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祂睜眼
在看到熟悉的景象是，舊時的回憶瞬間湧上了腦海。
從他将那些嫉妒他的信徒打傷，到他來到宮殿中，面對神明而趴俯下|身子，任由祂托着自己的下巴輕撫的場面，轟然的在他腦子裏炸開。
蘇明軒咽了口口水，擡腳朝那白霧中的宮殿走去。
随着他的走動，周圍的霧氣漸漸的散開，露出了隐藏在底下的景色，那熟悉的樹林和小路，他踩着小石子與落葉，一點點的靠近那輝鴻的建築。
因走動而拂起的風輕撫過他的耳畔，将他幾縷頭發卷起，身上原本沾滿了灰塵和星點血跡的衣服泛起光，漸漸了變換了形态，金色的飄帶在半空中舞動着，一條半透明的綢帶蒙上了他的眼睛，将他那帶有點紅色的眼瞳遮蓋住，帶上了一點神秘的色彩。
蘇明軒眨眨眼，有些不适應的挪了挪綢帶的位置，他整個副本都沒有蒙過眼睛，現在又來給他蒙上了，還真有點不習慣。
“聖子殿下！歡迎回來！”正當蘇明軒站在宮殿門口發呆的時候，從一旁跑來一名少女，她手裏提着花籃，一手抓着裙擺，往青年這裏來。
什麽？
聽見聲音，蘇明軒朝少女看過去，他的視線透過綢帶，模模糊糊的看到了對方的身影。
是……之前的那個嗎？
在神牌的時候，就是這個少女跟在自己身邊當侍從，沒想到現在還在啊。
“你……”蘇明軒剛想回應，頓住了，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對方的名字，“你怎麽在這？”
“聖子殿下，剛剛陛下傳話說您很快就會回來了，讓我通知您一聲，讓您去中心神殿。”少女從花籃裏撚起一朵花，遞給蘇明軒，她笑得燦爛而真誠，“聖子殿下，快去吧，別讓陛下等急了，殿下離開了好一段時間，陛下總是念着您呢。”
“念着我？”蘇明軒接過那朵花，那點鮮豔的紅色透過綢帶進入了他的瞳膜上，他低聲說了一句，“也就祂自己知道祂念着我什麽。”
他手裏拿着花，對少女和善的笑笑，“我知道了，你先去做自己的事情吧。”
蘇明軒看向少女手裏的籃子，“是在摘花嗎？”
“嗯！”少女點點頭，伸手整理了一下籃子裏的花朵，“是陛下叫我去把花園裏的花朵修剪一下的——啊！殿下快去吧，不要讓陛下再等了。”
她對着蘇明軒揮揮手，與青年錯身，跑走了。
等到自己跑遠了，才悄悄轉身，看着蘇明軒走進宮殿裏，在心裏感嘆一句：感覺聖子殿下變了好多啊……更加溫柔了。
少女想着，忍不住低低的笑出了聲，然後頓時感覺被什麽注視着，背後一涼，趕緊把腦子裏的想法驅趕出去，提着籃子就跑。
……
……
中心神殿——其實蘇明軒也就來過那麽一次。
那是神明的居所，高高在上的神明，會将本體放在那裏，一般情況下是會陷入沉睡的狀态，偶爾會清醒，俯視一眼卡牌世界裏的情況。
至于蘇明軒是怎麽知道的？
曾經在神牌的時候，拉克萊告訴他的——
“好孩子，其實我們也不是會天天看別人的，只是偶爾會清醒。”
神明撫摸着他的頭發，祂将本體化作了人形，端着一副人形的皮囊，但也仍讓蘇明軒記不得祂的模樣，“每當我清醒的時候，我就會注視着你，萊。”
祂彎下腰，嘴唇輕觸一下他的額頭，“我最寵愛的孩子。”
——
蘇明軒甩甩頭，将回憶中的場景壓下，他又一次站在了門前，盯着厚重的門上面雕刻的花紋，靈魂上的刻印讓他對接下來的見面莫名的期待，原本不算太好甚至可以說是糟糕的心情都有點躍躍欲試。
這算什麽啊？另類的情誼嗎？
“啧。”青年撇嘴，擡手按上門。
和上次一樣，不需要他去推開，只是剛剛碰到門的那一瞬間，門就自動打開了。
厚重的大門緩緩的向裏打開，那即使只是見過一次也讓蘇明軒印象深刻的景象映入他的眼睛裏，青年低頭看着地板，擡腳跨了進去，越過地上沉重的門壓出來的痕跡，他在空曠的宮殿中心站定，擡頭看向上方的神座。
神明安安靜靜的端坐在神座之上，祂的手肘撐在扶手上，手背托着臉，閉着眼，面容沉靜。
沒醒？蘇明軒的臉色有些奇異，他看着前方沉沉睡着的神明，猶豫了一瞬，向前走去。
在寂靜的環境下，青年的腳步聲格外的明顯，他一邊走着，聽着自己的腳步聲在宮殿裏回響着，一邊心跳越來越快。
