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什麽叫還沒獻呢?
季行覺的額角跳了跳。
戚情望向西塞莉,颔首致意:“西塞莉小姐。”
西塞莉迅速瞄了眼申請表上的簽名,斟酌一瞬,考慮到帝國元帥的更替并非一朝一夕,未來幾年找戚情要飯是板上釘釘的事,選擇壓下了昨天被放鴿子的不滿,禮貌微笑:“元帥大人。”
戚情并沒有與她多言的意思,往前一步,不着痕跡地擋在兩人中間,低眸瞥向季行覺,聲音不高不低:“你似乎忘了自己現在是什麽身份。”
季行覺被抵在石柱上,奇怪地擡起眼,這才發現,戚情現在真的比他高太多了。
昨天太過匆忙,他沒有仔細打量,現在發覺,他得仰着頭才能與戚情對上視線。
記憶裏那張矜傲俊美的面孔,被時光和戰火打磨成一種冷而銳的英俊,線條鋒利,像堅冰淬煉成的刀,生人勿近。
季行覺一下忘了自己想說什麽,眨眨眼:“啊?”
戚情的頭偏在他耳側,嗓音沉而低:“元帥夫人。”
這個距離萌生了些許含糊的暧昧,磁性的嗓音落入耳中,引得耳根發麻,季行覺努力偏了偏頭,反應過來戚情說了什麽,差點嗆到。
戚情輕聲細語:“作為已婚人士,請注意與人的距離。”
季行覺:“……”
石柱後傳來陣淩亂散碎的腳步聲,戚情往那邊睇了眼,不疾不徐地道:“今晚達梅爾會過去幫你搬家。”
說完,他調轉了方向,長腿一邁,走得比之前還快。
幾個官員氣喘籲籲地跟過來,見此眼前一黑,紛紛面露絕望,連忙邊擦汗邊拔腿跟上戚情,大冬天的,發梢濕成一绺绺:“元帥大人!請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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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行覺瞅着幾個邁着短腿努力的官員,心态良好地打趣:“西塞莉,你覺不覺得他們跟幾個長了腿的土豆似的?”
“你們剛才在打什麽啞謎?”西塞莉不為所動,剛剛戚情刻意壓低了聲音,除了第一句和最後一句,她都沒聽見倆人說了什麽,“什麽身份?還有搬家?戚情要把你趕出安卡拉?”
季行覺故作神秘:“有的時候,好奇心太旺盛不是什麽好事。”
“別糊弄我,說清楚,什麽身份?”
季行覺覺得他就算掏出了結婚證,西塞莉大概也會覺得是他瘋了,斟酌着回答:“我和他簽了一份協議。”
西塞莉反應過來:“所以他才願意簽字?什麽協議?”
沒等季行覺編出點什麽東西來,她已經睜大了眼,驚恐不已地替他補全:“難道是賣身契?當年公爵遇刺,你離開戚家,他耿耿于懷,覺得是你背叛了他,所以現在就和你重新簽訂一個主仆契約,要你當回他的奴隸?!他是不是要你搬去他家服侍他?”
季行覺竟然找不到反駁的點:“……按正常邏輯來說,你說得很對。”
西塞莉看看申請表,又看看季行覺,再看看季行覺,又看看申請表。
終于,她在科學與友誼間,艱難地做出了抉擇:“放心的去吧!我們會每天定時聯絡你,确認你尚在人世的。”
季行覺:“……”
他就知道。
幾乎就在季行覺與戚情碰面後的幾分鐘內,帝都安卡拉的區域交流版塊就冒出了十幾個帖子。
其中熱度最高的帖子主樓是幾張偷拍照,個人終端的拍照功能強大,清晰地展現着元帥大人将季行覺往石柱上一怼,冷着臉低下頭,在後者耳畔低語的幾連拍。
1L:從前線戰報傳回帝都的瞬間,我就在期待這一幕了。
2L:同期待,安卡拉大學就不該聘請這種低賤的平民。
3L:???這不是我們學校的季教授和戚情元帥嗎?這兩位有什麽過去嗎?
4L:樓上一看就是星歷00後,連戚情和季行覺的恩怨都不知道。科普一下,季行覺是戚家管家的兒子,十一年前,戚公爵遭刺遇害,戚家風雨飄搖的時候,你們季教授直接離開了戚家,白眼狼一個,據說公爵大人遇害也和季行覺有關。
5L:不知道這個恩怨,單看照片好像在調情(下跪
6L:你這麽一說……
7L:确實(下跪
8L:确實(下跪
9L:做什麽夢呢,元帥大人分明是在冷笑威脅,感覺季行覺要倒大黴了!等着看吧,我賭一個月內,安卡拉星上恐怕就不再有季行覺這個人了。
10L:還用一個月?三天內,季行覺還能全手全腳地出現在安卡拉大學,我就跟他姓。
……
季行覺不上論壇,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争當他兒子,和西塞莉開完玩笑話,再三保證了戚情不會把他賣到最凄清苦寒的第六星系邊緣去挖礦,或者把他抓去陰森恐怖的地下黑市掏心挖肺,嚴肅地道:“他是帝國元帥,要解決我,也會采用更光明正大點的手段。”
西塞莉:“……”
你真會安慰人。
“這件事就不要和其他人提了。”
季行覺的耳根還在發燙,只好碾了碾耳垂,不動聲色地挪了挪步子,離西塞莉又遠了點。
走過了綜合樓,再穿過一片樹林,實驗樓的影子若隐若現。
今天戚情來安卡拉大學致辭講話,沒課的學生全部蜂擁去了大禮堂,難得路上清靜,碰不到幾個人。
然而實驗樓下卻等着個人。
西塞莉瞅了眼那個學生,了然地點點頭:“我先上去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
看她上了樓,季行覺才轉頭望向那個鼻頭凍得微紅的少女:“凱茜,怎麽沒去禮堂?”
