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南青說:“你對學霸同學未免有些手下留情了。”

“不然要怎樣?難道真打他一頓嗎?”江忱沒好氣道

南青挑眉:“為什麽不能真的打一頓?今天不就是來打他的嗎?”

江忱看着南青,目光深沉。

南青笑了一下,起身:“很晚了,我還得去善後,請那群人吃夜宵,拜拜了您嘞。”

看着南青離去的背影,江忱從鼻腔深處哼了一聲。

騎車回家的路上,看着路燈下被拉長的影子,江忱忍不住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衣領。

學霸同學最近有點兒怪。

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不一定是你最親的人,還有可能是你的敵人。

江忱自認為很了解言斐。

清冷高傲,冷酷無情,漫不經心又随意散漫的學霸同學,除了孟希那個傻白甜,平日裏沒看他對什麽人或事兒上過心。

就這樣一個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學霸,突然之間開始頻繁找他麻煩就很讓人意外,而他今天竟然還幫他翻領口,這就相當離譜了。

江忱又摸了一下領口,剛才因為太過震驚沒來得及細想,現在想起那一幕,不由心跳加快,耳根泛熱。

腦子裏開始想些有的沒的,要是抛開這些恩怨,學霸能天天給他翻領子就好了。

車胎似是軋了塊小石子,車身晃了一下,江忱回神,馬上拍了拍自己的臉,自言自語:“哥們兒,你冷靜點,事出反常必有妖啊。”學霸當時可能不是想給他翻衣領,而是想掐死他。

江忱回到家将單車停進車庫時看到了江天茂的車,他前兩天出差去了,車子回來了,人也應該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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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屋後,江天茂果然就坐在沙發上,正跟江斯寧聊天,看江斯寧的樣子估計也是剛回來沒多久。

江忱随便打了聲招呼就打算上樓,被江天茂喊住了:“過來聊幾句。”

“沒啥可聊的。”江忱懶懶道,“我累了,要睡覺。”廢話,江斯寧坐那兒呢,他可不敢往上湊。

“你累了?你做了什麽就累了?遲到早退很累嗎?”江天茂看見他就來氣,“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學校裏做了什麽,高三了,你知不知道高三是什麽概念?”

江忱往樓梯上邁的腳頓住,片刻後轉身看着江天茂,淡淡道:“我知道高三意味着什麽,但你知道我現在是什麽成績嗎?你覺得只用一年我就可以逆襲成為一個學霸然後考一個好的學校給你争光嗎?”

“你既然知道你自己的情況就更要好好學習了,你不努力一把怎麽知道你不行?斯寧當時轉學跟不上,現在不也是年級前幾名,你就是不想努力給自己找借口罷了。”江天茂氣急,口不擇言,“你這樣你媽看着該有多失望。”

像是某一根神經被這句話所刺激,江忱周身氣勢陡然淩厲起來。

江天茂自知失言,但又不知道該如何找補,只能硬着頭皮道:“江忱,所有人都希望你好。”

江忱往客廳的方向走了兩步,越靠近江斯寧,江忱心中那股煩躁越盛,壓抑了很久的東西似是要破壁而出。

江忱冷笑道:“你江天茂生出來的兒子本來就是個沒娘養沒爹教的垃圾。”

江天茂聞言臉色發青,氣的手都抖了:“江忱,你胡說什麽,給我閉嘴。”

“我閉嘴?我憑什麽閉嘴?”江忱已經來到江天茂面前。

父子倆長得有幾分相似,只不過江天茂看起來更加成熟老練,而江忱臉上還帶着些青春的稚嫩。

但此時的江忱比江天茂高了一個頭,當他沉着臉跟他爸發狠的時候那股架勢還是挺駭人的。

江斯寧怕他們父子打起來,硬着頭皮擋在兩人中間:“江忱,你冷靜點。”

“滾開。”江斯寧今天晚上幾次三番出現在他面前,江忱一直忍着,現在在氣頭上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江天茂生怕江忱打江斯寧,忙将江斯寧扯到一旁護在身後。

江忱覺得頭痛欲裂,耳邊是刺耳的剎車聲,還有熟悉的溫婉的聲音在喊着他的名字:“小忱,媽媽愛你。”

江忱不受控制的攥住江天茂的肩膀,雙目赤紅的盯着他:“當年要不是媽媽知道了你有私生子的事情,怎麽會因為恍惚而出了車禍。”

“你想要一個完美的兒子,那就把你的私生子接回來啊,我就是個垃圾,我媽就不該嫁給你,也不該生了我。”

江忱一聲一聲質問着江天茂,江天茂不可置信的看着江忱。

“你說你愛我媽,你對她愛的方式就是娶一個跟她長得很像的女人給我當後媽嗎?”

