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戚情最近格外忙碌,連續幾天休息時間恐怕不超過三小時。

不過元帥大人仿佛不知疲倦,從臉上覓不到絲毫疲憊的痕跡。

吃完午飯,也差不多是時候去皇宮了。

上了車,季行覺瞅瞅他,含笑調侃:“元帥大人養家辛苦,不如換我來當司機?”

戚情:“……”

戚情慢慢看了他一眼,說不清眼底是什麽神色,一言不發地将車鑰匙扔給了他。

季行覺悠哉哉地輸入目标地址,熟練地操作起飛,見自動操作程序穩定,往後一靠,支肘搭在椅側,托腮看向戚情。

男人阖眼靠在靠背上,呼吸清淺,側容線條冷峻,五官深刻,是一種帶有侵略性的英俊,充斥着“生人勿近,違者格殺勿論”的氣場。

明明小時候那麽可愛……

季行覺略感遺憾,一寸寸地從眉峰看到眼睫,又順着鼻梁到嘴唇,琢磨了一下。

用元帥大人的身材容貌數據制作仿生人,會不會被當場槍斃?

他的眼神肆無忌憚,飄來飄去的毫不收斂,戚情的眼睫顫抖了一下,終于忍無可忍地睜開眼:“看夠了嗎?”

季行覺眼梢彎着,似一波融化的春水:“元帥大人,別那麽小氣嘛。”

笑得像只不懷好意的狐貍。

戚情的眼皮跳了跳,不露聲色地望着他。

季行覺只好攤攤手:“好吧,好吧,你繼續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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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得好還不讓人看了,啧。

在安全部突然暴起的聖教徒超脫了大部分人的認知,最近帝都的風聲格外緊,四處戒嚴,尤其是皇宮,就連兩位皇子的車都不能開進去。

懸浮車還未靠近,就接收到了降落指令。

季行覺穩穩地把車停好,和戚情一道走了出去。

等候在外的是深得陛下信任的宮廷侍衛隊長,見到并肩而行的倆人,目不斜視地彎了彎腰:“元帥、夫人午安,陛下吩咐下官帶兩位前往噴泉花園。”

季行覺頓感欣慰。

不愧是宮廷侍衛隊長,不像那些叽叽喳喳的八卦貴族,見他和戚情走在一起,就跟見到了碰撞的星際導彈跳探戈似的。

沒有了日日夜夜的笙歌盛宴,這座奢侈華美的皇宮顯得空落落的。

巨大的宮殿輝煌而閃耀,每一根石柱上都雕刻着繁複的紋路,園林中百花盛開,環繞着精美的雕塑,季行覺眯了眯眼,感到幾分微妙的熟悉,那感覺稍縱即逝,來不及細細品味,又消弭得無影無蹤。

轉過一個角落,侍衛長的腳步突然一頓,恭敬地低下了頭:“哈林殿下,您好。”

前方疾步走來一人,沖侍衛長溫和地點點頭,轉而看向季行覺,眼睛亮亮的:“老師,我聽說你和元帥會來,就一直等着,你的身體好點了嗎?”

季行覺回以禮貌笑容:“好多了,多謝殿下關心。”

哈林三兩步上前,滿臉憂慮,想握住季行覺的手:“得知您為了保護元帥受傷,我又不能去前去探望,這幾天都很擔心……”

戚情本來面無表情地站在旁邊,漠然瞅着這位皇子,見他要伸手,突然側身上前,将他擋了回去。

他居高臨下望着哈林,擡手間,不經意露出無名指上的指環,語氣淡淡:“感謝殿下關心我的夫人,陛下還在等着,不便多聊。”

哈林:“……”

季行覺:“?”

戚情身高一米九,背影高大沉穩,将他遮得嚴嚴實實的,他有些迷惑,只能從戚情背後探出半邊腦袋,宛然道:“多謝殿下,那我們就先走一步了。”

哈林怪異地瞅了眼戚情,很快重拾笑容:“我也要去找父親,正好可以與兩位同行。”

季行覺敏感地察覺到,元帥大人周圍的溫度似乎又下降了幾度。

戚情不喜歡哈林?

