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屋裏地暖環繞, 每個房間都十分溫暖, 阻隔了外面的寒氣。
林俏撥通了林知遇的手機, 那邊一直沒人接。
編輯了條短信發過去, 她放好書包去洗澡。
洗完吹了頭,林知遇他們還是沒有回來。
林俏直接把自己的作業拿去客廳攤開在桌上。她看了看手機,上面有未讀短信,打開來, 是鄭朗宴發過來的。
【在做什麽?】
林俏停了一下,回他:【寫作業。你到家了嗎?】
那頭幾乎是秒回:【嗯】
沒一秒,鄭朗宴很快又問:【你有沒有想我?】
林俏愣了一下,剛剛在浴室熏蒸得發燙的臉頰再度燙起來,連呼吸都是滾燙的, 她捧了捧臉, 咬着下唇認真打字:【鄭朗宴,你快寫……】
還沒編輯完, 那邊幾乎是步步緊逼地又發過來新的消息。
【我想你了。】
林俏正在打字的手一停, 看着上面熱切的四個字,胸口急促的起伏一下, 裏面的熱度幾乎要盛不下。
她還沒動作, 屏幕再度亮了起來。
鄭朗宴直接打了電話過來。
空曠寂靜的客廳裏陡然響起輕盈的鋼琴聲,在靜谧的夜裏還是把她吓了一跳。好久才回神,林俏接了起來。
“喂。”
“嗯……”
鄭朗宴的聲音壓得很低, 帶着低沉的愉悅, 隔着電話, 仿佛更加有穿透感,帶着引人震顫的磁性。
“在做什麽?”
“寫作業……”
他剛剛才問過。
“嗯。”鄭朗宴停了停,跟着問,“你周圍有人嗎?”
林俏愣了一下,搖頭,很快意識到他看不到:“家裏沒人在。不知道都去哪裏了。”
“這麽巧,”鄭朗宴嘀咕一聲,“我爸媽也不在。”
林俏愣了一下,心裏有些隐隐地擔心起來。
“也許是去參加宴會之類了,”鄭朗宴習以為常地說,“你把門窗都關好了嗎?”
“嗯,關好了。”林俏吸了吸鼻子,總覺得不該是這麽簡單。
“一個人怕不怕?要不要我現在過去陪你?”鄭朗宴說的無比認真。
林俏愣了一下,臉頰更燙,幾乎是立刻拒絕:“不用……他們應該很快就回來了。而且,這裏治安很好的。”
鄭朗宴的語氣認真得不像開玩笑,可是兩個人共處一室,還是确定關系後,光是想想都讓人難為情。
鄭朗宴被拒絕,正一下一下摩挲着貝殼的手一頓。接着就是一陣沉默。
他緩緩起身,少年強健有力的身體半.裸着,只腰間圍了一條浴巾。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華的夜景。鄭朗宴頭發上的水順垂着滴到背上,一路滑下,又順着勁瘦的腰線滑進浴巾,消失不見。
鄭朗宴聽着電話對面林俏緊張急促的輕喘,只覺得剛剛才洗過澡的身體,燥熱又一瞬間裹挾而來。
他沉沉呼出一口氣,指尖輕點在聚起水霧的玻璃上,一筆一劃勾勒得輕柔,聲音裏是說不出的低沉撩撥:“林俏,你欠我一次。”
林俏愣了一下,很快經他提醒,好不容易抹去的車裏的回憶,少年期待和深沉的眉眼陡然間又充滿腦海。
明知道他看不到自己的神情,林俏還是抱着抱枕遮住自己的嘴和半張臉。沒有回答。
鄭朗宴似乎料到了,也沒有強迫。腦海裏不斷勾畫着她此刻是怎樣一副害羞模樣,眼眸裏也起了霧氣,越發深沉。
視線再度清明起來的瞬間,他盯着指尖下認認真真映在玻璃上的“林”字,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薄唇更加靠近了些話筒:“下次,不許再逃了。”
故意壓低的聲音像是就在耳邊響起,林俏渾身震顫了一下,幾乎是扔燙手山芋一樣把手機扔到一旁的沙發裏,臉跟着埋在抱枕裏悶着。
他怎麽可以……這樣說這種話……
少女纖細的指尖死死捏着抱枕,無聲的發洩一會兒才擡起頭來。
她紅着臉,眼睛裏帶着水汽,小心翼翼地探身拿過手機。
那頭還沒有挂斷,手機剛輕輕貼到耳邊,很快又聽到男生低沉的聲音:“害羞夠了?”
