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家裏七個三歲到九歲不等的孩子滿屋子跑，牛粹這個大孩子說話是南京口音，小孩子們聽不懂，小孩子們都是縣裏的青川重口音，別說牛粹了，就是池婼都聽不太懂。兩撥人完全無法交流，大人們又忙着做飯，商議明天訂婚的事情，看孩子的任務都沒人接。

還是快中午的時候，牛奔回來了，這才是真正的孩子頭，看着腼腆不多話，可小孩子都樂意找他。“小舅”“小舅”的叫的邪乎。就連表弟家的孩子都不叫二伯，跟着喊小舅去了。

牛粹和牛奔倒是私底下有來往，經常上網聊天什麽的。倆人就差兩歲，說是叔侄，處着跟親哥倆似的。牛奔就喜歡追着牛粹讓他喊叔，牛粹就喜歡嘲諷牛奔的胖。這倆損友湊一塊話也多的不行。

大舅開始一直都在忙着撮合他的新媳婦和繼女與家裏的關系，但是看見自己的親人都冷淡處理，也是沒轍。這會子空下來了，就領着池婼去窗戶邊說話了。

池婼其實還挺喜歡她大舅的，小時候大舅對她算是嚴厲的，吓哭過她好幾次。可大舅卻特別舍得給她花錢，尤其是學習上。池婼看書的愛好都是她大舅幫她培養起來的，才上小學，大舅每年都給她買很多書寄回來，每次給池媽媽打電話都問池婼的學習，要是池婼考得好了，大舅還會給她買禮物。總之對小時候的池婼是很有激勵作用的。

姥姥原來就說過，大舅有三個妹妹一個弟弟，可最疼的就是池婼媽媽。姥姥生池媽媽那一天，青川發大水，當時一家子人都被困在縣城的一個廟裏。姥姥生下池媽媽三天，都沒有奶水。外面的洪水退不下去，僅有一點兒吃的還有三個孩子要喂。當時姥爺還在南京上班，根本回不來。姥姥狠了狠心，就把池媽媽放竹籃子上，準備扔了。

結果姥姥這邊把池媽媽放水裏，那邊大舅就下水游着去撈回來偷偷養。姥姥發現又扔了一次，大舅又去追回來了。最後姥姥也不忍心，就決定聽天由命吧。好在洪水退了，池媽媽也好養活，居然喝米湯硬撐了下來。

後來就一直都是大舅帶着池媽媽，把池媽媽寵的都沒邊兒了。家裏分東西老大說了算，大舅就總偏心池媽媽。大姨和二姨小時候都特別不忿，後來卻是把這事兒當做了笑談。池爸爸當初和池媽媽結婚的時候，就被大舅找去好幾次，池爸爸總是笑說他有兩個岳父。

池婼不知道大舅為什麽和大舅媽離婚，又為什麽娶了這麽一個年輕的寡婦。她只是覺得這是長輩的事情，無論什麽時候也輪不着她來評論。只是想到大表哥和牛粹的尴尬，也挺無奈的。

大舅問了問溫睿的情況，又問了問池婼準備考研的事情，一如既往的對池婼的學業特別重視。等說完了這些，大舅才嘆道：“你要是沒事兒，陪你小妹妹玩兒會兒。她叫媛媛，頭一次來家裏。”

池婼苦笑道：“我剛敲門想進去拿個東西都沒給開門。”

大舅也挺尴尬的，說道：“她年紀小，不懂事，你多教教她。”

大舅親自去敲門，媛媛才不高興地把房門打開。池婼把屋子裏放着的茶杯給端出去，外面的小孩子們一窩蜂地跟着沖進了書房。

“有電腦！純純哥，教我打游戲！”

“小舅，小舅，我也要學打游戲……”

一群孩子有占領高地的，有扒着鼠标鍵盤的，還有拉着牛奔請求技術支援的。總之媛媛這會兒關門也來不及了，氣呼呼地摔門出去看電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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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婼不悅地蹙眉，正巧新舅媽瞧見了，立刻拉着媛媛出了家門。等倆人回來的時候都要開飯了，媛媛明顯眼睛都哭腫了，整個人倔氣十足，恨恨地一雙眼瞪着一家子人，牙齒都咬的咯咯響。

二姨脾氣直，見她這樣，大嗓門喊：“瞪這麽大眼給誰看呢？還咬牙，你沖誰咬牙呢？”

池媽媽勸解道：“都是小孩子鬧脾氣，二姐別說了，快開飯吧。”

大舅見媛媛拿着盤子要摔要鬧，趕緊搶過去。新舅媽也氣壞了，上去就給了媛媛一巴掌，媛媛喊叫一聲，又被她媽媽捂了嘴。大舅看實在不像樣，只得帶着他們母女倆出去了。

家裏的氣氛一下子有些僵，大表哥牛天笑着喊道：“馬上就十二點了啊，整點開飯，快點都來坐好！”

缺了大舅一個，雖然有些不完滿，可好不容易大家湊在一起氣氛還是很熱鬧的。七個小孩子各找各媽，要吃要喝，姥爺姥姥逗逗這個逗逗那個，笑容就沒斷過。姥爺家家宴沒有爺爺那邊那麽多規矩，除了基本的要等老人先動筷子，其他座位什麽的大多都是很随意的。小孩子們跑來跑去找人喂，得到的也只有大家的笑容而不是責備。

