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咬他一口
“！”
蘇明軒猛地睜眼，他用盡了力氣，擡手就将拉克萊推遠，停在半空中的手臂顫抖着，指尖用力到發白。
他瞪大了眼睛，因為驚恐和慌張而縮緊了瞳孔，蘇明軒連連後退幾步，擡手捂住自己被咬的地方，那裏還殘留着牙齒的觸感，隐隐的傳上他的感官，時刻提醒着他——他被咬了。
被神明咬了——咬在他的喉結上。
蘇明軒能夠清晰的回想起剛剛的感受。
就像是野獸咬住了獵物的脖頸，帶着狩獵的意味，讓它制住，讓它無法動彈，讓它只能僵直着身體，直到野獸将牙齒深入皮肉，無助的感受着自己生命的流逝。
神明是狩獵的野獸，而他是獵物。
蘇明軒緊緊捂着脖子，他大喘了一口氣，看也不看被他推開的神明，腳下一動，扭身就要跑。
而下一秒，他就被一個不可抗拒的力量往後一扯。
青年被拉扯得措不及防，腳下一個不穩，向後倒去，他緊閉着眼，感受着耳邊拂過的風，等待自己摔倒在地上。
可是他的背貼上了一具身體，蘇明軒跌入了一個懷抱。
并不柔軟的胸膛與他的背部相貼，恰好的溫度從對方的身體上傳導而來，蘇明軒只覺眼前的景象一陣晃動，然後陷入了黑暗之中。
是神明的一只手，再次覆上了他的眼睛。
青年的腦子一片混亂，他沒能梳理清楚現在的狀況。
先是了解到了卡牌世界的真實，再是明白自己的存在不過是個笑話，他都做好心理準備去赴死了，卻被拉克萊突如其來的一口咬震驚到失語。
“你……”蘇明軒被對方圈在懷裏，有力的臂膀摟在他的身前，青年顫動着眼皮，微長的睫毛掃過神明的掌心，泛起點點的酥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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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麽。
質問？像剛剛那樣質問神明對他們的高高在上和蔑視？
又或是再次要求神明殺了他，好讓他就這樣帶着真相死去，變回所謂的【壤】，或是成為了神明的餐點？
還是說詢問祂，問祂——
“你為什麽要咬我？”
蘇明軒說不出話，他明明不是個啞巴，現在卻像是失去了語言的能力一樣，嘴唇一張一合，吐不出一個音節來。
是因為好玩嗎？
因為他對拉克萊來說還有那麽點有趣的、可以拿來玩弄的價值，所以就打算先放一放，再養一養？
青年垂在身側的手一動，就要掙開神明的懷抱。
但是神明卻是沒有讓他如願的離開，手上用力，将蘇明軒揉進了懷裏，而覆在青年眼睛上的手也同樣，稍微将對方的腦袋移偏一點，然後湊近了青年露出來的脖子上。
“……什麽？”蘇明軒艱難的吐出兩個字。
聲音很輕，但這兩個字好像就這樣用光他積蓄的所有力氣一樣，在說出來的那一瞬間，整個人都無力的軟了下來。
後面的氣息正在漸漸的加重，一點點的朝他壓過來，此刻蘇明軒更加深切的感受到了——他就像是一只未成年的小奶貓一樣，面對步步緊逼的老虎，只能蜷縮着身子，瑟瑟發抖，閉上那含怯的眼睛，等待着災難的來臨。
神明用下巴蹭了蹭青年的頸窩。
對方的皮膚蹭上去非常的舒服，帶着些許的涼意，也有着點點細滑的觸感。
祂抱緊了懷裏的人，眯起眼，緩緩張嘴，将牙齒抵在頸窩的位置，輕輕的磨蹭着，尖牙稍微讓皮肉陷進去一點，輕微的刺痛讓青年顫抖着身體。
然後神明慢慢的用力。
極其溫柔般，可也不能拒絕和抵抗的，咬住了青年的脖子。
“……！”蘇明軒悶哼一聲，不知為何突然湧上了一股力氣，他不停的掙紮着，想要逃離野獸的狩獵。
而他在掙紮，神明也在用力。
區區人類，又怎麽可能逃離神明的禁锢。
牙齒越發的用力，刺破了表皮，也紮破了許多細小的血管，細微的血腥味從創口出飄出，在神明的鼻前晃悠着，而鮮紅的血慢慢的留下，滑過青年的皮膚，沒入他的衣服之中。
蘇明軒掙不開，他只覺得疼，哪怕是以前那種足以讓他瀕死的傷也沒有現在這般的疼，疼痛不只是從被咬住的地方傳來，而是身體各處——不，是自靈魂而來的疼痛。
拉克萊半阖着眼，祂的神情隐沒在蘇明軒耳後的發間，祂越發的用力，咬在青年脖子上的牙齒也越陷越深，仿佛要咬下對方的一口肉，将人就這樣撕碎，直接生吞入腹。
鮮血從創口處漫開，在蘇明軒的脖子上勾勒出一幅詭異的圖案來，密密麻麻的紋路順着脖頸的曲線，爬上了青年的側臉，纏繞上他耳垂的耳釘。