名為凱茜的學生搖了搖頭,猶豫了下,才輕輕開口:“季教授,今天您有收到伊瑟學長的消息嗎?”
“抱歉。”聽到這個名字,季行覺微微嘆了口氣,“還是沒有。”
“……”凱茜眸中的光又黯淡了幾分,“伊瑟學長已經失蹤很久了。”
季行覺默然片刻,答非所問:“他是我帶過的最優秀的學生。”
凱茜難過地吸吸鼻子:“季教授,無論您收到什麽消息,請一定告訴我,好不好?”
季行覺微微笑笑,伸手拂去少女肩上的積雪,語氣溫和:“回去上課吧。”
凱茜禮貌地鞠了個躬,低落地離開了實驗樓。
季行覺摸摸發涼的鼻尖,望着簌簌而落的大片雪花,在樓下靜立了會兒,才提步上了樓。
因為戚情來了安卡拉大學,從早到晚,轉悠到實驗室附近,溜達來溜達去,想偷瞅季行覺表現的八卦人士前赴後繼。
季行覺淡定地忽略了這群閑人,和以往一樣,依舊留到了最後才走,回到家門口,不出所料地看到了昨天送他回家的副官。
達梅爾“啪”地行了個禮:“夫人,又見面了。下官聽從元帥吩咐,來協助您搬家。”
季行覺的大腦自動把“協助”轉化為“脅迫”,無奈地擺擺手:“不用,你在這兒等我十分鐘。”
達梅爾打開終端,倒計時十分鐘,做了個“請”的手勢。
季行覺看了眼這位似乎有點死腦筋的副官閣下,嘴角抽了抽,轉身進門。
十分鐘後,季行覺拎着個行李箱出了門:“走吧。”
達梅爾怔了怔:“您的行李……就這些?”
“嗯,”資料都在芯片裏,衣物和生活用品也不多,沒有遺漏的東西,季行覺道,“走吧,你們元帥這時候在家嗎?”
達梅爾以手握拳,輕捶胸口:“元帥剛就職,會議和應酬比較多,現在不在家。請您放心,在前線的時候,元帥就說過,一個合格的丈夫,會兼顧家庭與工作,絕對不會讓您獨守空房。”
獨守空房多好啊。季行覺不贊同:“這個觀念是錯誤的,男人,就該一心一意追求事業。”
達梅爾:“?”
戚情現在住在陛下親自批予的元帥府裏。
坐落在帝都貴族們最向往的中心地帶,占地比季行覺那個單身公寓高幾百倍,裝潢奢華,進了大門,就有三口噴泉,從大門口到屋門口,光靠雙腳也要走小半個小時。
季行覺打量着門口的雕塑,發現中間的那尊正是當今的皇帝陛下,忍不住笑了。
看來戚情的日子也不是太好過,陛下就差把“記住我是君你是臣”刻在臉上了。
剛笑了一下,就樂極生悲。
懸浮車突然停下降落,車門一開一合,戚情裹着一身風雪氣息走了進來,見季行覺嘴角噙着笑,揚了揚眉梢:“我的直覺告訴我,你這個笑是因為我,并且含有不良成分。”
季行覺暗道倒黴,立刻收斂了幸災樂禍的笑,偷摸斜了眼情報不準的達梅爾,誠懇地道:“元帥大人,我覺得你的工作還是不夠多。”
戚情回到帝都後就沒合過眼,眼底泛着淡淡烏青,譴責地看了眼滿口鬼話的季行覺,坐到副駕座上,閉上眼稍作休憩。
懸浮車片刻就開到了雕刻着浮畫的門口,達梅爾開口提醒:“元帥,到家了。”
戚情睜開眼,眼底一片清明,不見絲毫疲憊:“你回去吧。”
等達梅爾離開,季行覺拽着行李箱,才後知後覺——這個空蕩蕩的、巨大的元帥府,就只剩下他和戚情了。
……
高危。
戚情八風不動,一把拎回意圖漂移開的季行覺,把他摁在門口的虹膜掃描儀前:“錄入。”
電子眼紅光一閃,轉為綠光,“滴”的一聲,季行覺擁有了任意進出這座府邸的權限。
季行覺忍不住扭頭:“你一個人住在這兒?”
這麽放心大膽地把自己住所的權限給他,就不怕他溜走,或者對他不利?
戚情頓了頓:“不算。”
不算是什麽意思?
這件恒溫衣穿了太久,已經不太耐得住安卡拉的嚴寒了,季行覺被寒風刮得瑟縮了下,不再多想,伸手推開屋門。
就算裏面鬧鬼,他也得進去了,否則不等戚情出手,他就要先凍死在門口了。
屋門打開,腳邊一沉,一道歡快活潑的聲音響起:“歡迎回家,papa,您已經離開25.3個小時了!”
停頓一秒,那個撲在他腿上的小東西才發現撲錯了人,聲音卻變得愈加興奮:“mama!!!”
季行覺:“……”
還真鬧鬼了。
作者有話要說:
季行覺&戚情:是的,我們有一個孩子。
orZ大半年沒開文其實很忐忑,感覺會一個人都沒有,在評論看到很多眼熟的ID,肥腸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