默搞得莫名心慌,也不知如何打破這個局面。

看着喻蘇欲言又止的模樣,宓葳蕤終是默默嘆了口氣,輕聲道:“那殿下快進屋吧,屋外到底不暖和。”

“嗯。”喻蘇狂跳的心因為宓葳蕤的話漸漸歸位,他側過頭看了看走到他一邊的宓葳蕤,對方明明看不到,卻依舊給他一種強烈的視線感。

蘭芷和安順跟在兩人身後,一同進屋。

“送走了?”喻蘇問。

“是,主子。”蘭芷答道。

“喜公公走之前還特意給奴婢說了句,他會将您的話如實轉達給皇上。”安順補充道。

“他這是在示好。”喻蘇看着茶碗上的裂紋釉,“柳四喜這人最會鑽因,當年高德海被下了大獄他還能脫身而出,依舊待在父皇身邊,可見還是有幾分手段。”

宓葳蕤有些驚訝,喻蘇說這些話時并未避開他。

“行了,安安穩穩送走便好。”喻蘇放下茶碗,碗底與桌面觸碰發出輕響,“下去吧,該準備的便準備起來。”

蘭芷安順應聲,喚了屋外的婢女進屋,一齊将柳四喜帶來的其他東西拿了出去。

屋內只剩下宓葳蕤和喻蘇兩人。

“你是不是在想我剛剛說話為何沒避開你?”喻蘇也不掩飾。

不管宓葳蕤如何猜測,自從他想通兩年前那出事情的關竅後,要怎樣做便成了他一人的事。

宓葳蕤無奈地笑笑,“殿下還真是的……”

“祭神儀式後,你定然要随着國師進宮。”喻蘇言語間全然一派認真之色,“宮中不比白露山,父皇身邊的三個大太監各司其職,柳四喜便是與你打交道最多的一個。雖不過是個心思奸猾的內侍,但若是想給你下絆子,也會麻煩不已”

明明喻蘇在一本正經地和他宮中人情往來,宓葳蕤卻不知怎地有些心癢癢。

這一心癢,宓葳蕤就喜歡胡說八道,“殿下處處為臣考慮,臣之前許諾一生一世,如今看,只恐還不盡夠,怕生生世世才能還得了殿下的恩情。”

“這點小恩小惠便值得你如此大動幹戈。”喻蘇笑得漫不經心,實則心中忐忑,“我能做,別人自然也能,那你如何能還的清。”

“于殿下而言是小恩小惠,但對臣來講卻是天大的恩情,更何況心意不同,誰能比得了殿下對臣的真心呢。”這膩人的話怎麽說出口的,宓葳蕤自己也說不清,想到了也就這麽說了。

“宓少師如今哄人的本事果真不小。”喻蘇洩露出的笑意不減。

過如今已不像往常語塞,也能順着宓葳蕤的話調侃兩句。

“殿下愛聽便好。”宓葳蕤看到了喻蘇嘴角邊露出的酒窩,跟着笑了,“這話臣也只對殿下說過。”

“今後也只能對我說。”喻蘇吶吶出聲,說完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将心裏的話說出了口,趕忙掩飾道,“若是給別人也這般說,免不了落得一個油嘴滑舌的名聲。”

“殿下說的在理。”宓葳蕤借着喻蘇給他倒茶的空當,摸索着拉住他的手,将早就準備好的桃木手串套在了喻蘇腕子上。

串起珠子的繩線,宓葳蕤最後選擇了金蠶絲。

冬暖夏涼,入手柔軟卻韌性極佳。

“這是?”喻蘇想擡起手看看,奈何腕子還被宓葳蕤握着。

“是手串。”宓葳蕤撚了撚手串附近瑩柔的皮膚,“看來大小正正好,這手串帶着對殿下身體好,之前的解毒丸幫了臣不少忙,回禮總歸是要有的。”