這兩位也沒什麽交集吧?

趁着哈林和侍衛長說話的間隙,季行覺耐不住好奇,踮着腳湊上去咬耳朵:“元帥大人對哈林殿下有什麽意見嗎?”

耳畔猝不及防被暖熱的氣息拂過,那聲音輕輕的,溫柔又多情,糾纏在唇齒間,仿佛一把鈎子,順着鑽進腦中,不由分說地扯着理智往外跑。

兔子外表,貓的脾氣,狐貍習性。

簡直讓人防不勝防。

戚情僵了一瞬,冷冷地吐出四個字:“賊眉鼠眼。”

“……”

聯想到戚情對伊瑟的外貌評價,季行覺突然對元帥大人的審美能力産生了深深的擔憂。

前往噴泉花園的路上,氣氛有點怪異。

季行覺夾在中間,左邊是冷飕飕的元帥大人,右邊是笑得暖融融的哈林殿下,笑不出來。

最近帝都因為聖教徒鬧得雞飛狗跳,陛下沒能歡快地沉浸在美酒與歌舞裏,顯然興致不高,坐在噴泉花園裏賞着花,見幾人來了,視線落在季行覺身上,眼神中帶着審視,開門見山問:“季教授,知道聖教團為什麽會針對你嗎?”

季行覺誠懇地搖搖頭。

皇帝的手指輕輕點着石桌,氣勢無聲沉壓而下,凝視了他片刻,忽然哈哈一笑:“因為你是帝國不可多得的人才啊!聖教團想從這方面瓦解帝國,哼,想得美。”

氣氛驟然一松,他慈和地拍拍季行覺的肩:“這件事裏,元帥夫人受委屈了,安全部做事真是越來越沒譜了,德恩正在過來的路上,我會讓他向你鄭重地賠禮道歉。”

季行覺垂下眼睫,傾了傾身:“陛下言重了,德恩殿下也只是按流程辦事。”

“哼,那個廢物。”皇帝陛下看了眼戚情,搖頭,“還是戚公爵會生,我這幾個兒子,二兒子沖動莽撞,三兒子怯弱無能,就只有大兒子不是廢物。”

哈林站在旁邊,低垂着眼,表情一如既往的溫和謙恭,仿佛沒聽到父親的點評。

換其他貴族官員,聽到這話,多少也會恭維幾句。

戚情臉色平靜,不贊同也沒否認。

皇帝又多看了季行覺兩眼,突然想起什麽似的:“說起來,奧爾德和我誇過你。”

奧爾德就是那位遇難的大皇子。

兩年前,在前線巡防時,奧爾德遭遇星盜埋伏,整個艦隊無一生還,連屍體也沒找到。

季行覺大學時跳了兩級,與奧爾德皇子同屬一屆,和這位性格直爽的皇子關系還不錯。

他适時地露出遺憾的表情:“在下很榮幸。”

陛下摸着胡子,望着百花絢爛的園林,嘆了口氣:“我的奧爾德要是還在就好了。”

哈林溫聲安慰:“父親,大哥不會想看到你為他這麽傷心的。”

“不然呢?”陛下絲毫不領情,冷冷道,“我要為你們這兩個廢物傷心嗎?”

哈林臉上浮現出一絲受傷之色,又很快隐藏下來,沉默着低下頭。

氣氛有點尴尬,好在德恩非常有手足之情,很快就趕過來一塊兒挨罵了。

聖教徒是戚情順着凱茜一手查出來的,安全部基本沒挨着邊,還得罪了在軍中極有威望的戚情,陛下最近看這個兒子非常不順眼,炮火轉移:“知道我叫你過來是做什麽的吧?”

