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時隔四年的較量
此刻華燈初上時分,霓虹在車窗上猶如道道光影。
肖起修長的手指在方向盤上輕輕敲了兩下,然後轉了個彎道:“吃什麽?”
聽他這麽問,邱末晚也不扭捏,說道:“我知道一家店,還不錯。就在我家附近,穿過一條巷子就是。”
“好。”肖起點了點頭。
很快便到達了目的地。
“那是一條小吃街,我經常逛的,雖然都是很小的店,但是味道不錯,在這裏逛上一圈可以吃到好多東西。”
兩個人并肩走在一起,邱末晚一直在講解。
“有家馄饨店味道挺不錯的,我從小吃到大的。晚上吃點清淡點的也不錯。”
“聽你的。”肖起随意的道。
兩個人進了店,店面并不大,但是收拾的倒還算幹淨,老板是個模樣和藹的中年女人,看見二人進來便笑了起來,“小晚來啦,這位是你對象啊?”
邱末晚瞬間就羞紅了臉,搖了搖手道:“同事。”
“小夥子長得蠻英俊。”她邊笑邊去後廚忙活去了。
“我跟這老板娘很熟悉的,她挺愛開玩笑的。”邱末晚朝他笑了笑,然後指了指位置,“我們就坐這兒吧。”
肖起的表情依舊很淡,然後坐在了她指的位置上。
兩碗馄饨很快就端了上來,肖起嘗了嘗味道,确實還不錯,他擡起頭,看向坐在自己對面的邱末晚,她正用勺子舀了一勺湯喝了下去,臉頰看起來很紅潤,越發顯得她皮膚白皙。
正當他看的出神時,邱末晚卻擡起頭來,兩個人視線撞在一起,她試探的問道:“不合胃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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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道挺好。”肖起回答。
她點了點頭,“這附近好吃的可多呢,我都可以推薦給你。”
肖起卻在這時笑了,笑容仍是淡淡的,“你快成美食專家了。”
邱末晚頓住了,低下頭默默的說了一句,“哪有。”
他笑起來特別好看,那雙看似藏存秘密的眼睛也清澈了起來,似乎有水波在他的眼光裏流轉。
吃過飯後,兩個人便在這條小吃街走了走,人很多,他們就随人群後面。本來二人中間還是隔了一段距離的,但是總有人時不時的從他們身邊擠過,二人的距離就近了些。
這道街并不長,所以很快就已經走遍了,兩個人便一起往回走。
街道兩邊已經全是凋零枯黃的樹葉,踩在腳下輕輕脆脆的,一陣風吹過,席卷了一地的落葉朝前浮動。
頭頂上暖黃的燈光打下一片溫和,還有一兩對情侶坐下長椅上卿卿我我。
身旁便是水波漣漪,倒映霓虹,兩個人就這麽并肩走在木板上,腳下傳來咯吱的聲響。
就這麽簡簡單單的,卻叫人感覺說不出來的舒服。
這麽一想,他們似乎一直都在跟時間賽跑,奔跑在第一戰線上,穿梭在尋找真相的迷宮前,争分奪秒,不敢停歇。所以僅僅是放慢動作,感受安穩,便是一種幸福。
很快就到了樓下,邱末晚朝他揮了揮手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明天見。”肖起目送她的背影逐漸消失在了轉角,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便轉身離開了。
…
施青的父親住的地方是個獨棟別墅,開門的是個年約五十多歲的女人。
“你好,我們找施青的父親。”胡晨首先開口說道。
這女人應該是在這裏工作的保姆,聽見他們這麽說就打開了門。
施青的父親是個非常嚴厲的男人,身材高瘦,一聽說是關于自己女兒的事,就要把他們拒之門外。
“您女兒登山的時候失蹤了!”胡晨沉聲說道:“警方正在搜救。”
那男人張了張嘴,聲音顫抖,“幾天了?”
“五天。”胡晨答道。他知道這個時間就算能夠成功搜救,這個人能夠存活下來的可能性也幾乎等于零,他放慢了語調,輕聲說道:“我想還是當面通知比較好。
另外…我們還想了解一些問題。”
那男人把眼鏡摘下,雙手搓了搓臉,然後才重新把眼睛戴上說道:“有什麽問題就問吧。”
“您和施青的關系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惡化的。”胡晨開口問道。
“自從她跟溫宇好上之後吧。婚姻的事,最起碼要選個門當戶對的。”施青的父親說道:“別人都是瘸子裏挑将軍,她卻偏偏從将軍裏挑了個瘸子,比溫宇那小子家世好、相貌好的人排了一條長龍,但她就是看不上眼。就跟變了個人似的,說我給了她框架,約束了她的生活,還說我自私不會考慮她的感受。
矛盾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激發的。
施青也是個很乖的孩子,性格也很溫順,從來都沒違背過我的意思,這孩子喜歡攀岩、爬山,我看她也沒別的興趣愛好就放任她去了。”
我一氣之下就跟她說了幾句狠話,誰知道這孩子收拾了收拾行李就離開了,我也當她只是賭氣過不了兩天就會自己回來,但是這一走,她就沒在聯系過我,連個電話也不打一通。”
胡晨繼續問道:“這段感情你當初是反對的?”
