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傅華升站在拐角處,看着秋千上膩歪着的兩個人,對着話筒道:“我到聞家了。”
這話一出,傅關渾身一怔,與聞浪西四目相對,他聽到了他爸的聲音,不是從話筒傳出來的,而是,從後院。
沒待傅關回過神,傅華升便不緊不慢地往兩人所在的方向邁近,邊走邊說:“關,客廳沒人,就給你撥了一通電話,循着鈴聲過來的。”
傅華升面上自然,沒有任何異樣的表情,仿佛對兩人此刻的行為沒有絲毫意見。
一會兒功夫,傅華升就走到兩人對面,眼裏帶着隐晦的光,調侃道:“小浪西,沒打擾到你們吧?”
見傅華升毫無預兆地出現在他面前,傅關的第一反應便是立即從聞浪西懷裏掙脫出來。
不是怕傅華升看見,而是一切都來得太過匆忙,他還沒想好該怎麽說……
畢竟聞浪西是傅華升的病人,可如今他卻借着觀察病人的名義跟人搞在了一起,怎麽想都有些匪人所思。
但傅關還未來得及起身,聞浪西便一把按住傅關的肩膀,緊緊地捏着,力氣之大仿佛要将傅關的肩胛骨捏碎。
傅關這一吃痛,随即就轉頭看向聞浪西,還沒來得及使眼色,就被聞浪西眼裏的陰沉與冷冽打斷。
傅華升站在一旁目睹了這一幕,眼睛眯了眯,随即就沖着兩人擺了擺手,含笑道:“你們還有話說吧,那我先去書房等小浪西,關,別說太久哦。”
聞言,傅關的目光立刻從聞浪西身上轉移到傅華升聲身上,肩膀處傳來的疼痛讓他微微蹙着眉頭,抿了抿薄唇,出聲道:“好。”
就這般,傅華升來的急,去的也快,後院又只剩下挨得極近的兩人,只是氣氛沒了剛才的溫情,多了一份凝重。
傅關皺着眉頭,動了動肩膀,與聞浪西四目相對,小聲道:“浪西,先松開我,好疼……”
聽到這帶着一絲祈求的聲音以及看到那人忍痛的神情,聞浪西手下的力度當即便松了一些,但仍然緊緊抓着傅關的肩膀,毫無松手的意思。
聞浪西陰沉着眸子,語調冷冽,“是覺得我丢人嗎。”
見聞浪西這麽說,傅關便知道這人怕被人抛棄的執念又上來了。
将桑葚盒放在一旁的木樁上,接着用雙手緊緊握住聞浪西的另一只手,輕聲道:“怎麽會,我願意把你帶給我所有認識的、熟悉的人認識,包括我爸。”
聽到這番話,聞浪西眼裏立刻染上一絲質疑,沉着臉問道:“那剛才為什麽要遠離我?”
傅關握着聞浪西手的雙手用了用力,嘴唇動了動,略一思索便道:“你知道精神科專業的醫生,忌諱什麽嗎?”
接下來,傅關用好幾分鐘解釋了為什麽精神科醫生不能和病人談戀愛,将這些解釋清楚後,傅關又誠懇道:“所以我需要時間說服我爸,但這次太過匆忙,還沒想好該怎麽說……”
傅關一邊說着,一邊觀察着聞浪西自始至終冷沉的俊臉,很顯然,這人對自己剛說的話沒有任何反應。
傅關在心底稍稍思忖了下,清楚現在無論說什麽,對方可能都不會輕易相信。
兩人便這麽僵持着,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在這期間內,傅關一直注視着聞浪西殷紅的唇瓣,他認為,現在最有效的方式便是用實際行動去表達自己內心的想法。
于是,傅關心下一狠,稍稍抿了抿嘴唇,随後就不管不顧地将自己的唇湊了過去,吻上了聞浪西的薄唇。
傅關不太會接吻,只會将自己的唇瓣與聞浪西的相互摩挲,沒有任何花裏胡哨的技巧,只有真心實意的情感。
這一吻很綿長,很溫柔,很認真。
良久,傅關才紅着耳垂稍稍讓開,用那雙清亮的眸子望着聞浪西,低啞聲音說道:“浪西,我這兩天就跟我爸說我們兩個的事,別生氣了?”
許是傅關的吻太過溫柔,将聞浪西剛才眼裏凝聚的冰霜融化,使聞浪西眼裏的陰沉消散了些許。
但其面上仍舊帶着一絲質疑。
“你就那麽肯定,對我的不是同情?”
聞言,傅關先是頓了頓,這才反應過來聞浪西在問他剛才說的精神科醫生與病人相愛的問題。
傅關注視了聞浪西許久,忽然,一陣清風飄過,帶來陣陣花香,香味随着鼻息擴散進胸腔,仿若能洗滌人的心靈。
與此同時,傅關身旁還坐着滿眼都是他的聞浪西,更令人心動的是,肩膀還被這人緊緊抓着,像是永遠不會放手,像是一個永恒的姿勢……
就是這一瞬,傅關才真正地感悟到愛情的本質——只要是你,我的世界便有清風,有花香,有永恒。
思及此處,傅關唇角向上彎了彎,一字一頓道:“我肯定。”
傅華升在書房等了有十來分鐘,聞浪西才敲門進入。
“傅叔叔,剛才很抱歉。”
聞浪西剛進門,便對着傅華升致歉,剛才那對着傅關陰沉質疑的表情消失得無影無蹤。
傅華升深深看了聞浪西一眼,随之笑了笑,随和道:“沒事,坐吧小浪西。”
“嗯。”
傅華升眯着眼睛看了看坐在他對面的聞浪西,緩了緩才出聲道:“今天先不問你最近的表現了。”
“嗯。”
“說說你跟關剛才在做什麽吧,我想先聽聽這個。”
聞浪西直視着傅華升閃爍着精光的眼神,毫不畏懼,不卑不亢,“剛才您走後,我親傅關了。”
這句話雖然簡潔,但其含義卻明确露骨。
聽到聞浪西這麽回答,傅華升沒有絲毫震驚的神情,仿佛早已知道兩人的關系般。
随後沖着聞浪西笑了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
說完又輕輕嘆了一口氣,半晌才道:“關呢,他剛才有沒有跟你說什麽?”