喻蘇收回手,擡起手腕細看。

從上回的平安扣,到這次的手串,喻蘇看得出這兩件東西絕非凡品。

宓葳蕤生活在白露山中,這山裏若是有什麽天材地寶,哪能留到今日,他清楚宓葳蕤有秘密,他也一樣。

秘密之所以能稱之為秘密,便是不能輕易宣之于口。

一旦說出口,原本的平靜便會被随之打破,所以他寧願裝作糊塗。

只是今日看到這串手串,曾經一晃而過的想法又重回腦海。

如果說,宓葳蕤是夜裏出現在他卧房的神狐,有這等天材地寶似乎也就不那麽奇怪了。

“你見過神狐麽?”喻蘇問得有些沒頭沒腦。

宓葳蕤不明白他為何會有此一問,但還是回道:“若是說青丘殿內供奉的那尊石像,倒也算見過。”

一說到那尊石像,宓葳蕤就想笑。

無他。

實在是太醜。

就算咧着嘴笑的模樣暫且能看得過去,配上那身後豎着的九條尾巴,也讓宓葳蕤不知從何說起。

喻蘇盯着宓葳蕤看了看。

舒展的眉眼不似作僞。

雖說發色毛色還有眼睛相似的厲害,但也許真的只是湊巧。

畢竟人怎麽可能變成狐貍呢。

恰好杜若的說話聲從門外傳來,喻蘇便收了心。

晚膳已準備妥當。

擺放着食材炭火的涼亭此時被厚厚的簾子圍住,只留一處開口。

寒風被隔絕在簾子外,坐在其中感覺不到絲毫涼意。

果木炭散發着誘.人的香味。

雪中賞景,本就別有一番風味,更不用說配上烤着煨着的鹿肉和果酒。

待宓葳蕤和喻蘇坐下。

蘭芷便拿起小刀,片出表層已經烤的焦香的肉片依次放入兩人碗中。

宓葳蕤接過碗筷後,攜起一塊兒烤的滋滋冒油的鹿肉,入口的鮮嫩讓他忍不住贊嘆:“還是殿下會享受。”

“慢些吃,小心燙嘴。”喻蘇笑笑,将碗中溫度适宜的鹿肉一股腦夾給宓葳蕤。

蘭芷見狀,加快了手裏的動作,深怕餓到了自家主子。

比起這廂宓葳蕤和喻蘇的閑适。

遠在千裏外的京城內氣氛卻猶如緊繃地弓弦。

德妃宮中已摔壞了三套茶具,如今第四套也岌岌可危。

“娘娘,您可不能自己先亂了陣腳啊!”德妃身邊的大宮女珠翠勸道,“五皇子離宮三載,他在宮中的根基哪能比得上您和大皇子。”

“是,你說的沒錯。”德妃撫了撫胸口,“可他的外祖和兩個舅舅在朝中的勢力不容小觑,況且此番回宮,是皇上親自下的聖旨,其中到底有何深意,便是我也難以猜透。”

珠翠笑了笑,胸有成竹道:“還沒來及告訴娘娘您,五皇子的外祖和兩個舅舅根本不足為懼。”

“何出此言?”德妃猛地看過去,狠戾地眼神吓得珠翠心頭一跳。

她穩住心神。

“您還不知道,五皇子的那兩個舅舅和外祖并非一條心。”珠翠這話是貼在德妃耳邊說道,“丞相作為父親自然心疼柔妃留下的五皇子,可兩個舅舅不得為了唐家的今後做打算,把寶壓在離宮三載的五皇子身上,那不是傻麽。”

“倒是有理?可難免……”德妃半信半疑。

珠翠接着說道:“娘娘還記得大皇子救得一名名叫綠衣的女子麽?”

“你說的,是那個清倌?”德妃确實有印象。

這個叫綠衣的,是大皇子迎娶正妃前不久救下的,當初兒媳的娘家還特地進宮旁敲側擊了一番,生怕大婚前便留下庶子,委屈了自家姑娘。

“正是娘娘說的這位。”珠翠點點頭,“如今那綠衣改了名,叫婉柔,是唐家大爺新迎進門的良妾。”