“我是怕跟那個窮小子在一起吃苦。”施青的父親嘆了一口氣,“但是現在我也想通了,沒錢就沒錢吧,能踏踏實實就行了。這孩子母親過世的早,我只能在錢這方面盡量滿足她,別的孩子有的東西我都給她最好的。”施青父親的臉上浮現出了無奈的神色,身為一個父親他有太多的話題不方便去說,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他跟大多數的父親一樣沉默寡言,只能默默地想要在金錢上面給她彌補。
這個鬓角已經斑白的中年男人在談及女兒時,眼中全部都是掩飾不住的失望、傷心。
胡晨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後對施青的父親說道:“我可以看看她的房間嗎?”
“可以。不過她的行李基本都收拾走了,也沒什麽可看的。”施青的父親回答,然後他把眼睛重新戴上,說道:“我女兒看起來溫順,但是其實骨子裏很倔強,自尊心也很強,這一點跟我很像。從搬出去後,她就沒在向家裏要過一分錢。我現在也經常在想,是不是真的約束她太多了,所以這孩子忍不住徹底爆發了。”
從這個中年男人的身上,胡晨看出更多的就是自責,他在懊悔,在反省自己。
施青的父親朝一旁的保姆招了招手,“張嫂,去泡幾杯茶。”
胡晨忙道:“不用麻煩了。”
“不麻煩,我女兒施青還得拜托你們,你們一定不能放棄她。她去的地方都很偏僻,也不知道有沒有随行的人。”他說道。然後坐在沙發上用雙手捂住臉搓了搓,臉上的溝壑讓這張臉盡顯滄桑,很疲倦。
胡晨安慰的開口道:“我們一有結果就會馬上通知你。”
施青的父親跟他握了握手道:“感謝你們。”
施青的房間裏面仍然打掃的很潔淨,大片的陽光從窗戶灑進來,窗臺上擺置的是一排綠植。
這房間裝潢的很不錯,四周牆壁上貼滿了粉色的壁紙,布置得很精致。
梳妝臺上和衣櫃裏都是空空的,關于她的東西很少,抽屜裏放了一張她跟父親的合照,沒有擺出來,還是朝下扣的,看來施青對于自己的父親非常的怨恨,至少在臨走前她的心情并不好,是一時賭氣出去的,礙于面子她一直沒有回家,并向自己的父親妥協。
兩人個人從施青家裏走出來後,便直接回了局裏。
…
幾人此刻正坐在辦公室內,把調查來的信息全部通了一遍。
胡晨開口說道:“首先,施青參加這個活動的目的就是為了那一套高奢戶外登山裝備,她的經濟獨立,不想再依靠家裏,所以就想利用自己的力量去得到想要的東西。
她跟自己父親的關系也非常緊張,覺得自己生活在框架中,不自由。
如果說矛盾徹底爆發,還是因為施青的男友,因為施青的父親反對他們在一起。
施青的個性看起來也比較強硬,不願意走別人為她規劃好的路。”
“放那麽好的別墅不住,非要跟那個技術員擠在一個小小的公寓裏。”尹一樂實在有些想不通。
…
肖起回了辦公室,坐在椅子上,他的桌上放了一張照片,那是現場拍攝的‘X’記號,不知不覺的煙抽了一支又一支。這是時隔四年,再一次的較量。
并且時隔四年,這個記號仍然灼眼、滾燙。
在他之後的每個日夜中,每想一次就痛一次。
也沒有人會比他更熟悉這個記號到底意味了什麽。
四年前他仍然在美國讀研,一門心思全部鑽進了刑偵學、心理學上。
他穿梭在圖書館內,翻閱厚厚的檔案,跟随導師見過無數受害人,聽他們痛徹心扉的哭聲。
從受害者家裏出來的時候,導師嘆息的說道:“其實死亡離我們很近,或許就在明天,或許就在今夜。”
他忘不了這句話當時帶給他的震撼。
也忘不了當經歷生離死別的時候,心中仿佛被生生剜去一塊的痛苦。
那晚,肖然哭着說,“媽被綁架了…”
他一直高速運轉的大腦仿佛瞬間卡殼了,只能感覺心中一沉,什麽聲音都聽不清。
“綁匪要贖金,但是爸說最近公司資金周轉不開,沒那麽多錢。”肖然繼續道:“你回來吧。我頂不住了。”
肖起只答了一聲好,坐了最早的航班返回,家裏的氣氛仍舊是一片死寂。
贖金五千萬。按照家裏的經濟狀況,是完全能夠承擔起的,但是父親卻很猶豫,錯過了最佳援救機會。
父親看起來很不耐煩,“沒錢!有錢的話我能不救你媽…”
肖起往桌上放了一沓照片,那上面是父親跟另外一個女人卿卿我我的照片。
不是沒錢,而是不願意去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