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是我
“是嗎?”蘇明軒淡淡的說道,“那你看見的神明,是什麽樣子的?”
“哈哈,萊你可真會開玩笑,神明的樣子是我們這些凡人能記得的嗎?”欺詐師笑了兩聲,敷衍過去,“倒是你,真的不和我去‘衛生間’看看?”
“其實我覺得,我應該到過你嘴裏所說的‘衛生間’。”蘇明軒一邊走着,一邊說。
“哦?”欺詐師好奇了,“你到過?”
蘇明軒沒有回答,反而是問道:“‘衛生間’裏是什麽樣子的?你又是怎麽出來的?”
“要聽真話?”
“你說呢?”蘇明軒對着欺詐師,動了動他的眼皮,現在他可沒有把繃帶纏上,只是閉着眼而已,要睜眼,也不過一瞬間的事情。
“被威脅了啊。”欺詐師擺出一幅虛假的害怕表情,“說起來,那裏是什麽樣子的,我還真不知道。”
“進入副本的時候就是一片烏漆嘛黑的,比‘夜晚’還要黑暗,走動的時候會有踩水的聲音,也不知道是不是血。”
他有點憋屈的說着:“至于我的屍體,是我走着走着的時候看見的,天知道我在一片黑暗裏面突然看見自己的屍體,是什麽感覺。”
蘇明軒想象了一下,确實挺驚悚的。
“總之,就是我還沒看幾眼我的屍體,就突然被扔出來了,具體的出來方法我也不知道。”欺詐師聳聳肩,把自己知道的說出來。
“你不知道怎麽出來,那你是怎麽知道怎麽進去的?”蘇明軒點出了對方話語裏的漏洞。
“可我就是知道。”欺詐師無賴一般說着,“萊可不要問太多哦。至于其他的,我可沒有隐瞞你。”
蘇明軒不說話了,就向前走着。
“诶,萊,所以你到底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那裏看看,說不定那裏也有你的屍體哦,或許還能找到點之前沒發現的線索不是嗎?”欺詐師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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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明軒直接拒絕:“不要。”
“真的不要?”
“就算去,”蘇明軒說道,“也不是和你去,你現在在我這裏的信任度已經負數了。”
欺詐師“啧”了一下:“那我可真可憐啊。”
“哦對了,現在我們已經經過七號房了,那對夫妻的屍體也不在了哦。”欺詐師出聲提醒,“不過你那小跟班哪去了,沒聽見她的聲音啊,不是去找住戶了?”
蘇明軒頓住了腳步,然後好像發現了什麽,向前跑去,就要拉開八號房的門時,走廊上又黑了下來。
他的手按上了牆壁,欺詐師在耳邊說的話也消失在空氣中。
突然的心悸讓蘇明軒睜開眼,緊張的看向四周,熟悉的黑暗,熟悉的走廊,但是系統的組隊界面裏卻顯示,剛剛有一瞬間,控偶師的名字消失在了隊伍中。
盡管現在又重新出現了,但蘇明軒知道,就在剛剛,控偶師死了,現在的狀态很有可能是使用了她的技能,把自己的靈魂暫時放在了布偶身裏。
是發生了什麽嗎?白天的走廊應該不會有危險才對。
蘇明軒看着手下的牆壁,臉色凝重。
現在他又進入了‘夜晚’,也就是說,控偶師會在今晚被殺死。
有沒有什麽辦法阻止……不對,已經阻止不了了,現在重要的是,怎麽在今晚找到更多的線索。
“她的任務是找到她殺的人,但是她現在嚴格上來說已經死在了副本裏,副本安排的劇情應該是在她死之前才對,但是到目前為止都沒有出現她殺的人,這裏面一定有問題。”
蘇明軒在震驚過後迅速冷靜下來,開始分析現在的狀況,“今夜她會被殺死,那兇手一定會出現,以控偶師的能力,不可能悄無聲息,那我就一定會見到那個人。”
“只要見到他,或許整個副本就明朗了。”
“剛剛我感受到不對勁的就是八號房,如果我當時打開了房間,見到的就會是控偶師的屍體,所以現在我只需要守在這裏,等待事件發生。”
只是再冷靜,蘇明軒還是忍不住有些焦慮。
他沒想到自己僅僅是離開了一會,控偶師就被迫用了布偶身,也不知道當時的情況有多危險,更不知道之後會不會有能夠斬傷靈魂的人,攻擊她。
冷靜,冷靜……控偶師還活着,沒事的,沒事的。
蘇明軒将想法換了一個方向,讓自己放松下來。
才把亂糟糟的思緒壓下,八號房的位置就出現了聲音。
“你确定……要這麽做?”牆裏傳出來青年糾結遲疑的聲音,蘇明軒貼上牆去,莫名覺得這個聲音很是熟悉。
“對。”是控偶師的聲線,她堅定的重複着對方的話,“我确定要這麽做。”
“只有這樣,才能給那邊的我們,留下足夠清晰足夠真實的線索不是嗎?就算我不提出來,你也會和我說吧——畢竟我最清楚你的為人了,你也會像我一樣,覺得這樣做是對的。”
……什麽?