德恩素來高傲的臉一黑,不情不願地轉向季行覺:“季教授,我為我的莽撞向你道歉。”

季行覺故意往戚情身邊靠了靠,露出微笑:“殿下太客氣了,不過以我個人愚見,安全部的效率有待提高。”

德恩額角的青筋跳了跳,顧及到戚情在側,勉強壓下飙升的血壓,冷冷道:“多謝建議。”

“陛下,”侍衛長突然快步走進花園,“聯盟使團的外交官想見您,已經過來了。”

皇帝陛下不悅地皺了皺眉:“這群聯盟的鄉下佬,真是不懂禮節。”

季行覺挑挑眉,沖戚情飛去一個眼神,表達自己的疑惑。

戚情微微低首,湊到他耳邊,嗓音低沉:“昨晚到的。”

季行覺被激得耳根一陣發麻,往旁邊躲了躲,揉着發紅的耳朵,恍然大悟。

難怪戚情昨晚沒能回家。

不久前,戚情才在一場與聯盟的戰火糾紛裏,把聯盟打得節節敗退,皇帝陛下這是拿他震懾聯盟使團呢。

很快,聯盟的那位“鄉巴佬外交官”就在侍從的引見下,跨進了噴泉花園。

這位遠道而來的客人身形偏瘦弱,穿着挺括而得體的西服,季行覺還沒看清臉,對方就先低下頭,以手帕掩唇,低低咳嗽了幾聲,擡起頭時臉色蒼白。

對方彬彬有禮地向陛下傾了傾身,察覺到季行覺的視線,溫和地看過來,露出個淡淡的笑:“真是抱歉,陛下,沒想到您還有客人。”

他掃了眼在紮根在季行覺身旁的戚情,笑意深了不少:“想必這位就是傳聞中的季教授,戚元帥的妻子吧?”

季行覺感覺有點稀奇。

對于絕大部分人來說,見到他的第一反應都是“你就是元帥夫人吧”,随即才會想到他本來的身份,畢竟戚情的名頭更響,無形中就将他籠罩在了這份名氣裏。

這位外交官卻是反了過來。

他饒有興致地點點頭:“你好,在下季行覺。”

外交官上前幾步,朝季行覺伸出手:“季教授好,我是安棠。”

季行覺從容回握:“幸會。”

安棠望着他,笑容有些耐人尋味,不過很快就收回目光,轉向皇帝:“陛下,關于我方的提議,貴方考慮得如何?”

皇帝陛下還沒說話,德恩冷聲道:“我認為,如果聯盟沒有誠意,就不必尋求帝國合作了。”

安棠并不惱怒,不疾不徐地道:“目前看來,‘聖教團’針對帝國的行動更多,在下認為,如果在建立合作時以聯盟為……”

他正侃侃而談,才剛離開不久的侍衛長又匆匆走了進來,看了眼安棠,靠到皇帝陛下的耳邊,低低說了句話。

皇帝眉頭也沒皺一下,随意揮揮手:“就這麽點小事,也值得來打擾我?”

侍衛長臉色為難:“抱歉,陛下,但事出緊急……”

安棠帶着笑意觀察着這一幕,微微揚起眉毛,俯了俯身:“看來陛下還有要事,那在下就先不打擾了,望陛下再多考慮考慮,聯盟帶有十足的誠意,與帝國抵禦共同的敵人。”

皇帝陛下也露出虛假的微笑。

等安棠一離開,陛下的笑容就消失了。

哈林擔憂地問:“父親,怎麽了?”

“前線緊急戰報。”侍衛長代為回答,聲音急促而發緊,“游離在第七星系附近的一夥星盜突然集結到一起,攻陷了M7663號行星基地,基地指揮官已被生擒!”

頓了頓,他壓低聲音:“在前線傳回的畫面中,疑似有聖教團的身影。”

現場的氣氛一陣死寂。

季行覺詫異地和戚情對望一眼。

瞌睡來了送枕頭,聖教團真是貼心——正缺個理由越獄呢!

作者有話要說:即将開啓新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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