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畢展

第一天，雷雨夜晚，姜昕楠纏了一夜。

第二天，風平浪靜，姜昕楠還是過來纏着他，說卧室很大，怎麽睡都覺得害怕。說是之前怕打擾他休養，現在他能下床不需要別人伺候，讓他回去主卧。

于是，傅瑾承獨睡的日子，結束了。

五月中旬，姜昕楠的大伯姜振遠生日，叫了她回家姜家老宅吃飯。

以往除了姜東揚夫婦的生日，其他家庭成員舉辦生日宴都沒人叫她去吃飯的。

全因她現在嫁給了傅瑾承，姜家兩房伯父頻密聯系她多會去姜家。

早兩個星期是大堂哥姜越勝的兒子三歲生日，大伯也讓她過去他們家參加小朋友的生日宴。

別看小朋友年紀小，可調皮了，過年前趁着大人不注意，溜進姜昕楠的房間，打翻她的化妝品。

姜昕楠在姜家的時候，零用錢不多，化妝品都是她省吃儉用買回來的。

大伯母和大堂嫂不痛不癢地說小孩子不懂事，不僅沒說給她賠化妝品，反而還怪她門關不好。

後來傅瑾承來姜家提親，指明要娶姜昕楠。大伯母和堂嫂怕她飛上枝頭變鳳凰後會很記仇，于是提親次日賠了一套高檔的化妝品。

她一點都不想去小侄子的生日宴，加上那時候傅瑾承還不能下床，說要照顧丈夫就不去了。

如今大家都知道傅瑾承開始去上班了，姜昕楠沒借口不去大伯的生日宴，只好硬着頭皮過去。

姜振遠在通話裏提過讓姜昕楠帶上傅瑾承，她沒答應，說是不确認丈夫的行程。

她本人并不想讓傅瑾承過去，因為他比較豪氣，之前回門給大伯二伯送了的禮物是某奢侈品牌手表的限量版，江城一套房的價格。

生怕這次大伯父生日，傅瑾承又搞了什麽貴重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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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昕楠從小就在外公家長大，沒受姜家的恩惠。

外公去世以後，留給她京城一套房，還有一些存款。

本來她獨自一人生活也不愁吃喝的，因為還沒成年，被外公所在的大學和醫院的工作人員聯系安排之下，讓姜家把她接回去。

因為外公生前用部分退休金給資助幾個貧困學生，突然斷供的話會影響那些學生的學業。

姜家這邊接她回去江城生活，有一點零用錢，她就不碰外公的存款，用來繼續資助窮學生上學。

雖說姜家養了她幾年，若是算起賬的話，高中那三年，學費生活費加起來也就幾萬塊。

上了大學以後她拿獎學金交學費，做兼職賺生活費，沒怎麽問姜家要錢了。

姜家對她沒多少金錢投資，也沒付出多少關心。

回門那天，傅瑾承給姜家送禮大概花了兩三千萬，當時姜昕楠的心在滴血。

還有婚禮前，傅瑾承給姜家八百萬聘禮，姜家給姜昕楠添置幾十萬嫁妝，另外退還兩百萬給她。

剩下五百多萬，沒有人跟她提過要怎麽處理。

如果當初姜家的人對她很好的話，她不介意這些錢進到姜家口袋，就當孝敬各位長輩。

可他們厚着臉皮收着不還給她，她也沒辦法，夫家也不缺這筆錢，便不提了。

她一點都不想去大伯父的生日宴，又要送禮。

煩！

姜家不是什麽頂級豪門，姜振遠也不是姜家當家，今年也不是什麽整十數生日。

生日宴沒有大搞邀請很多人過來，也就姜家的人和大伯母娘家過去老宅吃頓飯。

姜振遠生日那天，傅瑾承沒有加班，反而還提早回家。

孫海涵見到孫子回來說：“哎，你居然提早回來了。楠楠大伯今天生日，她剛出門了。我本來讓她帶上你的，傻丫頭怕打擾你工作，沒跟你說。”