等吃完了飯，大舅才回來了。

姥爺姥爺叫了大舅去談話，大姨二姨和池媽媽也都進去了。姥姥就說了一句：“我不管你多寶貝那對母女，明天池婼的訂婚宴我絕對不允許她們去。”

“媽……”

姥姥沒理大舅，直接坐着電動輪椅出來了。姥爺又重申了一次，和姥姥是一個意思。池媽媽不好說話，大姨也勸大舅分清輕重主次。二姨想說幾句風涼話，還被池媽媽給拉住了。

午飯在姥爺家，晚飯就得去爺爺家了。

大伯二伯也都回來了，家裏的人也湊了個齊全。就連池婷都帶着丈夫過來的，夫妻倆膩在一起，壓根就沒有要離婚的樣子。

後來池婼才知道池婷懷孕了，這倆人結婚都五年了，終于有了孩子，瞬間什麽矛盾都沒有了。池婼真覺得新奇。

二伯這次還挺熱心池婼的訂婚宴，問了宴席上女方這邊的介紹人，池媽媽早就托了小舅來，畢竟小舅因為跑房子的事情和溫家人還算是熟悉了。而且小舅人比較軟乎，又是娘家舅舅，非常合适。二伯還感嘆他還相當這個禮賓介紹人呢。

二伯逗池婼讓她給他們倒酒，說：“你今天做不好這個服務員，明天我們可就在席面上為難女婿了啊。”

池婼似笑非笑地說：“池穎還在我後面呢，您不怕我們為難您女婿就行。”

嚴文斌嘿嘿嘿傻笑，被池穎拍了一下。

晚上九點多才回了家，池婼累的不行。給溫睿打電話，溫睿那邊吵吵嚷嚷的，特別熱鬧。

“我姥爺一家都過來了，大家正演習呢，我那倆侄子簡直調皮死了，我都想抽他們！”

池婼好笑道：“你們不是都演習過了嗎？不就是那麽幾句話，走一個流程就行了？不值當這麽折騰。”

“唉，不是怕明天不順當嗎？訂婚順遂了，結婚才能好。”溫睿這邊剛說完，就聽見電話裏一聲響，然後就聽見溫睿喊了一堆英文，随後就有孩子的哭聲了。

一會兒溫睿才想起還給池婼打着電話呢，接過電話來說：“哼，一抽就老實了。什麽外國的人性化教育都不管用，這種熊孩子打一次就老實了！”

倆人說了沒一會兒，溫睿就又被叫去演習了。池婼剛要睡着的時候，溫睿又給打了電話來，想要一下她所有親戚的照片。

“我這去哪兒找啊？”

“全家福就行了，你把名字和關系标注一下。萬一明天相互介紹的時候，我們記不住名字，叫錯了，那不就誤會大了。”

池婼沒法子，又爬起來找全家福，爺爺這邊倒是年年照，姥爺這邊一直分着三地，好久都沒照過了。幸好白天的時候，池婼見牛粹拿着手機拍了不少，于是她又打電話給牛粹讓他傳了幾張照片。

總算總算，中秋節的這場訂婚宴來了。

池婼早上八點就收到溫睿消息了，溫睿他們一大家子七點多就起床往天山酒店趕了，準備進行最後的幾次演習。池婼也起的早，換好衣服去讓人給化妝梳頭。等到十點多才到了酒店。

池婼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溫睿傳染的，居然也有些緊張。等十一點的時候，池婼爺爺這邊和姥爺這邊就約好了時間分別出發了。等到了大廳，兩家人先相互見面打了招呼說了會兒話，這才按着順序一起往樓上走。

池婼和爸媽先上樓，和溫睿還有他爸媽站在門口，一邊介紹一邊迎客。池婼爺爺奶奶先進門，随後就是姥姥姥爺。然後大伯一家，二伯一家，姑姑一家，下面才是大舅一家大姨二姨和小舅一家。

孩子們大多都交給別人照顧了，女方不太興帶着孩子來。當然主要是家裏孩子也太多，到時候沒辦法談正事就不好了。

和池婼想想的輕松氣氛完全不同，今天自家親戚雖然都帶着笑，但是笑的很矜持疏遠。看男方家屬的目光都帶着審視。包廂裏除了介紹聲，沒有什麽別的人說話，簡直肅穆的讓人更加緊張了。

溫睿姑父算是男方的禮賓，和溫姑姑親自上陣給女方的人倒茶倒水。小舅作為女方的禮賓，和小舅媽給男方的親戚倒茶倒水。不同的是，男方倒茶水，女方道聲謝就行了。女方倒的茶水，男方卻是要推辭，接過來自己倒的。

溫睿的兩個外國嫂子許是昨天練習的多了，今天倒是成功的用蹩腳的中文推辭了，自己接過茶壺倒茶。倒是兩個小孩覺得茶壺長得很有趣，伸手要搶，被溫睿一個狠瞪給吓住了。眼見着孩子要哭，溫睿兩個表哥張潤和張澈趕緊哄，訂婚宴有講究，是不能聽見哭聲的。要是帶來的孩子真要哭，那必須飛速地給弄到外面去，什麽時候哭夠了什麽時候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