林俏微微蹙眉,有些被猜中心事的懊惱。她擡頭捂住口鼻,悶悶地否認:“我沒有……”
那邊輕笑出聲。這話連起來,明擺着的歧義。林俏頓時懊喪地把臉埋回到抱枕裏。
鄭朗宴聽着那頭窸窸窣窣的聲音,幾乎可以猜測到少女一系列害羞的小動作。他舔了舔幹渴的唇,聲音低沉得不像話,篤定道:“你今天跟我撒嬌了。”
林俏紅着臉,害羞得聽不下去,只知道悶聲否認:“我沒有……”
鄭朗宴才不信她的否認,有些愛撫地摩挲着玻璃上開始被凝結的水珠抹去的字,手下的冰冷不及她的溫柔一分:“以後想拒絕我,最好不要用撒嬌。”
林俏埋着臉一頓,跟着清晰地聽到鄭朗宴像是回味般的清晰地吞咽一下,“那樣我更受不了。”
低沉磁性的聲音尾部撩人的勾起。
林俏成功被燙熟,小臉紅透,幾乎是小聲央求着催促他:“鄭朗宴,你快寫作業……”
那邊停了一瞬,像是抓到她的小尾巴一樣,理所當然地說:“你看,你又來。”
林俏死死咬着下唇,不敢再說一句話,幾乎又想立刻把手機丢出去。
那頭終于沒不死心地繼續說着讓她難為情的話,鄭朗宴的聲音帶着撩撥過後的誘哄:“晚上害怕的話給我打電話,我不關機。”
林俏身體一頓,絲絲暖流順着心底裏緩緩攀升上來。
“嗯,”她擡起頭來,捏着電話,不忘囑托他,“你好好寫作業。”
“啧,”鄭朗宴有些立刻不滿,“你這個不實際,不如說句你喜歡我之類的,我能奮戰一整晚。”
那頭就又不說話了,以為是自己話裏的意思讓林俏這個純情乖寶寶又誤會了,鄭朗宴立馬解釋:“學習,我是說學習。”
他發誓他說出口之前絕對沒有別的意思。
那頭林俏開始一頁頁翻開書,坐在地毯上,背後靠着沙發,整個人都有了安全感。她有些賭氣地小聲嘀咕:“……你也沒有說過啊……”
之前,還是她受不了鄭朗宴一直傻乎乎跟着、只知道對她好的樣子,主動問的。
鄭朗宴一愣,跟着低低沉沉地笑了一下,聲音裏滿是刻意:“哦。我以為我表現得很明顯了。”
林俏咬着唇愣了一下,被他攪得根本看不進去書上的字,就聽鄭朗宴喊了她一聲。
“林俏。”
林俏不知道他又會說出什麽不負責任只會讓人臉紅的話,沒有應。
鄭朗宴沉着嗓音認真地停了一下,所有的愛意從指間收回,一路流淌着沉澱到胸口。他輕輕呼吸出一口,有些承載不住這樣的滿溢,聲音低沉帶着胸腔震顫。
“我真喜歡你。”
“喜歡得不行。”
——
林俏直接抱了毯子睡在客廳的沙發上。
半夜的時候,門口終于有了響動。
她睡得很輕,聽到門鎖的聲音,跟着有人進來,撞到了什麽發出一聲巨響,整個人砸在地板上。
林俏吓了一跳,趕忙摸索着打開旁邊的落地燈。
她的腳摸索着伸進拖鞋,幾步繞過桌子,跑到門廊。
按開客廳的燈,一室刺眼的明亮。林俏擡手遮了一下,适應了光,很快看清倒在地上的人。
孔祁身上帶着濃重的酒氣,醉得有些不省人事。銀灰色的西裝敞開着,有些褶皺,領帶被他扯開一些。
他仰面倒在地板上,唇微張,眉頭間聚攏着說不開的哀愁和壓力。
林俏愣了一下,趕忙蹲身下去扶他,把他的腦袋扶起來一些,靠在自己腿上。
孔祁微張着唇喘息着,感受到她的手,緩緩睜開條眼縫。凝眸看了會兒,緩緩勾起唇角笑了:“俏俏……你……怎麽不睡覺?”
