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宓葳蕤并未立即開口。

身上的蓑衣不停地往下滴着水,落在石板上很快積出一灘水跡。

喻蘇看到他沾了風雨衣擺和發絲,目光一頓,清冷的面容不再無懈可擊。

廊檐外的疾風驟雨卷攜着遒勁的力道,仿佛要将一切擊碎。

宓葳蕤走近了些。

挺拔的身形将喻蘇籠罩在他的氣息之下。

喻蘇看他的眼神像是帶着防備的貓崽,明明有些膽怯卻還揮着爪子,指不定什麽時候便會給他來一下。

原本宓葳蕤心中藏着的怒氣,見此散了不少。

不過即便如此,他依舊沉着臉,直把喻蘇逼退了一步才輕聲道:“臣來陪殿下用膳。”

留在書房侍候的都是喻蘇的心腹。

主子未曾開口,他們只得裝作隐形人,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喻蘇從宓葳蕤的眼中看出了不愉,他張了張嘴,在宓葳蕤迫人的視線下,終究一言不發地側了側身。

宓葳蕤順勢走進書房,見喻蘇腳步未動,回過身,反客為主道:“殿下,晚膳就擺在書房可好?”

“嗯。”喻蘇聲音很低,但杜若和蘭芷在話音落下的一刻就動了起來。

廚房準備的吃食很清淡,想來是考慮到喻蘇未用午膳。

皇子分例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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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菜一湯,葷素搭配。

便是宓葳蕤突然到訪,兩人一同吃也是夠的。

蘭芷和杜若将食盒中的飯菜一一擺放好,便極有眼色地退了下去。

宓葳蕤見喻蘇不動,也不着急擡手盛了一碗湯放在喻蘇面前,“殿下不動筷,臣也只能陪着您一同餓肚子。”

“我不餓,你吃便是。”喻蘇意思着夾了一筷子素三絲放入口中,吃的味同嚼蠟。

“剛在書房外需得做戲,如今進屋,殿下對臣也要這般麽?”宓葳蕤笑着吃了口打了花刀的清蒸鲈魚。

喻蘇剛剛拿起湯匙砸進碗中,神色不定地看向宓葳蕤,“宓少師這話什麽意思?”

“臣不知今日皇上召見殿下為何,但殿下拿自己的身子做賭注,臣心疼。”宓葳蕤說的很明白。

穿書至今,他終于看清了伽邑國宮中盤根錯節的形勢。

大皇子的目标顯然是皇位無疑。

為此他和他的母妃德妃,三年前不惜朝柔妃和喻蘇下手。

本以為柔妃身死,喻蘇被逐白露山,便能一勞永逸。

可他們萬萬沒料到,惠仁帝對他們做下的事心知肚明。

當年他能未免柔妃一家獨大而假裝不知德妃陷害一事,今日便能借着同樣的理由重新讓喻蘇回宮。

大皇子和德妃仗着昆城地動,帝王寵信,三年的功夫下來,到底沒了以往的謹慎。

私下勾結窦章,以為窦章倒戈。

實則窦章倒戈只不過是得了惠仁帝的授意。

這就是為何惠仁帝打消了對他的疑慮後,一定要将他和喻蘇割裂開的原因。

他是窦章選定的下任國師,之前眼盲恐還需窦運作一番,現在沒了這個顧忌,他又煉出了超品丹藥。

不是他過分自信,成為國師于他只是時間問題。

然而惠仁帝絕不會允許國師與任何一個皇子關系過密,國師能看得見伽邑國的國運,能預知福禍,更不用說,他每日服用的丹藥便是國師煉制。

一旦國師與皇子勾結,對惠仁帝無疑是巨大的威脅。

可即便這般嚴防死守,惠仁帝還是馬失前蹄,他以為自己運籌帷幄,實則窦章早就在暗中為貴妃和三皇子做事。

宓葳蕤感慨。

若不是書中最終三皇子登基為王,而他此前又在青丘殿偷聽到了窦章與紅玉的密談。

根本無法聯想到,此時在朝中平平無奇的三皇子竟是拿捏住了窦章,并驅使其心甘情願地為他做事。

徐錦州是窦章的把柄沒錯,但絕不僅僅如此。

之前在青丘殿偷聽時,窦章打開法器沖向他的那一小縷靈氣就是證明。

現下他暫且無法得知那縷靈氣的來源。

不過這并不妨礙他清楚地認識到,他是窦章選來牽制喻蘇工具,雖不知如何牽制,但他和喻蘇間的聯系便已然難以斬斷。

如今回宮在即。

不管是出于自保,還是其他原因,他必須讓喻蘇知道他并無惡意。

不論喻蘇懷疑與否,他都要掃除兩人間的障礙。

況且從之前的事情看,喻蘇待他似乎還存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意。

“你到底想說什麽。”喻蘇坐直身子,垂下的手悄悄握拳。

他确實是在做戲,做給惠仁帝看。

若是他知道宓葳蕤要害他,還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只怕他和宓葳蕤進宮後,日子都不會好過。

他不願宓葳蕤被扯進皇位之争中。

這人合該站在高處,不沾一絲塵埃。

“這頓飯後,殿下恐怕便要将臣趕出竹林海了吧。”宓葳蕤幹脆也放下了筷子,“皇上給殿下到底說了什麽,臣不知,但殿下就此疏遠,還真是無情吶。”

喻蘇眯了眯眼。

宓葳蕤到底知道了些什麽,為何他一副了然于胸的樣子。

“你說的不錯。”喻蘇擡頭,對上宓葳蕤那雙似乎要看透他內心的眸子,深吸了一口氣,“吃完你便回屋收拾一番,回你自己的院子。”

“如今你傷勢大好,眼睛也已經恢複,沒有理由在住在竹林海了。”

宓葳蕤猛地湊近。

“你?!”喻蘇迅速起身向後一退,拉開了與宓葳蕤之間的距離。

凳子被掀翻在。

喻蘇不妨之下膝蓋撞到了桌子邊沿。

輕微的疼痛讓他皺了皺眉頭,看着并不顯。

宓葳蕤捕捉到喻蘇微變的神色,跟着站起身,強勢地将喻蘇拉住帶進書房內間,然後不容分說地将人壓到用來休息的軟榻上,伸手便除去了喻蘇的鞋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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