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一更)

戰艦裏沒有熱水,季行覺一身血和泥,借用了地面基地的浴室,洗了個澡出來,沒看到戚情,慢悠悠地擦着濕漉漉的頭發出去,走到停在外面的戰艦外,擡手敲了敲。

等候片刻,艙門打開,裏面除了戚情,還有個熟人。

是護衛隊的田蘿。

見到季行覺,田蘿連忙打了個在招呼:“夫人,我都聽說了!您沒事吧?”

“沒事,”季行覺沖她微微一笑,他剛洗完澡,蒼白的臉龐有了點血色,笑起來眼尾上揚,紅痣招搖,格外惹眼。

戚情抄起他的毛巾,直接把他的臉蓋住。

季行覺:“?”

田蘿被季行覺笑得有點暈頭轉向,趕緊彙報完自己和其他人搜集到的信息,随即一并腳:“大家都已經做好了準備,達梅爾随時能接應。”

戚情颔首:“回去吧,小心行事。”

田蘿敬了一禮,折身離開了戰艦。

季行覺撚了撚還有些濕潤的發梢,懶得繼續擦了,拿開毛巾看向戚情,不跟他一般計較:“什麽時候走?”

戚情道:“參加完慶功宴。”

留在星盜的地盤不是明智之舉,夜長夢多。

季行覺當然知道自己有點任性了,笑了笑沒多說,放下毛巾道:“尼爾已經在外面等着了,我們走吧。”

戚情按住他,把毛巾拿回來,冷着臉蓋在他腦袋上,動作不算溫柔地一頓揉搓。

本來到嘴邊的話,在見過聖子與季行覺之間那股怪異的氛圍後,他又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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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覺告訴他,現在最好和季行覺不要攤牌。

聖子和大主教果斷撤離了無界星海,尼爾帶着人又清剿了一通,籠罩在星盜頭頂的烏雲散去,星盜的慶功宴辦得格外的大,巨大的露天演講廳的椅子被收歸地下,成了相當不錯的舉辦地。

酒香和食物香氣逸散而出,徹底把聖教團留在此地的“神聖氣息”沖去。

季行覺和戚情到場的時候,尼爾正舉着酒杯和幾個星盜頭子開懷暢飲。

當年整個無界星海,多半都背叛了老盧瑟,剩下的都在冷眼旁觀,他倒是開明,沒有挨個追究。

“這就是尼爾首領那位得力手下?”

之前送了季行覺和戚情一程的那個光頭也在座,轉頭看過來,狐疑道:“有點眼熟。”

“啧啧,這兄弟,打得我毫無還手之力,簡直和被戚情攆着跑一個感覺。”

“要我說,這兄弟比戚情厲害多了,等兄弟們收拾收拾,重新殺回去,挫挫戚情的威風,把他打得哭爹喊娘!”

尼爾:“……噗,好提議!”

季行覺也嗆了一下。

戚情冷漠地扯了扯唇角,和季行覺坐下來,記住了這幾個星盜頭子的臉,加進特別關照列表。

周圍坐滿了星盜,嬉笑怒罵着大口喝酒,吵吵嚷嚷的,喝高了的當場打起來,其他人也不勸架,反而在場鼓掌吆喝着加油助威。

夜色蔓延,風從城市外的平原席卷而來,在中央星擡頭就能看到無數明亮的星星,讓人不知不覺就放松下來。

星盜的話題跑來跑去,不過提到戚情,就不可避免地想到這些年和帝國聯盟打的仗,大夥兒七嘴八舌地說起了近些年在聖教團手下做的事,紛紛感慨搖頭:“盧瑟老大說得對,哪兒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光頭倒了杯酒,推給戚情:“對了,這位兄弟怎麽稱呼?來走一個!”

戚情一動不動,淡漠地望他一眼。

光頭的手僵住。

熱烈的氣氛頓時一凝,尼爾敏銳地眯了眯眼,意味深長地哦了聲:“怎麽不喝?是不想喝還是……不能喝?”