林俏看着他緩緩伸起來的手,擡手握住,然後搭在自己肩頭,攬着他的手也用力:“先去沙發上躺着吧,地上不舒服。”
好容易才連拖帶拽地把孔祁扶坐到沙發上,林俏接了杯溫水,小心翼翼地遞到他唇邊:“喝點水。”
孔祁順從地喝了水,扶着腦袋緩了會兒,醉意微微散去些,但視線依舊不清明。
他側眸瞥一眼林俏,又問了一遍:“怎麽不回房間睡覺?”
“在等你們。”林俏有些擔憂地看着他,“你們都去哪裏了?”
“一個人害怕?”孔祁盯着她,沒有回答,身體因為酒意微微晃動着,視線努力鎖在她的臉上。
林俏咬着下唇,想了想,點頭。
“不要怕……爸和林姨他們出去辦點事,這幾天住爺爺那,我公司有事……”孔祁解釋着,晃晃悠悠地擡手摸了摸林俏的頭頂,“對不起,不該留你一個人在家。下次不會了……”
林俏搖了搖頭,視線瞥到落在客廳中央的黑色皮夾。
她幾步走過去,剛擡手撿,陡然瞥到錢夾裏夾着的小小相片,長發女生笑得溫柔,五官十分精致。
林俏抿着唇,裝作什麽都沒看到,合起撿過來遞給孔祁。
孔祁擡手接過,視線把剛剛她看着上面的照片發愣的場景收入眼底。
他有些笨拙地打開皮夾,看着上面的照片,眼底裏陡然出現一絲受傷,像是自語似的問:“俏俏,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林俏猛地瞪大眼睛,心髒也因為心虛不受控制地跳起來。
明知道孔祁應該不可能知道她和鄭朗宴的事,視線還是緊張地盯着他。
孔祁微微偏頭,看着林俏一副被吓到的模樣,有些歉疚又自嘲地笑了下,擡手摸了摸她的頭:“抱歉。”
“我忘了,”孔祁聲音讷讷的,“你還這樣小。”
林俏看着孔祁眼裏沒有遮掩住的受傷,停了一下,唇輕輕動了動,還是不會說安慰的話。
她只能遵着自己內心說:“要不要去洗個澡?然後好好睡一覺,就不難受了。”
孔祁點了點頭,手依舊輕輕摸着她的頭發,視線也沒有移開。溫柔了幾分,忽然帶着點祈求問:“俏俏,你可不可以叫我聲哥哥?”
林俏愣了一下,順從地喊:“孔祁哥。”
從千林島回來後,她偶爾會順着孔祁的玩笑話說幾句話。也慢慢改口叫他“孔祁哥”了。
她看着孔祁點點頭,溫柔地笑着。但不知道為什麽讓人覺得是裏面滿是破碎的傷心和壓抑的痛苦。
咬了咬下唇,林俏鼓着勇氣喊了一聲:“哥。”
孔祁的眼睛難以置信地瞪大。
視線清明一瞬間,摸着林俏發頂的手也陡然停住,帶着些微顫意。
林俏捏着手指,緊張了片刻,忽然充滿了勇氣,直視着孔祁的眼睛,又完整軟糯地喊了一聲,“哥哥。”
孔祁眼中有光微閃了閃,喉頭滾動了下,答應:“哎……”
他手中的動作終于繼續,放得更加溫柔:“俏俏,我在。早點睡,明天還要上課。”
林俏猶豫地看着他:“可是你……”
“我等下睡樓下的客房,”孔祁輕輕笑着,收回了手,“哥哥自己可以,不用擔心。”
——
林俏第二天起得很早,林知遇和孔尚新真的沒有回來。
她做了些簡單的烤吐司片放在餐桌上,鍋裏的粥溫着。
林俏站在客房門前猶豫了片刻,終究沒有敲門,拿了便簽紙寫了些提醒,貼在門口,穿好外套,裹好圍巾,拎着書包出門。
剛換好鞋開了門,一擡頭就看到站在門口正要按門鈴的鄭朗宴。
鄭朗宴看到她,立刻有些滿足地勾着唇角笑了:“早。”
林俏猛地擡手捂住他的嘴,做賊心虛地回頭看了看,很快回過頭。
焦急地推着他擠出門去,關好門,又拉着鄭朗宴走出好遠,才氣鼓鼓的擡頭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