蘇明軒緊緊盯着神明那張模糊的臉，一點點的靠近，自己的腳步聲像是一把小錘，一下一下的砸在自己的心髒上，他有好幾次認為，神明就會這樣醒來，然後用那雙令他不禁寒顫的眼睛注視着他。
但是一直到他走到了臺階之下，神座上的祂也沒有一點醒來的跡象，依舊睡着，沒有呼吸聲，自然也不會有心跳聲。
走上臺階的聲音比剛剛過來的聲音還要大，青年一直盯着上方，一點點的靠近，身上那被換成華麗服飾的飄帶輕輕的撫過了手臂，引起一點瘙癢，蘇明軒直勾勾的看着，一手把那條飄帶抓在手裏，站定在神座前。
直到他來到神明面前，蘇明軒突然發現，對方的模樣在他的眼裏清晰了起來。
從茂密的發絲，到額頭，眉毛和睫毛，每一處細致得都看得一清二楚，蘇明軒擡起手，仿佛受到了蠱惑般，向前伸去，指尖顫抖着，就要觸碰到神明緊閉的眼睛。
神明無知無覺的坐在那裏，仿佛對外界的一切都沒有反應，祂靜靜的，像是在等待着蘇明軒去觸碰他。
蘇明軒的手停在了神明的眼前。
我在幹嘛？
他忽然覺得自己現在的舉動像是個傻逼，不就是因為能夠看見神明的臉而好奇想要摸摸看嗎，搞得這麽緊張兮兮的幹什麽。
蘇明軒收了收手指，準備直接碰上去。
然後……祂睜眼了。
祂的睫毛顫了顫，眼皮向上擡起，那幽深的眼瞳裏一道紅光，随即又恢複了原樣，祂有些朦胧的眼裏倒映着蘇明軒伸到祂面前的手，無奈的動了動撐着臉的手，勾住了青年的指尖，将對方的手掌移動到了自己的臉上，淺笑着注視着蘇明軒面無表情的臉。
在神明睜眼的瞬間，他感受到自己靈魂上面的那只眼睛睜開了，被窺視的感覺頓時出現在了他的心裏，蘇明軒心頭一緊，腦子裏突然又湧上了剛剛的回憶——
“每當我清醒的時候，我就會注視着你。”
手下是溫熱的觸感，蘇明軒低着頭，他站在神明的面前，要比坐着的對方高上一點，他垂下眸，看向自己被握住的手，緩了兩秒鐘，堅定的将手抽出來。
到手的人怎麽能放走。拉克萊手上用了力，将他直接拉進了懷裏，另一只手搭上了蘇明軒的腰。
“陛下，”蘇明軒掙動了兩下，明顯是掙脫不開，他皺起眉，開口，“請放手。”
拉克萊摟着青年，将人抱得更緊，祂似是沒有睡醒一樣，迷迷糊糊的也不說話，湊過去蹭了蹭蘇明軒的側臉，這才松開握着的手，轉而環抱着對方。
蘇明軒的眉頭皺得更厲害，他努力讓自己忽略掉腰上的力道，“陛下，松手。”
只是這個剛蘇醒的神明似乎是真的神志不清，祂将腦袋搭在蘇明軒的肩上，又蹭了蹭，大概是一個表達拒絕的搖頭，只是莫名的，像是在撒嬌一樣。
将神明在撒嬌這個感覺代入了一下正常狀态下的拉克萊，蘇明軒直接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他忍不住的打了個顫。
“陛下，所以你把我帶到這裏來是為了什麽？”他開口了。
總不會就是為了讓我看清楚你的臉，然後讓我給你抱一下這樣的事情吧。
“那天……”神明總算是緩過來了一樣，緩聲道，“那天我還沒有給你解釋完。”
“現存的神明其實不多了，因為紅水的資源問題，現存的神明只剩下幾個，包括我。”拉克萊的臉還埋在蘇明軒的肩上，聲音有點悶。
“就算還沒有永久的沉睡，但是很多時候，我們都會陷入像剛剛的那種狀态一樣，無法控制的，對外界一點感知力都沒有的情況。”
“雖然卡牌世界的規則已經算是完善了，但是還是有很多的漏洞，導致紅水的流失，能用的量其實很少，我們都是省着點，不然以我們全盛的姿态，想要得到卡牌世界的紅水，是再容易不過了，也不需要和它做什麽交易。”
“所以我們準備了一場表面上是用來分配資源的比賽，讓選中的眷屬參與并排名。”
“看似是按照排名來分配資源，但實際上我們都知道，這只是一個幌子，我們在借助比賽，一點點的奪取卡牌世界的控制權。”
神明擡起頭，祂的眼神暗沉下來，“卡牌世界之所以重啓，就是因為需要重置各項規則，整合零散的控制權——這是它的一種自保手段。”
“而我選中的是你，萊。”
拉克萊捧着蘇明軒的臉，嘴角微微勾起，神明在笑着。
“不，應該說——”
“蘇明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