戚情這樣的身份,是斷然不能有任何弱點的,即使有,也要藏好掖好不能暴露,否則很容易被有心人利用。

例如酒量不好。

季行覺笑着伸手一擋:“我來代飲吧。”

戚情看他一眼,皺皺眉,淡淡道:“只是不喜歡酒味而已。”

他截過那杯酒,仰頭一飲而盡,神色平靜無瀾。

尼爾仔細觀察了下他的臉色和眼神,察覺不到一絲醉意,對上那雙泛着點冷意的淺色眼瞳,遺憾地收回目光,聳聳肩:“好吧。”

季行覺悄悄湊到戚情身邊,壓低聲音:“還好嗎?”

戚情的動作略有遲緩,眨了眨眼,點頭。

看來不太好。

季行覺歪頭聽了會兒星盜頭子們對未來的暢想,轉着酒杯一口接一口地喝着,含笑聽了會兒,臉色泛起點醉紅,眼底朦朦胧胧,像飄着散不去的霧。

尼爾注意到他手裏的酒杯,頓時大驚失色:“這是烈酒啊,怎麽喝了這麽多,難受嗎?”

“……有點,”季行覺揉揉太陽穴,笑着起身,“再坐下來該發酒瘋了,我先和他回去了。”

尼爾絲毫未起疑心,關切之意倒是不假:“我讓人一會兒送醒酒藥過去,快去休息吧。”

季行覺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背過身的瞬間,他的眼底一片清明,假意被戚情扶着,朝着戰艦走去。

戚情的腳步倒還是很穩,絲毫看不出異常。

一進休息艙,季行覺立刻關起了艙門,果不其然,肩上一沉,戚情的重量直直壓了過來。

他早有預料,扶着戚情走近休息艙裏,小心地把他放到床上。

戚情半睜開眼,長長的眼睫微顫着,眼底微微茫然。

這副模樣實在難得一見。

季行覺摘下他手上的戒指,看着重新顯露出來的熟悉面容,唇角彎了彎,彎下腰,膽大妄為地戳戳他的臉,搖頭道:“公爵大人那麽好的酒量,你可真是親兒子。”

戚情認真地望着他,含糊地“嗯”了聲。

季行覺把玩着那枚戒指,輕聲道:“戚情,看到你成長成這個樣子,公爵大人一定很欣慰。”

戰艦上只有兩人,遠處星盜的笑鬧聲隐隐約約傳進來,襯得休息艙內更為安靜。

季行覺想了會兒,補充道:“我也很欣慰。”

戚情的意識混沌不清,沒有明白他在說什麽。

季行覺也不在意,又絮絮叨叨地叮囑了一些廢話,替戚情解開衣服上的紐扣,讓他躺得舒服點:“等會兒我給你吃下解酒藥,一兩個小時就能清醒,不過得讓你先睡會兒,你太了解我了,在你眼皮子底下不好行動……不過我有點懷疑,你喝下那杯酒是故意的嗎?”

戚情沒有回應。

季行覺當然也不需要他回應,坐到床頭,又戳了戳戚情的臉:“等我解決好一切就回來……但願你不要太生氣。”

生氣的話,還得想辦法哄。

元帥大人和以前的小少爺不一樣,還不太好哄。

他不介意哄到戚情肯消氣為止。

季行覺琢磨着,想站起來,停留在戚情臉上的手突然被一把攥住,戚情仿佛從醉意中突然掙紮出來,手下一用力,季行覺猝不及防,倒在他身上,兩人身上都有酒氣,氣息交織在一起,空氣都變得些微黏膩。

“……要去哪兒?”戚情模模糊糊地問。

季行覺愣了愣,回答:“就出去一小會兒。”

戚情迷糊地嗯了聲,卻還是沒有放開他。

“元帥大人?”季行覺試探着湊近他的臉,“醉着呢?”