好像腦子裏有什麽突然炸開了，紛亂的記憶在眼前如幻燈片般飛瞬而過，從他小時候有記憶起，到他長大，到他進入了卡牌世界，然後到了現在。
蘇明軒努力睜着眼，他想要看清這些記憶。
莫名的預感在心中騰升而起，腦海中的景象又再次從現在開始倒退，一路退，一路退，退到他與神明在謊言酒店中的親吻，退到他在神牌中乖巧的趴俯在神明的大腿上，退到了他的第一個副本——他透過那蒙着眼睛的綢帶，看到了在他面前的神明。
神明的面容依舊是看不清楚，但是蘇明軒知道對方在笑。
祂的笑裏懷着喜愛，帶着期待，真切的勾着嘴角，神明撫摸着他的臉龐，和他親昵的交流着。
在說什麽……？
蘇明軒想不起來。
而耳邊響起了神明的一聲笑，将他的意識從記憶中拉扯而出。
脫離了剛剛那種沉浸在記憶中的狀态，龐大的痛楚朝他的神經席卷而來，脖頸上的傷比起現在的痛感，就像是撓癢癢和致死傷的區別一般。
劇烈的疼痛之下，他卻清晰的有着一個想法。
必定是神明在他靈魂裏打的标記鬧騰的。
那原本只是浮于表面的标記，正常而言只是讓他的靈魂與身體不協調，形象一點便是身體裏擠進了不屬于自己的東西，渾身上下都不自在得別扭，感覺下一刻就會平衡失調而摔倒。
現在，這個标記不再滿足于僅僅只是浮在表面。
它汲取了神明傳送給它的信號，放開了限制，撒歡的在蘇明軒的身體裏跑，将他的靈魂這裏沾上一點神明的氣息，那裏塗抹上一點神明的力量。
陰冷而黑暗的力量飛快的侵蝕着蘇明軒的靈魂，從頭到腳，從裏到外，每一處每一個角落，都被神明打上了記號，而且是極其粗魯的，拿着錘子将不合适的釘子死死的用力釘上，保證絕不松動。
“嗚……”
蘇明軒咬緊了牙關。
極致的疼讓他難受得忍不住，喉結上下移動着，從喉間溢出來幾聲哭腔，咽不下的抽泣聲斷斷續續，就連生理淚水也徘徊在眼眶，欲落不落。
“疼——！”他輕喊了一聲。
所有的力氣都被消耗一空，連發出聲音都是如此的艱難，如果不是神明始終抱着他，蘇明軒就是要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這樣的折磨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蘇明軒只覺得自己已經失去了一切抵抗的欲|望，只想趕緊的去死。
神明緩緩松開了牙齒，那脆弱的脖子上多了一圈深可見肉的傷口，那塊肉就像是要掉下來一樣搖搖欲墜，祂放開蒙着蘇明軒眼睛的手，移動到創口處，指腹稍微觸碰了一下。
懷裏的人一跳，明顯是疼到了，但是顯然他已經沒有拒絕的力量，只能強忍着，身體都在無法控制的抽搐。
神明微皺起眉，心中漫上了愧疚。
祂低下頭，嘴唇輕啄着傷口，氣息拂過血肉模糊的地方，竟然開始飛快的恢複。
“……”蘇明軒迷蒙的半睜着眼，視線被淚水模糊，空茫的眼神注視着天花板上的光亮，就連脖子上傷口恢複的瘙癢都不能讓他産生半點反應。
“萊，沒事了。”神明抱着蘇明軒坐下，讓人半躺在自己的懷裏，手掌撫上青年蒼白的臉，拇指抹去眼角的淚珠。
祂的語氣從未像現在這樣溫柔，怕要驚醒什麽美好的沉睡事物般。
蘇明軒沒有回應。
過了良久，他才慢慢的擡起了手，一巴打在拉克萊的臉上。
軟綿綿的力道當然對神明造不成任何傷害，甚至就這點速度，也絕對是祂能夠随意躲開的。
但是祂沒躲。
神明在想什麽，祂自己也不太明白，總之就是任由對方的巴掌落到了臉上，權當是給對方出出氣。
盡管就連聲音也沒有多響。
蘇明軒掙開了神明的懷抱，他還沒什麽力氣，就連站起來也做不到，只能側坐在地上，一點點的往遠處移動，動作急切，拼盡全力遠離這個可惡的神明。
“萊？”神明喚了一聲。
祂舉起的手定在空中。
蘇明軒沒有理會，整個人縮在了角落，背對着神明，可以看見，他的肩膀都在抖動，或許還在忍受疼痛的餘韻，或許是在哭也說不定。
“你……”青年開口，聲音沙啞。
他的音量很小，但他知道神明肯定是能夠聽見。
“你給我——”
“滾。”
什麽神明是玩家的造物主，什麽神明是和卡牌世界交易的存在，什麽神明是能夠決定他們生死的家夥，蘇明軒通通的都不想去思考。
他現在只有一個想法。
那就是讓這個神明滾，滾得遠遠的，離他遠遠的，最好能夠到他死也見不到的那種。
因為蘇明軒剛剛想起了什麽。
——一段疑似他以往遺失的記憶。
他記起神明曾經對他說了一句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