德妃喜上眉梢。

“他有這等心計,我也就放心了。”德妃神情總算舒緩了下來。

福樂宮又恢複了一片歡聲笑語。

只是沒有人注意到,平日裏的通傳宮女将這一切都聽在了耳中。

宮中的風聲向來變化的快。

德妃之前的焦躁後宮衆人看在眼中,尤其是淑貴妃樂得看她笑話。

可這才幾日,原本着急上火的德妃便有了閑心與三名低位分妃子同游禦花園。

不少人想探聽原因為何,結果皆敗興而歸。

淑貴妃同樣不解,但她耐得住性子絲毫不慌,畢竟她手中捏着的底牌絕對能讓她立于不敗之地。

五皇子遲早回宮,這大戲開場,你方唱罷我登臺,德妃絕對不會坐以待斃。

她到時只需做個看客。

沒有人會在祭神儀式前去觸皇上的眉頭。

宮中喜氣洋洋。

如此,時間一晃便到了除夕家宴。

和往年相比,今年的家宴除了惠仁帝多提了幾句五皇子,似乎并未有任何改變,但衆人明白,這是惠仁帝釋放出的訊息。

家宴結束後,惠仁帝按計劃啓程白露山。

此番出行聲勢浩大。

光是護衛便帶了三千餘人,更不用說随行的太監宮女。

一路上走走停停。

抵達白露山,已是十日之後。

窦章早就接到了騎行護衛的通報,是以惠仁帝到達時,白露山中所有人皆跪在山腳下恭迎帝王車辇到來。

五皇子和窦章跪在最前。

宓葳蕤作為少師,離得不遠,就在喻蘇身後不到兩步的位置。

惠仁帝踩着馬凳走下車辇,随後徑直走到喻蘇身前将他扶起,嘆息道:“皇兒受苦了。”

上來就打親情牌。

宓葳蕤看着惠仁帝挑不出錯的神态舉止,心中感嘆到底是為君者,只是在位二十餘年,此時周身龍氣已顯出頹勢。

喻蘇仰頭看了看闊別三載父皇随即垂下頭,和記憶中幾乎沒有差別的樣貌。

他曾認為父皇最愛重母妃,可這一切在一夜間天翻地覆,什麽寵冠後宮,都生生變作笑話。

喻蘇身體微微顫抖,似是激動地難以自已,“山中一應俱全,且有國師照料,兒臣并不覺得苦,只是……”

“只是?”惠仁帝挑挑眉。

喻蘇語氣露出些羞赧,“只是不在父皇身邊,不能替父皇分憂,兒臣甚是愧疚。”

“哈哈哈。”惠仁帝笑聲舒朗,“你有這份心就足夠了,此次随父皇回宮,今後替父皇分憂的日子不會少。”

“五皇子至純至孝,皇上舐犢情深。”窦章的馬屁拍的不着痕跡,“神狐見到,也會感而落淚的。”

宓葳蕤摸了摸自己的臉。

很好。

他一點都不感動。

平日裏他也沒少見窦章在神狐面前如何虔誠,可遇到事情,用神狐來扯大旗,窦章同樣做的順溜。

惠仁帝到底奔波了十幾日。

演完父慈子孝,便遣散了衆人。

宓葳蕤看着喻蘇跟上去的背影,獨自回到竹林海。

決明跟在他身後,思慮良久後,開口道:“大人,三日後便是祭神儀式,如今還住在竹林海是不是有些不妥?”

“殿下沒有開口,便不用離開。”宓葳蕤不知道喻蘇是什麽打算,但他心中有成算。

總之也就這三天的功夫。

祭神儀式之後,便是再想住恐怕也不太可能。

惠仁帝在白露山的三天。

山中格外平靜。

往日難免的争吵都銷聲匿跡。

宓葳蕤為祭神儀式做着最後的準備,他并不打算一直假裝眼盲。

畢竟這種事,免不了會有暴露的可能。

可他眼睛所中的毒,是解藥失傳已久的蛇纏。

如今制出解藥已并非難事,但于他卻是弊大于利。

多少不論,超品丹藥再稀有,歷代國師也都有所成,但能解蛇纏便意味着他在用毒一道可謂登峰造極,沒有帝王願意在自己身邊留下無法掌控的存在。

是以若是用解藥來解蛇纏。

不僅會讓窦章和三皇子心生防備,能不能安安穩穩坐上國師之位恐怕都要存疑。

真相還未完全揭開,決不能讓自己泥足深陷,所以這次祭神儀式,對宓葳蕤來講便是最好的機會。

有什麽能比神狐賜福,讓他恢複眼睛更完美的法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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