“啪”的一聲,臉上劇烈的疼痛讓江忱恍然回神,面前江天茂的手還高高舉着,嘴唇顫抖的看着他,眼中充滿着悲恸。

客廳裏很安靜,靜到仿佛連空氣都凝固了。

“原來一直以來你都是這麽想我的。”江天茂剛剛打了人的手顫抖不止,說話的聲音也帶着顫音,“你一直覺得是我害死了你媽媽,所以你為了氣我所以才選擇自暴自棄,是嗎?”

臉頰的疼痛讓江忱清醒了不少,他必須離開這裏。

仿佛沒聽到江天茂的話,江忱轉身往樓上走。

江天茂想說什麽動了動唇卻最終也沒說出什麽,最後頹然的坐在了沙發上。

江斯寧臉色蒼白的看着像是丢了魂一樣的江天茂,攥緊了垂在身側的手。

而江天茂似乎沒有發現他還站在那裏,只閉目無聲嘆息。

江斯寧站了好一會兒才有些失魂落魄的上了樓。

卧室門口,江果小聲道:“媽媽,爸爸為什麽打哥哥?”

“沒事兒。”柳鳳抱起江果,“哥哥只是想他自己的媽媽了。”

“我能去看看哥哥嗎?”

“現在不行,等你睡醒後明天早上就能見到哥哥了。”

“哥哥一定很疼,我想給他呼呼。”

江天茂聽到說話聲音睜了睜眼,柳鳳忙抱起江果回了江果的卧室關上了房門:“果果,媽媽今天晚上跟你一起睡。”

……

江忱恍惚地回到卧室将房門關上,然後有些無力的跌坐在地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雖然這些話壓在他心底很多年,但他并沒有想在這種情況下去質問江天茂。

他很害怕,他怕江天茂承認,也怕江天茂不承認。

過了不知多久,傳來敲門聲。

江忱沒動也沒說話。

“江忱,你的臉需要冰敷,不然會腫起來。”外面傳來江斯寧的聲音。

江忱那股煩躁感又來了。

“我知道你不想見我,冰塊我放外面了,你等會兒拿進去。”

外面沒有了江斯寧的聲音,腳步聲也漸遠,然後響起關門聲。

江忱閉了閉眼,伸手打開門,将門外的冰塊拿了進來。

将包裹着冰袋的毛巾放在火辣辣疼着的臉上,江忱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一塊白色奶糖盯着看了好一會兒,放到鼻間聞了聞,最後倚在門上長長嘆了口氣。

雖然冰敷了,但第二天早上江忱的臉還是紅腫的厲害,看着挺駭人的。

江忱看着鏡子中的豬頭臉,磨了磨牙,這怎麽見人?

要不,曠課?

不行,一二節接連兩節課都是滅絕的課,這要是逃了,滅絕得把他滅絕了。

“哥哥,起床了,起床了,太陽曬屁股了,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魔音繞耳。

江忱倏地打開房門,瞪着門口的小不點:“再喊,把你扔出去。”

“吃飯了。”江果笑嘻嘻的去拉江忱的手,“爸爸說要跟我一起去送你和斯寧哥哥上學,我送你上學,你開心嗎?”