傅瑾承也不喜歡這些應酬，不去就不去吧，沒多想。

離吃完飯還有一段時間，他先回去房間換衣服，無意間瞥到梳妝臺上一張小票。

好奇拿起一看，是一家超市的結賬小票。

時間是今天早上。

茶葉大禮盒，888元。

傅瑾承沒聽說姜昕楠愛喝茶，他的祖父母也不喝這麽便宜的茶葉。

這大禮盒，是送人的吧？

送什麽人？

也不難猜，今天是姜大伯的生日。

這丫頭，也不知道是小氣，還是記仇。

上流圈子送禮都是幾萬起步，她送着玩意，她是想當場被挨罵不懂事吧？

姜家老宅，姜家的人、旁親，還有大伯母娘家人，大堂嫂的娘家人。

挺熱鬧的，屋裏的人加起來有五六十人。

老宅的一樓也夠大，擺了六桌酒宴招待親戚。

雖然傅瑾承不來，但是姜振遠還是挺期待傅家的送禮。

畢竟上次姜昕楠回門，傅瑾承送了他價值江城一套房的限量款手表。

今天，正兒八經的生日宴，禮物應該也值一兩百萬吧。

“大伯，生日快樂。”姜昕楠進屋後就跟姜振遠賀壽，把紅色的禮袋交到老人家手中：“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姜振遠笑着說：“這麽破費呀。”

姜昕楠回：“沒有沒有。”

親戚們都聽說回門那天，傅家非常豪氣，每個姜家成員都有禮物，一共價值兩三千萬。

大家都好奇這次傅家送什麽東西，年輕人都慫恿：“大伯（姑父），看傅家送了什麽好東西。”

“一群沒禮貌的家夥。”姜振遠訓斥一下那幾個年輕人，其實他心裏也是很好奇的，便征求姜昕楠意見：“楠楠，我可以打開禮物嗎？”

姜昕楠點頭：“可以啊。”

姜振遠在紅色禮袋裏抽出禮盒，上面印着粗俗的金色大字：XXX頂級大紅袍。

姜家的人又不是沒喝過上好的茶，從沒見過這麽low氣的茶葉包裝。

不知道是哪個小年輕插嘴，說道：“這好像是超市賣的那種茶葉大禮盒。”

姜振遠本來臉帶笑容，聽到小輩的話，表情僵住了。

超市的茶葉大禮盒，這是看不起誰呢？

雖然不是什麽頂級豪門，可他也沒碰過這麽便宜的茶葉，這不是羞辱人嗎？

姜昕荷記恨上次姜昕楠在孫海涵面前損過她的事情，故意引戰：“昕楠，大伯生日，你就送這便宜的東西？”

“這茶葉不便宜，這花了我半個月生活費買的。”姜昕楠看着大伯父，楚楚可憐地說道：“大伯，我還是個學生，我上大學後家裏也沒給過零用錢，生活費都是自己打工賺的……這茶葉不錯，外公生前也愛喝，但不便宜，只是偶爾喝一下。”

姜昕楠在姜家生活有六七年了，除了姜東揚夫婦的壽宴，家裏或者公司舉辦什麽宴會，沒人帶上姜昕楠。

一直以來，她就是個邊緣人，從不受人關注。

若不是嫁給傅瑾承，今天誰會記得她的存在。

讀高中拿的生活費是爺爺奶奶給的，又沒從大伯那裏得到過什麽。

幾百塊的茶葉，在尋常人眼裏已經是高檔貨了。

姜振遠不喜歡就算了，她只不過是一個普通學生，能力範圍就如此。

“打工賺來的錢？傅先生沒有給你零用錢嗎？”姜昕荷抓到重要的點：姜昕楠果然在傅家不受寵，連個零花錢都沒有，還要自己打工賺生活費。

姜昕楠眨眨眼，特別單純地回：“有啊，一個月一百萬，比二姐的零花錢還多呢。”

姜振遠聽到姜昕楠有一百萬零用錢，卻買幾百塊的茶葉給他當壽禮，感覺自己被侮辱了，問道：“姜昕楠，今天你什麽意思？打發乞丐嗎？”

女孩擡起頭看着姜振遠，委屈地解釋：“我以為用自己賺來的錢買禮物給大伯會比較有意義……沒想到，大伯只在乎禮物的價值……”