“說讓我別跟您提這件事,他今晚要自己說。”
“哦?那你怎麽不按他說的來?”
聞浪西目光堅定地看着傅華升,沉聲道:“我不想看着他只身面對,我想幫他。”
聞言,傅華升又輕笑了聲,“你能怎麽幫?”
“請求您別怪他,答應我們。”
“他有跟你說過我們這一行的忌諱嗎?”
“有。”說完又立即補充道:“他對我的喜歡大于同情。”
傅華升聽了,不置可否,問道:“那你呢?”
“我?”
傅華升凝視着聞浪西的眼睛,“你對他呢?是依賴,還是其他。”
聽到這話,聞浪西驀地頓住,帶着些許茫然與莫名,“我對他從沒有過依賴。”
“那是什麽,獨占欲?”
聞浪西眉頭微蹙,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他對傅關的确有着特別強烈的獨占欲,甚至還琢磨過要将那人永遠鎖在自己的卧室,不讓其見任何人。
但這也就僅僅是想想,他可舍不得折斷傅關那漂亮的羽翼。
因而,他對傅關不僅僅是獨占欲,他對那人還有着打心眼裏的心疼與喜愛。
“不只是獨占欲,還有喜歡。”聞浪西注視着傅華升的眼睛回答。
見聞浪西态度堅定,傅華升半晌無言,過了好長時間才又問道:“你是如何區分獨占欲與喜歡的。”
“用心。”
傅華升又靜止一瞬,随之輕輕嘆出一口氣,緩緩道:“你準備跟他多久?”
“什麽意思。”
“跟他在一起多久。”
“直到我死的前一秒。”
聽到這句格外決絕的話,傅華升先是眯了眯眼,看着聞浪西的眼裏染上了一絲心疼。
“傻孩子,唉……你知道自己姓什麽嗎?”
“現在姓聞。”
“你知道聞家領養你的原因嗎?”
“比較好養。”
傅華升突然噗嗤一聲笑了,看着聞浪西那雙烏黑透亮的眼睛,突然不想再多說什麽。
“罷了……”傅華升一邊說,一邊輕啜了一口茶水,閉眼細細地品了品,蹙了蹙眉頭,睜眼問道:“茶壺裏的茶是誰泡的?”
“我。”
“下次少放些茶葉,放多了容易苦。”
“……嗯。”
傅華升将手裏的茶杯放回桌上,表情也随之嚴肅了起來,“好了小浪西,說正事吧,先說說你這段時間的表現。”
聞浪西看着傅華升不說話。
“小浪西?”
“您還沒說答不答應?”
“答應什麽?”
此話一出,聞浪西立即皺起了眉頭,傅華升不由得一樂,輕笑了聲,緩緩道:“我其實沒什麽意見,關一直都很有主見,他認定了的東西我也左右不了,也不願意左右。”
說着頓了頓,繼續道:“你跟他若能好好過,那便好好過吧,不過也別太勉強,以後的事誰也說不準……”
“不勉強,只要是他,無論做什麽,我都甘之如饴。”
傅華升與聞浪西從書房出來後,已經将近下午四點,三人一起吃了點水果後,傅華升便提出離開。
見傅華升要走,傅關立刻有些急,他還想留時間跟人聊聊。
“爸,你等會兒,我想跟您說會兒話。”
傅華升聞言,眯着眼笑了笑,也不管聞浪西還在旁邊,便調侃道:“是為了小浪西吧?”
“我……您怎麽……”
見傅關連話都說不清楚,傅華升輕聲笑了一下,看了聞浪西一眼,起身,拿起身旁的包,道:“你決定吧,爸沒意見,你只有覺得幸福了,我才會開心,其他的……都不重要,跟着自己的心走。”
直到傅華升離開,傅關都沒回過神,這是……同意了?
正當傅關想将這個好消息分享給聞浪西時,回頭一看,人已經不見了。
傅關現在對這人的突然消失有着極大的心理陰影,立馬慌了神,大喊一聲:“浪西!”
下一瞬,樓上卧室就傳來聞浪西的聲音,“在這兒!”
傅關聞言,立即松了一口氣,接着又連忙上了樓,快步走到自己的卧室。
剛進門,傅關身形便頓住了。
“浪西?你收拾東西幹嘛?”
只見卧室裏的衣櫃旁,聞浪西正拿着一個包,将兩人常穿的衣物往裏塞。
聽見傅關的聲音,聞浪西快速回頭,匆忙将傅關的小短褲扔進包裏,随即像惡狼撲食般,疾步沖到傅關面前,将人拖着屁股蛋蛋抱起來,扔到床上。
“傅哥哥,我要懲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