戚情立刻反駁:“沒有。”

季行覺吃吃笑起來,垂着眼,視線一寸寸描摹着眼前英俊的面容。

因為離得近,他可以清晰地觀察戚情淩厲的眉峰,濃睫半垂下的淺色眼瞳,他很喜歡戚情的眼睛,永遠清亮而明澈,不被一絲雜質污染。

視線下移,是戚情的嘴唇,薄薄的,看上去不近人情。

那個突如其來的吻帶來的觸感與溫度,又似乎回到了唇上。

季行覺一眨不眨地盯着戚情的嘴唇,等回過神的時候,已經低下頭吻了上去。

雙唇相觸的瞬間,身體裏似有電流激過,心口被什麽東西撞了撞。

我是喝醉了嗎!

季行覺猛地反應過來,略微睜大了眼,慌亂地撐着戚情的胸口想爬起來,後腦卻被一把按住。

戚情半醉半醒着,迅捷地翻身将他壓到身下,凝視着他的眼睛,像個小孩子一樣,有些生氣:“是你自己湊過來的。”

然後又要離開。

不等他再開口,戚情低下頭,封住了他的唇。

季行覺望着他的眼睛,掙紮出來的手顫了顫,還是沒有選擇敲暈戚情,輕輕地放了下來。

滾燙的呼吸糾纏在一起,不知道是誰深入了一步,舌尖接觸時季行覺有點昏沉,呼吸被逐漸加深的吻奪走,他的氣息加重,腦中大片大片空白,閉上眼,腦中只有那雙近在咫尺的眼睛,明明如冰川般淺薄冷淡,卻炙熱而溫柔。

為什麽要吻他,為什麽要對他這麽溫柔?

季行覺的喉結滾了滾。

他當然知道。

雙唇分開的時候,季行覺的衣物已經被撕扯得很亂了,他稍一用力,将戚情反壓到身下,醉意已經侵吞而上,戚情卻不肯墜入睡意的牢籠,執意抓着他不放。

季行覺抿了抿唇,被重重吻過後的滋味還有些發麻。

“……你不能喜歡我。”

季行覺平緩了呼吸,決然地掙開他的手,語氣冷冰冰的:“戚情,你父親是被我害死的。”

在他模糊想起幼時的事,将他的秘密告訴戚白公爵後,他們前往了一顆秘密的星球,還沒有抵達,就遭遇了襲擊。

為了保護他,所有人都死了。

戰艦迫降到一顆行星上,爆炸時的火焰吞沒了花海,眼前血色無邊無際的蔓延,他摔在花叢中,被抓了回去,但是對方卻沒有殺他,只是将他帶去了一個地方,反反複複地給他做檢查。

然後他們就這樣放走了他。

戚情無知無覺地躺在床上。

等他醒來,就會忘記這一切。

季行覺從來不敢告訴戚情這些,他怕他心裏最重要的人,對他只餘痛恨與厭惡。

精神有點疲憊,季行覺長出了口氣,起身将醒酒藥融進水裏,回來給戚情喂下,低低說了聲:“對不起。”

他最後回頭看了眼戚情,給田蘿發了信息,便離開了戰艦,按下戒指的開關,僞裝成另一副模樣,悄無聲息地潛入人群,遠望着戰艦。

半晌,田蘿和其他人抵達了戰艦,給他發來信息:夫人,元帥好像睡着了,您在哪兒?

季行覺回複:你們先走,我在其他戰艦上,等會兒就跟上來。

見過季行覺的作戰能力,田蘿沒有起疑心,戰艦緩緩起航,飛向了太空。

季行覺站在原地,目送戰艦離開,良久,才轉過身,在停泊港裏随機抽選了一艘幸運星艦,花費了點功夫入侵進去,鑽進操作艙裏,駕駛着戰艦,起航飛向另一個方向。

作者有話要說:《霸道元帥的落跑甜心》(bushi

小戚下線一會兒,很快就會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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