姜振遠差點被姜昕楠這清新脫俗的解釋噎到，本來他叫姜昕楠過來吃頓飯，也不是圖什麽禮物。

主要是讓她多帶傅瑾承回姜家，跟這邊人熟絡，以後什麽好項目可以關照一下姜氏。

結果傅瑾承不來，只有姜昕楠過來，也沒什麽意思。

只是傅瑾承之前出手大方，便有點期待禮物。

加上這麽多親戚都以為傅家大方送禮，都想見識一下，他虛榮心起來了，當場就打開一看。

結果是一盒不到一千塊的茶葉禮包。

多少會有心理落差的。

也不知道姜昕楠是故意，還是缺乏人情世故，解釋說用自己打工的錢買禮物比較有意義。

只要是她這措辭說得很好，讓人無法反駁。

反駁的話，就等于承認是自己俗氣，凡事用金錢衡量。

畢竟女孩是傅家的長媳，也不好得罪，姜振遠硬着頭皮笑着說：“謝謝楠楠一片心意。”

傅瑾承怕姜昕楠送禮物太便宜，在姜家遭受為難，不放心。

他特意在衣帽間拿了一個沒用過的飾品過來，用精巧的禮袋裝着過來姜家。

姜家的傭人招待他進屋，聽到姜振遠對姜昕楠的訓斥。

女孩不卑不亢地解釋，又讓人沒法反駁。

看來他這次來補送禮物是多餘的。

飾品盒不大，他塞到自己的褲袋裏。

姜昕楠已經擺平禮物的事情，他無須再送，拿出來只會打臉嬌妻。

“大先生，傅先生來了。”傭人走過去彙報。

在場的人都把視線投到門口，見到一個西裝男人拄着拐杖，依然不減他的獨特氣質。

“老公，你怎麽來了？”姜昕楠小跑過去，扶着他。

姜昕楠回：“今天的事情很順利，提前結束了。”

“瑾承啊，你來了……”姜振遠親自走過來接待，說：“快點進來休息。”

傅瑾承走得很慢，由妻子扶着走到客廳的沙發坐下。

姜東揚夫婦和姜振遠兩兄弟也坐下來，跟傅瑾承夫婦聊聊天。

飯宴差不多九點才結束，姜昕楠扶着丈夫上車。

車子啓動後，她不解地問道：“你怎麽來了？”

男人口是心非：“剛好有空。”

“哦。”

姜昕楠在外人面前挺正常的，一到兩個人獨處，就變成黏糊糊的考拉。

她緊靠着傅瑾承，雙手抱着他的手臂，撒嬌說道：“老公的香水味好聞，我好喜歡！”

傅瑾承以前非常讨厭別人這樣對他的，可姜昕楠怎麽說也不改不聽，習慣被她這樣纏着。

姜昕楠感覺到他的褲袋有東西鼓起來，出于好奇，用手抽出褲袋裏的東西。

墨藍色的禮袋，裏面似乎有東西。

她認得禮袋上的logo，是一個男裝奢侈品牌，傅瑾承的衣服和飾物都是這家的。

“什麽東西？”她自言自語，沒經過丈夫同意，便打開禮物盒。

是一枚精致的領帶夾，鑲了一個藍寶石。

姜昕楠認得這個領帶夾，前幾天品牌定時送新款衣服和飾物得到傅家。她還親自把新衣服和飾物拿去衣帽間擺放好。

“你怎麽把這個拿出來了？是要送給別人嗎？”姜昕楠見他用盒子裝着，便猜想是送給別人的。

傅瑾承的衣服和飾物都是高定的，不一定在時尚雜志上出現過，姜昕楠也不知道是什麽價位。

只知道很貴。

男人否認：“沒有。”

雖然是打算用來補壽禮，可最後沒拿出來，所以不算送人。

姜昕楠沒有聯想到什麽，把盒子蓋上，放回去禮袋裏面。

“對了，老公，我的畢業展二十號開始，在雅典娜美術館舉辦，那天你會去嗎？”姜昕楠充滿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這是姜昕楠第一次個人作品展，雖然傅瑾承對美術作品沒什麽興趣，但作為她的丈夫，似乎沒有拒絕的理由。