我開心個屁。

江忱甩開他的手,懶得理他。

下一秒肉呼呼的小手将一個圓溜溜的東西塞進了江忱的手裏,奶呼呼的聲音刻意壓低:“這是我藏起來的西瓜糖,沒舍得吃,給你吃,你就不會不開心了。”

江忱步子一頓,面上表情極為扭曲,這小破孩真特麽煩人啊。

江天茂可能是為了示好,親自去送家裏的三個孩子上學,先送兩個高中的,回來時順便再把江果送去幼兒園。

江忱一早上沒跟江天茂說話,但江天茂說要送他上學,他也沒拒絕,不是不想拒絕,而是不想扯皮。

他現在嘴角都疼,懶得說話。

江忱拎着江果坐在後排,江斯寧坐在副駕駛上,車子平穩的往學校駛去,車內靜默無聲。

與江斯寧待在同一個空間對于江忱而言是一個巨大的挑戰,他的手在褲子口袋裏摩挲着那塊白色奶糖,似乎這塊奶糖有什麽魔力般能讓他不那麽煩躁。

江果不老實的扭來扭去,江忱瞪了他一眼,江果馬上老實了。

江果老實了沒有五分鐘,又坐起身體去摟江忱的脖子:“我給你呼呼,你就不疼了。”

“一邊去。”江忱一個指頭把他按回去,“再不老實,我揍你。”

江果撅撅小嘴,小聲哼哼。

快到學校時,江忱将帽子口罩戴好捂得嚴嚴實實的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今天無論誰問他,問就是感冒了。

車子尚未停穩,江忱便倏地拉開車門往外竄,因為太着急,被馬路牙子絆了一下,江忱踉跄着往前奔去。

一只手适時的攥住了他的手腕江忱借着這股力道穩住了身體。

江忱剛想道謝,熟悉的清冷聲音落入耳中:“一大早就行這麽大的禮,太客氣了。”

微涼的溫度,像山澗的清泉,将他暴躁的情緒瞬間安撫。

但這麽一走高端氣質的學霸怎麽說出來的話就這麽欠揍呢。

江忱瞥他一眼,到嘴的謝謝硬生生咽了回去。

言斐看着他覺得有些奇怪,大熱的天戴着帽子口罩,不像江忱平日裏的風格啊。

“小言哥早。”江果趴在窗戶上笑嘻嘻的對言斐打招呼。

江斯寧也下了車,跟言斐擺了擺手。

“果果。”言斐松開攥着江忱的手,往前走了一步。

江忱抿了抿唇,看着自己空了的手腕,罵了句:小屁孩。

言斐彎腰跟車裏的江天茂打了個招呼:“叔叔早上好。”

江天茂聽江斯寧提起過知道言斐是全校第一,上一次在家裏見到他也很有好感,所以也笑着打招呼,讓言斐有空去家裏玩。

言斐從口袋裏掏出兩塊花生糖給江果。

“謝謝哥哥。”江果很開心,他每天的糖都是定量的,平常想吃糖都要藏起來,他昨天藏得糖早上給了哥哥,所以他已經沒有存貨了。

言斐是知道小孩子不能多吃糖,所以每次見了江果他也不多給,只給兩塊。

江忱本來一下車就要走的,但此時卻挪不動步子,而江斯寧還等在一旁,顯然不是等他,而是等言斐一起走。

江忱又開始煩躁。

言斐打完招呼轉身看了江忱一眼,江忱正好轉頭看向別處,兩人目光堪堪錯過,言斐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他的臉,然後與江斯寧一起往學校裏走。

江忱眼角瞟着兩人的背影,冷哼一聲。

江天茂見他兒子竟然沒走,有些動容,以為他有話要跟他說,便探了探身等着,卻見江忱來到車邊手伸進車窗裏,對江果道:“糖給我。”

江天茂:“……”

江果有些猶豫,他還挺喜歡吃花生糖的,好久沒吃了呢。

“快點兒。”江忱有些不耐。

江天茂皺眉,終于忍不住開口:“江忱,你怎麽能搶你弟弟的糖?”

江忱連看他一眼都懶得看,手指勾了勾,語帶威脅:“江—果—”

江果撇撇嘴,将其中一塊放到了江忱手心裏,有些心疼道:“好吧,給你一塊。”嘴裏還嘀咕着:“早上已經給你一塊了啊。”

江忱得到了糖滿意了,轉身就走。

江果扒在窗戶上喊:“小忱,你要好好上學,聽老師的話,我晚上還給你糖吃呦。”

此時正是早上上學的時間,校門口學生衆多,江果這小嗓子一喊,很多人都看了過來,然後開始笑。

江忱拉緊了臉上的口罩,像是被狗攆了一樣快步往學校走,小屁孩還是挨揍挨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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