控偶師的話裏帶有着蘇明軒所不知道的信息,他驚訝的瞪圓了眼,心裏翻滾着她所說的話。
什麽叫……那邊的我們?
“可是,我們可是很聰明的啊,就算不這樣,也可以通關吧,完全被必要做無用的犧牲。”青年拒絕了控偶師的要求。
“不,這不是無用的犧牲。”控偶師打定了主意,沒有給對方拒絕的機會,“另外的我們遇到了麻煩,如果不能讓他們快點通關的話,我們到目前為止所做的一切,才是無用的掙紮。”
“……那好吧。”那人嘆口氣,妥協了,“我會盡量,動手快一點的。”
要動手了嗎?蘇明軒提起了一顆心。
從控偶師的話裏,聽得出來,她似乎,是主動要求對方殺了她的。
所以……是誰?
“動手吧。”控偶師輕松的笑着,好似沒有半點懼怕,“反正我們最後都會通關的,不是嗎?”
“老大。”
“!”蘇明軒頓時收緊了手,不可置信的情緒占據了他所有的想法,他屏住了呼吸,感覺每呼吸一秒,都好像是在卑鄙的茍延殘喘。
“什、什麽?”他從嘴裏吐出幾個字,小聲到幾乎失去了音量,變成無聲的氣音,“是……是我?”
“是我殺了,控偶師?”
在剛才得知控偶師遇險的所有怒火,都被一下子潑了一桶冷水,寒意從頭竄到了腳,冰得他手腳僵硬。
等他從亂七八糟的思緒中清醒,蘇明軒已經回到了白天的走廊,他的手按在門把手上,只需要稍微用力一按,他就能看見控偶師死去的模樣。
蘇明軒閉上眼,慢慢的放緩了呼吸,不齊的心率在調整之下恢複正常,他将手下壓,打開了房門。
映入眼簾的,就如他所想,是控偶師倒在地上的身影。
他深吸一口氣,走進房間,下蹲在她的屍體旁,伸手輕輕觸摸了對方。
脖子上的斷口幹淨利落,可以說,是以最快的速度切斷了控偶師的脖子,讓她在最短的時間內死去,承受最少的痛苦。
而蘇明軒,恰恰有那麽一張牌,能夠做到如此的幹脆。
“看樣子,确實是我幹的……”蘇明軒沉下眼,“但是,我不是開局死了嗎,又是如何能夠和控偶師交流的?”
“‘夜晚’裏的控偶師說的話,又是什麽意思——另外的我們,另外的……”
對,線索。
控偶師說了給另外的我們留下線索。
蘇明軒細細的查看着她的屍體,尋找着對方所說的線索,最後在屍體的斷口處,看見了一張眼熟的紙條——白紙條上被血跡遮蓋,很難不讓蘇明軒想起當時出現在自己屍體後頸處的那一張沾血的紙條。
他伸出手,輕輕的拿起那張紙。
粗糙的白紙上血跡尚未幹涸,同他之前看見的那一張幾乎一模一樣——那張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紙條,在這裏又再次出現了。
蘇明軒盯着那血跡下的字眼,手指摩挲着筆痕,緩緩的輕聲念出上面寫着的字:
“雙線……閉環?”
青年突然像是瘋癫一樣笑起來,眼睛四處轉動着,興奮地攥緊了手裏的紙條,嘴裏不停的念叨着:“原來是這樣,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老,老大?”小小的布偶從門後搖搖晃晃的走出來,現在她也不算是活人了,能夠看見蘇明軒且聽見他說的話,控偶師看着眼前好像、大概、可能在發瘋的蘇明軒,塑料眼珠子裏都帶上了震驚,“你怎麽了?你知道什麽了?”
“啊原來你在這啊。”蘇明軒蹲在屍體前,笑得一臉開心,任人看了都覺得毛骨悚然。
他一手撈起小小的布偶版控偶師,将手上的紙條放回了原位,看着它驟然間消失在視線裏,扭頭對上控偶師更加震驚的眼神,大笑着說道:“該說不愧是另外的我們嗎,可真是大膽啊。”
……
窗後的黑水在翻滾着、沸騰着,在黑暗中忽然亮起一點光,在這其中顯現出一道人影來。
“真有意思啊……”祂開口,低頭看着自己的身體。
人不可聞的語言中蘊含着未知的力量,激起了黑水一圈圈的水波,從那‘人’身邊蕩開,露出了祂的樣貌來。
祂的面容并不那麽攝人心魂,那雙眼瞳卻是無盡而深邃的,仿佛比這黑水要更黑,不,不是仿佛——這是事實,祂是更惡的,更加可怖的,不需一眼,就能将可憐的人類吞噬。
轉動着自己的眼睛,祂動了動手腳,适應了一番現在的身體,緩緩說着:“那現在,去哪裏比較好呢……”
目光穿過層層的壁壘,在兩個方向來回移動着,最後放在了其中一邊。
“那就去這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