他便點頭同意：“嗯。”

“嘻嘻～”姜昕楠再次抱着男人的手臂，開心地笑着。

20號作品展，姜昕楠提前幾天就忙起來了。

場地已經定好了，但要提前布置場地背景，為了體現個人風格，加班加點把背景板搞好一點。

籌備那幾天，女孩都沒空纏着傅瑾承，回家已經深夜，洗完澡之後，直接倒床睡覺。

終于到了20號那天，她早早起床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

雖然作品展有十天，但她邀請了不少人第一天過去美術館欣賞，她這一天也會在美術館裏面陪着親友欣賞作品，還有解讀作品。

開館時間是十點，但是姜昕楠還是要提早過去準備，現在才七點半，花店裏的員工已經打電話叫她準備收花。

花都是親友湊錢買的，有二十個花籃。

她得要過去擺放好那些花籃，等親友團過來的時候，整整齊齊的。

她打扮好自己後，傅瑾承才起床穿衣服。

她跑到傅瑾承面前踮起腳，親到他的下巴，問道：“老公，今天幾點過來美術館？”

傅瑾承回：“早上有個例會，十二點左右到吧，到時候一起去吃個午餐，再看你的作品。”

“好！”姜昕楠跟他約定好時間後，便拿起手袋跟他道別：“那等會見～”

“嗯。”

姜昕楠去到美術館，剛好鮮花送過來，她指揮一下搬運小工擺放整齊。

雖說十點開館，但是有親友團提早過來了。

來第一的是傅通骅夫婦，姜昕楠接到來電，急急忙忙去館外接人。

老夫婦行動不便，坐在輪椅讓護士推着，管家也來了。

姜昕楠來到館外跟他們彙合，看了看時間，問道：“爺爺奶奶，你們怎麽這麽早過來，還有十五分鐘才開館呢。”

“本來這時間段塞車很厲害，就提早過來，誰知道一路上通順無阻。”孫海涵解釋完，問道：“是不是來早要在這裏等一下？”

姜昕楠擺擺手說道：“沒事沒事，我去跟館裏的人說一下，你們直接進去就行，不用等。”

孫海涵笑着說：“那好，我想快點看看乖孫媳的作品。”

美術館很大，分幾個區域，姜昕楠和幾個同學租在C區，又分了四個小區域。

姜昕楠的區域比較簡潔，白色背景，挂着五彩濱紛的油畫。

其他小區域的背景板和作品跟姜昕楠不一樣，其他人的作品狂野，略帶點攻擊性。

姜昕楠在這裏頭，顯得小清新，讓人很放松。

她一直以來就是這麽溫順與世無争，人和作品都是一樣。

她的作品都是田園派風景，唯獨區域中間卻擺放一副肖像畫，比例超好的墨藍色的西裝男，背景是在餐廳裏。

這是姜昕楠第一次見到傅瑾承的場景，他的出場，驚鴻一瞥。

她對他一見鐘情。

可相親後一周都沒有後文，有點失落。

忽然，他來電求婚：“姜昕楠小姐，你願意嫁給我嗎？”

想到這裏，她還是挺害羞的，原來她和傅瑾承早就心心相印……

今天來捧場的同學朋友都知道她結婚，把老公的肖像擺在C位，這是赤.裸裸的秀恩愛。

黃旭萍也來了，看到傅瑾承的肖像，最受不了別人秀恩愛，“啧啧”兩聲，嫌棄地搖搖頭。

傅通骅夫婦早來早走，快到十二點的時候，黃旭萍說道：“去吃午飯吧。”

“要等等哦，瑾承現在過來跟我去吃午飯，你和我們一起去吧。”

“也行。”

午飯時間，美術館裏寥寥幾人，兩個女人在那裏等傅瑾承過來。

十二點半了，沒見個影，姜昕楠才拿起手機打電話：“喂，老公，你在哪裏？我肚子都快餓扁了～”

“我現在在機場，上海項目有突發事件，我需要過去處理一下，等我出差回來再去看你的畢業展。”